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半個小時里，我試著說話、試著拍打門，可我什么都聽不見。</p>

    看不見、聽不見，我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p>

    恐懼、絕望，徹底包圍了我。</p>

    有人拉扯我，有人拍打我，我卻不知道他們是誰。</p>

    我蹲在地上縮成一團(tuán)，眼淚浸濕了衣服。</p>

    “清澄，你怎么了？”</p>

    過了很久，我才從死寂的世界里聽到了細(xì)小的聲音。</p>

    我抓住那只溫暖的手，那是蘇絨的氣息。</p>

    我撲了過去，放聲大哭，聽覺才一點點恢復(fù)。</p>

    “好了好了，沒事了，我在，你能聽到我說話嗎？”</p>

    我疲憊地點了點頭，在蘇絨懷里昏睡了過去。</p>

    第二天，蘇絨帶我去了醫(yī)院。</p>

    醫(yī)生說耳朵本身沒有問題，但是心因性耳聾沒法根治，隨時有可能發(fā)作。</p>

    醫(yī)生建議我記錄引發(fā)耳聾的因素，盡量避免接觸。</p>

    這種情況，我沒法工作，也沒法再待在有路嘉樹的地方。</p>

    我想找個海濱城市接受長期治療，可治療的費(fèi)實在不低。</p>

    我給路嘉樹打了個電話。</p>

    “我不去盲人按摩館了，你說的包年價，五十萬，一次性付清。”</p>

    反正以后他再也找不到我了，五十萬買個清凈他不虧。</p>

    他沉默了一會兒，只提了一個條件，讓我去參加他公司的新品發(fā)布會。</p>

    蘇絨陪我去了發(fā)布會會場。</p>

    路嘉樹新發(fā)布的是款電子導(dǎo)盲犬。</p>

    有記者質(zhì)疑：“路總，公司花了這么多精力在一款小眾的盲人用的電子產(chǎn)品上，產(chǎn)品的價格也不高，這符合投資人的預(yù)期嗎？”</p>

    路嘉樹語氣溫柔又堅定：“我十歲時就對這款產(chǎn)品有了初步的設(shè)想，它能幫助到很多人，我認(rèn)為這是我們企業(yè)家該擔(dān)負(fù)的社會責(zé)任�！�</p>

    我明白，路嘉樹做這款產(chǎn)品是因為我。</p>

    年少時，他一直是我生命里的光。</p>

    隨后，現(xiàn)場播放起了產(chǎn)品功能介紹視頻。</p>

    一個卡頓之后，現(xiàn)場突然一陣騷動。</p>

    “怎么了？”我小聲問蘇絨。</p>

    卻聽見視頻里傳來低低的哭泣聲。</p>

    “哭什么，還沒怎么你呢就哭。”</p>

    一個噩夢一般的聲音刺進(jìn)了我的耳朵。</p>

    我脊背一僵，出了一身冷汗。</p>

    “爬過來，取悅我……快點啊�！�</p>

    “不是都決定好了嗎？你到底在清高什么？”</p>

    那魔鬼的聲音裹挾著巨大的恐懼，徹底吞沒了我。</p>

    胃里一陣翻涌，我扶著桌子劇烈地干嘔。</p>

    “蘇絨，帶我走……”我抓著蘇絨的手絕望地哀求道。</p>

    周圍人低聲討論了起來。</p>

    “誰把違禁小電影給剪進(jìn)來了嗎？這女的好白啊，身材不錯�！�</p>

    “像是偷拍的，不然怎么男的只露出了手上的煙，女的好像是個瞎子�！�</p>

    “天吶，這是……這是路清澄嗎？”司琪大聲問道，現(xiàn)場突然安靜了下來。</p>

    只剩下視頻里我絕望的哭聲。</p>

    蘇絨松開了我手沖了出去，“路嘉樹，你這個人渣，若不是為了救你，清澄不會被人毀成這樣！”</p>

    一記清亮的耳光聲嚇了我一跳。</p>

    我抱著頭尖叫了起來。</p>

    我聽到了視頻里的我也在尖叫。</p>

    隨后便什么也聽不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