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去年冬天開始,死亡的陰影便如附骨之疽,緊緊纏繞著員外府。</p>
先是大姐。</p>
她在冬日和夫君泛舟琵琶湖,不慎失足落水。她的身子那么輕盈,卻怎么撈也撈不上來。</p>
再是二姐。</p>
春日的馬球會上,她與心上人并肩策馬,卻被突然發(fā)狂的馬甩下馬背。幾下重重的馬蹄踩踏過后,她便在我面前穿膛破肚。</p>
最后是三姐。</p>
其實在前兩位姐姐接連意外去世后,我便隱隱覺得不對勁,甚至請了大師來府中驅(qū)邪。</p>
但是三姐不以為意,依舊去了夏日的廟會,又在眾人的眼皮底下不知所終。</p>
最后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城郊的破廟中,身上滿是凌虐的痕跡。</p>
與我不幸的姐姐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那脫胎換骨的弟弟。</p>
當(dāng)年,阿娘連生四胎全是女兒,接連的生育早已傷了她的根本。</p>
她卻仍耗了半條命,生下了體弱多病的弟弟。</p>
自那以后,她整個人便像泄了氣的皮球,整日吃齋念佛,再不過問府中大小事。</p>
五弟自出生便被嬌養(yǎng)著,卻是個扶不起的阿斗。</p>
別說考取功名,連日常走路都顫顫巍巍。</p>
可奇怪的是,自從大姐出事起,他的狀態(tài)卻一日日好起來。</p>
到三姐去世,他竟有望參加今年的秋闈了。</p>
我很難不將這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p>
如果按照三個姐姐的死亡順序來推算,我會死在今年秋天。</p>
三姐的死像一把鈍刀,生生剜去了我的心頭肉。</p>
當(dāng)年,阿娘雖然拼了命生下了五弟,但是從未苛待我們幾個姐妹。</p>
她尤其疼愛三姐阿橙。</p>
其實不止是阿娘,我們都最愛三姐。</p>
她生動活潑,最喜歡說些新奇的笑話逗得全家人開懷大笑。</p>
每到鳳仙花開的季節(jié),她還會溫柔地抱著我,將嫣紅的花汁細(xì)細(xì)涂滿我的指甲。</p>
所以當(dāng)她殘破不堪的尸體被抬回家時,我整個人是崩潰的。</p>
我撲在她冰涼的尸體上痛哭,任旁人怎么勸都不撒手。</p>
阿娘在旁邊捶胸頓足,淚如雨下。</p>
大概是覺得太過晦氣,爹和五弟全程沒有露面。</p>
三姐頭七那晚,我敲響了阿娘的房門。直覺告訴我,她知道點什么。</p>
李媽媽攔在門口,我一把推開她,徑直闖了進(jìn)去。</p>
屋內(nèi)的溫度比外面低很多。</p>
阿娘跪在佛前,手里攥著念珠,嘴里不停念著往生咒。</p>
她的背影佝僂,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p>
「娘,三姐的死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我壓著聲音問。</p>
「我能知道什么?」</p>
阿娘眼皮都沒抬一下。</p>
「三姐的尸體被送回來的時候,手里還緊緊攥著阿娘親手給她繡的帕子呢。</p>
「阿娘你還記得嗎?就是去年夏天,我們一起在老樹下乘涼,你親手給三姐......」</p>
「夠了!」阿娘突然尖叫起來。</p>
她猛地轉(zhuǎn)過身,臉色慘白。</p>
「娘,三姐愛您敬您,您為何對她的死因藏著掖著?</p>
「是不是和葉培宗有關(guān)?」</p>
聽到葉培宗,阿娘的眼神瞬間變得慌亂,手里的念珠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滾得老遠(yuǎn)。</p>
「娘,三個姐姐死得那么慘,他卻脫胎換骨,是不是用了什么邪術(shù)?</p>
「用姐姐們的命,去改弟弟的運!」</p>
我步步緊逼,眼看著她的精神狀態(tài)逐漸崩潰。</p>
「我也不想的!但是葉家就出了培宗一個男丁,我能怎么辦!</p>
「我也不知道阿橙最后會死得那樣慘......如果我知道......我知道的話......」</p>
果然,三個姐姐的死與葉培宗脫不了干系。</p>
「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