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傻子,東廂房太臟了,你來掃吧�!�</p>
“時傻子,我家狗下崽子了,今夜你來守夜吧�!�</p>
“小時,謝謝你幫我們五個挑水砍柴,這糖塊給你了�!�</p>
深夜里,我連忙放下柴火,喜滋滋地接下春桃姐姐給的糖塊,塞進褲袋里。</p>
今天是秦青陽的生辰,他不叫我給他過。他說我傻,不要給他添堵。</p>
可今年是他值年兒。</p>
我天天幫姐姐們雜掃干活到深夜,一天只睡兩個時辰,又求了春桃姐姐給我買了虎頭毛筆。</p>
春桃姐姐打趣我:“傻子還有意中人呢,是誰家小廝?”</p>
我不說,只是偷著捂嘴笑。</p>
是秦青陽嘞,府里的教書先生,未來的狀元公。</p>
我熬到后半夜,鑷聲提著燈去了秦青陽的院子。</p>
院中朱門繡戶,金碧輝煌,我不由得感嘆,還是讀書人厲害。</p>
不像我住在二十人的通鋪,冬天只能柳絮縫在被里。</p>
我悄聲來到窗前,正欲敲門,卻聽見屋里傳來大貴人的聲音。</p>
“秦郎,我要不行了,你再快些,我要升天了�!�</p>
我心一緊,急著要推門。</p>
貴人要不行了,秦青陽要挨打的。</p>
上次我服侍貴人梳發(fā)時,不小心扯斷了一根,被打了三十大板,一個月都沒起來床。</p>
我剛要救他,明窗紙破了。</p>
燈火葳蕤,一向跋扈的貴人與秦青陽脫光光交纏在一起,發(fā)出奇怪的聲音,還咬著嘴唇。</p>
我的心突然很難受。</p>
我曾瞧見翠柳姐姐和王管家咬嘴唇,翠柳卻說那是親嘴兒。</p>
她說她愛王管家,所以才親嘴。</p>
我心塞又惱火,秦青陽不是說過只愛我嗎?怎么能和貴人親嘴。</p>
我推開門那一瞬間,夜風入堂。</p>
貴人正倒在榻上痙攣,秦青陽剛起身,衣袍松散,定定地看站在屋前的我。</p>
貴人嬌喘著問道:“秦郎,怎么不繼續(xù)了?”</p>
秦青陽臉色蒼白,匆忙得穿起外袍,拉過屏風,溫聲道。</p>
“來了只野貓,我叫人把它趕出去。”</p>
秦青陽不由分說地起身,捂住我的口鼻,將我拽到院外的柴房里。</p>
“時槐,你到底想干嘛?你不知自己是個傻子,還要到處惹人嫌!你再這樣,娶你之事別再想了!”</p>
月光入戶,落在秦青陽瓷白的臉上,他仿佛是怒極了,脖頸處都是淡淡的紅。</p>
我嗓子哽咽得難受,手里攥得虎頭毛筆火辣辣地疼。</p>
我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p>
“你不愛我了,你不會娶我的,我瞧見你和貴人親嘴�!�</p>
“今年是你值年兒,爹爹說要送你生辰禮的。我做了好久的活,手都磨爛了,才買來的這毛筆�!�</p>
秦青陽臉色不太好看,他盯著我的手,滿是血泡,盡是皸裂,像五十歲人的手。</p>
那毛筆也就幾文錢的貨色,連他衣袖上的一縷絲線都不如,怕是這傻子又被院里姑娘騙著做活了。</p>
真是蠢極升天。</p>
最后秦青陽望著我,將袖中玉簪插到我頭上,緩緩道。</p>
“我那不是親嘴,我是在咬她,你沒看我嘴皮都破了嗎?傻子不懂就別瞎猜。”</p>
“這簪子送你,娶你之事我會計劃,切莫再唐突,讓我難做,快回去吧�!�</p>
我瞧見秦青陽脖頸處幾道紅痕,想著縣主咬他也是狠極了。</p>
我冤枉了秦青陽,他還送我簪子,我內(nèi)疚極了。</p>
“喏,別生氣了,我把糖給你吃。你備考累,吃點甜的,就不累了。”</p>
我飛快地拿出糖塊,塞進他手中,一溜煙地就跑了。</p>
秦青陽皺著眉看向手心的糖塊,黏糊糊的,像時槐一樣廉價。</p>
他早就高中了,娶了縣主,又得了麟兒。朝堂浮沉已有三年,只有這傻子還甩不掉。</p>
我回到大通鋪,看著戴玉簪的自己,歡喜得不行。</p>
我連夜將泡發(fā)的豆子磨漿,再過濾,點漿,準備好輔料,興沖沖地就去城東賣豆花了。</p>
阿爹說,打點官場要好多錢。</p>
我多賣出一點豆花,多賺點錢,秦青陽就不會被壞人欺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