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好不容易得個周末休息還打算去約會呢，你個死丫頭非要跟我換班，說吧，打算怎么賠我？”在電腦前寫了半天病案，姚涵卿伸了伸懶腰。寧采薇與姚涵卿是A大附屬醫(yī)院心臟外科唯二的兩名女大夫，兩人同在斯坦福大學攻讀心臟外科專業(yè)，姚涵卿大她一屆，師出同門，先后回國就職同一家醫(yī)院同一個科室，也算是關系很鐵的閨蜜了。</p>
寧采薇邊寫著病案邊說：“哦，那前幾天你把我休息的事賣給凌嘉得了什么好處？再說了你約什么會？我都打聽過了，你家靖哥哥周末值班，你跟誰約？難不成你另有新歡？”</p>
姚涵卿伸手就去擰寧采薇的腰：“你為了跟我換班連他的班都去查了�！�</p>
寧采薇躲閃了一下：“為了避免你找借口不換班�！�</p>
“你回來這半年連科室的聯(lián)誼聚餐都很少參加，看來你這同學聚會不簡單啊�！�</p>
寧采薇隨口說：“畢業(yè)十周年的同學會，班主任也來參加，既然回來了就去吧�！�</p>
姚涵卿寫完了病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左右看了看，辦公室也沒有其他人，“我出去走走，你替我值會班唄，就算你給我小小的報答了�！�</p>
寧采薇了然地看了她一眼：“又去找你的靖哥哥吧？都在一起這么久了你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p>
姚涵卿臉泛桃花，神秘地湊到她耳邊悄悄說：“我們現(xiàn)在天天都能見，上個月清江花園已經(jīng)交房了，我就搬過去跟他住一起了。”</p>
寧采薇瞪著她：“難怪你突然要從醫(yī)院宿舍里搬出去，還跟我說什么醫(yī)院宿舍空氣不好睡不著，我還奇怪你都住這么久了現(xiàn)在才說空氣不好。原來是暗度陳倉，連我都瞞著。”</p>
“嘿嘿，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們醫(yī)院很多人的八卦功力比醫(yī)術高明多了，他現(xiàn)在正準備申報副高，我不是怕影響他嘛�！�</p>
“你們直接把證領了不就好了，國家認證，誰還敢八卦？”寧采薇不能理解。</p>
“這不是太忙了嘛，家長還沒見呢，今年過年見了雙方家長就領證�！币渑牧伺膶幉赊钡谋常骸安桓阏f了，我出去給靖哥哥買個飯，他今天出門診，病人太多了都沒時間去吃飯�！�</p>
寧采薇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姚涵卿是個爽朗大方的姑娘，無論在工作還是生活上，一向干凈利落從不拖泥帶水，一次院內(nèi)的學術會議上她看上了消化內(nèi)科的醫(yī)生姜靖，第二天就去跟人表白了，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兩周迅速拿下排名第一的院草，打碎了院內(nèi)的一地芳心。</p>
在醫(yī)院忙忙碌碌的時間里，轉(zhuǎn)眼就到了周末。聚會的位置定在了市區(qū)內(nèi)的帝星大酒店，寧采薇下班晚，也沒有特意打扮，只簡單畫了個淡妝就出發(fā)了，去到的時候大家基本上都到齊了。</p>
十年沒見，大家都很興奮。很多同學都變了樣，班長李華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有啤酒肚的油膩大叔，當年的班花許可媚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幸好凌嘉及時過來救場，她才不至于一臉茫然認不出誰是誰而丟了大臉。</p>
明亮的水晶燈下，衣香鬢影間她倒是一眼認出了韓季霖，他已經(jīng)褪去了少年的模樣，眉眼清俊，剪裁合身的西裝襯得他極為挺拔，帶著禮貌而周到的微笑被圍在四五個人形成的小圈子里，寧采薇不由感嘆有一種人天生就是焦點。</p>
還記得有一年的高�；@球聯(lián)賽，他作為校隊的主力上場對陣行知高中，那場比賽雙方勢均力敵，打得驚心動魄，寧采薇被凌嘉拖到籃球場上加油助威，那是寧采薇第一次看到運動場上的韓季霖，全場觀眾的目光都鎖定在他身上，只見他動作迅猛，身姿矯健，一個停頓、側(cè)身、起跳，手中的籃球劃過優(yōu)美的拋物線準確落入籃筐，觀眾席上響起的歡呼聲簡直要掀翻體育場的屋頂。坐在寧采薇旁邊的是一位外校的女生，只聽見她興奮地跟她的同伴說：“這就是英華高中的韓季霖么？簡直太帥了。”</p>
“不止是帥好嗎？人家還是學霸呢。”她的同伴連忙附和。</p>
接著周圍的女生都是一臉崇拜，紛紛討論起來。</p>
寧采薇看了一眼場上的韓季霖，他的專注力只在球場，晶瑩的汗水閃耀在烏黑的發(fā)間，這個人仿佛得到了老天爺所有的垂愛，無論哪一方面幾乎都完美得毫無瑕疵。</p>
韓季霖的目光毫無征兆地突然轉(zhuǎn)過來，看到寧采薇后微微一笑，拿起兩杯香檳朝她走過來，一杯遞給了她，“好久不見，我的同桌�！�</p>
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集在他倆身上，老秦起哄：“兩學霸巔峰對決地時刻到了�！贝蠹叶夹α似饋怼�</p>
寧采薇四兩撥千斤，伸手接過酒杯，禮貌地回以微笑：“好久不見�！�</p>
龐宇也跟著調(diào)侃：“好像當年你們倆還傳過緋聞吧？”</p>
“對啊對啊，我也記得。”于曉夏也興奮地說，“我還以為咱們班兩學霸要湊成對了，可惜最后你倆居然沒在一起。”</p>
一扯八卦，大家都來了興致。寧采薇有些尷尬，韓季霖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一直半真半假風趣幽默地回答著各種各樣奇奇怪怪地問題。</p>
“采薇，你當年有沒有喜歡過韓季霖？”許可媚忽然朝她拋來這么一個問題。</p>
寧采薇愣了一下，不自覺地看了韓季霖一眼，他清俊的眼眸帶著笑意，卻黑沉如海，明亮的水晶燈都照不見底。</p>
凌嘉掃了眼這邊，嫌棄地笑著說：“從我認識寧采薇，她眼里就只有書，大學的時候好不容易交個男朋友，不是泡圖書館就是在實驗室，逼得人家2個月不到就跟她分手了，這把年紀了都還單身，她能喜歡誰？”</p>
轉(zhuǎn)移一個八卦話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制造另一個八卦話題，可悲的事制造出來的這個八卦話題主角還是她，面對同學們對她終身大事的“關懷”，寧采薇有些頭疼，她可沒有韓季霖那樣游刃有余的口才。</p>
幸好這時班長李華拍著手讓大家一起先合影才算是解救了她。</p>
班主任周老師由于身體原因沒來成，大家在排位的時候一致把寧采薇和韓季霖安排在了C位。寧采薇覺得不太好，李華笑著說：“采薇你就別推讓了，你倆是顏值智商都在線的學霸，你倆C位最合適�！�</p>
“對啊對啊，你們倆站中間非常上鏡�！贝蠹乙恢抡J同。</p>
“好，我和采薇就站中間了。”韓季霖伸手拉住采薇的手腕，將她拉到身邊，寧采薇有些愕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掙開了他的手。</p>
由于班上人數(shù)較多，大家都微微側(cè)身，站在中間的韓季霖和寧采薇靠得極近，向著對方為側(cè)著身子，韓季霖幾乎比寧采薇高出一個頭，某個角度看過去仿佛是她依偎在他的懷里，寧采薇耳根微微發(fā)熱起來。</p>
合影順利拍完，正要進入就餐環(huán)節(jié)，寧采薇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見是科室打來的立馬接通，那頭傳來略微急促的聲音：“寧大夫，急診科收治了一位主動脈夾層動脈瘤患者，需要緊急手術，姚大夫讓你立即回來支援�！�</p>
寧采薇面色凝重：“好，我馬上回去。”掛了電話，她十分抱歉地對同學們說：“對不起，有一位危重病人需要立即手術，我得趕回醫(yī)院，請大家見諒�！�</p>
凌嘉是同行，十分理解這種情況，但還是忍不住抱怨道：“你說你選什么不好，選了個心外科，急診手術每個月都要來這么一兩次�！�</p>
大家雖然都十分遺憾，但知道采薇的職業(yè)性質(zhì)，也都能理解醫(yī)生的職責，也只能是歉然一笑。</p>
這個時間段打車極為不易，滾滾的車流中的出租車基本都是滿客的狀態(tài)，寧采薇正有些焦急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了她面前，車窗降下來，竟然是韓季霖，他朝寧采薇一笑：“上車。”</p>
寧采薇愣了一下，：“你怎么也出來了？”</p>
韓季霖伸手過來打開車門：“先上車，這里不能停�！�</p>
寧采薇看了看車流，只好坐上車，見她系好了安全帶，韓季霖邊前方的路況邊說：“公司臨時有點事要處理，見你還在門口就順路載你一段，這個點在這種繁華路段很難打得到車�！�</p>
“多謝你�！�</p>
韓季霖故作認真地點了點頭：“嗯，我終于能從你的感謝里聽到了誠意�！�</p>
寧采薇一愣，隨后憶起往事，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那時他們剛成為同桌不久，學校組織了一次月考，答案前一天，寧采薇很不幸感冒了，但這是一次比較重要的摸底答案，她不敢掉以輕心。</p>
挨到晚自習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感覺頭頸沉重，眼皮發(fā)澀，趁著課間休息趴在桌子上閉一閉眼。忽然一只手貼上了她的額頭，略帶清涼的觸感掃除了沉重，讓她瞬間清醒過來。</p>
睜開眼卻看到韓季霖略微嚴肅的臉：“你發(fā)燒了，走吧，去校醫(yī)院。”</p>
寧采薇有些茫然地摸了摸額頭，感覺不出有多熱：“沒事，感冒而已，多喝水就好了�！�</p>
“哦，這樣啊�！表n季霖撓了撓頭，“我聽說最近禽流感很可怕，癥狀也是這樣感冒發(fā)燒，作為你的同桌，我很害怕被傳染，不如我去報告周老師，還是先讓你隔離起來吧�！�</p>
隔離？要是被隔離不就不能參加答案了？這人簡直不要太陰險……最后寧采薇還是乖乖去了校醫(yī)院，吃了藥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精神好了許多。</p>
然而那次的答案排名寧采薇依舊屈居第二。</p>
“好歹也感謝我一聲吧�！�</p>
雖然知道韓季霖讓她去校醫(yī)院的做法是對的，如果那天沒去校醫(yī)院也許第二天的答案她的狀態(tài)更加糟糕，可寧采薇一點都不想感謝他，迫于他的目光，只好違心地掀了掀眼皮：“感謝你讓我考了第二名。”</p>
韓季霖歪了歪頭頭：“這句話不但沒有誠意，甚至讓我聽到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哀�！�</p>
“那時的感謝確實沒有包含誠意�！睂幉赊笨粗嚧巴庖婚W而過的輝煌燈火，點頭承認，“整個高中時代，因為你的存在，導致我拿年級第一的次數(shù)少得可憐�！�</p>
“我記得初中的時候你得過一個省級生物競賽一等獎，那時你都沒出現(xiàn)在領獎現(xiàn)場，我一直以為你是很淡薄名利的人，沒想到這么在意學校的排名�！�</p>
寧采薇掩下眼底浮現(xiàn)的一些情緒，呵呵一笑：“那你看走眼了，我一直是個很重名利的人�！币驗榈谝幻牡诙莫剬W金是有差距的，這錢對韓季霖不重要，對寧采薇卻非常重要。</p>
“那你為什么回國呢？國外醫(yī)生這一行可謂名利雙收，就業(yè)環(huán)境也是國內(nèi)遠遠比不上的。”</p>
“因為有些事需要回到國內(nèi)才能完成。”寧采薇笑了笑，“好了，我在前面的路口下車，從側(cè)門進可以快一些到科室。”</p>
“好�！表n季霖答應著，卻沒在路口停車，徑直把她送到了側(cè)門。看著寧采薇進了外科大樓才掉頭出去。</p>
寧采薇隔著玻璃看著韓季霖的車走遠，心底有暗流在微微涌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