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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開春后，我真的在宿舍前開辟了一小塊荒地。</p>

    顧遠(yuǎn)帆幫我一起翻土、播種。</p>

    我們把那些珍貴的花椒種子，一粒粒地埋進(jìn)土里。</p>

    就像埋下一個個小小的希望。</p>

    連隊里的人都笑我們異想天開。</p>

    “孟會計，這鹽堿地里能種出花椒，我把頭擰下來給你當(dāng)球踢！”</p>

    我只是笑笑，不說話。</p>

    只有我知道，這些種子和我一樣，都是從遙遠(yuǎn)的地方來，帶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骸?lt;/p>

    日子在辛勤的勞作和期盼中一天天過去。</p>

    夏天來臨的時候，那片小小的土地上，竟然真的冒出了一片嫩綠的幼苗。</p>

    那些曾經(jīng)嘲笑我的人，全都驚得目瞪口呆。</p>

    顧遠(yuǎn)帆更是高興得像個孩子，圍著那片地轉(zhuǎn)了好幾圈。</p>

    “挽月，你太厲害了！”</p>

    他看著我，眼睛里像是落滿了星星。</p>

    也就是從那天起，我開始認(rèn)真地考慮他的話。</p>

    或許，我真的可以放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p>

    可就在我下定決心的前一晚，我做了一個夢。</p>

    我又回到了那場山洪里。</p>

    渾黃的洪水，呼嘯的風(fēng)雨，還有周建國那張被雨水打濕的、輪廓分明的臉。</p>

    “孟挽月，活下去！”</p>

    他聲嘶力竭地喊著，眼神里是我從未見過的決絕和痛苦。</p>

    然后，他轉(zhuǎn)身，沖進(jìn)洪流。</p>

    我猛地從夢中驚醒，心臟狂跳，出了一身冷汗。</p>

    為什么？為什么時隔這么久，我還會夢到他？</p>

    那個已經(jīng)在我生命里徹底出局的人。</p>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紅星機械廠。</p>

    周建國正坐在新分的筒子樓里，對著一盞昏黃的孤燈，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p>

    屋子里冷冷清清，沒有一絲新婚的喜氣。</p>

    桌上，放著一封被拆開的信，是他托孟祥云轉(zhuǎn)寄新疆后，孟祥云寫給他的回信。</p>

    信上說，挽月很好，適應(yīng)得很快，還自己種出了花椒。</p>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了彎。</p>

    可隨即，又被更深的苦澀淹沒。</p>

    他捻滅煙頭，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小的首飾盒。</p>

    打開，里面躺著一個精致的銀鐲子。</p>

    他的手指，輕輕地?fù)崦�鐲子上的如意蓮紋，像是撫摸著什么稀世珍寶。</p>

    “佳佳……”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p>

    “哥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她�！�</p>

    他沒告訴任何人，山洪那天他之所以先救林小草，不是因為私心。</p>

    而是因為林小草離他最近，而他的親妹妹周佳佳，被另一塊更大的木板卡住了。</p>

    他想先救出簡單的，再全力去救復(fù)雜的。</p>

    可他剛把林小草推上岸，第二波洪峰就到了。</p>

    那塊木板連帶著他年僅十六歲的妹妹，瞬間就被卷進(jìn)洪流深處。</p>

    他發(fā)瘋一樣地去找，最后只在下游的淤泥里，找到了這個妹妹最喜歡的銀手鐲。</p>

    他沒法對任何人解釋，因為是他，讓妹妹留在那里等他。</p>

    也沒法對孟挽月解釋，因為他覺得滿身罪孽的自己，根本配不上那樣干凈的她。</p>

    所以上一世，他只能選擇用最傷人的方式，把她推開，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p>

    可沒想到自己重活一世，孟挽月卻做了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選擇。</p>

    木已成舟，那就祝她多喜樂，常安寧。</p>

    時間一晃，就是五年。</p>

    五年里，新疆的建設(shè)日新月異。</p>

    我們連隊也通了電，蓋了新磚房，甚至還建起了一個小型的農(nóng)產(chǎn)品加工廠。</p>

    我種的花椒，也從一小片地，發(fā)展到了幾十畝的規(guī)模。</p>

    “孟氏花椒”成了我們師的特產(chǎn)，遠(yuǎn)銷各地。</p>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人照顧的孟會計，而是成了能獨當(dāng)一面的孟廠長。</p>

    顧遠(yuǎn)帆也成了農(nóng)機總站的副站長。</p>

    他依舊陪在我身邊，像一棵沉默而堅韌的胡楊，為我擋去風(fēng)沙。</p>

    這五年，他從未催促過我。</p>

    他的愛，是尊重，是等待，是潤物細(xì)無聲的陪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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