第4章
再醒來，已是傍晚。</p>
楚惜芷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沒看清自己在哪兒，耳邊就響起顧清鶴冷厲的聲音。</p>
“什么食物相克中了毒？孤看她分明就是故意陷害婉婉！”</p>
顧清鶴自出生便是儲君，矜貴、喜怒不形于色幾乎刻在了他骨子里。</p>
怎么此刻這樣一反常態(tài)？對了……那盤糕點！</p>
楚惜芷強撐著坐起，開口時聲音嘶�。骸靶珠L……”</p>
顧清鶴的身形頓了下，下一刻他就大步走來，劈頭蓋臉的訓(xùn)斥直接砸了下來：“鵝肉與柿子相克，你明知道這兩種食物相克，所以故意吃下那塊糕點誣陷婉婉，是不是？”</p>
“你知不知道婉婉差點因為你那句有毒被送進大牢！”</p>
楚惜芷愣在原地，好久之后才搞清楚前因后果。</p>
她中午食過鵝肉，而白婉婉做的糕點里有柿子，食物相克，是以她才會腹部絞痛，昏迷過去。</p>
差點害了白婉婉，楚惜芷心中有些愧疚。</p>
可是顧清鶴的態(tài)度讓她的心比身上還痛。</p>
“我根本不知道白姑娘的糕點里有柿子！況且……我怎么會用自己的命當(dāng)籌碼，只為了誣陷白姑娘？”</p>
顧清鶴冷情決斷：“對相伴十幾年的兄長都能動心，你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p>
楚惜芷渾身一震，臉色瞬間蒼白。</p>
在他心里，她竟是這樣的人了。</p>
顧清鶴竟然覺得為了得到他，她能用自己的命去害他心愛之人！</p>
楚惜芷突然就沒了解釋的力氣。</p>
沉默須臾，她低頭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兄長放心，我會去陛下面前請罪，絕不會污了白姑娘一點清白�！�</p>
“最好是這樣�！鳖櫱妃Q冷冷丟下一句，便拂袖離開。</p>
看著他離自己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楚惜芷的眼角被眼淚洇濕。</p>
但在淚水落下來之前，她便抬手擦去。</p>
她不會再為顧清鶴難過了，就像她再也不會喜歡顧清鶴那樣。</p>
翌日清晨，楚惜芷便到金鑾殿去向皇上請罪。</p>
但皇上早已弄清緣由，絲毫沒有怪罪她：“你當(dāng)時也是關(guān)心則亂，怕皇后受傷才會那樣說，朕知你是一片好意�！�</p>
“惜芷，你是個好孩子，其實朕原本就是把你當(dāng)太子妃培養(yǎng)的�！�</p>
楚惜芷忍住泛上眼眶的酸：“陛下，臣女還有八日就要離開了�！�</p>
“還望陛下能等臣女離開，再將那道賜婚圣旨昭告天下，昭告太子兄長。”</p>
皇上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只讓她回去好好休養(yǎng)。</p>
回到東宮，楚惜芷卻沒有停歇。</p>
她換了一身素衣，便離宮前往楚家祖墳。</p>
綿延起伏的山地，密密麻麻聳立著大大小小上百座墳丘。</p>
楚家世代從軍，無論男丁女丁皆騎戰(zhàn)馬上陣殺敵，保家衛(wèi)國。</p>
無論他們是何種犧牲方式，都會被楚家軍眾將士帶回家落葉歸根。</p>
如今，楚家只剩下她一個人。</p>
而今日正是她父母的忌日。</p>
往年，顧清鶴不論多忙都會陪她一同來祭拜。</p>
今年，也只有她了。</p>
楚惜芷跪在父母的墳前，將酒壺里的酒在墓碑前緩緩傾灑：“爹，娘，女兒又來看你們了�！�</p>
“你們在天之靈，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要繼承你們遺志，余生都在邊疆征戰(zhàn)了吧？我想，你們要是活著一定不同意。”</p>
“可我身上流淌著楚家血脈，有你們這樣的爹娘，我又怎么會甘愿留在京城養(yǎng)尊處優(yōu)地活著？”</p>
“何況……皇宮本就不是我的家�！�</p>
她早已沒有家了，所以余生只能把黃沙漫漫，把天地當(dāng)成家。</p>
“以后女兒若是沒能來墳前盡孝，還請爹娘不要怪罪，到時候黃泉路上……別忘了接女兒回家……”</p>
楚惜芷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很久才抬頭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離開。</p>
恍惚回到東宮，天色已黑。</p>
又是一天過去了，離她去邊疆，還有七天。</p>
楚惜芷在門口站了會兒，身后突然傳來顧清鶴的聲音：“楚惜芷？”</p>
她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他皺著眉上下打量，隨即不滿開口：“是孤這東宮死了人嗎，你穿一身如此晦氣的素衣干什么？馬上脫了去！”</p>
楚惜芷心頭一顫，果然，他忘了她父母的忌日。</p>
她咬唇回屋換了，剛換好，顧清鶴卻又來到她院子。</p>
“兄長是有什么事嗎？”</p>
顧清鶴盯著楚惜芷紅腫的眼眶看了看，覺得她似乎哭過。</p>
但沒多問，只淡淡道：“明日婉婉生辰宴，她特意為你邀請了許多世家公子，你明天去看看有沒有合得上眼緣的�！�</p>
“你已到嫁人的年紀(jì)，該挑選一位合適的夫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