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幕僚院，葉芝芝開始收拾離開的行李。</p>
順便將這些年蕭硯送她的珠寶首飾一件件整理出來。</p>
壓在最底下的銀狐裘，是那年圍獵他拔得頭籌后，皇帝親賜的寶物，他卻一時間送到她手上。</p>
“芝芝，你畏寒，這狐裘最是保暖�！�。</p>
還有那支羊脂玉簪，只因她總笨手笨腳挽不好發(fā)，他便親手打了這支簪子，握著她的手一步步教：“這樣挽，就不會散了�！�</p>
滿滿一整箱，都是這五年的細(xì)碎過往。</p>
礙于幕僚的男裝身份，礙于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情愫，她只能在夜深人靜時，悄悄打開匣子摩挲這些物件，聊以慰藉。</p>
葉芝芝眼底漫上濃濃的澀意。</p>
如今，這些曾被她視若珍寶的念想，也該斬?cái)嗔恕?lt;/p>
她把所有首飾歸置整齊，準(zhǔn)備送去當(dāng)鋪換取帶著弟弟離開的盤纏。</p>
剛帶著箱子出門，就迎面撞上了蕭硯和蘇桑寧。</p>
“葉幕僚�！碧K桑寧叫住想要避開的葉芝芝：“你手里拿的什么？”</p>
不等葉芝芝開口，蘇桑寧身邊的丫鬟已上前一步，粗暴地掀開了匣蓋，珠寶滾落一地。</p>
“葉幕僚這是要帶這些寶貝去哪？”</p>
蘇桑寧遞了個眼色，周圍的侍衛(wèi)立刻上前，將葉芝芝團(tuán)團(tuán)圍住。</p>
葉芝芝攥緊掌心，目光掠過一言不發(fā)、臉色已然陰沉的蕭硯，聲音強(qiáng)裝鎮(zhèn)定：</p>
“只是收拾一下，并無他意。”</p>
蘇桑寧挽住蕭硯的手臂，聲音柔柔弱弱：“殿下，您說會不會是葉幕僚找到了更好的出路，要另尋高枝，或是在外有了心上人，要拿您的東西去討好別人？”</p>
蕭硯的臉色瞬間冷到了極點(diǎn)，陰鷙的目光死死釘在葉芝芝身上。</p>
“你要把這些東西賣了？換了錢，想做什么？”</p>
葉芝芝被侍衛(wèi)按跪在地上，膝蓋撞擊地面的劇痛讓她渾身一麻。</p>
她仰頭望向蕭硯，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p>
“怎么不說話？難道你真對本王有二心？”</p>
見她依舊緊抿雙唇，蕭硯額間青筋暴起，俯身一把掐住她的下顎。</p>
“看來是本王這段時日對你太好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來人，拖去祠堂！”</p>
祠堂內(nèi)，葉芝芝被狠狠甩在地上。</p>
蕭硯盯著她，眸色晦暗：“現(xiàn)在說，本王可以既往不咎�！�</p>
葉芝芝心頭一顫，可一想到弟弟靈愿，她還是垂下眼眸，避開了他的視線。</p>
侍衛(wèi)上前，強(qiáng)行將她按跪在地。</p>
“噗通”一聲，膝蓋骨像是要碎裂般劇痛。</p>
“殿下，葉幕僚縱使犯了大錯也是一回，我實(shí)在不忍見血�！�</p>
蘇桑寧用帕子捂住鼻子，滿是柔弱的眼底卻閃過一絲陰狠。</p>
“我外祖家懲罰仆從有個法子，喚作‘加官’，能讓她受些苦頭，也好漲漲教訓(xùn)。”</p>
葉芝芝猛地抬頭，看向蕭硯，眼底帶著最后一絲乞求：“殿下……”</p>
可他卻冷漠地偏過頭：“準(zhǔn)了。”</p>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全身。</p>
很快，丫鬟將一張宣紙被蓋在她臉上，緊接著，一口水霧噴下來。</p>
冰涼、窒悶的感覺瞬間包裹住葉芝芝，她呼吸陡然一滯。</p>
二張、三張……</p>
宣紙層層疊加，葉芝芝眼前的光亮一點(diǎn)點(diǎn)消失，空氣越來越稀薄。</p>
她開始掙扎，喉嚨里發(fā)出模糊的“嗬嗬”聲，身體卻被侍衛(wèi)死死按住，動彈不得。</p>
瀕死的混沌中，她恍惚聽見許多年前的聲音。</p>
那時她被父親打得渾身是傷，蕭硯蹲在她面前撫她的發(fā)：“以后有本王在，不會再有人欺負(fù)你�！�</p>
那時他眼底的心疼，原來不過是她一廂情愿的錯覺。</p>
整個祠堂安靜得可怕，沒有凄厲的哭喊，只有葉芝芝控制不住的身體抽搐，和水霧噴灑在宣紙上的聲響。</p>
到最后，連那點(diǎn)微弱的哽咽聲也消失了。</p>
“今日只是本王給你的警告，收起你不安分的心思！”</p>
蕭硯冷戾的聲音傳來，葉芝芝臉上的層層宣紙終于被揭開。</p>
她一下癱倒在地，渾身濕透，大口大口地喘著。</p>
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中，她看到蘇桑寧佯裝害怕捂住心口，蕭硯小心翼翼地抱起她。</p>
“看著她怕做噩夢？你啊，就是太善良了，那本王今夜便守著你入睡罷。”</p>
那一刻，葉芝芝感覺不到臉上殘留的窒息感，也感受不到膝蓋和身體的劇痛。</p>
有什么東西在她心里徹底碎了，碎得干干凈凈。</p>
她扯了扯嘴角，強(qiáng)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想要站起來。</p>
可他的身體早已透支到極致，剛直起身，眼前一黑，后腦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門檻上。</p>
還未來得及痛呼，便徹底失去了意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