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駕駛座上，顧延霆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側(cè)臉的線條在昏暗的車廂里顯得愈發(fā)冷硬剛毅。</p>
“坐穩(wěn)了�！�</p>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wěn)，像一塊投入亂湖的巨石，瞬間壓下了所有的波瀾。</p>
“有些事，要趁熱打鐵�！彼D了頓，透過后視鏡，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掃了蘇晴一眼，“去把你的事，解決了�！�</p>
“解決”，一個簡單而有力的詞。可對蘇晴來說，卻重如千鈞。</p>
她和林家的事，是一團(tuán)亂麻，是一灘爛泥，是十年都掙脫不掉的枷鎖。怎么“解決”？林大山又把自己和女兒賣給李瘸子，五百塊錢要怎么辦？</p>
她不敢想，也不敢問。只能將女兒更緊地?fù)г趹牙�，任由恐懼像藤蔓一樣，重新爬滿心臟。</p>
林晚晚卻在母親懷里，悄悄地勾起了嘴角。</p>
過去林晚晚和蘇晴受的罪太多了，現(xiàn)在有這位從天而降的顧團(tuán)長在，她要讓那些人渣，連本帶利地還回來！</p>
顧延霆順著蘇晴指明的方向，緩緩駛?cè)肓肆旨掖濉?lt;/p>
雨后的村莊，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雞糞混合的潮濕氣味。看到這輛掛著軍牌的吉普車，尤其是看到從車上下來的蘇晴和林晚晚時，整個村子都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瞬間炸開了鍋。</p>
“天哪！那不是林大山家的婆娘嗎？她不是跑了嗎？”</p>
“她旁邊那個男人是誰？穿軍裝的！我的乖乖，看那肩章，官不小��！”</p>
“這蘇晴，可以啊！跑出去沒多久，就勾搭上個當(dāng)兵的？真是個狐貍精！”</p>
閑言碎語像蒼蠅一樣嗡嗡作響，鉆進(jìn)蘇晴的耳朵里。她下意識地縮起肩膀，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十年的欺壓，已經(jīng)讓她習(xí)慣了逆來順受，習(xí)慣了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茍延殘喘。</p>
就在這時，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p>
“抬起頭，挺直腰�！鳖櫻遇穆曇舨淮�，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你沒有做錯任何事�！�</p>
蘇晴渾身一震，仿佛有一股暖流從他的掌心注入，瞬間驅(qū)散了她心底的寒意。她緩緩地抬起頭，迎著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第一次沒有躲閃。</p>
林晚晚則仰著小臉，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的小手，在口袋里悄悄摩挲著一個冰冷的小玻璃瓶——那是她剛剛從空間超市的“藥品區(qū)”兌換出來的，一小瓶無色無味的“真話粉”。</p>
“幸福值”的獲取很簡單，只要讓母親蘇晴感受到幸福和希望，系統(tǒng)就會獎勵。剛才顧延霆決定幫她們時，她的空間就“叮”地一聲，入賬了一大筆幸福值。</p>
“蘇晴！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還敢回來！”</p>
一聲尖利的叫罵聲劃破了夜空，如同指甲刮過玻璃般刺耳。</p>
只見張翠花像一頭發(fā)怒的母獅子，雙手叉腰，從人群中沖了出來。她身后跟著一臉陰沉的酒鬼丈夫林大山，還有李瘸子，以及同村里的一些親戚，一個個都面露不善。</p>
他們顯然是剛從狼狽的追趕中回來，身上還沾著泥水，但此刻，看到蘇晴身邊的顧延霆，他們的恐懼已經(jīng)被一種被羞辱后的憤怒所取代。尤其是在這么多鄉(xiāng)親面前，他們更要找回場子。</p>
“好啊你！偷了家里的錢跑了不說，還在外面勾搭野男人！我們林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張翠花唾沫橫飛，指著蘇晴的鼻子破口大罵，“今天晚上，你要是不給個說法，我扒了你的皮！”</p>
林大山也借著人多勢眾，壯起了膽子，惡狠狠地瞪著顧延霆：“這是林家村，天高皇帝遠(yuǎn)，我管你是什么官！這是我家的事！你憑什么插手？把我老婆還給我！”</p>
“那是我老婆，我給了你五百塊的！”林瘸子嚷嚷著。</p>
說著，林瘸子竟然伸出黑乎乎的手，想去抓蘇晴的胳膊。</p>
蘇晴嚇得尖叫一聲，連連后退。</p>
下一秒，林瘸子的手還沒碰到蘇晴的衣角，就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給攥住了。</p>
是顧延霆。</p>
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反手一抓，就將林瘸子的手腕牢牢鎖住。林瘸子疼得“嗷”地一聲慘叫起來，臉都憋成了豬肝色。</p>
“放手！你他媽放手！”林瘸子掙扎著，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手像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p>
顧延霆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居高臨下的漠然。</p>
“我們是來辦離婚的�！彼蛔忠活D地說道，聲音像是冬日里的寒冰，“去村委會�！�</p>
說完，他手腕一抖，像扔垃圾一樣，將林瘸子甩了出去。林瘸子一個踉蹌，摔了個屁股墩，濺起一身泥漿，狼狽不堪，原本腦袋就受傷的他，看著弱小又可憐。</p>
全場，鴉雀無聲。</p>
所有人都被顧延霆這雷霆一擊給震懾住了。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都沒說幾句話，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卻像一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p>
張翠花也嚇得閉上了嘴，她看著林瘸子痛苦的表情，再看看顧延霆那張冷峻的臉，心里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懼。</p>
“去村委會�！鳖櫻遇种貜�(fù)了一遍，然后不再理會他們，護(hù)著蘇晴母女，徑直朝著村委會的方向走去。</p>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路，沒有人敢阻攔。</p>
林家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雖然又驚又怕，但想到只要能從那個男人手里拿到“賠償”，還是咬著牙，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林大山一路小跑，提前進(jìn)了村委會。</p>
林家村的村委會，是一間低矮的土坯房，墻皮剝落，屋里散發(fā)著一股潮濕的霉味。</p>
村長林老栓，一個五十多歲，長得尖嘴猴腮、眼珠子亂轉(zhuǎn)的男人，正坐在那張破舊的辦公桌后面，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p>
他剛才早就收到了林家的“招呼”，也收了林大山偷偷塞過來的五十塊錢“好處費”，承諾會“主持公道”。</p>
看到顧延霆一行人進(jìn)來，林老 、栓慢悠悠地抬起眼皮，將煙鍋在桌腿上磕了磕，擺出一副官腔：“大半夜我好不容易在后院剛瞇會兒，算了，不說了，趕緊調(diào)解，坐吧�！�</p>
屋里只有兩條長板凳，顧延霆讓蘇晴和林晚晚坐下，自己則像一棵青松，筆直地站在她們身后，形成了一道堅實的屏障。</p>
林家的人呼啦啦地涌了進(jìn)來，將不大的屋子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p>
林老栓清了清嗓子，看向蘇晴，語氣里帶著長輩的“教訓(xùn)”：“蘇晴啊，不是我說你。夫妻過日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牙齒還有咬到舌頭的時候呢。你這說跑就跑，還驚動了部隊上的同志，像什么話？傳出去，對我們村的聲譽(yù)也不好嘛�！�</p>
他一開口，就把責(zé)任全推到了蘇晴身上，絕口不提林家的過錯。</p>
張翠花立刻接上了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她一拍大腿，干嚎起來：“村長�。∧憧梢獮槲覀冏鲋靼。∥覀兞旨沂窃炝耸裁茨�，娶了這么個喪門星��！好吃懶做，十年了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現(xiàn)在還學(xué)會偷人跑路了！我的天老爺啊，這日子沒法過了！”</p>
她一邊嚎，一邊用怨毒的眼神剜著蘇晴，仿佛蘇晴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p>
蘇晴被她罵得臉色慘白，雙手緊緊地絞著衣角，嘴唇哆嗦著，卻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p>
林晚晚在心里冷笑。</p>
好啊，演，繼續(xù)演。你們演得越逼真，待會兒摔得就越慘。</p>
她不動聲色地將那個偽裝成玩具藥瓶的“真話粉”從小口袋里拿了出來。她知道，這真話粉無色無味，只要一點點，就能讓人在十分鐘內(nèi)，大腦失去偽裝能力，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她偷偷將藥瓶蓋打開，往地上揮灑，讓藥粉充斥在灰塵中。</p>
林大山見村長和自己老娘一唱一和，占盡了上風(fēng)，膽子也徹底大了起來。他指著蘇晴，露出了貪婪的嘴臉。</p>
“想離婚？可以！”他提高聲音，生怕別人聽不見，“當(dāng)年娶你，我們家花了二百塊的彩禮！這十年，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現(xiàn)在想拍拍屁股走人？沒那么容易！”</p>
他伸出五根黑乎乎的手指，在眾人面前晃了晃：“五百塊！一分都不能少！拿五百塊錢來，我立馬簽字！不然，你就老老實實給我滾回來，繼續(xù)當(dāng)牛做馬！”</p>
“還有！”他貪婪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林晚晚，“這個賠錢貨也得留下！她是我們林家的種，想帶走？門兒都沒有！”</p>
“轟”的一聲，蘇晴的腦子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