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到玉笙居，丹煙已經(jīng)把對牌，賬目等東西整理好，送到姜氏的永福堂去。</p>
奶娘金嬤嬤在一旁看了，滿腹憂色。</p>
“姑娘，您真的決定了嗎？”</p>
“我意已決，奶娘不必再勸。”</p>
在奶娘心里，女子和離便如同天塌一般，陸知苒沒法立馬扭轉(zhuǎn)她的認知，待時日久了她便知道，和離是最正確的決定。</p>
金嬤嬤嘆息一聲，到底不再多說什么。</p>
管家之事交接完畢，翠芙也回來了，“小姐，石管事在漱芳齋等您�！�</p>
漱芳齋是一座茶樓，乃是讀書人品茶論道的常去之地，而這也是陸知苒的產(chǎn)業(yè)之一，侯府并不知曉。</p>
陸知苒當即出發(fā)往漱芳齋而去。</p>
石齊舟今年四十出頭，身形高大魁梧，面容黝黑，乍一看有些許憨厚，但眼底卻帶著一股精明。</p>
前世，他一直都是陸知苒身邊最忠誠得力的左膀右臂，更是值得信賴的長輩。</p>
陸知苒臉上露出一抹親近的笑，“石叔�！�</p>
石齊舟立馬起身，“大小姐�！�</p>
他直言不諱，“大小姐，容我多一句嘴，那楚翊安忘恩負義，實非良配�！�</p>
顯然已經(jīng)知道楚翊安抬平妻，且為平妻請封誥命的事情。</p>
陸知苒聞言，心頭升起一股融融暖意。</p>
前世，他也曾勸說自己認清身邊人，但她執(zhí)迷不悟，辜負了他的勸誡。</p>
“石叔放心，我已經(jīng)準備和離了�！�</p>
石齊舟聽了這話，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去。</p>
“太好了，大小姐您能想得通就再好不過！”</p>
他還以為大小姐會不愿意和離，畢竟這是夫人生前給她定的親事。</p>
“先前宮里便來了人，皇上召您明日入宮覲見，大小姐有救世之舉，以后不是侯府可以高攀的�！�</p>
陸知苒點頭。</p>
但她今日找石叔來，不是為了楚翊安的事情。</p>
“石叔，我有一件要緊事需交給你來辦。”</p>
石齊舟忙道：“大小姐盡管吩咐�！�</p>
陸知苒：“我需要石叔你幫我購入大量的棉花和炭，但不要以商行的名義去收購，暗中行事就好�！�</p>
石齊舟沉吟了一會兒，“今年天象確實怪異，不僅是西平大旱，京城也是高溫不下，熱死不少百姓。俗話說大旱之年必有冷冬，大小姐囤棉花和炭確實可行，就不知大小姐想要囤多少。”</p>
“越多越好�！标懼勖嫔�，“石叔你先清點我賬上所有的現(xiàn)銀，除開這兩月的必要花銷，其余銀兩全部購入棉花和炭�！�</p>
石齊舟一震，陸知苒有多少銀子他再清楚不過。</p>
如今要全部購入棉花和炭……</p>
而今已是十月中旬，卻依然天熱暖和，萬一今年是個暖冬，大小姐的所有家當就會砸在手里。</p>
看出他的猶疑，陸知苒的態(tài)度堅決，“石叔，聽我的便是。”</p>
現(xiàn)下秋日雖然還暖和，但再過不到一月，天氣會急轉(zhuǎn)直下，一日比一日冷，大雪也將綿延不斷，大齊將遭遇百年來最冷、跨越時間最長的寒冬。</p>
別說普通百姓，便是勛貴人家有銀子也買不到棉衣和炭火。</p>
這是一個契機。</p>
老天既然讓她重生，她必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p>
石齊舟本想勸她穩(wěn)妥一些，但見她眸光堅毅，帶著一股勝券在握的篤定，素來謹慎的石齊舟莫名便生出了信服來。</p>
他一咬牙，“行，我聽大小姐的�！�</p>
陸知苒再次叮囑，“動作要快，需得趕在一月內(nèi)完成此事�！�</p>
石齊舟是個利落性子，既然接下了這個差事，他就片刻不耽擱，立馬就去安排了。</p>
二人離開后，隔壁廂房才終于有了動靜。</p>
一個男子大喇喇地坐著，姿態(tài)隨意散漫。</p>
他膚色深，墨發(fā)廣額，硬朗而鋒銳。</p>
眉骨上有一道淺淡傷疤，沒破相，也不難看，卻叫他平添幾分匪氣。</p>
他抬腳，踹了身旁人一腳，“阿昀，你說，今年的冬天會冷嗎？”</p>
賀昀手里拿著蒲扇，十分賣力地扇風。</p>
“殿下，您看現(xiàn)在這架勢，像是會冷的樣子嗎？我都要熱瘋了�！�</p>
蕭晏辭手指微屈，輕輕敲著桌面，“這般熱的天氣，那小娘子卻要大量收購棉衣和炭，真是奇哉怪哉�！�</p>
賀昀嗐了一聲，隨口道：“女人嘛，頭發(fā)長見識短唄。”</p>
抬腿又給了賀昀一腳，“怎么，瞧不起女人？你是從誰的肚皮里爬出來的？你的小命是誰救的？”</p>
他們主仆這趟出門點背，險些把小命丟了，正巧被石掌柜的商隊撿到，順路就捎回了京城。</p>
真算起來，陸知苒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了。</p>
賀昀立馬伸手掌嘴，“是小的嘴拙，該打�！�</p>
誰能想到，太倉商行的東家竟是個年輕女子呢？</p>
蕭晏辭問他，“你身上有多少銀子？”</p>
賀昀在身上掏吧掏吧，掏出一個錢袋子，倒出可憐的碎銀幾兩。</p>
蕭晏辭一臉嫌棄，“窮死你算了�！�</p>
賀昀：“……那還不都怪您�！�</p>
他家殿下天生破財命，任何值錢的東西到了他手里都待不過一個時辰。</p>
便是賀昀幫他保管錢財，也會不翼而飛。</p>
他應該是當朝最窮的皇子，沒有之一。</p>
蕭晏辭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賀昀連忙跟上，“殿下，您這是要去哪兒？”</p>
蕭晏辭：“進宮，找老頭子要點銀子花花�！�</p>
他有一種預感，跟著那小娘子下注，定能大賺一筆。</p>
他即將暴富。</p>
虧了也不要緊，反正不是他的銀子。</p>
……</p>
回到侯府，已是日落西斜。</p>
陸知苒看著侯府高得難以攀爬的院墻。</p>
前一世，她只想保護這院墻里的所有人……這輩子，這侯府里的一切，都即將與她無關了。</p>
這樣一想，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p>
剛剛回到玉笙居，金嬤嬤就上前：“大小姐，陸家那頭來人了。”</p>
陸知苒垂下眼睫。</p>
她落水之后，金嬤嬤氣怒交加，便派人回陸家告狀去了，只盼著她的好父親能為她撐腰。</p>
前世，她父親的確派人來了，卻不是來成為她的靠山的。</p>
很快，一個體態(tài)豐腴的婦人入內(nèi)，“奴婢見過大小姐�！�</p>
陸知苒神色淡淡的，“魏嬤嬤有何貴干？”</p>
既沒有賜座，也沒有看茶，魏嬤嬤就這么干巴巴地站著，臉上神色略顯難看。</p>
她勉強擠出笑，“奴婢是奉了老爺之命，特來給小姐傳一番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