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蘇晟坐在一棵粗壯的老樹下，望著手里勉強處理好的兩只山雞和一只肥碩的野兔。前世皆是買現(xiàn)成食材，如今周遭連條河流的影子都無，手上與身上的腥污無從清理，只能暫且將就。好在強化后的身體，敏捷與反應(yīng)都遠勝從前，否則此刻連果腹之物都難尋。</p>
篝火噼啪作響，油脂滴落火中，濺起細碎火星，誘人的肉香隨之彌散開來。草木的清新與烤肉的焦香交織，悄然驅(qū)散了連日來的疲憊與饑餓。</p>
他一口口嚼著烤肉，這原生態(tài)的食材，未加任何調(diào)料�；秀遍g想起前世嘗過的種種美食，旋即又壓下思緒——眼下填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腹中漸滿，一股暖流仿佛自丹田升起，原本因逃亡而虛浮的腳步，也踏實了許多。</p>
天色漸漸暗了，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布，緩緩覆蓋大地。林間的小動物早已隱匿蹤跡，唯有偶爾幾聲蟲鳴，點綴著這份寂靜。蘇晟熄滅篝火，是時候去找妹妹了。</p>
他憑著記憶，借著微弱的月光，朝著村子的方向摸去。腳步輕盈，如同夜行的貍貓，盡量不發(fā)出一絲聲響。先是到了之前妹妹暫住的草棚，里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堆干草和幾件破舊的衣物，顯然人已經(jīng)離開多時。</p>
蘇晟的心猛地一沉，隨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轉(zhuǎn)身走向蘇家老宅，遠遠就看到院門上貼著一張泛黃的封條，在夜風(fēng)中微微晃動。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影。</p>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到門前，小心翼翼地撕掉了封條。吱呀一聲輕響，院門被推開，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撲面而來。</p>
院子里早已沒了往日的生機，母親精心打理的花圃如今光禿禿的，只剩下幾株頑強的野草在風(fēng)中搖曳。蘇晟緩步走進屋內(nèi)，家徒四壁的景象刺痛了他的眼睛。</p>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他想起母親總是在花圃里忙碌，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想起父親每次上山回來，總會捧著一束不知名的野花，花底用碎布裹著些泥土，一本正經(jīng)地對母親說：“這叫故土難離�！�</p>
那時候日子雖然清貧，卻充滿了溫馨。直到他長成半大小子，食量劇增，妹妹也漸漸長大，母親便把花圃都改成了菜園，種上了能填飽肚子的蔬菜。</p>
蘇晟在院子角落里摸索著，找到了一把埋在土里的鐵鏟。鏟子銹跡斑斑，刃口還沒壞，看著就像是能自帶“破傷風(fēng)”的模樣。他拿起鐵鏟揮了幾下，手感有不錯，卻莫名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暢快，擺出了游戲里蘭陵王的造型，又耍了幾下，瞬間有了能五殺的感覺。前世離婚后，他閑時都是靠玩游戲來分散精力的。</p>
離開蘇家老宅，蘇晟按照零碎的記憶，悄悄摸向了王大娘家。王大娘一家四口向來睡得早，此刻屋里已是一片漆黑。</p>
蘇晟瞅了瞅院墻邊的雞窩，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瞄準(zhǔn)了雞窩扔了過去。</p>
“咯咯噠！”“撲棱棱——”</p>
雞窩里頓時炸開了鍋，雞飛狗跳，喧鬧聲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屋里很快傳來了動靜</p>
不一會兒，王大叔拿著扁擔(dān)從屋里走了出來，先是警惕地張望了一下院子，然后走向雞窩查看情況。</p>
就在這時，蘇晟輕輕敲響了院門。</p>
“誰？”王大叔轉(zhuǎn)過身，聲音里滿是警惕。</p>
“王叔，是我，蘇晟。”</p>
王大叔愣了愣，往前湊了兩步：“你說啥？”</p>
“我是蘇晟！”他又提高了些音量。</p>
“哦！是小晟？你咋回來了？”王大叔一臉驚訝，顯然沒料到會是他——畢竟在鎮(zhèn)上人的認(rèn)知里，蘇晟早該還在牢里。</p>
“宅子抵了賠償，就出來了。”蘇晟簡單解釋了一句。</p>
屋里傳來王大娘的聲音：“當(dāng)家的，誰啊這么晚？”說著，她也走出了房門。</p>
“蘇家小子，從里面放出來了�！蓖醮笫寤卮鸬�。</p>
“啊呀，真是蘇小子？”王大娘臉上露出驚訝和同情的神色，她自己也有孩子，知道蘇家遭了難，心里一直惦記著這對兄妹的處境。</p>
聽著王大娘走近的腳步聲，蘇晟急忙問道：“大娘，您知道我妹妹么？我回來沒找到她�！�</p>
“我聽說你妹子撿了柴出了村子，怕是去鎮(zhèn)上去賣了�！蓖醮竽锵肓讼胝f道。</p>
得知妹妹的去向，蘇晟心中稍定，連忙和王家人道了別，馬不停蹄地往鎮(zhèn)上趕去。前世他是獨生子，最后孤苦伶仃，這一世有了一個妹妹，他說什么也不能再失去她。</p>
到了鎮(zhèn)上時，已經(jīng)是二更天。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最大的萬福樓還亮著燈火，其余地方都陷入了黑暗之中。蘇晟站在街頭，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去哪里尋找妹妹。</p>
此刻的他，哪里還有心思睡覺？無論是多年程序員熬出來的作息，還是眼下焦急的心情，都讓他毫無睡意。他只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心里默默祈禱著妹妹平安無事。</p>
借著月光，他忽然看到前方一塊牌匾上隱約有個“藥”字，正是之前懷疑的那家藥鋪。藥鋪大門緊閉，四周寂靜無聲。</p>
蘇晟心里一動，想著既然來了，不如探探情況。藥鋪坐北朝南，只有西邊有圍墻，看著不算太高。他深吸一口氣，試著往上一跳，沒想到竟然直接躥起了半墻高，嚇了自己一跳，差點沒穩(wěn)住摔下去。</p>
好不容易爬上圍墻，他探頭往下看了看，院子里沒人。側(cè)屋的燈還亮著，隱約有光影晃動。他不敢直接跳下去，順著墻邊一棵小樹慢慢滑到了地上。</p>
剛落地，側(cè)屋的燈突然滅了。蘇晟心里一緊，趕緊躲到旁邊屋后面，屏住呼吸觀察著動靜。</p>
等了一小會兒，沒什么異常，他才小心翼翼地朝著側(cè)屋摸去。還沒靠近，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砼说逆倚β�，夾雜著一些曖昧的話語。</p>
“老爺別這樣，人家好難受，唔……”</p>
越是靠近聲音越明顯，心想古代的房子居然這么果然不隔音，半夜跑人家房底下聽墻角，就算前世也活了50年，也沒有過這經(jīng)歷，老臉還是有些紅，等他到了墻角后，里面的床開始吱呀吱呀有些許響動和女人的哼吟聲</p>
又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得意地說：“怎么樣夫人，今老爺我可是為你吃了兩粒藥，這下滿足了吧？”</p>
接著便是兩人打情罵俏的聲音。</p>
蘇晟正打算悄悄離開，卻聽到男人又說：“等二公子明天的賬收回來，我就給你去銀樓打個首飾�！�</p>
女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擔(dān)憂：“老爺，妾身還是擔(dān)心……”</p>
“夫人莫怕，張大公子據(jù)說可是跟仙人在一起的！”男人的聲音透著一股底氣，“二公子雖是庶出，那也是一家人�！�</p>
“好了，莫要憂心這些……公子說了，要不是等這藥，今天這個貨就出了�！�</p>
女人似乎很好奇是什么貨，但又怕惹男人不高興，終究沒敢多問。</p>
可她不問，外面的蘇晟卻急壞了。他屏住呼吸，繼續(xù)聽著，直到里面的呼嚕聲大起，看樣子兩人是累壞了。</p>
蘇晟從腰間抽出一塊破布，蒙住自己的臉，然后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房門。月光從門縫里照進屋內(nèi)，隱約能看到床上躺著兩個人。</p>
他握緊了手里那把銹跡斑斑的鐵鏟，走到床邊，用鏟刃輕輕抵住了男人的脖頸</p>
“誰？”男人猛地驚醒，剛要尖叫，就被蘇晟的話嚇住了：“別叫，小心我分尸！”</p>
“分尸”兩個字，蘇晟說得又冷又重，帶著一股狠勁。床上的兩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不明的液體順著床邊流了下來。</p>
蘇晟也是一愣，這臺詞純屬前世看法治節(jié)目留下的條件反射，沒想到效果這么好。他沒給對方反應(yīng)的機會，繼續(xù)用粗獷的聲音問道：“我問你，和你交賬的人是誰？”</p>
男人嚇得渾身發(fā)抖，連忙說道：“是……是劉二癩子，大俠，不關(guān)我的事，都是他們指使的！”</p>
“藥給誰了？”蘇晟把鐵鏟又往前送了送。</p>
“爺，別……別動手……”男人連忙求饒，“給一個叫藍哥的了。”</p>
“人在哪？”</p>
“應(yīng)……應(yīng)該在萬福樓�！蹦腥祟澛曊f道，“萬福樓就是鎮(zhèn)里最大的酒樓，也是客棧�！�</p>
“藥是做什么的？”</p>
“大……大爺，就是迷藥……”</p>
聽到這些消息，蘇晟心里大概有了數(shù)。他皺緊眉頭，妹妹才十歲，萬福樓那種地方魚龍混雜，但愿別出什么事才好。</p>
“好了，你們倆對著墻數(shù)羊100次”</p>
“大…大俠，我家沒有羊”</p>
“我…嗯！”</p>
“你里面那個不是羊嗎，里面的你學(xué)羊叫一聲”里面的還在牙齒打顫</p>
“我…你…嗯，你叫給他聽聽…叫”破傷風(fēng)”又緊了一下。</p>
“咩……”</p>
“很好，開始數(shù)羊，數(shù)不數(shù)？”</p>
在斷斷續(xù)續(xù)的“羊叫聲”中，蘇晟麻溜地翻出了藥鋪，翻上墻時才想起，自己緊張得竟然忘了走門。落地后他沒敢停留，借著夜色快速穿過兩條街，直奔萬福樓而去——方才從藥鋪出來時，他特意留意了周遭，確認(rèn)沒人跟蹤才敢加快腳步。</p>
上一世當(dāng)了五十多年的良好市民，沒想到這一世第一天就破戒了。蘇晟心里默默念了句“善哉善哉”，腳步卻絲毫不敢放慢。</p>
萬福樓燈火通明，尤其是第二層，隱約還有人影晃動。蘇晟繞到萬福樓后面，借著陰影的掩護，到處查看起來，最終找到一間柴房。</p>
剛靠近柴房，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砦⑷醯泥ㄆ�。蘇晟心里一緊，輕輕推開一條門縫，借著月光往里看——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被五花大綁在柱子上，正是他的妹妹！</p>
“妹妹！”蘇晟心里低呼一聲，推開門走了進去。</p>
妹妹抬起頭，看到蘇晟，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可嘴被堵住，說不出話。</p>
蘇晟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別說話�！眲偨忾_妹妹身上的繩子，妹妹便撲上來緊緊抱住他，仿佛怕這一切都不是真的。</p>
幫妹妹拂去頭上、身上的雜草，感受到她骨瘦如柴的身形，靈魂深處涌上一股酸澀，眼淚竟不受控制地要滴落在妹妹頭頂。他趕緊抹了把臉，輕輕分開妹妹的擁抱。</p>
“走�！笨粗妹脺I痕斑斑的臉龐，他輕聲說道。</p>
兄妹倆逃出酒樓，暗自慶幸來得及時。蘇晟腦子里開始盤算下一步計劃——這里不能久留，必須盡快離開鎮(zhèn)子，找個安全的地方落腳。</p>
他帶著妹妹找到一處隱蔽的破廟，暫時安頓下來。詢問妹妹的經(jīng)歷，一問一答間才知道，原來妹妹為了生計去鎮(zhèn)上賣柴，走到半路時，那條路本就偏僻，當(dāng)時路上沒人，突然被一輛馬車攔住，遭人劫持后套上麻袋，帶到了這里。</p>
蘇晟想起妹妹說的，在馬車上曾聽到歹徒說“給藍哥送去”“貨齊了”之類的話，小孩子受了驚嚇，能記住這幾句已屬不易。安頓好妹妹，蘇惜連日受驚，又累又困，靠在蘇晟懷里很快就睡著了�？粗妹檬焖哪橗�，他輕輕將妹妹挪到干草堆上，自己則靠在旁邊守著，漸漸也沉入了夢鄉(xiāng)。</p>
次日清晨，妹妹先醒了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爬到了哥哥身上，想起昨晚的噩夢——夢里那些壞人要搶走哥哥，她死死抱住哥哥不肯松手。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收緊了手臂，將哥哥抱得更緊了。</p>
蘇晟被妹妹的動靜弄醒，朦朧中感覺到身邊有人，看到懷里的妹妹，他才恍然想起，自己現(xiàn)在有妹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