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被禁足在鳳儀宮內(nèi)，日日跪在佛像前為沈蘭月祈福，再也沒有出過門。</p>

    直到沈蘭月的生辰那日，為了彰顯她的大度，她特意將我放了出來，許我參加宮宴。</p>

    蕭景珩和沈蘭月來的時候，我正跪在佛像前誦經(jīng)。</p>

    “我不想去�！�</p>

    我下意識地捂住小腹，孩子已經(jīng)快三個月了，正是最危險的時候。</p>

    “沈蘭曦！你鬧什么脾氣？月兒已經(jīng)原諒你了，你不要不識好歹！”</p>

    “是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堂姐，你不會還在怪我搶了你的皇后之位，不愿意參加我的生辰宴吧？”</p>

    沈蘭月的眼睛閃過一絲暗光，眼神有意無意地看向我的小腹。</p>

    “陛下，妹妹不去，天下人會怎么議論臣妾��？會不會說臣妾搶了妹妹的位置？”</p>

    蕭景珩安撫性地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p>

    “怎么會？有朕在這里，她一定會去的�！�</p>

    他雙眸冷凝，居高臨下地威脅我，“沈蘭曦！你最在乎的不是你那個叫琥珀的小侍女嗎？你不去，朕可要罰她了！”</p>

    我頓時失去所有力氣，蕭景珩他總能拿我最在乎的東西來威脅我。</p>

    我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坐在末席，看著蕭景珩和沈蘭月恩愛的樣子，我早已經(jīng)沒有了心如刀絞的感覺，滿腦子想的都是怎么保住琥珀和我唯一的孩子。</p>

    “那不是廢后嗎？她怎么還有臉出席這種場合？”</p>

    “就是，她當(dāng)年拆散了帝后，害人家分離七年，我要是她，早就以死謝罪了�！�</p>

    “……”</p>

    我“拆散”他們七年，也替沈蘭月受了七年流放之苦，誰又知道呢？</p>

    我在案下用力捏住自己的裙角，直到指節(jié)泛白，也沒能克制住心痛的感覺。</p>

    坐在鳳座上的沈蘭月輕聲開口：“聽聞姐姐當(dāng)年一舞動京城，不知今天是否有幸一觀？”</p>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p>

    哪有皇帝的嬪妃當(dāng)著滿朝文武大臣的面獻舞的？何況我還曾經(jīng)是本朝的皇后。</p>

    沈蘭月這是拿我和舞姬相比了。</p>

    她并不是想看舞蹈，只是想當(dāng)眾折辱我。</p>

    我下意識地看向蕭景珩。</p>

    他正把玩著一枚玉扳指，眼眸幽深，古井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終究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神色淡淡地開口。</p>

    “既然皇后想看，沈貴人便舞一舞吧�！�</p>

    膝蓋處頓時傳來尖銳的疼痛，甚至掩蓋了心痛的感覺。</p>

    有宮女帶著鄙夷的笑容請我前去更衣。</p>

    眾人更是議論紛紛。</p>

    “看來，陛下也是恨透了沈蘭曦，竟然當(dāng)眾這么折辱她？”</p>

    “是啊，曾經(jīng)的中宮皇后，現(xiàn)在淪落為歌舞姬，我要是她，還不如一頭碰死算了。”</p>

    “你想多了，這種女人才舍不得死呢�！�</p>

    明明是溫暖如春的宮殿，我卻感覺一股寒氣蔓延全身，將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p>

    我沒有嫁給蕭景珩之前也是高門貴女。</p>

    我們沈家也算世代簪纓，若沒有嫁給蕭景珩，也會平安喜樂的度過一生。</p>

    可我卻愛上了一個冷血無情惡毒男人。</p>

    “臣妾有腿疾，不宜舞蹈�！�</p>

    我并非說謊。</p>

    當(dāng)年在北境，我為了給蕭景珩采草藥，從山崖上滾落，摔傷了右腿，又沒有得到很好的醫(yī)治，留下來病根。</p>

    早就不能跳舞了。</p>

    蕭景珩聽完，面上染上一絲薄怒。</p>

    “你是在提醒朕當(dāng)年被陷害流放的屈辱嗎？還是想提醒朕當(dāng)年只能依賴一個女人才能活下來？”</p>

    我神色微滯，緩緩站起身來，最后看向蕭景珩的方向。</p>

    他的臉上薄怒未消。</p>

    我忽然感到內(nèi)心一片悲涼，我為他做的一切，在他看來不過是，他落難時不得不依附于一個女人的屈辱過往。</p>

    他不是不知道沈蘭月故意折辱我的心思，只是他默許這一切罷了。</p>

    是啊，我還在期待什么呢？或許，我早就該離開了。</p>

    我推開了宮女的手，獨自從更衣的偏殿走了出去。</p>

    即使蕭景珩要賜死我，我如今也沒有什么可怕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