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幾人看到沈梨初最后追加的這一句，全都沉默了。</p>
李桂芝率先回神，怒喝一聲：</p>
“你這是什么意思？要和我們斷絕關(guān)系？”</p>
沈建國和沈梨月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一個是覺得自己的威嚴(yán)被挑釁了，另一個腦中又開始陰謀論，覺得沈梨初是不是在耍什么手段。</p>
沈梨初好笑的看著李桂芝，語氣中滿是嘲諷：</p>
“怎么？你們對我做出這么不要臉的事，不會還希望我不計前嫌吧？”</p>
“我只希望以后你們不要再聯(lián)系我？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求到你們。”</p>
如果這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會怎么做？</p>
李桂芝被問得噎住，如果是她遇到這種事，拿刀殺人她都敢。</p>
沈梨初的瘋狂模樣令沈建國都忌憚，在迎上她的目光時瞬間敗下陣來。</p>
因為理虧，他都不敢正視這個小女兒。</p>
罷了，反正將她養(yǎng)這么大也是仁至義盡了，往后的路她愛怎么走就怎么走，他們也不稀罕管了。</p>
沈梨初大筆一揮，簽下名字將筆丟給沈梨月。</p>
干脆利落。</p>
刀子沒刺進(jìn)自己肉里，肯定感覺不到疼痛。</p>
她有情緒，會反彈，不是很正常么？</p>
看著小女兒冰冷決絕的眼，沈建國夫妻倆臉色陰沉的坐在那。</p>
其實他們心里也清楚，從他們站在大女兒一方開始，和小女兒之間的情意就徹底沒了。</p>
沈梨月眼角不安的跳了跳，沈梨初此刻太讓人覺得陌生，是她從來沒看到過的一面。</p>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下鄉(xiāng)后要面對的那些人和事，心底就莫名的暗爽。</p>
到此，姐妹倆的人生交換儀式，便徹底結(jié)束。</p>
自此，沈梨初便是沈梨月。</p>
臨睡覺前，離家一天一夜的沈冬生終于悄然回家。</p>
畢竟是家里男娃，雖生氣他不打招呼，可也沒過分責(zé)備。</p>
等到其他人都回了房間。</p>
沈冬生憨笑著輕輕來到沈梨初簾子外：</p>
“小妹�！�</p>
窗外明亮月光透過窗戶照進(jìn)屋里，驅(qū)散黑暗。</p>
一層柔光淡淡灑在沈冬生身上。</p>
“哥？有事？”沈梨初拉開簾子就要出來。</p>
沈冬生急忙攔下她，又對著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p>
轉(zhuǎn)頭看了看爸媽和大妹的房間，見沒有吵醒他們，這才快速掀起衣服從腰上解下一個小布包。</p>
小聲叮囑：</p>
“花完了寫信回來，大哥再給你寄�！�</p>
沈梨初低頭看著手里小布包，捏了捏，將它慢慢打開。</p>
淡淡月光下，各種花花綠綠的票證，厚厚三小摞。</p>
沈梨初驚訝的抬頭，看著眼前有些局促的便宜哥哥，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p>
沈冬生小心的回頭看了看，見小妹發(fā)呆，忙動手幫她將小布包重新扎好。</p>
“我看媽就給你錢，一張票都沒給你準(zhǔn)備，那怎么行？這些你先拿著用。”</p>
沈梨初不知為何突然鼻子酸酸的。</p>
被人冷漠對待慣了，突然來這一下，讓她錯愕又感動。</p>
“哥，這么多票證？你怎么得來的？有沒有惹麻煩？”</p>
沈冬生急忙搖手加搖頭，“沒有麻煩，沒有麻煩，很干凈�！�</p>
可漸漸地，在小妹安靜注視下無措的摸了摸鼻子。</p>
老實交代：</p>
“我把那個扳指給了劉叔，這些是和他換的，他那里就這么多票證，說后面再把剩下的錢和票證一起給我�！�</p>
沈梨初聽后眼淚控制不住的涌了上來。</p>
暫且不說那劉叔會不會兌現(xiàn)承諾，只那枚扳指的價值就不止這些。</p>
況且沈冬生從小就佩戴，那是他最喜歡的寶貝。</p>
現(xiàn)在卻用它換了這么些破爛玩意兒。</p>
沈梨初眨眨眼逼回淚意，站起身就去拉沈冬生：</p>
“走，咱們把這些還給劉叔，我什么也不缺，咱們?nèi)グ涯愕陌庵笓Q回來�！�</p>
沈冬生垂著頭牢牢坐在那，滿身的抗拒。</p>
沈梨初怎么拽就是紋絲不動，氣的拍了他兩下。</p>
他卻是態(tài)度堅定：</p>
“奶奶說男子漢一口唾沫一口釘，要說話算數(shù)，不能找劉叔�！�</p>
“你被劉叔騙了，咱們把東西還回去�！�</p>
沈梨初急的還要去拽他，卻被他躲開。</p>
沈冬生看著神情焦急的小妹，突然覺得小妹變了，以前小妹總是安安靜靜的不吭聲。</p>
也是，無論是誰遇到這么不公平的事也會長大。</p>
想到自己一點忙都沒有幫上，眼眶立刻紅了：</p>
“小妹對不起，哥沒本事，在這個家里說不上話……但是哥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永遠(yuǎn)！”</p>
沈梨初喃喃的喊了句：“哥！”</p>
沈冬生不好意思的歪頭擦掉眼淚，深吸口氣強(qiáng)顏歡笑。</p>
“哎！你別怕，去了那邊遇到困難就發(fā)電報給我�！�</p>
沈梨初也不再矯情，將小布包收好，嗓音暗啞地嗯了一聲。</p>
“哥，你在家里也好好的，上班注意安全，別總是上夜班，對身體不好�！�</p>
沈冬生急忙哎了聲，“哥聽你的�！�</p>
沈梨初想了想又補(bǔ)充了句：</p>
“以后我寫給你的信直接寄廠里，你多去門衛(wèi)看看�！�</p>
聽著妹妹的叮囑，沈冬生老實點頭。</p>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奶奶留給你的那些老物件，千萬保存好了，一件都不準(zhǔn)賣，更不要給任何人，就是沈梨月和爸媽都不行�！�</p>
沈冬生聽到小妹直呼大妹名字，剛要出聲提醒，想想她們做的事，又把話咽了下去。</p>
沈梨初卻緊緊盯著他：“哥，你聽進(jìn)去沒有？”</p>
唬的沈冬生急忙點頭：“聽進(jìn)去了，聽進(jìn)去了，誰都不給，一件也不賣�！�</p>
沈梨初這才松口氣，想想原劇情，沈冬生被忽悠的失去所有，卻依舊平安順?biāo)�，也許正是他傻人有傻福的現(xiàn)世報？</p>
看著明顯變穩(wěn)重的沈冬生，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p>
后面兩天，家里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人來送行。</p>
沈梨初就安靜的看戲。</p>
李桂芝那強(qiáng)顏歡笑的表情特別滑稽。</p>
沈建國夫妻倆那可是相當(dāng)?shù)囊樏�，不僅為小女兒考上大學(xué)請客吃酒，還為大女兒用心準(zhǔn)備離行包裹。</p>
沈梨初離開時，所帶的東西全部都是新的。</p>
逢人她都會被提醒兩句。</p>
無一不是夸沈建國夫妻倆疼孩子，讓她以后定要好好孝順，巴拉巴拉說個沒完。</p>
夫妻二人的那點小伎倆她豈會不知？</p>
“那是當(dāng)然了，我爸媽是全世界最好，覺悟最高的父母。</p>
我爸怕我嬌生慣養(yǎng)不適應(yīng)，額外給我準(zhǔn)備了兩百塊錢，我都說不要了，可他就是擔(dān)心我。</p>
爸，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fù)國家的栽培，積極響應(yīng)國家號召，給您和媽媽爭光�！�</p>
一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迎來陣陣掌聲和叫好聲。</p>
沈建國夫妻在夸贊中努力撐起笑臉強(qiáng)裝謙遜欣慰，可握緊的拳頭卻青筋直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