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崔姬忽然揚聲道:“管他善悟是誰,先殺了他的徒弟為妙,免得夜長夢多。你說是吧,善慧大師?”
崔姬是昆侖掌門,不是無名小卒,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凈慈寺慈空已死,能夠與她平起平坐的唯有凈慈寺的慈德,但慈德閉關(guān)多年,早已不問世事。
崔姬笑道:“善悟不是早就被慈空趕出師門了嗎?你們一個個的,干嘛還這么畢恭畢敬�!�
崔姬話一出口,滿座寂然,人人只知道凈慈寺善字輩的僧人都是得道高僧,善悟更是其中佼佼者,哪里還知道這種事。
誰料善能也疑惑道:“師父何日將師兄趕了出去?”
連善能都不知道,這令眾人更不解。
裴寄酒走幾步上前去,站在了邊楚身后,邊楚忍不住回頭,裴寄酒笑著看向她,但是笑容是假的。
她生氣了。
裴寄酒將雙手搭在邊楚身上,湊在她耳邊,“二師姐,凈慈寺這趟渾水可不好蹚�!�
裴寄酒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情,但是邊楚從來不做有把握的事。
善慧開口,“崔掌門,這是凈慈寺的事,我?guī)煾敢呀?jīng)死了,您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何居心?”
就是因為死了,所以做的事都隨風(fēng)而去,崔姬頓覺無趣得很,老和尚的優(yōu)點沒有學(xué)到手,倒是學(xué)會了老和尚的避而不談。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崔姬道:“沒有什么居心,只是憶起往事。我活的時間太長,所以不太耐煩。昆侖是來參加葬禮的,既然老和尚人死道消,那么就此別過�!�
崔姬說得干脆,行動更是干脆,昆侖弟子乘白鶴而去,那白鶴掠過天空,再也看不見。
崔姬一走,善慧的注意力重新放了回來,桃花枝跌跌撞撞跑到邊楚身旁,邊楚拉了她一把。
善慧突然道:“明凈,她們保護你,她們今日就得命喪此處,你要讓你的同伴為你所死嗎?”
明凈小和尚一貫溫和,立刻一臉內(nèi)疚。
邊楚最討厭這樣的道理,“我今天死在這里,誰殺得我誰就該負(fù)責(zé)�!彼龑⑴峒木仆崎_,“不過我?guī)熋门c這件事無關(guān)�!�
桃花枝是妖怪,逃不了,但是裴寄酒就算了。
活著比較好。
裴寄酒卻不走,站在邊楚后面,“二師姐,一起死比較好�!�
邊楚愣了一下,就連桃花枝都忍不住對她另眼相看。
“我還以為你會趕快逃命�!�
裴寄酒的確是不太會表現(xiàn)出要和人患難與共的樣子,邊楚笑道:“好啊,一起死。”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裴寄酒覺得此刻這種場景應(yīng)該要爽朗的大笑,邊楚大概會對她好感會更深一點,但是她不太想笑,邊楚會死,不代表她會死。
但她不太想邊楚去送死。
看善慧的樣子,不太會像手下留情的樣子。
善悟仍舊站在原地,善慧拿出了自己的佛杖,那佛杖由竹木制成,杖頭是塔婆型,卻極為簡單,不過只有三兩個圓環(huán)垂掛。
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得道高僧的錫杖,倒像是哪個小沙彌拿著玩的。
“師兄,你一向看得開,為何臨死都要執(zhí)迷不悟?”一聲嘆氣過后,善慧就動了手,那佛杖明明輕飄飄一般,但是卻像是帶著雷霆之勢直向明凈而去。
明凈一臉坦然,如果他先死了,那么他的同伴也許就不至于死亡。
邊楚瞬間將刀扔了過去,刀擋住佛杖,轉(zhuǎn)了一圈重新回到邊楚手上。邊楚拿著刀,善慧一笑,那笑容帶著悲憫。
邊楚轉(zhuǎn)身抓住了明凈,手臂穿透過善悟,善悟的人形消失了,原來真的只是一道光啊。邊楚來不及多想,善慧將佛杖投擲了過來,那佛杖如同山峰壓頂一樣,邊楚手指骨節(jié)都變形了,才勉強將明凈甩了出去。
那佛杖猛地向邊楚砸來,邊楚來不及去擋,誰知裴寄酒卻抱住了她,那佛杖從裴寄酒頭頂砸下,砸碎了半個頭骨。
裴寄酒軟軟倒在她身上,手臂垂了下去。
邊楚抱住裴寄酒,有點茫然地叫了一聲:“裴寄酒�!钡峒木坪翢o生氣地閉上了眼睛。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明凈一貫和氣的臉變得執(zhí)拗:“師叔,你為何不殺了我?你該殺了我�!泵鲀粢贿吅爸贿呁莆蚰沁呑�。
桃花枝扯住他,“小和尚,你瘋了�!�
明凈看著她,“我不死的話,你會死�!�
桃花枝卻笑道:“你死不死,我都會死,我是妖怪啊�!�
桃花枝在他們分別的時候曾經(jīng)讓他活久一點,她說她是妖怪,不太容易死,人類壽命很短,讓他不要那么容易死。
邊楚將裴寄酒放在地上,手輕輕拂過她的頭發(fā),站了起來,道:“桃花枝,你講得很有道理。但是人類通常不講道理�!�
善慧道:“邊楚施主,你為何執(zhí)迷不悟,硬是要找麻煩,你現(xiàn)在轉(zhuǎn)身就走,從此以后天南地北,大可逍遙自在�!�
邊楚笑起來:“麻煩找上門,又不是我們要去惹。”
桃花枝馬上應(yīng)和:“是的,明凈,你太倒霉了。”
然后邊楚和桃花枝兩人視線一對上,“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手,像是在對暗號。
但邊楚臉上淚痕都還沒有干。
她注視著善慧,第一次心生殺意,不是想要贏,而是想要殺人。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邊楚拿著刀,就算善慧要比她厲害得多,就算她的刀都會被善慧給折斷,她也絕不會后退。
邊楚看了一眼桃花枝,只是她是一個不負(fù)責(zé)人的師父,也不是一個說話算數(shù)的師姐。
邊楚的刀鈍,但是如一支利刃直接往善慧的心臟插去,善慧只拿一把輕飄飄的佛杖,桃花枝也拿了劍往前沖。
但就在此刻,忽然起了漫天的濃霧,那霧彌漫開來,在瞬間覆蓋了天地,連光都投不進來,雙目只能看見白茫茫的大霧。
明凈開口喊了一聲“桃花枝”,卻發(fā)現(xiàn)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邊楚連對手都找不到,忽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邊楚提刀就要刺,卻看到了面前少了半個頭骨的裴寄酒。
裴寄酒似乎還生著氣,埋怨道:“好痛哦�!�
邊楚聽到了裴寄酒的聲音。
“你…怎么會…你怎么會……”邊楚語無倫次,又驚又喜,喜大過于驚,明明眼睛里還有殘淚,但是卻笑起來。
裴寄酒道:“是不是很難看?”
邊楚道:“這是關(guān)鍵嗎?��!”
裴寄酒從儲物袋里翻出一個頭巾裹住腦袋,才開口,“我都跟你說過我的骨頭又不是人類的�!�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但是……”
“但是什么?”
邊楚道:“但是你在撒謊啊�!�
被人這樣說,裴寄酒依然一臉坦然,“我撒什么謊?”
邊楚道:“你撒太多謊。你像是在生氣,其實你并沒有生氣,你只是我覺得我蠢而已。你說一起死,其實也并沒有多少真心。你說你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小酒,你要讓人相信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稍微用點心解釋,畢竟你不會讓自己處于什么都不知道的處境。”
裴寄酒松開握著邊楚手腕的手,面無表情道:“你都知道,還傻乎乎地相信了?”
邊楚道:“因為我不在意你說了什么。小酒,你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來的也好,是不會落下的也好,說什么都是無所謂。我只知道我該知道的事情,你總是在救我。”不管是在凌霄閣的時候,她掉下去,裴寄酒也毫不猶豫跳下去,還是此刻,裴寄酒又出現(xiàn)了。
盡管很狼狽。
邊楚站在裴寄酒面前,“你能活著,我好高興,能和你說話,我也很高興,我真的好喜歡你。”
邊楚坦蕩又直爽,裴寄酒很想問她說的喜歡是不是也會對桃花枝講,或是對明凈講。
但是一想到這點,裴寄酒就很想讓桃花枝和明凈兩人攜手上黃泉好了。
絞殺3
他決定變成一座山。
邊楚當(dāng)然不知道裴寄酒在想什么,邊楚想要碰一下裴寄酒的腦袋,但是卻又不忍,只能問:“痛不痛?”
裴寄酒搖頭,“不痛�!�
裴寄酒就看到邊楚笑起來,只是那笑比平日要古怪,不是尋常的笑容,就像是怕自己哭所以先笑出來。
裴寄酒愣了一下。
這霧來得怪來得巧,邊楚又問道:“大霧與你有關(guān)?”
裴寄酒裹得只露出一雙眼睛,最好的選擇是等著邊楚、桃花枝和明凈三個去死,尤其是邊楚,總是多些麻煩事。
但是邊楚卻哭了,她知道自己死了卻哭了,又什么好哭的,不過這令裴寄酒很快樂。
裴寄酒道:“當(dāng)然與我有關(guān)。”
裴寄酒想到一個很有趣的玩法,如果邊楚問原因的話,她就將真話和假話混著一起說,不知道邊楚能分辨多少出來。如果邊楚不能分辨出來,她就要大聲嘲笑她。
不過若是她求她,她也就不嘲笑她了。
邊楚卻沒有問,“那我們找到明凈和桃花枝之后立刻走�!�
再一次,裴寄酒覺得明凈和桃花枝攜手共赴黃泉挺好的。
濃霧中誰都看不清,邊楚和裴寄酒牽著手去找明凈和桃花枝,霧像是吞噬了一切,邊楚只能聽到裴寄酒的聲音。
邊楚不知道原因就問:“為什么?”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裴寄酒道:“因為我們牽著手�!�
邊楚就不問了,假裝自己不太關(guān)心這個問題。
她們在不遠(yuǎn)的地方找到桃花枝和明凈,桃花枝抓著明凈的手,邊楚拍桃花枝的肩膀時,桃花枝的劍沒有絲毫猶豫就刺了過來,幸虧邊楚手快擋住了。
桃花枝張開嘴似乎在說什么,但是邊楚聽不清楚。
只能聽到裴寄酒的說話聲,“我們走�!�
四人從大霧中往外走,那霧氣濃厚,但是裴寄酒在里面可以暢通無阻,順利避開人群和凈慈寺的人。
裴寄酒忽然看到揚靈的視線,逍遙派的掌門,明明隔著濃霧,但是揚靈居然朝著她點頭。
邊楚看不到揚靈,疑惑地望過來。
裴寄酒搖頭,示意快走。
不過揚靈并沒有跟上來,他們四人很快就離開了凈慈寺。他們沒有進城,從小路走,決定從吳國走。
他們決定還是去青水,青水離所有門派都很遠(yuǎn),那里山多雪多,人少靈氣稀薄,雖稀薄不過還是有些許靈氣的。
邊楚、裴寄酒和桃花枝都是靠劍術(shù)取勝,提升劍術(shù)就是提升靈力,靈氣充沛自然好,但是靈氣充沛的地方自然是容易起紛爭,倒不如去靈氣少的地方。
明凈是個和尚,凈慈寺又習(xí)慣苦修。
總而言之,青水是個好地方。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桃花枝走在前面,拉著明凈。
桃花枝一臉郁悶,“明凈,我跟你說,太冷了連草都不長,什么吃的都沒有�!�
明凈好脾氣道:“那我們養(yǎng)點耐寒的動物和植物怎么樣?”
桃花枝道:“那養(yǎng)什么?”
邊楚和裴寄酒跟在后面,裴寄酒腳步很慢,臉頰蒼白了起來,邊楚立刻發(fā)現(xiàn)了,“怎么呢?”
裴寄酒仍舊是用布巾裹著臉,像是很怕人看她的臉,尤其是邊楚,邊楚夸過她好多次好看。
裴寄酒不逞強,“那個霧氣會消耗我的靈氣,邊楚,你能不能背著我?”
其實邊楚也很狼狽,身上臉上還有傷口和血痕。
但是邊楚立刻蹲下身來將裴寄酒背起來,四個人重新上路。
過一會桃花枝和明凈又開始討論了,雞和鴨能不能在極寒的天氣下生存這種問題。
裴寄酒很想嘲笑他們,不過想了一下,還是不將精力消耗在他們倆身上好了。
那大霧持續(xù)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才散去。
揚靈忽然道:“動物受到死亡威脅的時候,總會將全部抵御手段用出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逍遙派的大弟子不懂掌門的意思,只是問道:“掌門,我們是否現(xiàn)在準(zhǔn)備回去?”
既然凈慈寺一團糟,他們逍遙何必參合。
誰知揚靈搖搖頭,“我和慈空有舊,不幫他弟子一把我可能睡不著覺。”
……
哪個逍遙弟子不知道,掌門揚靈于三千年前就沒睡過覺。
揚靈找到了善慧,善慧好像放棄了要殺明凈的念頭,揚靈道:“這么快就放棄了?”
善慧看了揚靈一眼,雙手合十就要念佛,立刻被揚靈攔住,“你不要念佛,我聽慈空念得夠多了。你要殺明凈,很簡單啊,他是凈慈寺的弟子,點了生死燈,要找到他的蹤跡又不是不難�!�
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聽到了揚靈的話。
揚靈道:“善慧,你干嘛對那個拿刀的小修士放水,我知道凈慈寺的人都是菩薩心腸。不過善慧,做的做了,何必拖泥帶水不干不凈?”
揚靈笑著的時候看起來總是很好說話,他臉好看,笑起來更是爛漫,但一旦收了笑就顯得涼薄了。
“既然是慈空要殺明凈,那你就去殺,你不是最聽師父的話?”
善能一臉驚訝地看過來。
揚靈道:“善慧,我真的很期待慈空死掉之后凈慈寺以后會怎么樣。善慧,你不要讓我失望�!�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揚靈看起來要比善慧年輕得多,但是說話的語氣卻帶著訓(xùn)斥和意味深長。
善慧道:“這是凈慈寺的私事�!�
揚靈退后幾步,手臂往外指,提醒道:“從這里走,追得上�!�
善慧的臉如一塊木頭,干硬枯澀,這是一塊死掉了的木頭。
善慧輕輕點了頭,“多謝前輩指點。”
揚靈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用謝,我也是想讓凈慈寺好。”
繞過五谷城,然后御劍飛行經(jīng)過晉國的大大小小的城鎮(zhèn),晉國與吳國的邊界是一大片寸草不深的荒地,那里人煙稀少,不過也有人在這里生活,有賣果子和點心的攤販,果子很甜,點心做得很粗糙,很干硬,吃起來很費勁。
明凈吃的有點刺喉嚨,不過桃花枝倒是很喜歡。
邊楚背著裴寄酒,問裴寄酒吃不吃,裴寄酒搖頭。
他們走了一夜加一整個白天,現(xiàn)在又是夜晚了。擺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收攤回家,他們繼續(xù)往前行。
再往前走,就是吳國的地界了。幾乎沒有人了,晉國的邊界無人守衛(wèi),不過做了一個屏障,凡人出入不得。
他們四人走過了這道屏障,接著是一段荒蕪的草地,野草長得有人高,三三兩兩的野樹長得東倒西歪,這里既不屬于晉,也不屬于吳,這段路不長,不過百來米,有一個干掉了的泥坑,那坑里也長滿了草。
桃花枝貪玩,到處跑,差點陷下去。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還是明凈眼疾手快拉著她,沒讓她沉下去。
裴寄酒被邊楚背著,先是聽到邊楚的驚訝聲,然后聽到了她短促的笑聲。
“桃花枝,你規(guī)矩一點走。”
桃花枝有點不好意思隨手扯了顆野草,不過沒吃,她還是有點怕中毒的。明凈并未笑,但是被杯影蛇弓的桃花枝說了一句,“你不許嘲笑我。”
明凈好脾氣道:“我沒有�!�
裴寄酒忽然輕聲說了一句,“有人”,邊楚立刻放下裴寄酒,拿出了刀,轉(zhuǎn)身面向來者。
那人穿著舊舊的僧袍,那僧袍不知是不是年數(shù)穿久了,日日磨損,早已不復(fù)光鮮亮麗。來者只有一人,只拿著那根像是玩一樣的佛杖。
桃花枝站在了明凈前面,也抽出了劍。
那人是個老和尚,一貫看起來和善。
老和尚善慧一言不發(fā),直接就動了手,邊楚拿刀直接沖了上去,但善慧不過輕輕一揮衣袍,就將邊楚打倒在地。
善慧漠然無光的眼神專注在明凈身上,桃花枝提著劍就沖了上去,但是明凈抓住了她,擋在了她身前。
善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來到了他們面前,一掌拍過來,那掌打在明凈胸口,明凈的胸膛凹陷下去,直接倒了下去。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太急。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明凈甚至還抓著桃花枝。
善慧沒有作聲,桃花枝抱緊明凈,大聲道:“你要殺就將我們?nèi)繗⒘撕昧�。�?br />
善慧蒼老的聲音響起來,“那我將你們?nèi)繗⒌艉昧��!?br />
邊楚起身,擋住了善慧打向桃花枝的佛杖,邊楚幾乎用盡了全部修為才擋下來,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善慧并未停手,他只道:“不自量力�!�
邊楚卻覺得不自量力四個字很有趣,如果善慧是人類,他們是螻蟻,如果她要殺螻蟻絕不會說不自量力四個字的。畢竟螻蟻修為那么弱小,能反抗就足夠了不起了。
九重天能打倒石青綠,但是對善慧無效,善慧的佛杖刺穿邊楚的胸口,不過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桃花枝和裴寄酒都得死。
桃花枝緊緊抱著明凈,明凈松開了抓著桃花枝的手,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他的視線已經(jīng)模糊了,卻將渾身都是血的邊楚看得很清楚。
師叔曾經(jīng)說他行事作風(fēng)很像凡人,他其實真的很想當(dāng)一個凡人的。
“桃花枝。”明凈的聲音極小,極小,但是桃花枝聽見了,明凈的聲音微弱的如快要斷掉的線,“桃花枝,如果我沒有死的話,你要不要嫁給我?”
桃花枝愣住了。
明凈聲音更輕了,“我只是想,你脾氣不好,我怕你被人欺負(fù),而且,我也活不了多長時間,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再加上我很……”
明凈的下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他想說他很喜歡桃花枝,沒說也好,他沒有下輩子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
他決定變成一座山。
師父將一半的修為放在一座山中,后來師父死了,山得了修為,有了一點靈智,師父掐滅了這點靈智,將山魂放進了他的身體里,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變成一座山。只是要舍棄靈魂,舍棄轉(zhuǎn)世而已,變成了山就可以壓制住師叔了。
裴寄酒掙扎著坐起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善慧,她知道自己不過是強弩之末,用盡了所有的靈力才能生出大霧逃出去,現(xiàn)在不用咒不行了,“善……”
善字剛剛出口,就看到一座山憑空出現(xiàn),壓住了善慧。
那山從一米漲到十米,再從十米一點點往上漲,直到百米千米,而明凈一點點消失在桃花枝懷里。桃花枝懷中什么都沒有了。
明凈消失了,而出現(xiàn)了一座高山,將善慧壓在了下面。
其實就只有百來米而已,對于修真者而言不過是太短太不值得一提的道路了。
但就這段路,明凈都走不過去了。
桃花枝眼眶里蓄滿了淚,邊楚掙扎著用一只手拉著她起來,“明凈已經(jīng)死了,桃花枝,他已經(jīng)死了�!�
為死去的人哭是最蠢的事情,但是桃花枝也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淚就是往下掉。
邊楚勸她:“你不要傷心�!�
原來這就是傷心。
絞殺4
好話難勸糊涂鬼。
山仍舊在生長,將這段路完全填滿,壓迫了邊界的屏障,將屏障擠壓得直響。裴寄酒勉強支撐,“我們要趕快走�!�
邊楚受了傷但仍舊想去背裴寄酒,裴寄酒不讓。
邊楚道:“我還沒有到要倒下的地步�!�
裴寄酒搖頭,“我也可以自己走。”
桃花枝還在用手背擦淚,將眼睛擦得紅通通的,“師父,我可以背裴寄酒。”
桃花枝背上了裴寄酒,邊楚跟在旁邊,雖然桃花枝覺得師父的傷更重,但是邊楚卻好像沒有察覺到一樣。
她們?nèi)齻走進吳國的時候,那延伸的山猛然擠壓國家的屏障,那屏障應(yīng)該是哪個修真者做的陣法。她們沒走多遠(yuǎn),就聽到清脆的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回頭一看,那山峰巍峨,已經(jīng)將屏障打碎,山峰已經(jīng)長到了吳國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