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這人沒本事又心軟，聽不得兩句軟話，見不得人難過。

    如果你有一絲悔意，如果你曾有一次向我道歉。

    我都要停手，不肯再做局騙你。

    差一點(diǎn)我又被你騙了，差一點(diǎn)還以為你真的后悔。

    「李公子要是真的為我好，就幫我瞞住身份，別讓沈公子因為我是騙子就厭煩我，那樣我的日子才不好過�！�

    我轉(zhuǎn)身回去尋沈川清。

    可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瞧見假山后一抹綠衣匆匆跑走了。

    7

    見我埋進(jìn)枕頭半日。

    沈川清不懂怎么哄姑娘，急得撓頭：

    「……你要是后悔跟我一起騙他，想收手了，我也不笑話你。」

    收手？

    魚兒已經(jīng)咬鉤了，為什么要收手？

    「是不是今天看了織坊的架子，覺得兩家我們都得罪不起了？」

    沈川清搖搖頭。

    「那是覺得騙人不好？想金盆洗手了？」

    沈川清坐在床邊，遞給我一張帕子：

    「都不是，只是看你哭得很難過。

    「我覺得好像不管騙不騙成，你都不開心。」

    不等我反駁，外頭已經(jīng)有小廝送了酒菜來。

    「剛剛宴席上沒吃什么東西，我猜又哭了半日你肯定餓了�！�

    我還想嘴硬，可是肚子叫了。

    「吃吧吃吧，這算我請你的，不記在二十兩里頭。」

    他撐著手，笑著看我咬下一口燒雞腿。

    我忽然很好奇沈川清的身世。

    他喝了兩杯酒就紅了臉，問什么就答什么。

    「我娘生下我就血崩了，大夫沒救回來。我爹呢，怕后娘苛待我，也一直沒有續(xù)弦的心思。

    「后來我三歲那年，他看中了一個唱曲的姑娘，說那個姑娘心善溫柔，很像我親娘。但是人家沒看上他，給金山銀山也看不上。

    「再后來我爹也就看開了，專心教導(dǎo)我。

    「一開始我爹給了我錢，叫我做些小生意，結(jié)果出了門錢袋子就被偷了。

    「我爹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讓我出門歷練，可我總受騙。

    「就比如家里的當(dāng)鋪，我爹管著的時候沒人敢騙，可是我爹把當(dāng)鋪交到我手上，他們連寫當(dāng)票子的筆法都瞞我。

    「你碰見我的時候，我并不是打算騙錢，從來我買東西是不帶銀子的，買了什么東西，掌柜的掛賬，月底一并算。那匹馬，那緞子我都打算要的�！�

    我想了想：

    「那你爹呢？知道你行騙也不管你嗎？」

    沈川清醉得趴在桌上，擺擺手：

    「我爹當(dāng)初自己就被人騙了，還是兩頭吃，兩頭騙，跟咱們現(xiàn)在很像。

    「那騙子還用騙來的寶石，娶了我爹想續(xù)弦的姑娘。

    「這事每每一提，我爹都要翻臉呢。」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真的一樣。

    我忽然想起相處至今，我還不知道憨棍的真名：

    「那你真名叫什么呀？」

    「沈川清�！�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

    是啊，我叫紫敘，他叫沈川清。

    我打心底開始佩服他了。

    因為我爹說過，做騙子最忌諱的是酒量差。

    一喝酒就容易胡說，胡說就會露馬腳。

    他已經(jīng)喝了這么多酒，還能記著自己是沈川清，答得滴水不漏。

    月亮緩緩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