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姜溯唇抿成一條直線。</p>
他凝望著眼前的姑娘,總覺得她與從前相差很大。</p>
記憶中的蘇瓷,是溫柔的,對他絕對尊重的。</p>
在他提出她能完成的要求時,絕對不會拒絕他。</p>
就這那咸豐年前的救命之恩,姜溯可以說是占盡好處。</p>
如今蘇瓷突然不再無條件答應他要求,讓他心里落差很大。</p>
蘇瓷見他不語,接著道:“姜溯,即便是我愿意開口,你認為陸心安的資歷能上去《PM》讓人做專訪嗎?”</p>
“她陸心安算是什么東西?除了有舊金山芭蕾舞團前首席的身份加持之外,還有其他嗎?”</p>
她故作思考。</p>
“應該是沒有。”</p>
姜溯聞言,眉心皺成一團,眼神略帶不滿。</p>
“釉釉,心安沒你說的那么不堪。”他看向蘇瓷的目光里,全然是失望,“再說,你并非是行業(yè)內(nèi)的人,你也不懂這個圈子里首席的含金量�!�</p>
服務員來上菜,蘇瓷端起茶盞輕呷,開車了不能喝酒。</p>
她開的跑車,前備箱放不下代駕的折疊自行車。</p>
而姜溯倒的那杯酒,被服務員推到角落。</p>
等人走了,蘇瓷才緩緩開口道。</p>
“我確實不懂芭蕾舞這個行業(yè),但我卻知道,真的有絕對天賦的舞蹈演員,十幾歲考入附中后,十八歲之前會被收錄芭蕾舞團�!彼裘�,語調(diào)嘲諷:“請問陸小姐是嗎?”</p>
她拿出手機,打開頁面,推到他面前。</p>
手機頁面顯示是江北芭蕾舞團絕對優(yōu)秀的天賦型舞蹈演員入團時間和入團后五年達成的舞蹈圈成績。</p>
這些陸心安都沒有。</p>
“今年陸小姐27歲,才借著海歸身份得到首席的位置,可人家團里的首席是20歲就上位了,甚至不用借助任何外面的名號。”</p>
蘇瓷有時候會認為姜溯被初戀蒙蔽了眼睛。</p>
她說什么就是什么。</p>
沒有自己判斷。</p>
“釉釉,你何時變得如此刻薄對人了?”</p>
姜溯眼里不悅和失望交織。</p>
蘇瓷夾起一塊東坡肉放到他面前碗里,“不是我刻薄。”</p>
“我以前對你言聽計從,讓你太飄了,一旦我不順從你,在你的潛意識里就是我的問題,我在改變�!�</p>
她碗前擺著道清蒸白條,忽然想到家里阿姨做的。</p>
“姜溯,我一直都是如此的人,或許,你從未認識過真實的我。”面前的一桌好菜,蘇瓷不想辜負,吃了一小口火腿肉,接著道:“你認識的,只是因為兒時救命之恩被壓制的蘇瓷。不是打小接受精英教育的蘇瓷,不是被世家嬌養(yǎng)出來的大小姐蘇瓷�!�</p>
姜溯緊緊攥住筷子,頭頂?shù)乃�,光打在他身上,虛化他半張臉�?lt;/p>
光線里,眸光空洞。</p>
“釉釉,我不是那個意思�!�</p>
姜溯是個實打?qū)嵉母C囊費。</p>
他想在蘇瓷面前高高在上,又擔心蘇瓷會做出讓他后悔的事。</p>
他沒有底氣。</p>
他身后空無一物。</p>
蘇瓷身后是整個蘇家。</p>
她有絕對底氣和他抗衡。</p>
姜溯在糾結(jié)。</p>
他一方面不想讓陸心安失望,認為他仍舊是高中時代的他。</p>
縱使回到姜家,始終改不掉被動的模樣。</p>
另一方面他害怕蘇瓷,一旦她向蘇家說點什么,婚約不再有用,他尚未享受到蘇家過多幫助。</p>
還不是姜氏集團的繼承人,他不敢賭。</p>
蘇瓷對他心里想法了然。</p>
他就那樣一個人。</p>
“先吃飯吧,別浪費一桌的佳肴�!�</p>
蘇瓷會讓人順著爬到高處,也會在人不下來臺時,給對方一個臺階下。</p>
姜溯知曉這是在給他臺階下,他自然要跟著下來。</p>
兩人吃完飯,時間也還早。</p>
姜溯讓代駕把車開回去家里,他則是坐上蘇瓷副駕駛。</p>
蘇瓷其實有點抗拒,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p>
畢竟,他還在自己的未婚夫。</p>
不管是什么理由,蘇瓷都要接受。</p>
車上播放著上次溫淮頌推薦的一些港樂。</p>
蘇瓷聽著很喜歡。</p>
雖然早期港樂確實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三觀不正。</p>
“姜溯,你想說什么直接說就行,不用斟酌繞彎子,我不喜歡�!�</p>
姜溯沒想到蘇瓷會那么直接。</p>
原本到喉嚨的話,梗在喉頭。</p>
“釉釉,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和你說明白,我和心安的關系�!�</p>
蘇瓷降下駕駛座車窗,單手握著方向盤,享受著晚風吹過面頰。</p>
對于姜溯的解釋,蘇瓷不想聽。</p>
“姜溯 。”她語氣輕輕,風吹進車廂,將她聲音吹散。</p>
姜溯一愣,“嗯?”</p>
“她算東西么?我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聽你去解釋你們的關系呢?”</p>
她掉頭往城郊開去,“即便是一百個她,也比不上一個我,我在意她做什么?”</p>
“我不需要求你,再讓你求人為我辦事。”</p>
她聲音忽然就變的冷了,尤似深冬里,猝不及防的一陣寒風,讓人感覺骨頭都是痛的。</p>
“我給你面子,不代表我會給她面子, 你認清楚自己定位。”</p>
言盡于此,姜溯若是再不明白蘇瓷的意思,便是徹頭徹尾的傻子。</p>
姜溯終究還是不了解蘇瓷。</p>
就連最基本的都不清楚。</p>
溫淮頌都知道,蘇瓷最煩的是那些與她無關,又亂成一團的關系。</p>
姜溯解釋,“釉釉,心安身世確實不如你,你的話是不是太刻薄了?”</p>
“我和你說這些,單純不希望你誤會我和心安的關系,到時候引發(fā)不好事情發(fā)生。”</p>
“你自己有權(quán)利,沈時澍對你聽之任之,你父母環(huán)球旅行,你爺爺奶奶對你說一不二,你幾乎是得到全世界所有的美好。你不用自己動手,都有人給你赴湯蹈火,越是如此我越是擔心你會誤入歧途!”</p>
蘇瓷握著方向盤的手手背青筋鼓起。</p>
她生平最煩就是說教。</p>
車子駛?cè)胼o道,她停車。</p>
姜溯不解。</p>
“怎么了?”</p>
蘇瓷解開安全帶,面對他。</p>
“說夠沒有?”</p>
“嗯?”疑惑出口,姜溯反應過來,“釉釉, 我比你年長,是你未婚夫,我不會害你......”</p>
話未說完,只聽見逼仄的車廂里,響起巴掌打在臉上的聲音。</p>
“啪!”</p>
這一巴掌,蘇瓷用了十足十的力氣 。</p>
她本就玩樂器的,手比一般的女生勁兒更大,如此用力的一巴掌,姜溯臉紅起來,人也被打懵了。</p>
他錯愕地看著蘇瓷。</p>
蘇瓷只是輕輕揉著手腕。</p>
起身用帶著繭子的之間撫摸他剛被打過的面頰。</p>
輕輕呼氣,“阿溯,很疼嗎?”</p>
姜溯呆滯幾秒,人沒有反應過來,又聽到她說。</p>
“疼才有記性�!碧K瓷一字一頓,“我從前給你臉面,是你還沒有打擾到我正常生活,你現(xiàn)在三番五次因為陸心安的事跟我開口,我忍你很久了 。”</p>
“這一巴掌,是一警告,也是警醒,以后這樣的話,別再跟我說了。”</p>
“否者,我會做出什么,你心里有數(shù)�!�</p>
說完她坐好,解鎖車門,冷聲道:“下車�!�</p>
姜溯憤恨下車,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 眼里閃過陰鷙。</p>
“釉釉,你會后悔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