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除夕夜，八歲兒子因為放鞭炮，右手食指被炸斷。</p>
必須在一個小時內進行手術。</p>
身為外科專家的我卻回家看起了春晚。</p>
面對妻子的哀求，我擺擺手，“大過年動什么手術？別壓榨勞動人民好嗎？”</p>
妻子跪在我的面前哭喊：</p>
“這可是你的親生兒子��！現(xiàn)在現(xiàn)在縣城就只有你能做這臺手術了，況且醫(yī)者仁心，你怎么能見死不救？”</p>
我不耐煩的推開她，哼著小調往家趕。</p>
“馬上就要開始倒計時了，今年是我女神第一次主持春晚，我可不能缺席！”</p>
......</p>
妻子陸雪琪尖銳的嗓音在我身后響起：</p>
“應聞聲，小輝可是你的兒子��！他的手傷成了這樣，你竟然還有心情看春晚！”</p>
“你到底怎么了？你平時不是最疼愛小輝的嗎？為什么今天突然變得這么冷血？”</p>
她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抱著哭鬧不止的小輝快步?jīng)_上來擋在我面前。</p>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質問和不解。</p>
不怪她會產(chǎn)生疑問。</p>
畢竟小輝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對他的寵愛和重視幾乎人人皆知。</p>
平時他就算有個什么小病小痛，我也緊張的不得了。</p>
可今天他傷的如此重，我卻一反常態(tài)的滿臉冷漠。</p>
我輕嘆了口氣，頗有些為難的開口道：</p>
“今天畢竟是除夕，手術室也放假了，我總不能為了自己兒子，不讓同事們跟家人團圓。”</p>
“如果你實在擔心，就送小輝去急診看看好了，等初八正式上班后，我再給小輝安排手術�！�</p>
陸雪琪抱著小輝的手顫抖不已，淚水立馬奪眶而出。</p>
“應聞聲，作為外科專家，你難道看不出來兒子右手食指必須在一個小時內進行手術嗎？”</p>
“要是真等到初八，兒子就真成殘疾人了！”</p>
“小輝多么崇拜你�。∷畲蟮膲粝刖褪呛湍阋粯映蔀橐幻麅�(yōu)秀的醫(yī)生�！�</p>
“要是沒有了右手食指，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實現(xiàn)夢想了，那他該有多難過。”</p>
“你難道真的忍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兒子變成一個廢人嗎？”</p>
陸雪琪越說，情緒就愈發(fā)崩潰。</p>
她的哭聲甚至已經(jīng)蓋過了小輝的哭鬧聲。</p>
圍觀的路人也漸漸被陸雪琪的哀嚎聲所感染。</p>
所有人都收起了看好戲的神情，臉上滿是動容和不忍。</p>
可我的神情依舊淡漠，語氣也不帶一絲情感：</p>
“你不是常說人各有命嗎？這或許就是小輝的命�！�</p>
說完，我沒有多看地上母子倆一眼，直接越過他們往家走。</p>
或許是看出了我真的不打算管小輝，脾氣一向很好的妻子徹底暴怒了。</p>
她瘋了一樣沖上來甩了我一記耳光，然后指著我大吼道：</p>
“應聞聲，你竟然真的不打算管小輝，你根本不配當小輝的父親！”</p>
“不，你甚至不配當一名醫(yī)生，我真想讓你的學生和同事們好好看看，他們尊敬崇拜的應醫(yī)生其實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魔鬼！”</p>
我用舌尖抵了抵被陸雪琪打了的半邊臉，隨后輕笑了一聲：</p>
“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可以回家看春晚了吧！”</p>
陸雪琪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了我的腿。</p>
“老公，我知道你是生氣我沒有告知你一聲就轉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但我并沒有把錢轉給別人，而是轉給了你親弟弟聞其�。 �</p>
“可是小輝是無辜的啊，你不能把怒氣撒在兒子身上，我求求你，救救小輝吧！”</p>
周圍的群眾也紛紛幫陸雪琪說話：</p>
“為人父母，天大的事也沒有孩子的事重要�！�</p>
“就是啊，更何況這還事關孩子的健康和前途�！�</p>
聽到大家都站在她那邊幫她說話，陸雪琪開始砰砰給我磕頭。</p>
但我依舊不為所動。</p>
“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也愛莫能助！”</p>
聽到我這么說，陸雪琪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無奈開口道：</p>
“應聞聲，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還有一個家，你也早就厭棄了我和小輝！”</p>
“但小輝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只要你愿意給小輝做手術，我愿意放你自由。”</p>
2、</p>
陸雪琪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p>
大家看向我的眼神愈發(fā)的不屑和鄙夷。</p>
我一點也不在乎大家對我的看法，甚至都懶得替自己辯解一句。</p>
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我低聲暗罵了一聲：</p>
“我靠，要趕不上春晚了！”</p>
說著，我一腳踢開了跪在我面前的陸雪琪，不耐煩的冷哼道：</p>
“大過年的哭什么哭，你不嫌煩我還嫌晦氣！”</p>
“要是耽誤了老子看女神，老子跟你沒完！”</p>
陸雪琪也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依舊爬過來死死地抱住了我的雙腿不讓我離開。</p>
“老公，你不可以走，你走了兒子就真完了！”</p>
看到這一幕，有好幾個同樣帶著孩子的圍觀路人臉上也出現(xiàn)了隱隱怒意。</p>
就在這時，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最后停在了小輝身邊。</p>
救護員在簡單檢查了一下小輝受傷的右手后，面色嚴肅的朝我和陸雪琪走來。</p>
“你們是孩子的父母嗎？孩子現(xiàn)在右手食指的情況很不好，創(chuàng)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壞死的跡象�！�</p>
“必須盡快送去醫(yī)院做手術，不然孩子的右手食指就真的保不住了�！�</p>
說到這，救護員停頓了一下，然后才繼續(xù)說：</p>
“不過據(jù)我所知，我們這目前能做這種斷指再接手術的醫(yī)生只有應聞聲醫(yī)生，你們要想辦法聯(lián)系上應醫(yī)生才行。”</p>
“不然只能放棄保住孩子的食指了�！�</p>
陸雪琪聞言，紅著眼睛滿臉哀求的看向我，似乎希望我能回心轉意。</p>
我卻依舊抿著唇閉口不言。</p>
見我和陸雪琪都沉默不語，救護員終于忍不住開始催促：</p>
“現(xiàn)在每一分每一秒對于孩子來說都是十分珍貴的，你們盡快做決定吧。”</p>
陸雪琪著急了，再一次跪在我腳邊拼命磕頭。</p>
“老公，我求求你救救小輝吧，小輝真的不能沒有手指��！”</p>
“只要你答應給小輝做手術，你要我做什么都行！”</p>
這時，我終于出聲了：</p>
“讓你做什么都行？”</p>
陸雪琪見我的態(tài)度開始松動，立馬拼命點頭。</p>
“那行，只要你答應把擅自轉走的錢還回來，然后凈身出戶，我就給小輝做手術。”</p>
陸雪琪立刻站了起來，尖著聲音沖我吼。</p>
“應聞聲，你這個沒良心的畜牲！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人話嗎！”</p>
“出軌的人明明是你，小輝也是你的兒子，你竟然在這個時候用小輝的健康來要挾我凈身出戶！”</p>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面前的女人。</p>
“不是你自己說讓你做什么都行的嗎？怎么？你現(xiàn)在這是反悔了？”</p>
陸雪琪一噎，不管不顧的坐在地上號啕大哭：</p>
“我真是命苦�。≡趺淳图蘖四氵@么個冷血無情的魔鬼��！”</p>
“你這就是鐵了心的要把我和兒子往絕路上逼啊！”</p>
圍觀的人群再也看不下去，有一個壯漢甚至擼起袖子朝我的方向走來。</p>
“就你這種連自己兒子的死活都不管不顧的人竟然還是一名醫(yī)生，你真是玷污了這個神圣的職業(yè)，我今天一定要代表天下所有的父親和丈夫好好給你上一課！”</p>
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支持這個壯漢的做法。</p>
“沒錯，像他這種冷血無情的畜牲，就應該好好教訓一頓，”</p>
“你這屬于見義勇為，就算這小子報警，我們大家也會給你作證！”</p>
“虎毒還不食子呢！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種連親生兒子都不管不顧的父親！”</p>
“你沒聽那母親說嗎？這男的已經(jīng)有了小三，說不定小三已經(jīng)給他生了其他孩子！”</p>
“呸！渣男！敗類！”</p>
護理員在知道我就是他口中的應醫(yī)生后，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最后只剩濃濃的不屑和鄙夷。</p>
眼看人群越來越躁動，壯漢身后又跟上來幾名想要一起揍我的人。</p>
陸雪琪卻雙眼通紅的將我護在身后。</p>
“謝謝大家出聲幫我說話，但大家別沖動，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我孩子的父親�！�</p>
“更何況，我的孩子還指望他給做手術呢！”</p>
3、</p>
聞言，沖上來的幾名圍觀人員立馬停下了腳步。</p>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要是真把我打傷了，小輝的食指就徹底沒救了。</p>
他們只能無奈站在我的不遠處狠狠瞪著我。</p>
陸雪琪轉身看著我，眼底全是悲戚。</p>
“應聞聲，平日里你工作忙，小輝幾乎是我一個人拉扯到這么大的，我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怎么能對我這么狠心呢？”</p>
“我答應你，只要你現(xiàn)在給小輝做手術，我一定好好跟你商量離婚的事情�！�</p>
我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p>
“我現(xiàn)在就讓律師擬合同，等簽了字我就去醫(yī)院。”</p>
說完，我直接坐在路邊掏出手機看起了春晚直播。</p>
當我看到我女神的臉時，我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笑容。</p>
與此同時，躺在擔架上的小輝臉色愈發(fā)蒼白，哭聲也漸漸小了下去。</p>
護理員見狀，知道不能再繼續(xù)耽擱下去了。</p>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對著陸雪琪說道：</p>
“孩子現(xiàn)在的情況很不好，再不趕緊接受治療，也許整只右手都會留下后遺癥。”</p>
陸雪琪看著擔架上的小輝，心疼的眼淚直掉。</p>
一轉頭，發(fā)現(xiàn)我竟然悠哉悠哉的看起了春晚直播，憤怒瞬間淹沒了她的理智。</p>
她沖到我面前一巴掌拍掉了我手中的手機，指著我聲嘶力竭的喊道：</p>
“應聞聲，你這個魔鬼，畜生，你難道沒有聽見醫(yī)生的話嗎？小輝的手真的等不不了了！”</p>
擔架上的小輝滿臉淚水，疼痛讓他的身體都忍不住顫抖，但還是用最大的聲音為我說話：</p>
“媽媽，你別怪爸爸，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聽話，非要放煙花！”</p>
陸雪琪心疼得不行，死死抓著我的胳膊，扯著嗓子大喊：</p>
“應聞聲，你到底有沒有心�。⌒≥x可是你的親骨肉��！”</p>
“我答應凈身出戶還不行嗎？在場的人都是見證！求你救救兒子吧！”</p>
看著不遠處小輝蒼白的臉色，我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攥緊。</p>
尤其是在聽到他拼命忍著疼痛為我說話時，我的心尖更是控制不住的顫了顫。</p>
面對小輝的傷勢，即使我表面裝的再平靜再冷漠，但心里的痛苦、掙扎和煎熬只有我自己知道。</p>
小輝出生后，我是第一個抱他的人。</p>
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爸爸”。</p>
他的第一個生日是我陪著他過的。</p>
他第一天上學也是我親自去送的。</p>
他的第一個家長會也是我特意請假去參加的。</p>
不管我工作有多忙，下班有多晚，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他的房間看看他睡覺有沒有踢被子。</p>
當聽到他說他長大以后也要成為一名像我一樣的醫(yī)生時，我心里那么的激動和驕傲。</p>
曾經(jīng)我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全世界。</p>
可是現(xiàn)在......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這個我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p>
看著小輝看向我時可憐巴巴的眼神，我真的猶豫了。</p>
不管大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可是稚子無辜不是嗎？</p>
我這么說服著我自己。</p>
只是我剛準備朝救護車，我的親弟弟應聞其匆匆趕來了。</p>
4、</p>
他二話不說，直接揪住了我的衣領怒吼道：</p>
“應聞聲，小輝可是你親兒子�。∧阍趺茨苋绱撕菪哪�？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做小輝的爸爸�！�</p>
“爸媽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他們說如果小輝有什三長兩短，他們以后也不會認你這個兒子了！”</p>
“你不就是怪嫂子偷偷把錢轉給我了嗎？我們可是親兄弟，我真沒沒想到你竟然為了這點錢連自己兒子死活都不顧，行！我現(xiàn)在就把錢還給你！”</p>
他松開了我，直接掏出手機給我轉賬。</p>
一分鐘后，他舉著轉賬記錄放到面前。</p>
“錢已經(jīng)轉給你了，你現(xiàn)在可以救小輝了吧！”</p>
說著，他扶起了一旁的陸雪琪，輕聲安慰道：</p>
“嫂子，你放心，就算我哥不管，我這個做叔叔的也一定會盡全力治好小輝的手，國內不行，我就帶小輝去國外，大不了我把爸媽剛給我買的新房賣了！”</p>
陸雪琪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直接握住了應聞其的手。</p>
應聞其的這一做法瞬間贏得了周圍群眾的心。</p>
所有人都認為我這個親生父親還不如一個親叔叔。</p>
應聞其出現(xiàn)的那一刻，我原本已經(jīng)動搖的心立馬就冷了下來。</p>
眼底的溫度散盡，又恢復成了最初的冷漠和疏離。</p>
“應聞其，這可是你自愿將小輝的事攬到身上的，我可沒逼你��！”</p>
“想來這里應該已經(jīng)沒我什么事了，那我就不打擾二位救人了！”</p>
應聞其見我真的準備離開，滿臉憤怒的瞪著我：</p>
“應聞其，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的哥哥！”</p>
說完，他就帶著陸雪琪匆匆上了救護車。</p>
跟在最后的救護員也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說我不配為人父，更不配當一名醫(yī)生。</p>
對此，我并不在意。</p>
可就在我轉身之際，我的后腦突然被人用力砸了一下。</p>
我根本來不及看清打我的人是誰，就直接暈了過去。</p>
再醒來時，我已經(jīng)被送到了醫(yī)院，身邊并沒有一個親人。</p>
我媽發(fā)來的唯一一條消息就是要和我斷絕母子關系。</p>
我寧愿回家看春晚，也不救自己親生兒子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的放到了網(wǎng)上。</p>
并且這件事還在不斷發(fā)酵中，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同城熱點新聞的榜首。</p>
曾經(jīng)的對我崇拜不已的同事們這次見我眼里只剩下滿滿的不屑。</p>
就連醫(yī)院里的病人和家屬看到我也是指指點點的。</p>
“他就是網(wǎng)上說的那個不管兒子死活的醫(yī)生��！看上去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私底下竟然是這種冷血無情的人。”</p>
“這種人怎么配當醫(yī)生！病人在他手里還有還有活路嗎？”</p>
他們的話并沒有影響到我什么。</p>
因為他們的指責和網(wǎng)上鍵盤俠們對我的侮辱和謾罵相比，簡直就是和風細雨。</p>
我的個人信息已經(jīng)被人肉出來了，就我現(xiàn)在住的醫(yī)院也被人公布到了網(wǎng)上。</p>
就在這時候，我的病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撞開。</p>
五六個蹭熱度的主播直接將直播鏡頭懟到了我面前。</p>
“應醫(yī)生，關于網(wǎng)上的新聞你是否有異議？你覺得自己還配當一名醫(yī)生和父親嗎？”</p>
“你的妻子和親弟弟公開指責你包養(yǎng)自己的學生當小三，請問這件事是否屬實？”</p>
“你是不是已經(jīng)和小三有了其他孩子，所以才會對自己的兒子這么冷漠無情？”</p>
面對這些人咄咄逼人的質問，我非但沒有一絲慌張，反而淡淡一笑。</p>
“我想說的是，小輝可不是我的親生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