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師父能拿的動嗎？”貴婦人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臉溫柔的看著他。</p>
眼前這小沙彌，只有三歲左右的年紀，長得實在好看的緊，粉雕玉琢的跟雪團子似的，看得她心生歡喜。</p>
“小僧可以。”小沙彌忙把她手里的籃子接過來，陪著她一階一階往上走。</p>
到了門口。</p>
小沙彌把香藍遞過去，開口就是吉利話：“佛祖一定會保佑女施主心想事成�！�</p>
貴婦人被他可愛的模樣給逗笑了，對身后的仆從道：“把我買來的桂花糖跟核桃酥，都給這位小師父�！�</p>
小沙彌兩只小手都小小的，將兩盒包好的糕點抱在懷里，還在努力的雙手合適道謝：“多謝女施主�！�</p>
貴婦人是跟隨相公搬到京城沒多久的，問身邊從京城招來的仆婦：“這小師父真可愛，他一直都是如此嗎？”</p>
仆婦恭敬的回話：“回夫人的話，這小沙彌叫小栗子，從小就在寺里長大。</p>
他師父是個瘋瘋癲癲的，大家都叫他癲和尚，成日里喝酒吃肉，對這小沙彌管的也不多。</p>
他自己打小便聰明懂事會說話，會走路之后，就經(jīng)常會給來寺里上香的香客做做跑腿的活，總是能得些貴人的打賞。</p>
經(jīng)常來上香的香客都認得他，好心的香客見他可憐見的，每次來上香，都會給他捎些新鮮好吃的吃食�！�</p>
貴婦人又撫了撫自己隆起的小腹，眼底閃過明顯的疼惜之色來，點頭感慨：“是個可憐的，這么懂事可愛的孩子，他的父母怎么如此狠心，舍得不要他。”</p>
小沙彌這邊，開心的揣著糕點，目光一轉(zhuǎn)，便在擁擠的人群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黑亮的大眼睛閃過明顯的驚喜，邁著小短腿就往對面跑。</p>
人群里的云早早，看著小團子朝著她跑過來，也迎了過去。</p>
小團子笑的一張小嘴都合不攏，大眼睛瞇成了月牙兒，在到了她跟前時，卻是變得一本正經(jīng)了起來，對著她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好久不見�！�</p>
云早早也學著他的樣子雙手合十：“小師父好。”</p>
小團子把手里的糕點給她，拉著她的手就往側(cè)門跑，一直跑進了寺里，才喘了口氣，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子一般：“阿娘，你怎么來了？”</p>
“阿娘來了你不開心？”云早早將他抱了起來，親昵的蹭了蹭他軟乎乎的小臉。</p>
“開心�！毙F子也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摟住她的脖子。</p>
以往的時候，阿娘最短也要隔一個月才會來看他一次，最長有半年都沒來過。</p>
而這次，阿娘十天前剛剛來過寺里看過他。</p>
云早早抱著手里軟乎乎的小團子，心里五味雜陳，眼睛酸澀難忍，一滴淚就落了下來。</p>
師父跟小栗子才是她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家人。</p>
其他人，都見鬼去吧。</p>
“阿娘不哭，阿娘乖�！毙±踝榆浐鹾醯男∈�，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拿桂花糖喂給她，哄她：“阿娘吃糖，甜�！�</p>
云早早破涕為笑，含住了糖，問他：“你師父又嘴饞，讓你出來化緣了�！�</p>
小栗子雙手合十，嘆氣：“阿彌陀佛，生活不易，小和尚賣藝�！�</p>
云早早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跟誰學的？”</p>
小栗子認真的道：“師祖的札記里寫的：生活不易，多才多藝�！�</p>
云早早心疼的不行，愧疚的道：“以后阿娘不會離開小栗子，讓小栗子一個人賣藝了�！�</p>
小栗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圓溜溜的大眼睛，眼圈有些熱熱的：“阿娘你是說，咱們娘倆一起賣藝？”</p>
云早早又被逗笑了：“對，阿娘來接你回家，咱們一起賣藝�！�</p>
小栗子眼圈紅了，軟糯的聲音也有些�。骸鞍⒛铮也桓慊丶�，我跟著師父很好，阿娘能時常過來看我一眼就好�！�</p>
他找人打聽過，阿娘在侯府里過的很不好，府里的人都不喜歡她，天天欺負她。</p>
阿娘要是帶著他這個拖油瓶回去，日子會更艱難。</p>
云早早心在絞痛著，故作輕松的掐了掐他的小臉：“咱們不回侯府，回師祖給阿娘留的家，你師父愿意的話，也可以住過去，阿娘給他養(yǎng)老。”</p>
是她這個做娘的太不合格了。</p>
讓她的小栗子被迫成熟，受苦了。</p>
“阿娘，真的可以嗎？”小栗子小心翼翼的看著她，聲音越發(fā)的小了：“前幾日，我聽一個香客說，他鄰居家的未出閣的女兒懷了身孕，被發(fā)現(xiàn)后沉塘了�！�</p>
阿娘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要是讓外人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阿娘會不會也被沉塘？</p>
他可以永遠在寺里，不跟阿娘相認，他只想阿娘好好的活著。</p>
云早早沒想到他擔心的是這個，心疼的將他摟在懷里，溫聲安慰著：“阿娘不會被沉塘，阿娘現(xiàn)在跟侯府已經(jīng)斷絕關(guān)系了，他們管不著阿娘，以后就咱們娘倆一起生活，再也不分開。”</p>
小栗子埋在她的懷里，故作堅強成熟的孩子，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阿娘�！�</p>
不遠處，一個蓬頭垢面，穿著破舊袈裟，赤著一雙腳的瘋和尚拐了過來。</p>
前一刻他還在遠處。</p>
下一刻已經(jīng)到了云早早跟前，定住腳步唱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你來了，不知你可見到我家小無念了？”</p>
云早早拍了拍懷里那顆圓溜溜的小腦袋。</p>
“阿彌陀佛，小無念，為師讓你出去化緣，你怎么化到了家女施主的懷中呢？”癲和尚一臉的痛心疾首。</p>
“師父�！毙±踝犹痤^來，把桂花糖跟核桃酥都給他，認真的道：“你別裝傻，你早就知道，這是我娘了吧�！�</p>
癲和尚接過吃的，拿出一塊核桃酥，一邊吃一邊道：“你這是想通了，要帶我的小無念離開？”</p>
云早早笑的一臉狗腿：“瞧您說的，小栗子是您一手帶大的，生恩養(yǎng)恩一樣大，您永遠都是他的師父，您要是愿意，可以跟我們一起走，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不會缺了您的。”</p>
癲和尚睨了她一眼，就見她身上往日里的愁云慘淡不見了，整個人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不由點了點頭，道：“搬去哪里，給我留個地址�！�</p>
云早早點頭，又問：“要去與方丈說一聲嗎？”</p>
癲和尚道：“小無念是我的徒弟，是去是留我說了算，跟他那個老禿驢有什么好說的。”</p>
云早早無語：……</p>
你背地里這么罵方丈，方丈他老人家知道嗎？</p>
云早早從侯府離開的時候，孑然一身。</p>
小栗子卻是有好多東西，香客給的僧衣鞋子，給的各種小玩意兒，樂顛顛的自己整理包裹。</p>
癲和尚一邊吃著桂花糖，一邊道：“留點留點，咱們占著倆地方，我過不下去了就去投靠你們，你們活不下去了，就來找我�！�</p>
小栗子挑挑揀揀，留下了一半的東西。</p>
云早早帶著小栗子，跟癲和尚告別之后，就一路往師父給的地圖走，越走越偏，越走越荒無人煙。</p>
小栗子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小腦袋，滿眼的問號：“阿娘，師祖給咱們留的家，真的在這里嗎？”</p>
這就是一座深山，進山的時候還有山路。</p>
現(xiàn)在天暗下來了，再往前走，連山路都沒有了。</p>
云早早看地圖，很篤定的點頭：“一直往上走，山頂上就是咱們的家�！�</p>
她話音剛落。</p>
就聽凌亂的馬蹄聲，馬兒的嘶鳴聲，刀兵劍戟的激烈碰撞聲，人與人的廝殺聲在前方響起。</p>
她眼底神色一凝，拉著小栗子就要后撤。</p>
可已經(jīng)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