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瓊月嬸嬸……」修遠(yuǎn)小心翼翼地去拉我的手,「嬸嬸,你比從前好看多了……」
老夫人又氣又怒,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修遠(yuǎn):「哪個是你嬸嬸?」
修遠(yuǎn)一愣,轉(zhuǎn)頭去看徐子儀:
「嬸嬸以后不回來了?」
徐子儀只沉默,修遠(yuǎn)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卻被老夫人一個眼刀子嚇住。
大約是看到我被休棄,竟然打扮得如此鮮亮,竟然沒有一個棄婦哭哭啼啼,狼狽的樣子,所以心里不痛快吧。
不過痛不痛快,已經(jīng)和我沒關(guān)系了。
照夜親熱地蹭著我的脖子,似乎是明白今后不必離開我了。
「修遠(yuǎn)要好好念書�!刮颐嗣捱h(yuǎn)的頭,「上次入泮考,你沒考上,你要好好念書,別讓你娘親失望�!�
修遠(yuǎn)擦干眼淚,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
我翻身上馬,照夜歡快地?fù)P起前蹄。
我從姨娘們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真切的羨慕。
我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徐子儀啞著嗓子開了口:
「你……就沒什么想跟我說的?」
我搖了搖頭:
「徐子儀,咱們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吧�!�
我能說的,已在那首詩中寫盡了。
「我會去北荒找你!」他猶且不甘心地沖我喊道,「我會彌補(bǔ)我的錯!」
那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了。
出了門,繁花映墻,鳥雀啁啾。
楊昭溪一襲白衣,紅帶束發(fā)。他靠著那支銀槍,叼著一根草稈在花墻下小憩。
滿架薔薇映在他的肩膀,映得他白衣照雪,像只慵懶的貓。
照夜沖他打了個響鼻,他睜開眼,正對上我的目光,他眼中一亮,忽然就紅了臉,慌忙把草稈吐出來:
「這、這么巧?」
依我看,一點也不巧,這是條出城的必經(jīng)之路。
「……一起嗎?」我沖他一笑。
「好、好啊。」
楊昭溪如他所言開了善堂,收留那些戰(zhàn)士遺孀遺孤們,我本想著去馬廄里頭重操舊業(yè),他忙說善堂正缺人手。
我想了想從前答應(yīng)他的,點了點頭。
他大約是說穿了心事,總紅著臉不肯看我,路走錯了兩三回,照夜跟著他倒是繞了好些彎子。
「楊昭溪,你真的認(rèn)識去北荒的路嗎?」我被他氣笑了。
「……認(rèn)、認(rèn)識。」
啊,我真的懷疑當(dāng)初他是怎么七日就北荒京城跑了個來回的。
終于在他走錯了第十九次路時,我忍無可忍。
我輕喝一聲,照夜越過他跑得飛快,我順勢把那晚他的白狼面具,頑劣地扣在他頭上:
「跟上!憨瓜!」
他微微一愣,忽然也笑了,一夾馬腹,縱馬追了上來。
天藍(lán)得可以沁出水,笑尸山夏日的牧草一望無垠,天地廣闊得讓我醉心。
北荒很大,大到可以跑一輩子馬,永遠(yuǎn)不會膩煩。
而余生很長,很多事情其實不必立刻想明白。
對吧?
【完】
無障礙
引銀瓶(番外)
北荒的日子很忙。
如楊昭溪所言,城內(nèi)的善堂開起來了。
登記鄉(xiāng)紳商賈的籌款,安頓烈士們的遺孀幼子,采買吃穿用品,盤算著接些手工漿洗的活計,為幼子小兒們跑書塾請先生,這些都比我想象的來得繁瑣。
所幸北荒戰(zhàn)事已平,和談事了,百廢待興。
楊昭溪原本習(xí)文,修書一封請來了京城的家塾先生,據(jù)說他把北荒的雪景寫得醉人無比,哄得這個素愛風(fēng)雅的老先生連夜啟程。
元雀三寸不爛之舌同那些商賈討價還價,積善積德的說法,哄得瘦鴉也一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