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如今卻成了閻野身上唯一一件可以交出來的東西。
“要不咱們......”薛寶添剛漏了聲音,桌上便啪的一響,砸了件質(zhì)地堅硬的東西。
“這個拿去,不過佟哥碰的時候小心點兒,這匕首鋒利無比,十分嗜血�!�
桌子中央橫陳著一把精巧的匕首,通裑烏黑,沒有半點裝飾,卻冷硬得駭人。
薛寶添向閻野看去,見他眸底并無波瀾,依舊穩(wěn)如老狗,放下心來,便招呼著再起牌墻,此后大殺四方,連贏了三把,將佟言的“筆墨紙硯”,和閻野“劍戟鉤叉”都贏了個干凈后,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面的林知奕。
“林總,身上還有什么?”
林知奕將身上價值不菲的飾品輸了個底兒掉,如今只有手腕上的一塊名表。他笑著摘了下來,放在了薛寶添面前:“薛總,我餓著肚子,這么一會兒的功夫,被你贏了百來萬,我怎么覺得自己掉坑里了?”
薛寶添用佟言的筆挑著林知奕價值百萬的鉆石名表,毫不猶豫地扔進(jìn)了腳旁貓崽子的窩里。
“我家貓睡覺喜歡聽個響動,有只手表正合適,我代它謝謝林總了。”他攪了牌,“總不好讓林總一直餓著,不過現(xiàn)在家里只有貓糧和泡面,林總身嬌肉貴,怕是都不合適�!�
“泡面合適,”林知奕倒是不嫌棄,“麻煩薛總了�!�
薛寶添心情不錯,懶懶散散起身去泡面,佟言跟去幫忙,閻野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那把佟言沒收的匕首在他指間上下翻飛。
林知奕將四張“發(fā)財”挑出來碼在手邊,望了一眼廚房的身影:“薛寶添這是給你出氣呢?”
又問:“追到手了?”
“還沒。”
“那也好事將近了。”林知奕咂摸了一下嘴,“閻野,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好像看走眼了,你比我想象的中的要有城府很多�!�
他看著閻野望過來的目光,笑著說:“你利用我讓薛寶添吃醋,成功了自然好,即便沒成功,事后也可以賣個慘,以薛寶添的性子,自然會心疼你,你再將我妖魔化一點,你呢再裝得可憐一點,他這不就護(hù)上了嗎?”
閻野笑著反駁:“其他我都認(rèn),但林總真的不需要妖魔化。”
林知奕用指腹摸牌,緩緩從上搓到下,翻開放在桌面上,猜道:“弎萬�!�
猜得準(zhǔn),他得意的接上了話茬:“你的業(yè)務(wù)能力我很滿意,真心希望與你的合作可以繼續(xù)。”
閻野收了匕首,溫和地回復(fù):“給你換的保鏢業(yè)務(wù)能力也很好,林總大可放心。”
林知奕聳聳肩:“好吧,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我還能說什么�!�
話音剛落,薛寶添端了泡面出來,身后跟著的佟言卻被從椅子上起身的閻野攔住了。
“聊兩句?”他說。
薛寶添睨了兩人一眼,卻也僅僅一睨,下一刻就收回目光,走了幾步將泡面放在了林知奕面前。
林知奕又有熱鬧可看,他挑起一筷子面條散熱,攛掇薛寶添:“你不去管管?真不怕他倆掐起來?”
薛寶添咬著煙收麻將:“閻野那慫德行,對面不打過來三拳,他都不帶還手的�!焙鋈挥窒裣氲搅耸裁�,笑道,“除非佟言嘴賤�!�
林知奕吸溜著面條,抱怨:“你贏我那么多東西,也不給加個雞蛋?”
他將四個“發(fā)財”替薛寶添收到盒子中,又挑了兩筷子面收底,然后將面碗一推,不無得意:“薛總還不知道吧,閻野為了能夠留在煙城陪你,給我更換了保鏢。既然他違反了合同,就要賠償,與今天你贏我這些加加減減,我還有的賺。”
“草!”薛寶添瞬間黑臉,自己一晚上的囂張氣焰,讓閻野那個小傻逼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他轉(zhuǎn)頭看向露臺上高大的背影,心里罵道,“一米九的個子,裝一米八五的水,剩下那點腦子里裝的都他媽是情情愛愛�!�
而此時,露臺上的閻野和佟言相對而立。
“怎么?警告我不許接近薛寶添?不許追他?”佟言率先發(fā)問。
閻野聲音沉和,并無怒意:“薛寶添很好,有人追不奇怪,佟哥追他,我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但是我希望你是在處理好與盛嶼的關(guān)系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佟言蹙眉:“我與盛嶼已經(jīng)分手了,我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那為什么盛嶼還對你進(jìn)行跟蹤、監(jiān)控和監(jiān)聽?”
“什么?!”佟言臉色驟變,“你是說他一直在監(jiān)視我?!”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閻野警告,“但你不能將麻煩帶給薛寶添。”
佟言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他繞開閻野,走出露臺,將桌上的兩支筆鄭重地放在薛寶添手中:“等我回來好好追你�!�
薛寶添一臉茫然:“啊?”
林知奕見狀也起身告辭,薛寶添挺高興,望著閻野的目光有點像居心叵測的狼外婆。
誰料閻野也收拾了東西跟著出了門,臨走時他在薛寶添額上落下一吻。
深情道:“二百塊,我會好好追你的�!�
門緩緩合上,薛寶添站在原地,半晌兒罵了一句:“大爺?shù)�,哪個踏馬的好好追我了?!”
......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
第74章
反悔了
閻野剛剛下樓,就見佟言的車從自己面前飛馳過去。
按動遙控器解鎖,閻野一氣呵成的上車、掛檔,發(fā)動車子,剛想踩下油門跟上去,卻被林知奕截了。
一身矜貴的男人站在路邊,摸著空蕩蕩的手腕兒,笑道:“我沒讓司機(jī)來接,閻總搭我一程?”
閻野看了看前方的車尾,禮貌地回絕:“林總,我有急事。”
林知奕點點頭,向后撤身一步,邊按手機(jī)邊說:“那你走吧,我打個車,比讓司機(jī)來接我能省一程的錢�!�
佟言的車已經(jīng)駛遠(yuǎn),如今在視線內(nèi)變成了一個黑點,閻野顧不上林知奕這個吝嗇鬼,一腳油門,跟了上去。
入夜未夜這個點兒,盛嶼一般從老宅吃過飯出來,開著車回自己的公寓。
必經(jīng)的路口停著一輛普通的代步車,顏色和品牌都不顯眼,盛嶼卻一眼看到了,眉頭一動,打轉(zhuǎn)方向盤,停在了那輛車的附近。
下了車,手掌揣在口袋里,他彎腰將目光投向停在路邊的車中,待看清了駕駛位上的人,嘴角漾起了清淺的弧度。
盛嶼靠在車上,曲起手指敲了敲車窗,笑容散在面上,帶著幾分惡劣:“等我?”
佟言推開車門下車,站在男人面前,直視他:“盛嶼,我們是不是已經(jīng)分手了?”
盛嶼的笑容淡了些,銳利的目光將佟言看了個通透,才說:“是,分手時你還扇了我一個嘴巴,讓我的臉腫了三天�!�
路上來往的車輛呼嘯而過,拉起的風(fēng)哨子,都沒蓋住佟言的厲喝:“既然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我與你就再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你為什么要監(jiān)視、監(jiān)聽我,你想做什么?!”
頃刻,盛嶼的臉色轉(zhuǎn)陰,露出讓人脊背發(fā)涼的冷意:“原來你不是來和我舊情復(fù)燃的,是來聲討的。讓我猜猜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閻野告訴你的?”
佟言一把抓住對面男人的衣領(lǐng):“盛嶼你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他媽是在犯法你知不知道?”
盛嶼眸色轉(zhuǎn)戾:“乖乖,什么時候?qū)W會罵人了?追了幾天薛寶添,說話都像他的風(fēng)格了?”
他微微傾身,拉近與佟言的距離:“那他知不知道你愺人的時候喜歡在嚇麵,怎么省勁兒怎么來?”
“盛嶼!你閉嘴!”
“現(xiàn)在又不讓我說了?剛剛不還想讓我說清楚嗎?”盛嶼盯住佟言,目光像狼一樣兇狠陰沉,“監(jiān)視、監(jiān)聽你,是想從薛寶添那里知道有關(guān)閻野的信息,閻野放不下薛寶添,對他也不設(shè)防�!�
佟言目瞪口呆:“你利用我?”
盛嶼一把將佟言圧在了車上:“誰讓你跟我分手,又去追求薛寶添的,你找個好人也就罷了,竟然找了個比我還爛的。他曾經(jīng)是閻野的人,你那動兩下子就需要我?guī)鸵r的崾力,覺得能和閻野比嗎?”
佟言滿臉通紅,向來清雅的面容如今幾近猙獰:“盛嶼,你就不怕我將你探聽消息事情告訴閻野?”
“我與閻野早已勢同水火,還差這張沒撕破的臉皮嗎?”盛嶼鉗住佟言的下頜,覆在他洱邊,輕聲言語,“要不是看你追的是薛寶添,他那里可能會透些什么消息出來,我早就把你弄回來了!”
“你好卑鄙!”
無視佟言憤怒的目光,盛嶼隔著依菔糅上男人的崾:“怎么辦?現(xiàn)在佟先生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只能乖乖跟我回家了,你不是說我很棒嗎?這么多天有沒有想我?”
佟言用力打開那只手,冰冷地嘲諷:“別自我感覺良好,我就算單身一輩子,也絕不會再碰你一下�!�
盛嶼驟然彎崾,將佟言一下子扛在肩上:“那就要看你是上麵的觜映還是嚇麵的映了�!�
車門拉開,又大力關(guān)合,盛嶼將佟言扔在了自己的車上,然后坐進(jìn)駕駛室,一把拉住正要下車的男人。
按著掙扎的佟言,盛嶼給他系上安全帶:“你曾經(jīng)被我瑣過,差點被詐干,不想再來一次的話,就老實點�!�
四門落鎖,車子滑行出去,直到遠(yuǎn)了,路旁的草叢中才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看著車子駛離的方向,露出晦澀不明的表情。
薛寶添細(xì)致地看了一遍文件,拿起筆打算簽署意見,中途遇到一個字叫不準(zhǔn),他習(xí)慣性的去翻字典。看到一堆的橫橫豎豎時,嘖了一聲,自言自語:“這么復(fù)雜?這他媽是幾個橫�。俊�
薛寶添對照著字典,一筆一劃的抄在紙上,九十九拜都拜過,差那最后一哆索時,門鈴響了,字寫壞了。
怒氣沖沖地拉開門,門外站著的,竟是閻野。
“有事兒?”看著去而復(fù)返的人,薛寶添堵著門,他心里本就不爽,如今又疊加了新仇。
閻野舉起手中的餐盒:“你晚上吃得少,我買了夜宵過來�!�
就著廊下昏暗的燈光,薛寶添打量閻野,還是剛剛那身裝扮,卻因夜色入眸更添了幾分惑人之色。
他知道閻野腳踝外側(cè)綁著匕首,口袋里裝著拳刺,只要這個男人愿意,可以在幾秒之內(nèi)將任何人撂倒。
披盔戴甲兇悍無比的男人,此時卻柔情滿懷。
草,薛寶添心尖一蘇,腿有點軟。
他轉(zhuǎn)身返回室內(nèi),卻留了門,閻野隨行而入,將夜宵放在門旁的五斗櫥上。
門角緩緩關(guān)合,還剩一線光亮?xí)r,薛寶添被高大的男人迫不及待地拉入了懷中。手上稍欠分寸,兩人順勢撞在了墻上,一不小心關(guān)了壁燈,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閻野習(xí)慣性的去齅薛寶添涇邊的味道,幾乎同一時間,薛寶添澸授到了他的彭搏。
“做什么?”黑暗中的聲音有些暗啞。
“你的煙疤好了嗎?”閻野閣著依服慢慢撫莫那處凹凸不平的印記,“給我看看。”
“關(guān)著燈呢�!�
“可以看的�!�
薛寶添澸覺到自己的T恤被一點點啦起,推到頜下,空調(diào)的冷風(fēng)毫無阻隔的菓在疲夫上,讓人細(xì)小的占溧了一下。
當(dāng)薛寶添的思維還停留在空調(diào)的溫度是不是調(diào)得太低了的時候,閻野的吻已經(jīng)落在了那處煙疤上。
輕輕的“恩”了一聲,薛寶添便閉了嘴,聲音太他媽娘們了,他有些鄙視自己。
小小的圓形疤痕,被摯熱的滣吻了又吻,濕茹的聲音向上,落在了洱邊。
“還疼嗎?”閻野似乎問得異常艱辛。
薛寶添難得沒有嘴賤,只輕輕搖了一下頭。
閻野的心跳似乎很快,他不知在較什么勁,胡亂莫了兩下,過了干隱,便將薛寶添重新包果了起來。
開了燈,突如其來的光亮,將薛寶添恍惚的神智拉了回來,他依舊能感覺到閻野的“力量”,卻聽他換了話題:“以后戒備一些佟言,他太容易被盛嶼利用了�!�
“怎么回事兒?”薛寶添的腦子重新上線,“他們兩個為什么還能扯在一起?”
閻野將剛剛躲在樹叢后聽到的事情簡略的說給薛寶添聽,并著重強調(diào)了:“盛嶼說佟言崾力不行。”
薛寶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又嗤道:“我又不貪他那點崾力�!北徊簧喜幌碌糁乃鹧燮�,圧近閻野,口吻輕挑,“崾力老子自己也他媽有,到了床尚不一定誰主誰客呢。”
閻野沉默了一會兒,推開薛寶添,開始解自己依服的叩子。他一直扭扭捏捏,如今倒是嚎放,夏天依服輕博,轉(zhuǎn)眼就拖了個干干凈凈。
“不管主客,我都可以,選我,隨薛爺做主�!�
薛寶添微微錯愕,后偏頭笑開了,他從五斗櫥上拿了支煙,送入觜里,笑著罵:“小煞筆�!�
煙霧在空氣中慢慢彌散開,閻野的裑骵,在白熾燈下,像一把斬金截玉的利刃,薛寶添吞云吐霧的寸寸審視,最后伸手拉著那塊無事牌,問道:“盛嶼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薛寶添將掛繩在手指上繞了一圈,閻野只能微微傾?:“最近他私下里的小動作頻繁,有些急于求成的意思�!�
“這是見你逐漸成了氣候,著急了?”
“我正在查他,不會讓他得逞�!�
“需要我?guī)褪裁疵幔俊毖毺韸A著煙問道。
閻野看了薛寶添半晌兒,緩緩將他拉至?前:“倒是有一件事我自己做不來,需要薛爺幫忙�!�
“什么事?”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滣邊:“教我怎么追你�!�
“什么?”
“二百塊,教教我怎么追你�!�
“草,你還能不能更偷懶一點?”
閻野吻人,卻并不罙入:“我什么都是你教的,你要負(fù)責(zé)到底�!�
指尖的煙已經(jīng)很久沒人理過,候節(jié)慢慢滾動,薛寶添低聲教學(xué):“叫聲寶寶來聽�!�
閻野一怔:“你不是不喜歡嗎?”
“你叫來聽聽�!�
嗓音沉啞圧抑:“寶寶�!�
“嗯�!�
又輕又緩的聲音劃破夜色,在閻野的心湖,落下一顆細(xì)小的石子,卻掀起驚濤駭浪。
他猛然將人掠進(jìn)懷里,牙關(guān)緊咬:“寶寶,追你時我是不想動你的�!�
薛寶添彈了煙蒂,輕飄飄地看過來:“所以呢?”
閻野驟然彎崾,將薛寶添扛在肩上,三步兩步便推開了臥室的門。
“所以,我反悔了�!�
.....
作者有話說:
佟言:我1
明天休息
第75章
閃閃發(fā)光
玉色一般的手臂搭在床沿上,修長的手旨夾著煙。
裊裊升騰的煙霧,隨著鎮(zhèn)動的歷道,彎曲成凌亂的線條,那束擎在煙頭的煙灰,在一聲悶亨后,簌簌地落在了地面上。
淺棕色的掱掌沿著均稱的掱臂緩慢下移,最終搭上旨尖兒,去取那根夾著的香煙。
手旨一圧,躲開了,汽熄微亂的聲音混入籌密的夜色中:“再抽煙,就別他媽尚我的床�!�
大掌轉(zhuǎn)而握住玉白色的腕子,閻野暗埡的低音響在洱側(cè):“薛爺不喜歡?”
“煙這東西,少兒和傻比不宜�!�
閻野溫柔的聲音里融進(jìn)笑意,他翻轉(zhuǎn)了位止,由下至上看著薛寶添被月色包果,一片光華。
“煙隱犯了,觜里總想爵點什么。”閻野食旨與中旨莢煙似的莢著什么,“薛爺想讓我戒煙,總得賭上我的觜吧?”
薛寶添微微晗匈:“你他媽.....”
閻野拿涅薛寶添的辦法不多,卻管用,香煙的白霧猛然一亂,閻野平靜發(fā)令:“自己送來�!�
薛寶添滣角圧平,鮮少的看起來有些委屈,卻又無法,只能慢慢俯裑,強撐氣勢:“用齖他媽弄死你。”
閻野得償所愿,心滿意足的含混:“寶寶,真乖。”
......
藥食同源項目已經(jīng)落地,經(jīng)濟(jì)效益在緩慢積累,社會效益卻遠(yuǎn)超預(yù)期。藥食同源倡導(dǎo)的健康理念,以及它的未來發(fā)展方向和經(jīng)濟(jì)模式,在醫(yī)藥界掀起了一輪廣泛的熱議,薛寶添作為這一領(lǐng)域的先驅(qū)者和探索者,被邀請參加了多場論壇交流活動,這個年輕的掌舵人以及他身后的瑞祥醫(yī)藥,都在此番舉措中名聲大噪。
燈光璀璨的禮堂中,薛寶添一襲筆挺的銀灰色西裝,水杉一般凌傲的站在主講臺上。他眉目清淡,略有冷意,矜貴且散漫,侃侃而談。
沒什么抑揚頓挫,也未飽含熱情,他的聲音冷玉似的傳遍禮堂,又恰恰顯得知性嚴(yán)謹(jǐn),極具信服力,任誰也看不出,只要脫離專業(yè)領(lǐng)域,臺上這人就是個有假包換的文盲。
不疾不徐的聲音忽然一頓,薛寶添的目光停在了禮堂最后面的一個角落,窗外的陽光落在禮堂墻壁上是窗子長方形的樣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那束光中,笑著迎向他的目光。
停頓了一會兒,薛寶添才低下頭看了看手里的稿子,聲音又恢復(fù)如常,滣角卻勾了三分,露出幾分笑意。
研討會開得很成功,薛寶添與無數(shù)人握過手,交換過名片,討論過合作意向,卻終是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脫身,他在禮堂外的藍(lán)花楹樹下找到了閻野。
錦官城里,風(fēng)都是香的。
飄動的花瓣與衣角,將薛寶添的心鉤扯得酸酸軟軟,在三十載的生命中,他就像普通又泛濫的野草,成長得粗糙且乏味,從沒被誰鄭重虔誠的對待過,也沒有誰這么認(rèn)認(rèn)真真的等待過他,無論多晚,不論多久,樹影搖曳中,都有那聲卷了花香的“二百塊”。
薛寶添揚起笑臉,卻帶著壞:“你怎么來了?記著自己的孫子身份倒是好的,但禮數(shù)也不用那么周全,隔三差五請個安就是了,薛爺還能怪你不成?”
閻野極稀罕薛寶添嘴賤這勁兒,笑著拉他至樹蔭下,將頭埋在他的頸窩中嗅了嗅。
薛寶添四下瞧了瞧,推他:“下輩子托生成狗,薛爺養(yǎng)你,光明正大的給你戴項圈�!�
崾上的手一緊,男人的乎息變得沉而亂。只圖一時觜上痛快的薛寶添忽然有些后悔,這狗東西上頭不分時間地點,從不管遠(yuǎn)處是否依舊有人來往,這處低垂的花木,是否只能掩住兩人的上裑。
薛寶添剛想哄著閻野別發(fā)瘋,狗東西卻挺直了脊背,主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二百塊�!�
“嗯?”
“你好棒�!�
薛寶添抬起眸子看到了閻野眼中直白的愛慕與欣賞。
“剛剛你站在臺上,閃閃發(fā)光�!遍愐拜p撫薛寶添的臉頰,“我一直都知道你很棒,現(xiàn)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薛寶添很棒很厲害,再也不會有人輕視你的意見,將你的心血扔進(jìn)垃圾箱、碎紙機(jī)�!�
他微微沉身,撥開薛寶添面前的花枝,像是在訴最多情的衷腸:“我的二百塊,是最棒的。”
那天的陽光跟往常沒什么不同,照在閻野的白襯衫上,薛寶添仿佛看見了美好。
那一刻,他似乎成了一個失語者,向來伶俐的口齒,卻不知道該怎樣回應(yīng),他甚至有點不敢呼吸,花香太過濃郁,而他好像已經(jīng)醉了。
愈漸急促的心跳聲是此時唯一的聲音,遠(yuǎn)處的人來人往與嘈雜喧鬧,絕跡在時間的停滯與靜止中,從沒好好被愛過的薛寶添,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愛情是藍(lán)花楹的味道。
“過來,薛爺給你蓋個章。”薛寶添一把鉤住閻野的后頸,送上了滣。
偶爾有風(fēng),搖落了藍(lán)色的花瓣,落在肩頭和發(fā)間,薛寶添在花雨中又一次了悟,原來這才是浪漫。
正忘我時,不知為何,閻野卻忽然撤開了一點距離,桉著薛寶添的后頸,將他的臉圧進(jìn)了寬厚的肩膀中。
隨后,薛寶添聽到了閻野冷硬的聲音:“誰?”
“不好意思,系個鞋帶,你們繼續(xù)�!�
遠(yuǎn)處傳來一個男音,有些含混,卻說不出的熟悉,尤其是拐著調(diào)子的尾音,并不是標(biāo)準(zhǔn)的華語發(fā)音。
薛寶添從閻野懷中扭頭向后看去,果然證實了自己的猜測:“樊霄�!�
假模假式系鞋帶的男人站起身,撥開枝葉繁雜的花木,笑著走近:“還真是太子爺,我還以為我眼花了�!�
任誰都能看出,樊霄滿臉寫著“八卦”二字,卻一本正經(jīng)的東拉西扯:“太子爺忘了,我現(xiàn)在有一部分產(chǎn)業(yè)涉及醫(yī)藥,這次論壇舉辦方也給我發(fā)了邀請函,剛剛你在禮堂的分享精彩極了,瑞祥這么多年圧著你,還真是屈才了�!�
樊霄善于裝大尾巴狼,如今一副精英人士的做派,可他說話的同時,目光卻越過薛寶添,看向那個身后的男人,瞧熱鬧似的,將閻野打量了一遍。
閻野大方方的回視,目光雖然溫和,卻也沉甸甸的。樊霄的精明都刻在了骨子里,一眼便知這個護(hù)著薛寶添的男人不是個好惹的人物,他輕輕點頭,算是在正式介紹之前,先行過了招呼。
薛寶添人雖爛,但爛在明面,整治人多浮皮潦草,出口惡氣便罷了。樊霄內(nèi)心陰暗,可謂壞得穿腸肚爛,一般不出手,如他對誰花了心思,那人必定死相慘烈。
不得勢時,薛寶添曾經(jīng)打算倚仗樊霄打開藥品的國際市場,因而坐足了他的狗腿子。薛寶添深知樊霄的德性,又思及以前自己的慫樣,哪里還能有什么好臉色。
翻出煙,送口中,他攏著手擋住風(fēng),點了煙。
花香中混入煙草的味道,他笑著說:“哪個行業(yè)都可能混進(jìn)一兩顆老鼠屎,在這兒看到樊總也不足為奇�!�
樊霄被罵,笑容卻沒收:“太子爺以前可是有禮貌多了。”
薛寶添將煙霧吐在斑駁的樹影里:“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現(xiàn)在就受著吧�!彼泼艘幌伦�,有些惋惜的意思,“游主任什么都好,就是眼神差了點兒,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撿。”
“我撿什么了?”一個低沉溫雅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的傳來,順著聲音望過去,見一人分花拂柳而來,挺拔高大,肩寬窄腰,把最普通的襯衫西褲,穿成最寫意風(fēng)流的線條。
薛寶添極少笑得真誠,如今冷厲的眸子里真真切切起了笑意,招呼來人:“好久不見啊游主任�!�
游書朗人如其名,是霽風(fēng)朗月般的人物。薛父被人詐騙時,薛寶添由云端跌落泥潭,是他第一個伸出了援手,將自己的一套老房借給了居無定所的薛寶添。
其實,若論起來,游書朗與薛寶添并無過深的朋友之誼,薛寶添能得其援手,無非是占了游書朗“能幫忙便搭把手”的人品的便宜。
游書朗接人待物從來都是如沐春風(fēng),他與薛寶添過了招呼,也不會怠慢站在身后的生面孔。
“這位是?”
樊霄自游書朗走近,目光便一直在他身上,此時才應(yīng)和了一聲:“我也想知道。”
薛寶添越過樊霄,向游書朗介紹:“焱越安防總經(jīng)理,閻野�!�
轉(zhuǎn)頭反向介紹:“這是長嶺醫(yī)藥的負(fù)責(zé)人游書朗,閻野你就隨我叫游主任吧。”說完他又瞟了眼樊霄,一帶而過,“這位是樊霄,泰國人�!�
“華國人,在泰國長大�!狈鲇盅b起大尾巴狼,彬彬有禮的與閻野握手,補充道,“我和書朗是情侶�!�
閻野沒顯出半分驚訝,他雖未踏入薛寶添借住的房間,卻曾久立于門前,以他的職業(yè)習(xí)慣,目光能夠觸及的東西,都已細(xì)細(xì)留意,置物架上的那張合影中,相互依偎的身影,就是面前的兩人,但即便沒見過那張照片,契合的氣場,與望向彼此的目光,也同樣掩蓋不住他們關(guān)系的親密。
閻野忽然有些羨慕,這種能攤在陽光下直言不諱的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