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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黛被樓上員嶠弟弟的哭鬧聲吵醒,這個六歲的孩子總是一大早就醒來鬧騰,他醒了樓上的其他人就只能起來忙活他了,大妹妹商枝的抱怨聲,阿娘又哄又呵斥的聲音,月娥舅媽急而碎的步子,雖是樓上樓下,但是木樓板不隔音,都真真切切的,所以青黛每每都是跟著一起醒來。她總是小心翼翼的不出任何聲音,哪怕咳嗽噴嚏也用被褥捂著,免得被阿娘注意到她醒了又扯著嗓子喊她上樓去。她從小就不愿意和阿娘在一起,小的時候?qū)幵溉ズ图依锏膸蛡騻円黄饟煺菟帲膊辉敢夂桶⒛镌谝黄鹱鲠樉,所以現(xiàn)在針線的功夫完全拿不出手來。有了弟弟的時候,主動搬到樓下這間小屋子來住,讓月娥舅母搬到樓上照顧。雖和傭人們住在隔壁,卻覺得自在很多。</p>

    阿娘整天那些車轱轆話,大夫人和三姨娘欺負(fù)她,爹爹偏心,要給她爭氣,要照顧弟弟等等,說了十多年。她一開始就厭煩不愿意聽。阿娘自己沒有法子給自己爭氣,叫她有什么法子。所以青黛總是故意把自己留在柜上和賬房里,沒事也裝的忙的很晚,只不過是趁沒人的時候在那看書練字打發(fā)時間,就是不愿意回后院和阿娘呆在一起。</p>

    她常常也自己羞愧著,覺得一個女子和親生的娘如此疏離,實在有悖倫理孝道,也有違常理。自己的親妹妹商枝就和阿娘很親密,大夫人生的三妹妹白芷也和夫人是形影不離。就是自己看的那些話本上,也從來都是母女連心的,只怕自己是個怪胎吧。她有時候想。不僅心里和阿娘疏遠(yuǎn),和妹妹和弟弟也不太親近,妹妹和阿娘親近,也能說到一塊做到一塊去。弟弟被她倆被千嬌百寵的養(yǎng)著,只有青黛覺得自己總隔著一層。她也不知道怎樣去破這樣一個局面,只是一日日的這逃避和苦惱下去。</p>

    商枝下個月要出嫁,嫁的是親姑姑家的表哥李茂。阿娘為著瞧不上姑姑,又說爹爹備的嫁妝不夠等等,更是每日怨聲載道,逮著機會就要數(shù)落青黛雖然在前頭做事,掌管著家里的錢袋子,卻對妹妹毫無助益。所以青黛更是避著她,只求這個月能快快的過去,妹妹快快的嫁出去就好了。</p>

    這會是四月,天亮的越來越早,青黛輕輕的支起身子拿起本書來看,又覺得心空落落的,無所依傍,字也看不進,又不知道自己要思量什么,只是掩書茫然坐著。聽外面漸漸熱鬧起來,傭人們進進出出,員嶠和三姨娘生的長留都在院子里玩著吵嚷。青黛就下床來穿好衣服,坐在妝桌前漫不經(jīng)心的梳著頭發(fā),等著小桃來喊吃飯。</p>

    吃早飯的時候青黛發(fā)現(xiàn)今天人格外的到的齊,大嫂仗著自己又有了身孕,總要廚房里單獨給她做了送到房里,今天也來飯廳里吃飯了。青黛看著著十幾口人,大家都在一塊吃飯,也不知道應(yīng)該算是一家子,還是算幾家人,這個家的主人應(yīng)該是爹爹林昌化,還是母親李美云。</p>

    原本這個大院子和前面的三間鋪面的主人是李美云的父親,他是個醫(yī)術(shù)不錯的郎中,開了這間名為“康順堂”的藥鋪。李郎中只有美云這一個閨女,自己也沒有兄弟子侄,便招了一個上門的女婿叫彭虎。美云成親后生了兩個兒子,都跟母姓,大的叫李成林,小的叫李成樹,李家也算是續(xù)上了香火,李郎中和夫人閉眼的時候也是了無遺憾,只是彭虎四十來歲就一病不起,留下美云和兩個年幼的兒子。美云無叔伯兄弟,但是彭家卻有不少兄弟,虎視眈眈的想要來做李家的主,美云就匆忙的要找個男人來撐場子。</p>

    林昌化家原是關(guān)外的,幼時跟隨父親也略學(xué)得醫(yī)術(shù),關(guān)外鬧兵災(zāi)時來京城來謀生,先是李家藥房里做伙計,后也搭脈開方。彭虎死的時候,林昌化在藥房已經(jīng)能獨當(dāng)一面。他人生的高大俊美,也能言會道,平日就能討美云喜歡。林昌化也眼熱李家的鋪子財產(chǎn),所以很甘愿的娶了遠(yuǎn)遠(yuǎn)年長自己的主母。約定林昌化接手經(jīng)營康順堂,撫養(yǎng)李姓的兩個孩子,但以后的孩子都姓林。就這樣看似是招贅,實則又不是的走到了一起。</p>

    林昌化接手康順堂以后,生意做的更好,膽子也大,敢于下厚本取暴利。關(guān)外安定后,他聯(lián)系上老家的一些親戚,把關(guān)外上好的鹿茸、人參等各種稀有的補品藥材,甚至于各種皮子,都弄到京城來,名聲就慢慢起來了,也有一些達(dá)官貴人知道他的貨來源可靠,愿意找他采買,慢慢也算得上有名號的生意人,陸續(xù)把旁邊的三間鋪子和后院都買下了,房產(chǎn)翻了一,后面院子住人,還可以曬生藥,也加工皮子。</p>

    一時間也是看起來家大業(yè)大,李美云雖然總還是提這是她父親留下的家業(yè),但實際林昌化已絕然不是一個上門女婿了,家內(nèi)家外都被稱一聲林掌柜或林老爺。開始兩年美云沒有為他生出孩子,他就納了一個家里幫傭的女兒劉巧做二房,結(jié)果劉巧三年生了兩個女兒,就是青黛和商枝,美云接著也生了一個女兒取名白芷,沒有生出一個男孩來,林昌化自是不甘心,隔兩年從一個戲班里買了一個柳姨娘。柳姨娘很爭氣,進門一年就生出了兒子,是林昌化眼里的大功臣,多有偏寵。六年前青黛的阿娘也生了兒子,自認(rèn)為自己也是有功的,對柳氏的偏寵憤憤不平,脾氣也越來越不好。</p>

    林昌化有了兩個兒子很是志得意滿,想自己只身闖蕩京城,如今有家業(yè)有兒子,這是林家的榮光。只是這家業(yè)還連著姓李的兩兄弟,每日如芒在背。但李成林和李成樹如今都是三十左右的壯年,氣大聲粗,不是好惹的。兩個人也都娶妻了。李成林已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妻子王氏肚子里又懷了一個,李成樹的妻子詹氏卻一直沒有動靜。這樣的一群人湊在一起過日子,那真是各懷鬼胎,但凡坐到一處就要唇槍舌戰(zhàn)。青黛每每如履薄冰,因為吵來吵去不過就是錢的問題,誰誰多開銷了多少,在賬房掛了多少虧空,青黛現(xiàn)管著家里的賬房,最后總要把火引到青黛身上。所以青黛每頓飯都要暗暗求菩薩保佑,這頓飯能吃的太平。</p>

    可沒有哪次菩薩靈驗的,這次也不例外。青黛剛坐下,大嫂王氏啪的把筷子摔桌上,“吃里扒外的東西,對自己的侄子摳摳搜搜,卻幾十兩銀子都送給外頭的男人,你以為那姓杜的還惦記著要娶你嗎?”青黛只覺得腦子里嗡的一聲,立馬臉紅透了。一家人齊刷刷看下她,二姨娘劉巧率先說話了,“老大媳婦,你說的什么幾十兩銀子送外人?”</p>

    “昨天成林去杜衡家吃他藥房開業(yè)的宴席,無意看見他的禮薄,你們猜怎么著?大妹的大名林青黛赫然在第一個,寫著禮金白銀三十兩。大妹你好大的手筆啊,我想問下大妹,你哪來這么的銀子,你給二妹添妝添多少啊?”</p>

    劉巧嚎了起來“果真是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昨天說給商枝二十兩銀子添妝,說是自己全部的銀子了。轉(zhuǎn)手給野男人出手就是三十兩,自己的親妹妹就這么不值得嗎。”</p>

    李成林也站起來說:“大妹很闊綽啊,這兩下相加就是五十兩了。家里也不過三年前才開始每人有月錢可以領(lǐng),你每個月二兩銀子,我看你平時不少買書買紙筆,竟然能攢下許多的銀子,莫不是在賬上偷的巧吧�!�</p>

    “不要臉的小賤人,裝的多正派規(guī)矩呢,滿腦子惦記男人”,王氏最潑辣,平時嘴里就沒什么干凈話。昨天她兒子文鑫跑到賬房里來玩,看見青黛正手里拿著一個極好看的海螺,找青黛要,這海螺是她淘來準(zhǔn)備給晉王的,晉王妹妹六月里生日,估摸著不久就會來藥房找她要好玩的小玩意。她每年都是早早的留意搜羅著。所以青黛沒給,文鑫一頓哭鬧打滾,惹得王氏也來鬧,說幾個小玩意又不值得幾文,青黛耐心的解釋了,再搜羅怕是要誤了王爺那邊,下次得了再給文鑫,王氏罵罵咧咧的走了。</p>

    青黛就覺得這事沒有那么容易過去,她肯定還回捅回來一刀,沒想到今天就來了,還是這么致命的一刀。青黛無地自容,滿腦子辯解的話卻說不出口,但此時最清晰的念頭卻是,杜衡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寫在禮薄上?那這左鄰右舍做生意的,都知道她給杜衡送了厚禮了吧。</p>

    李成樹也開口了,“大妹妹,你以為杜衡對你有幾分真心,昨兒我們?nèi)コ韵退黄鸫偷某怂献雍湍�,還有一個表妹呢。說是年底擺成親酒,看那派頭,已經(jīng)在那里當(dāng)家了。據(jù)說開藥方的本錢就是這個表妹家提供的。你這幾十兩銀子真真喂了狗�!崩罴覀z夫婦都哄笑起來。</p>

    三姨娘笑道:“如今杜衡可是我家的同行,也開藥房,大姑娘這么大的手筆,是入了伙,準(zhǔn)備一起擠兌自家生意么。還是他許諾等他做大了娶你過去做夫人?還是你們已經(jīng)搭上手了�!�</p>

    一家人極盡譏諷的能事,青黛起身跑回房間,插緊了門,把頭埋在被子里哭起來。阿娘跟到門口捶門,“你能給杜衡三十兩,給你妹妹五十兩不為過吧,你要不拿出來,我打斷你的腿......”。商枝連拉帶勸,阿娘才罵罵咧咧的上樓去了。</p>

    青黛哭著哭著又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謾罵嘲諷她也沒有多在意,這些人逮住誰不捅刀子,早就習(xí)以為常。錢是她自己的,她想給誰,他們不服氣也沒有辦法。他們要是有證據(jù)自己是賬房里昧下的,也不是嘲諷了,早就掀桌子了。</p>

    哭杜衡有了表妹嗎?她早就明白杜衡很快就會娶妻,他年紀(jì)已經(jīng)不小,已經(jīng)滿二十四歲了,現(xiàn)在自立門戶做了掌柜,娶妻自然是一等的著急的事情。他和父親是一樣的人,一心要在這京城里成家立業(yè),有一番自己的事業(yè),立業(yè)為重,成家不過是要為立業(yè)輔助的,怎么會無望的等著青黛呢。三年前青黛滿十五歲,他就開始向父親提親,這三年請求過多次,父親都拒了。年初他終于下決心從這里的藥房請辭,不多久就自己在另一條街上買了兩間臨街的鋪子,還帶一個后院,準(zhǔn)備自己開藥房。然后又托了人來提過一次親,父親還是拒了。事后他來找過一次青黛,青黛那天就知道他是來告別的,他要奔自己的前程去了。</p>

    杜衡來的那天下著淅瀝小雨,中午時分藥房也沒有人上門。他是算準(zhǔn)了家里人都去青黛姑姑家吃酒席了。幾年前姑父去世,父親就把姑姑和李茂接到過來,并買了一處房子給他們。但是他們一直住在康順堂,現(xiàn)在商枝李茂要完婚了,才把房子修繕了,定了今日搬過去,李茂辦了兩桌酒席,算是新家落成之喜。家里除了三個姑娘都去了,青黛守著賬房。</p>

    杜衡進來和柜上的伙計劉全大聲開著玩笑,她在后面賬房里聽得真切,過了一會就裝著無意的走出去,笑著說,“衡哥哥來了,恭喜你終于置買了房產(chǎn),這下在京城算是扎下根了�!倍藕庀蛩恍�,眼里卻是凄惶之意。青黛心揪了一下,這么多年沒有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她就知道他是來做了結(jié)的。兩個人怔怔對視。劉全大聲說,大小姐你在柜上略微站一會吧,這里有幾味藥沒有了,我去庫房領(lǐng)一些出來,說罷就往后面去了。青黛就走到柜臺里面,和杜衡隔著柜臺都微低著頭站著。</p>

    青黛笑著問:“聽說你買的鋪子和院子要二百多兩銀子,我竟不知道你這么富有?”</p>

    “我在這里柜上管事,也做了有四年了,每月工錢三兩半,全都攢著。你也知道的,我都不舍得花一分一毫。父親母親也是在你家做事,他倆管著平日里的吃飯穿衣,也還能剩下一點碎銀子。這二十年一家人省吃儉用,就盼著有自己地自己的房屋和自己的鋪子�!�</p>

    “那你的藥房什么時候能開起來?”杜衡不止一次和青黛暢想過將來開自己的藥房。</p>

    “眼下全部的銀子都用來買屋了。雖然幾家供藥材的都說可以先把貨給我,到底第一次做交易,我想還是不要賒賬的好。這幾日正四處籌措一點本錢�!�</p>

    “你一家三口一同從我家辭工,都沒有進賬了,怎么籌措本錢,萬不要去借高利貸�!�</p>

    “我自有主意。青黛,你父親一直拒我,我原想著置辦了房產(chǎn),能有轉(zhuǎn)機......"青黛現(xiàn)在才知道他的有主意,那是有貴人相幫呢。</p>

    “你知道他不單是要拒你,如果說幾年前他是嫌棄你窮,現(xiàn)在他是完全不肯我嫁人罷了。去年他不也拒了張家的�!�</p>

    “難道他要一直留著你,你都快要十八了,他不知道耽誤你了嗎?你二妹都要出嫁了,三妹也許好了人家�!�</p>

    “他如今哪顧得上替我想,李家倆兄弟天天想著當(dāng)家作主,恨不得把姓林的都趕走呢。他不留著我,只身一人怕是壓不住那兩個。你又不是不懂這個理�!�</p>

    “青黛,這一家沒有替你想的嗎?青黛,你要是和兩個妹妹一樣,只做個閨閣姑娘,不要學(xué)會這些男人的本領(lǐng)就好了。偏你自己學(xué)會了認(rèn)字,學(xué)會了記賬,還又過目不忘,比男人都做的要好些,現(xiàn)在倒把自己困住了。如果你沒到前頭來做事,你父親或許早就同意把你許給我了�!�</p>

    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如果。青黛低頭想著,即使倒回去,她也還是想要認(rèn)字看書的。不是因為認(rèn)字看書,她和杜衡也不會互相生出情愫。杜衡父母都是藥房的幫傭,在后院打理收上來的生藥。他七八歲也開始做工了。剛開始還陪著李家兄弟上私塾,這李家兄弟都不是念書的料,林昌化怕被人詬病不為他們的前途著想,非要摁著在學(xué)堂里念書。但是兩個人都在二十來歲的時候,實在在學(xué)堂里坐不住,先生也不愿意收這么頑劣的學(xué)生,就不得作罷了。他倆是沒念到什么,倒是杜衡跟著受益,他又自己格外的留心,跟著去了幾年,認(rèn)的字,記住的文章比兩兄弟加起來還要多。倆兄弟不念了,他就開始在里外打雜做事,因識些字,又聰明伶俐,林昌化很喜歡他。</p>

    青黛五歲開始就在后面庫房和前面鋪子里玩。她自小對任何的文字都十分的好奇,剛開始總是杜衡教她,從抽屜上貼的藥名和留底的藥方子開始,到家里的幾本醫(yī)書,不放過見到的任何紙頭。杜衡后來也教不了她,兩個人卻興趣越來越濃,就一起想辦法,或找人請教,或是先猜想再印證。兩個人凡遇到字就總想學(xué)會,一個人學(xué)會了肯定會教給另一個人。青黛得到些父母給的碎錢,都攢下來讓杜衡去外面買書買紙筆,回來兩個人一起用,這六、七年時間,青黛幾乎是粘著杜衡的。</p>

    青黛十三歲的時候,林昌化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個女兒已經(jīng)識文斷字,還過目不忘,因為家里那時候已經(jīng)不單單有藥房的生意,也做一些熟人的皮貨、山珍等雜七雜八的買賣,就讓青黛到后面賬房給先生幫忙。杜衡在柜上管事,負(fù)責(zé)迎來送往。青黛十五歲的時候,查出賬房先生虛報開銷,又在采買的賬上做手腳,林昌化就辭退了賬房先生,直接讓青黛管賬。兩個人初分開時也還經(jīng)常比著看書練字,青黛有空也總前面柜上和杜衡說話。但一日一日年紀(jì)長起來,無事也不好從賬房出來。</p>

    雖然不能常在一處,兩個人心里已不知何時互屬對方,一個想著對方肯定會求娶,另一個想著對方必然會嫁。家里上下人也經(jīng)常拿他們開玩笑。林昌化開始看不上杜衡,后來又覺得他能干,父母也很勤勉,覺得也未嘗不可,到這幾年青黛在賬房里頂事,他知道自己離不了青黛,那就是天王老子來也不會許婚了。倘若許了這樁混,他倆都還能留在家里做事,那是好的,顯然杜衡和青黛兩個都不是愿意一直在這里當(dāng)個伙計的人。退一萬步,兩個人愿意留下,李家兄弟能肯答應(yīng)嗎。</p>

    剛開始青黛是抱著指望的,杜衡是左右商戶里最有志氣有本事的小伙子了,文墨也通,待人接物也周全,往來的客人無不夸贊,就是很多少掌柜也不如他。父親難道要錯過這樣的女婿嗎。待到父親三番五次拒婚,她也明白了,父親心里沒有為她打算的意思。父親不替她想,其他還有誰替她想?</p>

    青黛笑了一笑說:“未必非要嫁人,只要家里一直有生意,我有事情做就好。你知道我認(rèn)字記賬這些,離了鋪子,也是毫無用處。其他家務(wù)事我又不太會做�!闭f著他把一封銀子推到杜衡前面,說:“衡哥哥,我是早知道你要做自己的事業(yè)的,這些銀子,算我給你的賀儀,連同你買房置業(yè)、生意開張,和將來的娶妻生子,我一并賀了。我們倆一起習(xí)文練字多年,互相督促鼓舞,你既是我的啟蒙先生,又像是同門師兄一樣。我一直是很感激你的�!�</p>

    杜衡急忙道:“你真是滿嘴胡話,說的什么。不嫁人這個家里人丁復(fù)雜,你以為能一直容你在這里。況且我也不能要你的錢,這么多年我在這里平時的紙筆吃食上都是沾你的光,我哪有臉要你的賀儀?你從此要多惜銀錢,沒有什么比錢傍身更可靠。”</p>

    青黛當(dāng)即抓住了杜衡的袖子,“若被人看到我送你銀子,和你拉拉扯扯,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閑事來。我敬你十幾年都不懈怠,一心要自己立業(yè),這些銀子無論如何收下,祝你早日藥鋪開張,生意興隆。劉全馬上要回來了,你不想我丟臉就趕緊收起來�!闭f著往后退了一步,離了柜臺遠(yuǎn)些。</p>

    杜衡無措,但聽得似乎有劉全往前來的腳步,只好趕緊把銀子籠進衣袖里。想要再說什么,劉全已經(jīng)走進來了,一邊往抽屜里放藥草,一邊說罪過罪過,忘記給杜師傅沏茶了。杜師傅你且坐一坐吧,我馬上來倒茶。杜衡定了定神說,你小子現(xiàn)在知道跟我客氣呢,原來一起在柜上的時候,哪里肯叫師傅。青黛笑著說,衡哥哥以后也常回來玩一玩。點點頭就往后面去了。</p>

    青黛想起那天的情境,心里如那天的天氣一樣潮濕,杜衡那天雖然也言辭懇切,但已經(jīng)是站在一個外人的立場來替她著想,她提了賀他將來娶親,他沒有半句否認(rèn)的話�,F(xiàn)在聽說他有個什么表妹,有什么意外的。</p>

    這也無需哭,那也無需哭,那這眼淚只能為了那三十兩銀子了。青黛無法向任何人解釋為什么要送他這些銀子,那是她幾年以來懵懂的期望。她知道杜衡要買房置地,要自己開藥鋪,一家三口吃糠咽菜的攢錢,她就也跟著攢,想著只要成親,就能一起闖出一番天地來。這錢她就是為杜衡攢的,如今既念想都破碎了,就給了出去把這前塵往事做個了斷吧�?墒亲约赫f是賀儀,杜衡就當(dāng)真記到禮簿上去,對她的情誼沒有絲毫領(lǐng)會,也不怕別人看到笑話她。她這銀子送的也是太可笑了。</p>

    青黛想到這里就取出自己的錢匣子,她是真的只剩二十多兩了,一家人總覺得她應(yīng)該有錢,雖拿不出實證來,但管賬房的,總有辦法撈一點。實則青黛對公賬上的錢從來沒有動過半分心事,一來是不能,賬房里還有一個吳老先生,是大夫人的表親,李家兄弟也時常不懂裝懂的來查賬,做假賬哪有那么簡單。二來她也不愿意,她立志要把賬目做的比原來的大賬房先生還要好,要進出有據(jù),毫厘不差。繡花納鞋她都做不好,能做好的只有這件事。三是青黛也有掙錢的法子,凡是進到家里里間來看貨買東西的,或者把自己的東西存在這,等著有路子轉(zhuǎn)手的,都是些闊綽的人。他們脫手了什么東西,或是買到了心儀的東西,或覺得青黛話說的好,都時不時就會打賞給青黛一些好處費,或有幾兩或有幾錢,這些不算公賬,林昌化和李家兄弟都知道的,一點點碎銀子,他們也不屑于和青黛理論什么。所以青黛確實過的還不錯。即使阿娘常常領(lǐng)走她的月錢,又總讓她負(fù)擔(dān)弟弟妹妹們的衣帽鞋襪,青黛也能攢下錢來。但實實在在也就這五十多兩,三十兩給了杜衡,二十兩許給了商枝。自己已經(jīng)是窮光蛋了。其他的不值得哭,只有這銀子實實在在是值得哭的。</p>

    青黛把錢匣子抱到床上,裹著被子,為自己的三十兩哀悼著。父親不肯自己嫁人,不僅拒過杜衡,也拒過別人。就是以后愿意自己嫁人,自己六月就十八歲了,再等等能嫁誰去?商賈之家的女兒,無非也是嫁與周遭的商賈之家,或嫁給遠(yuǎn)的近的表親。她雖是只在賬房里做事情,不算真正的拋頭露面,但也是迎來送往的,又如何能比得上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姑娘,總會被挑理的。況且這附近的也沒有誰能入不了她的眼。原來姑姑也提過讓她嫁李茂,父親沒同意,她自己也不愿意。李茂人很忠厚,只怕離了父親,根本沒法自己謀生。青黛想著自己未必是對杜衡有什么愛慕之心,實在是也沒有別人。她深知自己在杜衡這里還有些長處,在其他人那里,她都是短處。除了杜衡,她沒得可以選的。但是杜衡可選的卻很多。</p>

    青黛想東想西,躺了一天。往常吵架了,或者有個小病小痛,她也照常去前頭做事的。今兒想的深了,對自己命運擔(dān)憂起來,感覺實在無力起床。小桃來叫了兩次說前頭吳先生讓她趕緊去,有要緊的主顧來取東西和過賬。林昌化也來捶過一次門,青黛只是不理。她想也是時候要拿定長遠(yuǎn)的主意,從前很得意自己能到前面去做事,擺脫了這個后院的雞零狗碎,卻不想現(xiàn)在已是前后無靠。也幸得李家兄弟沒有什么能耐,只會隨著錢越來越多,胡鬧的越來越厲害,但凡他們長進一些,這姓李姓林的,早就不能在一個鍋里吃飯。父親快五十了,也沒有之前那樣銳意進取的心性,家里和生意上都是人多事雜,消磨的也漸漸委頓。杜衡說的對,康順堂能容她的日子也不多。如今嫁人的路也走不通,該何去何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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