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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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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

    沈鳶到底是沒讓他送,自顧自爬上馬車去了,衛(wèi)瓚在學里也不大呆得住,早早告了假,回府去拜見母親。

    卻在侯夫人門口,瞧見幾個丫頭在那沖他使眼色。

    一個壓低了聲音道:“大夫人來了,您且避一避�!�

    這頭說大夫人,也就是衛(wèi)三衛(wèi)四兩個的母親,他該喊一聲大伯母的。這些年仗著輩分和出身要金貴些,沒少來給侯夫人添堵。

    以至于丫頭們都不大愛見這一家子。

    他年少時,雖不愛應付這家子,卻想著避一避便罷了,平日里還是如親戚長輩一般對待。

    誰知后來他身入詔獄時,只有母親因病得以幸免。京城局勢大亂,大房一家想逃出京去。甚至打起了侯府銀錢的主意,帶著好些家丁仆役、來靖安侯府打砸混鬧。

    母親先是喪夫,舉家入獄,又逢這樣的惡事,自此一病不起。

    當沈鳶千辛萬苦將他從獄中撈出時,他甚至沒來得及見母親最后一面。

    至死遺恨。

    丫頭見他無故發(fā)呆,又小聲勸了一聲:“二爺不愛應付,便避一避,省得讓她占了輩分便宜,還要說嘴�!�

    衛(wèi)瓚卻將那眼中的神色收起,笑著擺了擺手,剛到門口,便聽見里頭大夫人在那絮絮道:“我是來尋你評評這個理,那兄弟兩個平日把瓚兒兄長似的敬著捧著,好端端卻讓他打出門兒去,這么些下人都看著,我還有什么臉來上你的門�!�

    他母親向來溫和,只端著茶笑說:“大嫂這是什么話,孩子玩笑罷了,瓚兒平日里最疼兄弟們了�!�

    大夫人卻道:“按理說,我家那兩個皮糙肉厚的,吃些虧也就吃了,只是若是讓京里其他人知道了,倒要說咱們小侯爺不恤兄弟,是個冷血無情的了�!�

    侯夫人聞言便冷了臉色。

    自打衛(wèi)瓚跟父親去過一次邊關,立了功回來固然是好事,只是年少成名,外頭時常有人編了故事瞎話來傳。

    開口閉口,便是碎了腦袋、撕了手臂的,說得很是駭人聽聞,竟落了個殘忍狠辣的名聲。

    京中好些孩子都避著衛(wèi)瓚走。

    這次話傳出去,還不知道是個什么說法。

    衛(wèi)瓚眼下年紀小,還不在乎,往后進了官場,說親成家,都是妨害。

    偏偏說這話的又是長嫂。

    侯夫人便只得皺眉,道:“長嫂不要想多,待瓚兒回來,我再去問問……”

    大夫人卻冷笑:“有什么可問的,我難不成還會講瞎話誆你?”

    侯夫人緊緊鎖著眉頭,還未開口,衛(wèi)瓚便一挑簾,徑直走了進去。

    大夫人便閉了嘴,猶疑著該不該在他面前提這些事。

    他神色疏懶,自隨意行了禮,大馬金刀擱那兒一坐,仿佛沒意識到她們先前說什么似的,開口就說:“母親,衛(wèi)三衛(wèi)四將那沈鳶推水里去了�!�

    “他們兩個不知輕重,將沈鳶的書頁撕了,水也不曉得是淋上的、還是掉進池子了,我見著時,活跟落湯雞一樣�!�

    這下?lián)Q了大夫人愣了。

    衛(wèi)瓚素來直來直去,沒那么些彎彎繞繞,便三言兩語把白日里的事兒說了,指尖兒敲著扶手道:“大伯母還道我為什么要將他們打出去,難不成他們在學里做什么,伯母半點不知曉么�!�

    “叫沈鳶出去的時候,唐南星他們可都是瞧著的,人好好的出去,濕淋淋回來,現(xiàn)在剛回院里呢,平日里風一吹就咳嗽的人,今晚若鬧了病,三弟四弟來伺候么?”

    大夫人一張臉紅了白、白了紅,只訥訥道:“不過一個沈鳶罷了,也是寄住咱們衛(wèi)家……”

    侯夫人卻聞言神色一變,眼風也跟著厲了:“這叫什么話!”

    她不好對著大夫人,反倒對著衛(wèi)瓚訓斥:“平日里你就跟他拌嘴,如今還讓家里人把他推水里去,傳出去像什么話?咱們衛(wèi)家合起伙來欺負人家一個……”

    話到嘴邊兒頓了頓。

    遺孤。

    沈家遺孤。

    而且還是人盡皆知、當年死守康寧城的沈家夫婦,就留了這么一個兒子,讓他們衛(wèi)家千里迢迢地帶了回來。

    她心疼沈鳶并不是假的。

    沈衛(wèi)兩家本是舊友,沈家夫婦赴任前,侯夫人也曾見過年幼的沈鳶。

    那時沈鳶也是身姿矯健的小少年,學騎射,讀兵書,聰慧過人,知書達理,庭院中舞劍身姿似秋水驚鴻,較之衛(wèi)瓚不差分毫。

    那時沈鳶的性子也不如現(xiàn)在謹慎,反而清朗愛笑,見了侯府夫婦,便利落挽了個劍花、執(zhí)晚輩禮,朗朗笑道:“侯爺、侯夫人,父親已等你們許久了�!�

    小小的一個人,襯著稚嫩漂亮的面孔,活似一個翩翩小公子,教人疼到人心坎兒里了。

    那時靖安侯還考校過他,考過了,便直嘆氣,這小子很有天賦,人也知書達理。長大了,定是大祁的一代儒將。

    “他老子雖有些呆,卻生了這樣一個好兒子出來。”

    轉而又嘆氣,說:“夫人,咱們家那個活祖宗,要有人家半分懂事,我做夢也笑醒了�!�

    她嘴上嗔怪,心里卻也愛沈鳶的懂事早慧,教他喊自己姨母。

    誰知后來,沈家夫婦故去以后,再領回來,便成了這病痛纏身的沉默模樣。

    瘦弱蒼白,恭謹萬分,低下頭說的卻是:“沈鳶不祥,刑克父母,不敢?guī)Ю垡棠讣抑小!?br />
    就這樣一個小孩,百般勸說才留了下來,本意是想他過得順遂安心,誰知又在侯府吃了這些苦頭。

    侯夫人想一次心疼一次,如今一聽,便徹底沉了臉下來,道:“瓚兒,你上回同沈鳶拌嘴,你父親怎么罰你的。”

    衛(wèi)瓚擱那一唱一和,懶洋洋說:“也就二十軍棍。”

    又輕笑一聲,說:“這次沒看好他,沒準兒又得挨罰�!�

    大伯母臉色便煞時白了。

    衛(wèi)三衛(wèi)四皆是她的命根子,且不比衛(wèi)瓚軍營打混出來,自小讓靖安侯打出來的,哪里挨得二十軍棍。

    侯夫人便將茶盞擱在桌上,淡淡喊了一聲:“大嫂。”

    大伯母這回啞了,半晌道:“我……且回去問問。”

    侯夫人搖了搖頭,道:“此事萬萬不能姑息,我會同侯爺講,若屬實,今日便尋族中長輩,來請家法吧�!�

    “大哥如今還等著補缺兒,如今傳出個縱惡養(yǎng)兇、欺侮先烈遺孤的名聲,哪還求得到位置?”

    大伯母這下腿真的軟了,吶吶道:“哪兒的話,哪兒就至于此了。”

    慌慌張張出門去,衛(wèi)瓚垂眸擺弄著手里的擺件,說:“對了,我回來時,見兩個兄弟實在不成器,便出手教訓了一二。”

    “我這個做哥哥的,這點兒事總還是該做的。”

    沒說的是,衛(wèi)三衛(wèi)四如今已躺在床上哼哼了。

    大伯母已顧不上這個了,起身時甚至讓丫頭扶了一把,才蒼白著一張臉,踉踉蹌蹌回了去。

    ……

    待人都走干凈了,房間里只剩下母子兩個,侯夫人才放下那冷臉,緩聲問:“折春怎么樣了?”

    沈鳶字折春,起字起得早,家里人都慣常都喊他折春。

    他便道:“衣裳弄干了、也換過了,本想送他回院兒的,只是他嫌我�!�

    侯夫人嗔他一眼,卻緩聲道:“今日做得很好,你可算待折春好些了�!�

    他也不知是不是跟沈鳶鬧慣了,不太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在為沈鳶報仇。

    倒咳嗽了一聲,道:“母親,大伯父找父親謀的差事,有著落么?”

    侯夫人怔了片刻,搖頭嘆道:“還沒有,你父親找了好幾個,都覺得不合適。你大伯父性子頗有些浮躁,不肯外放出去,可留在京里頭,一個牌匾砸死十個,九個是官兒,到時候連累了我們事小,若連累宮里頭皇后娘娘……”

    后頭的話,便沒往下說了,衛(wèi)瓚心里卻有數(shù)。

    靖安侯府是皇后外戚,他這位小侯爺論理還是皇帝正了八經(jīng)的侄兒。

    倒是大房那一家,與皇后侯爺皆非一母所生,力氣使不到一起,好些事兒都是牟足了勁兒撈好處,有了麻煩卻半點不想沾邊。

    只是這些話,做母親的卻不好跟兒子直說。

    衛(wèi)瓚動了動指尖,心里想了許多,嘴上說:“那便讓父親拖著就是了,著急的總不是咱們家�!�

    他這話說得精明,倒讓侯夫人多瞧了他幾眼,道:“你怎么還管起這些事了,真是讓棍子給打乖了?。”

    他笑了笑,說:“誰知道呢�!�

    年少時總瞧不見眼前這些人與事,總想著報國立功,想著做英雄豪杰。

    只是這回,他已不是為了建功立業(yè)而來的了。

    他只想把記憶里這些人,一個一個留下來。

    侯夫人忙忙碌碌安排人去瞧沈鳶,又吩咐丫頭說:“小廚房正煨著參湯,你再熱些點心、燉一碗魚片粥,給折春送去,瞧瞧他病了沒有�!�

    “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正好趁著沒入夜,請大夫來瞧瞧,省得夜半三更,連煎藥都要摸著黑,還要平白多受些苦�!�

    他撐著下巴慢悠悠地聽,等到那侍女拎著食盒準備走的時候,卻笑了笑,伸手道:“給我吧�!�

    這院兒里的人皆聽過他與沈鳶不睦,侍女慎而又慎地瞧了他一眼:“二爺,咱們幾個們?nèi)ゾ褪橇恕?br />
    “給他吧,”侯夫人看了兒子一眼,笑了一聲,“他難得替他沈哥哥掙了臉面,急著去邀功呢�!�

    沈哥哥。

    衛(wèi)瓚心想,他算是知道他這說話讓人發(fā)麻的本事是從哪兒來的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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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

    兩輩子加一起,衛(wèi)瓚倒還是頭一回來沈鳶的松風院。

    年少時交惡。

    他心高氣傲,厭煩沈鳶蠅營狗茍、四處鉆營,甚至不愿沾他院里的泥。

    那時的厭煩是真,傲慢也是真。

    沈鳶也在高中狀元前、便早早就搬了出去,待到兩人歷經(jīng)磨難、稍釋前嫌時,沈鳶做了沈大人,有了自己的府邸,而這偌大的靖安侯府,也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眼下沈鳶正在案前修復那些浸了水的紙頁,他便帶了湯湯水水進去。

    一樣樣鋪開,參湯、粥水、幾樣精致微甜的糕點,一紙包糖霜果脯,都是侯夫人小廚房里頭出來的。

    小病秧子興許是想謝他的,但又說不出口,最后出口的話越發(fā)陰陽怪氣:“沈鳶這點湯湯水水的,也不知有多金貴,竟驚動了小侯爺?shù)拇篑{�!�

    他便笑著說:“確實珍貴,你拿的那碗便是一碗蛇肉羹。”

    這小病秧子最怕蛇,嚇了一跳,手也頓時僵住。

    抬眸細細去打量他的神色,半晌,抿唇嘀咕了一聲:“幼稚�!�

    忽而覺得不對,擰起眉說:“你打哪知道我怕蛇的?”

    衛(wèi)瓚說:“忘了,興許是聽人說的,你若怕了就別吃�!�

    說著便湊近了沈鳶,臉對著臉、眼對著眼,慢悠悠道:“你是沒瞧見,這一鍋燉了兩條七環(huán)五花大蛇,紅的紅、黑的黑。在鍋里邊熬邊扭,都打成絡子了,好不漂亮�!�

    饒是知道他是唬人的,也禁不住這般繪聲繪色嚇唬。

    直說的小病秧子臉色發(fā)青,瞳孔發(fā)震。

    險些將那勺子扔了去。

    他直起身來,神定氣閑,說:“你也別怕,橫豎都熬成粥了,也不能再咬你一口。”

    沈鳶卻臉青了半晌,又說:“端過來吧�!�

    垂眸竟透出一絲委屈來。

    只要是侯夫人送的,小病秧子怎么也舍不得扔。

    粥米在燈火下晶瑩如玉,摻了好些肉糜,沈鳶拿勺子撥了又撥,掙扎用舌尖兒舔了舔,嘗了一口,吃出是鮮甜的魚肉來。

    伸出一點舌尖兒、像小貓似的。

    衛(wèi)瓚不知怎的,心尖兒猛的一跳,像是叫什么勾了一下。

    說不出是不是解氣。

    燈火下,沈鳶愁云慘淡的眸子又亮了起來,如釋重負,小舒一口氣。

    再抬頭瞪他。

    他負手而立,假作看他屋里的擺設,卻連自己都不知道,嘴角翹了起來。

    沈鳶的院里陳設不多,這回來了,卻見這院里不甚精致,卻疏朗開闊,隱有藥香經(jīng)久不散。

    這小病秧子體弱不敢亂熏香,卻總有這淡淡的氣息,嗅起來惹人憊懶困倦。

    窗下桌案寬大,兩側黃花梨的架格上不見擺設,只堆滿了書冊,底下一層是經(jīng)史子集,再上頭的,全是一冊又一冊的兵書。

    他指尖兒撫過書脊,說:“你這里的書都讀過?”

    沈鳶舀著粥,嘀咕說:“勤能補拙,不似小侯爺天生將才,自然要多讀些。”

    他說:“沈鳶,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沈鳶說:“你剛還唬我是蛇肉羹呢�!�

    他便笑一聲,說:“那扯平了吧,這些書我能碰么?”

    沈鳶沒想到,他這人近來油鹽不進的,做事也不大按常理出牌,半晌憋氣道:“想看就看吧,不許帶出去。”

    只有湯匙與碗壁輕輕碰撞了一聲。

    他便隨手取下一冊,瞧見是紙頁泛黃,讀舊了、卷了邊兒的,用手指捋都捋不平,甚至沾染了沈鳶身上絲絲縷縷的藥香。

    可見他讀了多少次。

    他念了念書名,卻是一卷《戰(zhàn)時方》。

    他頗有些驚訝:“……這冊兵書不是失傳許久了嗎?”

    “我聽聞著書人謀逆,前朝便將這書傾數(shù)毀了,怎的你這倒還有一本?”

    興許是難得有人同他討論兵書,小病秧子竟話里沒帶刺,只輕聲道:“是父親留下來的�!�

    他想起來了,沈鳶搬進他家里的時候,排場簡陋、財帛甚少,只拉了足足三車書籍,他還坐在墻頭瞧熱鬧。

    那時想,這可不是搬來了個小書呆子。

    誰知這一冊一冊皆是兵書。

    他瞧著那一冊一冊陳舊堆積的書籍道:“那這些都是……”

    沈鳶道:“都是�!�

    沈鳶垂眸淡淡道:“我父親便欽佩靖安侯,總嗟嘆自己并非將才,便盼我從軍殺敵,守天下太平。于是搜羅天下兵書,日日教我習武、授我?guī)П�,如今雖用不上了,亦不敢舍�!�

    說這話時,沈鳶盯著自己瘦而蒼白的手腕,露出一絲嘲諷似的笑意:“你若要笑,便只管笑吧�!�

    他挑了挑眉,說:“笑你什么?”

    沈鳶的笑意漸漸褪了,不曾說話。

    他卻也沒繼續(xù)問,又瞧了瞧他桌上濕漉漉的紙張,依稀能瞧出陣圖的模樣,說:“這些是你畫的?”

    沈鳶明顯聲音少了許多冷意,半晌輕聲說:“這些原本也是父親照著兵書,加以自己行軍的理解、整理下來的,好些都是只有陣書沒有陣圖,只是從前遺失了,我便依著記憶描摹出來……”

    他說:“那怎么跑到衛(wèi)三他們手里了�!�

    沈鳶冷哼一聲:“上回讓你按在墻上時,落在地上了,他們趁亂拾了去,后來險些沒找回來�!�

    他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

    他凝神去瞧,一眼就能認得出來,撒星陣,卻月陣。

    他依著自己行軍打仗的經(jīng)驗,也不得不稱贊一聲:“畫得很好�!�

    沈鳶卻沒了動靜。

    他這時候驀地笑了,說:“怎么?夸你的時候,倒不反駁我了?”

    沈鳶道:“誰不喜歡被戴高帽?”

    他道:“我這可不是戴你高帽�!�

    這樣多的陣圖,并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量。而沈鳶眼下所在的文昌堂,與他所在的昭明堂不同,并不教習兵法陣圖,沈鳶一邊要考書院里的頭名,一邊又要將這些兵書一一翻閱,還要將這些陣圖逐張繪出。

    少說也得一年半載的功夫。

    他甚至仿佛能瞧見,小病秧子挽起衣袖、循著父親的筆記,在燈火搖曳下,一筆一筆勾勒描摹的模樣。

    手腕清瘦,眉眼卻灼灼。

    如現(xiàn)在一般,光是瞧著這些兵書陣圖,便眼底倒映著搖曳的火,幾分得色。

    他驀地有些后悔,衛(wèi)三衛(wèi)四還是揍得輕了。

    半晌說:“哪些毀了,給我瞧瞧。我?guī)湍愠^了再走�!�

    沈鳶愣了一下,抿唇道:“不必了,照霜知雪能幫我謄一些�!�

    他笑道:“那你不也得動手?本來就受了涼,這下又不怕病了?”

    這三兩句功夫,他仿佛又回到了夢境最后一段時間,那時他與沈鳶都為復仇而活,利害關系一致,倒不知什么時候,統(tǒng)一了戰(zhàn)線。

    似是友人,又似乎不是,也是這樣一句接一句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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