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如其來的笑聲，讓想要再次教訓(xùn)江堯的方潮嚇了一跳。</p>
后者下意識地后退一步。</p>
警惕地盯著他，惡狠狠地威脅道：</p>
“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樣？趕緊滾！再不滾，老子今天就打得你滿地找牙！”</p>
站在方潮身后的兩個(gè)姐姐，方晴和方雨也站上前來。</p>
方晴留著齊肩短發(fā)，化著俗氣的妝容。</p>
她刻薄地開口道：“就是，晦氣玩意兒，大過節(jié)的，也不嫌臟了地方！”</p>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還敢回來？也不怕丟人現(xiàn)眼！”穿著時(shí)髦的喇叭褲，一頭波浪卷發(fā)的方雨也附和著。</p>
曾經(jīng)，這兩個(gè)同母異父的姐姐對他很好。</p>
有什么好吃的都會偷偷留給他，程度堪稱溺愛。</p>
可自從他們母子被逐出方家過后，她們的態(tài)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p>
不但對他冷嘲熱諷，甚至變本加厲地欺辱他，仿佛他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p>
而對那個(gè)鳩占鵲巢的方潮，卻百般討好，極盡諂媚。</p>
江堯看著她們，心中五味雜陳，曾經(jīng)的姐妹情深，如今只剩下了冷漠。</p>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冷笑道：</p>
“你們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忘了是誰教你們識字？忘了是誰幫你們梳頭？”</p>
“忘了是誰給你們講故事哄你們睡覺？我們的媽，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們對她真就一點(diǎn)感情都沒有嗎？”</p>
方晴翻了個(gè)白眼，尖聲說道：</p>
“少拿媽來壓我們！她瞞著爸十八年，她才是罪魁禍?zhǔn)�！�?lt;/p>
“就是！”方雨跟著附和，“要不是她，我們一家怎么會變成這樣？”</p>
江堯怒極反笑：“瞞著？她一個(gè)弱女子，被流氓侮辱，她容易嗎？”</p>
“她要是說了，你們以為方遠(yuǎn)山會放過她？”</p>
“你們口口聲聲說她害了方家，那方遠(yuǎn)山呢？他在外面養(yǎng)人，還生下私生子，他就沒錯(cuò)了？”</p>
方雨尖聲叫道：“你閉嘴！不許你這么說我爸！我爸那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cuò)，你媽才是真正的罪魁禍?zhǔn)�！�?lt;/p>
江堯看著她們但卻恨不起來。</p>
因?yàn)樗肫鹆水?dāng)初的自己，不也是一樣怨恨母親，將所有的痛苦都?xì)w咎于她嗎？</p>
那時(shí)候，自己是多么愚蠢！</p>
他嘆了口氣，語氣也緩和了下來：</p>
“方晴，方雨，有時(shí)間去看看媽吧！她現(xiàn)在過得很苦......”</p>
方晴和方雨沒有說話，只是別過頭去，不愿看他。</p>
江堯的目光轉(zhuǎn)向方遠(yuǎn)山。</p>
記憶中那個(gè)慈愛的父親，如今一臉怒容，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憎恨。</p>
曾經(jīng)的父子情深，如今只剩下冰冷的隔閡。</p>
“爸......”</p>
江堯雙膝一軟，跪在了泥濘中，對著方遠(yuǎn)山重重地磕了個(gè)頭。</p>
方潮見狀，嘲諷道：“喲，又來這套！磕頭就能讓你留下？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gè)寶貝疙瘩呢？”</p>
方晴和方雨也跟著冷嘲熱諷。</p>
江堯沒有理會他們的嘲諷，抬起頭，看著方遠(yuǎn)山，一字一句地說道：</p>
“爸，這是最后一次叫你爸！這個(gè)頭，是感謝您十八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p>
江堯說完，額頭緊緊貼著地面，久久沒有抬起。</p>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雨水敲打著屋檐的滴答聲。</p>
方遠(yuǎn)山冷哼一聲，眼角卻微微抽動(dòng)。</p>
他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p>
十八年，不是假的。</p>
方潮見狀，嗤笑一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趾高氣揚(yáng)地說道：</p>
“行了行了，別在這兒演戲了！你以為你磕個(gè)頭就能改變什么？趕緊滾吧，別臟了我們家的地！”</p>
他對著李梅說道：“媽，咱們進(jìn)去吧，晦氣！”</p>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屋。</p>
方晴和方雨也厭惡地瞪了江堯一眼，跟著進(jìn)了屋。</p>
李梅臨走前，還故意狠狠地啐了一口：</p>
“呸！白眼狼！”</p>
院子里只剩下江堯和方遠(yuǎn)山。</p>
江堯緩緩起身，泥水沾濕了他的褲腿。</p>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去，背影決絕。</p>
方遠(yuǎn)山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空虛感。</p>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終卻什么也沒說出來。</p>
......</p>
八角村。</p>
一間破舊的泥瓦房里，昏暗的光線透過滿是裂縫的窗戶紙照進(jìn)來。</p>
桌子上擺著兩碗清湯寡水的雞蛋湯，熱氣裊裊升起，卻驅(qū)不散屋內(nèi)的寒意。</p>
江母，江蘭，頭發(fā)花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跡，正焦急地來回踱步。</p>
大著肚子的楊素晴，手里端著一碗炒野菜，小心翼翼地走到桌邊。</p>
“素晴，你快坐下歇歇，這些活兒我來做就好�！�</p>
江蘭連忙接過菜碗，心疼地看著楊素晴額頭和手臂上的淤青。</p>
“沒事兒，媽，我還能動(dòng)�！�</p>
楊素晴笑了笑，扶著腰坐下，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行動(dòng)有些不便。</p>
“這孩子，估計(jì)又跑鎮(zhèn)上去了，也不知道回來吃飯�！苯m嘆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擔(dān)憂。</p>
“媽，別擔(dān)心，堯哥可能是去辦事兒了，一會兒就回來了�！�</p>
楊素晴柔聲安慰道，盡管她自己心里也沒底。</p>
江蘭看著楊素晴臉上和胳膊上的烏痕，欲言又止。</p>
她知道，那些傷都是江堯打的。</p>
自從方家把江堯趕出來后，他就變得十分暴躁，動(dòng)不動(dòng)就喝酒，喝醉了就打罵楊素晴。</p>
“素晴啊......”</p>
江蘭嘆了口氣，“媽對不住你，是媽沒教好他，你真是個(gè)好孩子，要不是......”</p>
江蘭看著楊素晴隆起的肚子，哽咽了。</p>
村里人都說楊素晴跟野種生的兒子也是野種。</p>
還污蔑她在外面亂搞，各種難聽的話都傳到了江蘭耳朵里。</p>
可江蘭知道，楊素晴是個(gè)好姑娘，她受了這么多委屈，卻從來沒抱怨過一句。</p>
“媽，你說什么呢�！�</p>
楊素晴握住江蘭的手，“堯哥只是一時(shí)想不開，等孩子生下來，他會擔(dān)起責(zé)任的�！�</p>
楊素晴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一片苦澀。</p>
她不止一次想過離開，可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又不忍心。</p>
她默默忍受著江堯的打罵，只盼著孩子能平安出生，將來有出息。</p>
孩子將來有出息，她和婆婆就算熬到頭了！</p>
“吱呀——”</p>
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陽光涌入，照亮了昏暗的屋子。</p>
江蘭和楊素晴都愣住了，不知道這個(gè)時(shí)候是誰會來。</p>
來人逆著光，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拉得老長。</p>
等他走近。</p>
婆媳二人才看清，是江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