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滿花要將容笑笑帶回家住,自然是說到便就做到了的。</p>
黃菊花、容老根和容滿河三個,從手術(shù)室里頭推出來的時候就沒有醒,也不知道是傷得太重,還是衛(wèi)生院做手術(shù)給下的麻藥太重,人都轉(zhuǎn)移到病房里頭好久了,三人一個賽一個的安詳,都沒有什么要醒過來的意思。</p>
容滿花本來是想要等著爹媽醒來,聽一聽他們的說法,排除一下趙紅花說的那個版本的水分的。</p>
但,一直等到太陽都西斜了,這三人還是一個賽一個的安詳?shù)奶芍?lt;/p>
容滿花是生活過得好,但又不是家里有保姆。三個孩子里,最大的十二,最小的七歲,雖說也能自己把自己的肚子填飽,但還有一個張三軍呢!</p>
孩子做出來的飯,張三軍是嫌棄的。</p>
外面太陽西斜,容滿花自然是要趕回家做飯去。</p>
娘家和小家,爹媽和老公,在爹媽睡得很是安詳?shù)那闆r之下,容滿花全部都選擇后者。</p>
給趙紅花塞了點錢之后,容滿花就帶著容笑笑回家了。</p>
回家的路上,容滿花一直在套容笑笑的話,想要知道容笑笑現(xiàn)在對于容家,對于容滿江,甚至是對于自己的未來是個什么樣的想法。</p>
容滿花和丈夫張三軍待久了,也學(xué)會了張三軍的那一套——知己知彼,且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p>
甚至,她套人話的技術(shù),都是在自己天賦的基礎(chǔ)上和張三軍學(xué)的。</p>
平日里配合上溫柔可親的形象,套身邊人的話,那可謂是一套一個準。</p>
可今天,她卻知道了什么叫做“套不出來”。</p>
因為,容笑笑回答的很配合,但每一句話都是沾著點問題邊的已讀亂回。</p>
問她容滿江的事兒是真的嗎,她回答聽見容老根和黃菊花說話,他們藏了好多金條。</p>
問她今后打算怎么辦,她抹著眼淚說自己是命薄的蒲柳,風(fēng)一吹就飛了。</p>
問她想不想去找容滿江,她又是抹著眼淚,說什么既是不想她去,她去了,能如何,不去,又能如何,她不過就是草籽,風(fēng)一吹就飛了。</p>
再往后問,不管怎么問,都是風(fēng)一吹就飛了。</p>
話沒問出來些有用的,聽了一耳朵的“風(fēng)一吹就飛了”,眼睛還哭的跟爛桃子似的,瞧著委屈又窩囊。</p>
到最后,路上看見她們兩人的人,尤其是認識她容滿花的人,那眼神、那表情都不對了!仿佛她容滿花對一個瘦弱女孩子干了什么不講理的事情似的。</p>
容滿花頭一次體會到軟趴趴的人有多磨人,而之前就小白花扮演上癮了的容笑笑這一路上總算是把之前在容家后院的那把戲癮給過了。</p>
不管容滿花怎么樣,容笑笑很滿意現(xiàn)在的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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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容笑笑將自己的眼睛哭的跟爛桃子似的,所以,一到容滿花家,她就被容滿花塞給了大表妹張喚蘭,讓張喚蘭帶她洗澡、換衣裳、敷眼睛。</p>
畢竟,容笑笑除了腦袋上包的紗布是干凈的,其他的地方那都是有點臟的,甚至還有點臭味。</p>
結(jié)合著黃菊花他們掉茅坑,容滿花只當容笑笑身上沾染的是茅坑味兒,并沒有做什么疑問。</p>
所以,借著容滿花家獨門獨院還帶洗澡房間的便利,容笑笑舒坦的將之前吃了大力丸排出來的臟污給洗了個干干凈凈,甚至用下去了容滿花家小半塊肥皂。</p>
張喚蘭平等的不喜歡任何一個能和她爭搶父母注意力的兄弟姐妹,而容笑笑這個鄉(xiāng)下土包子表姐,今天是被親媽容滿花面帶笑容帶回來的,聽她媽的意思,還要在家里住很長一段時間。</p>
所以,從容滿花將容笑笑交到張喚蘭手里,讓張喚蘭帶著容笑笑去洗漱開始,張喚蘭就一直在琢磨要怎么為難這個表姐,最好是將這個表姐馬上趕出去。</p>
她家是獨門獨院挺寬敞的,但除了客廳飯廳一共也就四間房。她爹張三軍非裝了個書房撐場面,所以便就只剩下三間。爹媽兩口子睡得是最大最好的那一間,第二大的自從弟弟張恩寶生下來之后,就成了張恩寶的所屬物。</p>
她和妹妹張改蘭擠在一間臥室里頭本就讓她很不高興了,要是再擠進來一個容笑笑,那她還有什么革委會主任家千金的面子��!</p>
因此,張喚蘭除了容笑笑進去洗澡,那是一直盯著容笑笑找錯處的。</p>
現(xiàn)如今發(fā)現(xiàn)容笑笑一下子用下去了小半塊肥皂,她也不管容笑笑了,拿起那剩下的半塊肥皂就跑去了廚房。</p>
“媽!你看看表姐,不是自己家買的東西就使勁兒用,洗一個澡用了半塊肥皂,她當肥皂不要票��!”張喚蘭舉著濕漉漉的肥皂懟到了容滿花的眼前,語氣之中滿是憤怒,眼神里頭全是對容滿花將容笑笑送回去的渴望。</p>
作為女兒,她是清楚她媽的,雖然家庭條件很是寬裕,但平日里是不允許浪費的——這來自于她爹的言傳身教,算計不到就會窮、好菜都要埋碗底。</p>
這一塊肥皂,是要她們一家子一起用兩個半月的。</p>
容笑笑這一下子將一個月的量給用完了,平日里她要是敢這么干,絕對要受罰。</p>
容笑笑是親戚,她爹媽不會罰她,那就只會將她從哪兒來的送回到哪兒去。</p>
這樣,她就不用多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分房間了。</p>
正切著蔥花呢,猛地被懟到面前一塊濕漉漉的肥皂,容滿花好懸沒把手指頭給切了。</p>
家里肥皂用了多少、剩了多少,她心里都是有數(shù)的,這少了小半塊的肥皂她一眼就看出來了,習(xí)慣性的心疼自然是有的,但一想到她是要把容笑笑糊弄住,不讓她再壞事兒,現(xiàn)在不過是用了半塊肥皂而已,和大哥容滿江能給到的利益比起來算不得什么。</p>
因此,在心底里深吸一口氣的容滿花直接戳了張喚蘭一指頭:“你表姐身上沾了點味兒,想要洗干凈點,這是什么大事兒��?不就是點肥皂,咱家還用不起點肥皂了?做人要往遠處看,也要大氣!”</p>
容滿花教導(dǎo)的口吻,語重心長的和張喚蘭說這些,但手里捏著滑溜溜的肥皂的張喚蘭卻是半個字都沒有聽進去。</p>
什么往遠處看,什么要大氣些,現(xiàn)在才十二歲的張喚蘭完全聽不懂。</p>
她能從容滿花的話中聽到的,便就只有容笑笑短時間之內(nèi)是不會離開她家的,她原本就和妹妹擠著的房間又要多出一個人來了。</p>
爐子上熬著的肉沫粥再加一把蔥花就可以出鍋了,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張三軍也快到家了。</p>
所以,容滿花說完之后就沒有再管張喚蘭,繼續(xù)忙自己手上的事兒去了。</p>
在容滿花看來,她和張三軍都不是什么蠢人,生出來的孩子一定也蠢不到哪兒去。有些事情不能明說,那就讓張喚蘭自己體會。</p>
反正她自己十來歲的時候就非常會分析別人話里頭的言外之意了。若是張喚蘭能夠聽出來,那挺好,不方便明說的事情不用多費口舌。若是張喚蘭聽不出來,那也挺好,得虧沒講事情直說,讓蠢孩子哪天不小心給泄露出去。</p>
總之,容滿花覺得自己說到位了,所以也就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肉沫粥上。</p>
而捏著肥皂的張喚蘭?她看容滿花沒有再搭理她的意思,氣鼓鼓的將肥皂放了回去,然后跑到容笑笑的面前去說話刺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