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院門之外，姜苒見到了那位讓徐知?dú)J傾心相娶的月娘。</p>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軟玉嫩面比花嬌，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顰一笑動人心魄。</p>
當(dāng)真是個美人。</p>
卻又不同于尋常美人。</p>
她眉眼之中，帶著尋常女子少有的韌勁兒，宛若盛開在天山寒雪中的一朵藍(lán)蓮花。</p>
這樣的女子，不管走到哪兒，都是光彩奪目的。</p>
更何況她還經(jīng)商辦學(xué)堂，達(dá)濟(jì)天下，心系邊關(guān)將士疾苦，與尋常女子確有很大不同。</p>
姜苒靜靜望著她，隨即命霜降奉茶。</p>
溫霽月也闊步走進(jìn)來坐下，舉止利落，英氣十足。</p>
“聽欽哥說你一直想見我，可惜不巧，前兩日京中有個場子出了點(diǎn)問題，我忙于解決，直到今日才閑下來。”</p>
她說這話的時候，先是似有若無地瞥霜降一眼，而后看向姜苒，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p>
“不過我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內(nèi)宅女子，除了爭風(fēng)吃醋，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嗎？”</p>
姜苒知道，霜降方才罵的那些話，多半是被她聽到了，然后理所當(dāng)然的認(rèn)為霜降是得到了她的授意。</p>
姜苒也不急于為自己辯解，目光澄澈地對上溫霽月的眼神。</p>
“溫姑娘此言差矣，女子囿于內(nèi)宅也好，在宅外自在也罷，皆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亦有自己要做的事，在我看來并無什么不同。</p>
“如你，可四海經(jīng)商，可邊關(guān)送糧，如我，上敬公婆，下掌家業(yè)，不過是各在其位各行其事罷了�！�</p>
溫霽月聽見這話，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p>
“你說的倒是好聽，那我問你，你當(dāng)真可以毫無怨言地看著欽哥娶我進(jìn)門，與你平起平坐？”</p>
姜苒抿著薄唇?jīng)]有立刻回話，只是靜靜看著她。</p>
而溫霽月則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她是不愿意的。</p>
“我就知道，你方才那番話說的冠冕堂皇，也只能拿去哄男人開心罷了，對我一點(diǎn)兒用都沒有，所以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吧，無需在我面前矯揉造作地說謊�！�</p>
姜苒笑著反問她，“素聞溫姑娘見多識廣，那不如請溫姑娘來告訴我，我除了答應(yīng)之外，又能如何？”</p>
溫霽月微微瞇起眸子笑了一聲。</p>
“你這人倒是有意思，明明是我在問你，你倒反問起我來了。</p>
“可惜我這人素來不喜歡內(nèi)宅中那些彎彎繞繞，一句話能藏八百個心眼子，你不累我還嫌累呢，不管怎么選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必扯到我身上來�！�</p>
姜苒聞言，跟著笑了，明媚萬千。</p>
“夫君說溫姑娘是率性之人，在你面前，我自不會藏什么心思。</p>
“更何況他是徐家未來的主君，他想娶誰不想娶誰，皆與我無關(guān)�！�</p>
溫霽月挑眉，“口是心非，說到底，你心里還是介意的，不然剛剛也不會讓自己的丫鬟在院子里指桑罵槐，以此彰顯自己的委屈�！�</p>
霜降見她莫名其妙的拿自己說事，忍不住替姜苒解釋。</p>
“我在院子里口無遮攔，是為我家小姐抱不平，同我們小姐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反倒是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坦率人，卻又陰陽怪氣地指責(zé)我家小姐，這難道就叫坦蕩了嗎？”</p>
“大膽！”</p>
霜降話音剛落，院外緊接著傳來一道怒喝聲，正是徐知?dú)J。</p>
不過他并不是自己來的，身側(cè)還跟著一個玉質(zhì)容華的男子。</p>
目光清朗，劍眉斜飛，衣發(fā)飄逸，身形雖然清瘦，眉眼卻堅(jiān)毅深邃，身上隱隱散發(fā)著一種大隱隱于市的涼薄氣息。</p>
恰好，姜苒認(rèn)識。</p>
當(dāng)朝三皇子，傅辭。</p>
看這樣子，他今日是偶來府上坐客，恰巧隨徐知?dú)J行到了這附近。</p>
而徐知?dú)J面上固然生氣，卻也顧忌著傅辭還在這兒，沒有表露的太明顯，只是隱含指責(zé)地瞥了姜苒一眼后，又看向傅辭。</p>
“三皇子，眼下不巧，臣有些家事要處理，所以……”</p>
“無妨，徐副使盡管自便，當(dāng)我不存在就是�！�</p>
傅辭像聽不懂人話似的，折扇一收，竟氣定神閑地坐了下來。</p>
徐知?dú)J微微蹙眉，卻也習(xí)以為常，畢竟這位的性子一向讓人捉摸不透。</p>
更何況他要談的家事，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p>
只是姜苒對婢女未免太過放縱，教的她沒大沒小，什么話都往外說。</p>
徐知?dú)J沉下一口氣，看向姜苒。</p>
“是我執(zhí)意要娶月娘的，你有什么不滿盡管沖我來，莫為難月娘。”</p>
姜苒見他張嘴就給自己扣帽子，心底越發(fā)悲涼，可眸中的目光依舊坦然。</p>
“在你進(jìn)來之前，我與溫姑娘說的每一句話，都算不上為難。</p>
“反倒是你，新婚之夜，你臨走前口口聲聲說對我不起，待你得勝歸來后，定當(dāng)盡力補(bǔ)償，是你背信在先，莫弄得我像個棒打鴛鴦的惡婦似的�！�</p>
溫霽月秀眉一挑，扭頭看向徐知?dú)J。</p>
“如此說來，倒是我多余了�！�</p>
徐知?dú)J連忙握住她的手，“與你無關(guān)，我對你的情意，你一直都知道的�！�</p>
話落，他又看向姜苒，只是眸中的愧疚之意不如之前那般明顯了。</p>
“阿苒，三年前的我終究年輕氣盛了一些，所以說話難免不走心，遇到月娘之后，我才知道男女之間的承諾是不能輕許的。</p>
“但不管怎么說，讓你受了委屈確實(shí)是我不對，可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縱使我娶了月娘，你也仍舊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掌家權(quán)也是你的，絕不會有損你現(xiàn)在的體面。</p>
“待到日后，我也會給你一個孩子，以此鞏固你在徐家的地位，更讓你免于外面的閑言碎語……”</p>
姜苒聽不下去了，沒等他把話說完便冷聲打斷。</p>
“給我一個孩子，好鞏固我的地位？徐知?dú)J，綿延子嗣在你看來，也是可以當(dāng)做你彌補(bǔ)內(nèi)心愧疚的工具嗎！”</p>
徐知?dú)J皺眉道：“我這也是為你好，女子立世艱難，老了沒有兒子傍身，日子該有多艱難，你是知道的�！�</p>
姜苒目色微暗，扭頭看向溫霽月。</p>
“你們的情比金堅(jiān)，除了彼此容不下旁人插足，可眼下他卻說要給我一個孩子，你當(dāng)真不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