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無意間聽到傭人說，這里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陸家。</p>

    上次帶我奶奶回來的人是陸家現(xiàn)任家主——陸景淮，男孩是陸家的小少爺——陸子昂。</p>

    在陸家的日子，比在爺爺家好，也好得有限。</p>

    至少，這里不會(huì)有突如其來的拳打腳踢。</p>

    取而代之的，是無處不在的、冰冷的漠視。</p>

    我住在馬廄里，每天由一個(gè)叫李嬸的傭人送來一碗殘羹冷飯。</p>

    有時(shí)候飯是餿的，有時(shí)候只有半碗。我知道，他們都在執(zhí)行主人的意志。</p>

    我見不到奶奶。聽說她被接回來后，精神狀況很差，請(qǐng)了最好的心理醫(yī)生，每天待在灑滿陽光的房間里。</p>

    陸子昂似乎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gè)新奇的玩具。</p>

    他會(huì)帶著一群朋友，朝馬廄扔石頭，大聲嘲笑我是“鄉(xiāng)下來的野種”。</p>

    他會(huì)趁李嬸不注意，搶走我的飯碗，把里面的飯菜倒在地上，然后像喂狗一樣對(duì)我說：“吃啊，臟東西只配吃地上的。”</p>

    我從不反抗，也從不說話。</p>

    爺爺多年的毒打教會(huì)了我一件事：沉默和順從，能讓你少受很多皮肉之苦。</p>

    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p>

    一天，他趁我睡著，偷偷溜進(jìn)馬廄，用一把剪刀，將我身上唯一一件還算完整的、我媽媽留下的舊棉襖剪得稀巴爛。</p>

    棉花飛得到處都是，像一場(chǎng)小小的、悲傷的雪。</p>

    我醒來時(shí)，只看到他得意的笑臉，和他手里那把閃著寒光的剪刀。</p>

    寒意從心底升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p>

    那是比冬天的大雪還要冷的感覺。</p>

    我默默地?fù)炱鹉切┢撇计�，試圖把它們拼湊起來，可怎么也拼不回原來的樣子了。</p>

    就像我的世界，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p>

    陸景淮偶爾會(huì)來馬廄看馬。他總是目不斜視，仿佛我只是一團(tuán)會(huì)呼吸的空氣。</p>

    有一次，他看到了我撿破布的動(dòng)作，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p>

    “把那些垃圾扔了�！彼麑�(duì)我說的一句話，是命令。</p>

    我沒動(dòng)。</p>

    他似乎有些不耐煩，對(duì)跟在身后的管家說：“給她找件衣服，別讓她凍死在這里，晦氣。”</p>

    很快，管家送來一件小裙子。</p>

    粉色的，帶著蕾絲花邊，是陸子昂穿不下的舊衣服，但對(duì)我來說，卻像公主的禮服。</p>

    我換上裙子，卻不敢穿出去。我怕陸子昂會(huì)再把它剪碎。</p>

    我把裙子小心翼翼地疊好，藏在最干凈的稻草下面。</p>

    那是我在這個(gè)鍍金牢籠里，唯一的寶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