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得到鳳瑤愿意的回答，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他們下意識想對她好點，可平日里他們只對碧落好，很久沒對鳳瑤好過了，此刻他們對鳳瑤的關心怎么看都極其別扭。
母后給她夾菜，干笑了兩聲：“瑤兒，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
父皇被母后用手肘碰了下，才拿起碗給她盛湯：“是啊，多吃點，父王記得你喜歡喝這道湯對吧？來，趁熱喝�！�
自從碧落誣陷她把自己推到冰湖里后，鳳瑤就再也沒有得到過父母的關愛。
她沒有揭穿，只是這滿桌子都沒有一道她愛吃的菜。
只有接過那碗湯，一口口喝了起來。
湯已經(jīng)不熱了，就像她的心，也早已冷到不會再被溫暖了。
這時，碧落淚眼婆娑地開了口，滿是感動：“姐姐，真的謝謝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這份恩情……”
夜凌煊手中一直捏著的帕子終于有了用處。
他擦去碧落的眼淚，溫聲道：“說什么報答，這是瑤兒虧欠你的，待換了命……”
鳳瑤沒讓他說完，把碗往桌子上一擱，站起身：“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完就轉身離開。
沒走出兩步，她又聽見夜麟用龍語說：【爹，娘親這樣好無禮，好沒規(guī)矩�！�
這次，夜凌煊語氣嚴肅：【她是你娘親，你怎么說話的？】
讓鳳瑤沒有料到的是，下一瞬，碧落溫溫柔柔地也用龍語開了口：【麟兒，你娘親只是性子灑脫了些，不要這樣說她。】
碧落是什么時候懂得龍語的呢？
鳳瑤扯了扯嘴角，說不清心里是苦澀多些，還是譏諷多一些。
回到房里沒多久，夜凌煊也走了進來。
見她神色不虞，他上前來攬住她，語氣溫柔：“瑤兒，我知道讓你為碧落換命委屈了你，碧落體弱，父皇母后多疼愛她一些也在情理之中，但你還有我和麟兒�！�
“你要牢牢記得，不管發(fā)生什么，我們都在你身邊�！�
鳳瑤眸色平靜地看著他。
換命，用她的命換碧落活，而她要在烈火焚燒中痛苦重生。
竟然只是“委屈？”
她推開夜凌煊：“若有一個機會，讓你能為碧落換命，你肯不肯？”
夜凌煊沒有絲毫猶豫：“我當然肯！”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話音落下，屋內倏然一片寂靜。
夜凌煊盯著鳳瑤毫無波瀾的眼眸看了須臾，才猛地反應過來：“瑤兒，我愿意給碧落換命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你！”
“若是能替你遭這一次罪，我當然心甘情愿！”
鳳瑤淡淡反問：“如此心疼我，為何不能是不讓我遭罪？”
夜凌煊怔了一下：“這不是你欠碧落的嗎……”
鳳瑤久久沒有說話。
沉默許久，她點了下頭：“是，是我欠她的�！�
當年父母見到奄奄一息的碧落，只是見她指向自己，就堅信是直接推了她。
后來他們一再將這件事拿出來講，夜凌煊竟也深信不疑。
鳳瑤深吸了口氣，起身往外走。
夜凌煊愣了愣后追上她：“瑤兒，你去哪兒？”
“想去人間看看�！兵P瑤腳步不停。
畢竟五日后，她就再也不能離開絕境山了。
夜凌煊拉住她的手：“我同你一起去�！�
鳳瑤頓了頓，三百年前與夜凌煊成親后，他們曾一同下凡扮作凡人，在人界作為夫妻生活了幾十年。
也好，故地重游，就讓他陪著她一起將那些回憶忘卻罷。
可要離開鳳族領地結界的時候，碧落卻叫住了兩人：“姐姐，凌煊哥哥，你們要去哪兒？”
碧落一直叫夜凌煊“凌煊哥哥”，鳳瑤剛開始糾正過她幾次，后來父王母后不悅道：“她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難不成她還會搶你的夫君嗎？”
如今，碧落真的要搶她的夫君，卻沒有人一個斥責碧落，也沒有一個人覺得碧落錯了。
夜凌煊回答：“去凡間�！�
碧落立刻上前：“凌煊哥哥，我也要去，我日日待在宮里悶死了，我還沒去過凡間呢，你帶我去好不好？”
夜凌煊很為難：“你身體不好……”
碧落頓時紅了眼，眼看著就要落下淚。
夜凌煊嘆了口氣，看向鳳瑤：“瑤兒，要不我們就帶上碧落一起？”
鳳瑤神色淡淡：“若是她出了事，是不是又要怪我？”
“怎么會？只要我們悉心照料碧落，她怎么會出事？”夜凌煊道。
鳳瑤不愿再和他爭辯：“隨你�！�
說完，就念了個訣離開。
人界，南山寺。
寺廟正中有一棵活了上千年的菩提樹，樹上系滿了承載美好祝愿的紅綢帶。
鳳瑤與夜凌煊扮作凡人夫妻時，就手牽手站在這里，共同許下了相守一生的誓言。
“一生攜手，一世相伴！”
“夜凌煊愿生生世世和鳳瑤寧永不分離�！�
誓言猶在耳邊回響，一切卻已物是人非。
鳳瑤轉過頭，只見不遠處，夜凌煊帶著碧落站在佛祖面前。
碧落用龍語說：【凌煊哥哥，我想許愿，和你永遠在一起�！�
夜凌煊只怔了一瞬，便溫柔地對她笑：【好，那我也許愿碧落你能早日身體無憂，再不纏綿病榻�！�
說完，兩人點了香一起跪拜下去。
鳳瑤看著這一幕，攥緊了手。
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伸手扯下了，當年她與夜凌煊一起掛上去的紅綢帶。
而后手心一轉，火焰燃起。
與此同時，鳳瑤額間金印亮起——
隨著那條紅綢帶變成灰燼，她與夜凌煊在人界的美好記憶，也在她的腦海中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