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飛往另一座城市的航班。</p>
沒有告別，沒有留戀。</p>
我只帶了一個行李箱，里面裝著我全部的家當，和一個全新的未來。</p>
王總的工作室坐落在市中心一棟充滿設計感的寫字樓里。</p>
他親自在樓下等我，見到我，就給了我一個熊抱。</p>
“你小子，可算來了！再不來，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p>
王總看起來比幾年前更顯蒼老，但精神矍鑠，眼睛里閃著光。</p>
他帶我參觀了工作室。</p>
這里和我之前待的那個死氣沉沉的辦公室完全不同。</p>
開放式的空間，隨處可見的設計圖紙和模型，每個人都在熱烈地討論著什么，空氣里充滿了創(chuàng)造的激情。</p>
這才是屬于我的地方。</p>
王總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樣？還習慣嗎？”</p>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謝謝您，老師�！�</p>
“謝什么，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的，我只是給你提供一個拋光的臺子�！蓖蹩傂α诵�，“你之前寄給我的那些作品，我都看了，想法很大膽，很有靈氣，就是被壓抑得太久了，有點放不開手腳�！�</p>
“從今天起，你就忘了以前那些條條框框，大膽地去想，大膽地去做�！�</p>
“在我這里，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唯一的規(guī)矩，就是用作品說話�！�</p>
“用作品說話。”我默念著這句話，感覺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p>
王總給我安排了一個獨立的位置，靠著窗，視野極好。</p>
他沒有給我安排具體的任務，只是扔給我一堆正在進行的項目資料，讓我先熟悉一下。</p>
我一頭扎了進去，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養(yǎng)分。</p>
在這里，沒有人關(guān)心我的過去，沒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我。</p>
他們只關(guān)心我的設計，我的想法。</p>
我可以穿著沾了鉛筆末的T恤和同事討論方案，可以為了一個細節(jié)爭得面紅耳赤，然后一起去樓下的燒烤店喝啤酒。</p>
我找回了久違的，屬于自己的節(jié)奏。</p>
偶爾，我也會想起林薇。</p>
我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p>
我和她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都刪除了，也退出了所有共同的群聊。</p>
我像人間蒸發(fā)一樣，從她的世界里徹底消失。</p>
我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鬧一鬧，等我回去哄她。</p>
但一個星期過去了，我的世界里一片平靜。</p>
也許，她也覺得累了。</p>
或者，她已經(jīng)找到了新的“干凈”的替代品。</p>
這個想法讓我心里有些刺痛，但很快就被工作的忙碌沖淡了。</p>
這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正準備離開，卻在公司樓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p>
是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李浩。</p>
他和我畢業(yè)后進了同一家設計院，后來我為了林薇辭職，我們就漸漸斷了聯(lián)系。</p>
“陳宇？”他看到我，有些不確定地喊了一聲。</p>
“李浩？”我也很驚訝，“你怎么在這？”</p>
“我來這邊出差，聽同學說你來了王總的工作室，就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讓我碰到了�！崩詈谱哌^來，捶了我一拳，“你小子，換了手機號也不說一聲，我還以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p>
我笑了笑：“說來話長。”</p>
“那就找個地方，邊吃邊說。”</p>
我們找了個大排檔，點了一堆烤串和啤酒。</p>
“你跟林薇……到底怎么回事？”李浩喝了口啤酒，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p>
“分了�！蔽已院喴赓W。</p>
李浩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p>
“分了也好�！彼麌@了口氣，“說實話，我們這些朋友，就沒一個看好你們的�！�</p>
“林薇那個人，太端著了，跟她在一起，累。”</p>
“你為了她，都快活成圣人了。”</p>
我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是我傻，看不清�！�</p>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p>
“還能怎么辦，好好工作唄�！蔽遗e起酒杯，“敬自由。”</p>
“敬自由！”李浩跟我碰了一下杯。</p>
酒過三巡，李浩的話也多了起來。</p>
“對了，你知道嗎，你走了之后，林薇到處跟人說你傍上了富婆，把她給甩了�！�</p>
我握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p>
“她還說，你偷了公司的設計方案，賣給了對家，所以才被開除的�！�</p>
“現(xiàn)在你們原來那個圈子里，你的名聲都臭了�！�</p>
我沉默了。</p>
我預想過林薇會詆毀我，但沒想到會這么惡毒。</p>
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可憐的受害者。</p>
這是她一貫的伎倆。</p>
“你別往心里去。”李浩見我臉色不好，安慰道，“我們這些了解你的，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p>
“不過……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p>
“說吧，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p>
李浩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你走了沒多久，我就看到林薇跟張總在一起了�！�</p>
“就是她之前那個老板，張昊�！�</p>
“兩個人挺親密的，一起吃飯，看電影，前幾天，張昊還送了她一輛紅色的保時捷。”</p>
“圈子里都在傳，他們倆快要訂婚了�！�</p>
盡管心里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像被什么東西狠狠地蟄了一下。</p>
原來，我離開的這短短一個多月里，她已經(jīng)無縫銜接地開始了新的生活。</p>
那個曾經(jīng)口口聲聲說非我不可的女人，轉(zhuǎn)眼就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p>
那個她曾經(jīng)可以容忍其“骯臟”的男人。</p>
現(xiàn)在想來，或許他們早就暗度陳倉了。</p>
我只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p>
我仰頭，將杯子里的啤酒一飲而盡。</p>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澆不滅心里的那團火。</p>
“挺好的�！蔽曳畔戮票冻鲆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p>
“他們……挺配的�！�</p>
一個虛偽，一個勢利。</p>
確實是天生一對。</p>
李浩看著我，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p>
“兄弟，別想了，都過去了�！�</p>
“是啊，都過去了�！�</p>
我看著遠處閃爍的霓虹，感覺自己和這座城市一樣，被巨大的孤獨包裹著。</p>
但這一次，我沒有感到絕望。</p>
反而有一種解脫般的輕松。</p>
林薇，張昊。</p>
你們最好，鎖死。</p>
而我，也要開始我自己的新生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