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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姜婳將人緊緊摟住,眸顫了又顫,隨后閉上。

    如若今日這一切,只是她死前的一場夢。那上天待她,也太好了些。

    半生苦楚,在這一刻,竟也不過云煙。

    她等著,這一場夢的消散,淚甚至浸濕了姨娘的衣衫�?稍S久,溫?zé)岬挠|感依舊圍繞著她,那一瞬間,她聽見了自己砰砰而動的心。

    ......不是夢嗎?

    她怔然,身子開始顫抖,抬起眸,望向一直溫柔望著她姨娘。

    姨娘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眼神,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小婳,告訴姨娘,怎么了?”

    她渾身僵硬,怔怔看著姨娘。

    她能看見姨娘唇邊淺而溫柔的笑,素白衣衫下纖細(xì)孱弱的輪廓,和正撫摸她頭發(fā)時衣袖滑落露出的那一截皓腕。

    常年不出門,姨娘的臉,是一種病態(tài)的白,在這月光之下,柔美至極。

    此時她在姨娘懷中,甚至能聽見姨娘清淺溫?zé)岬暮粑暋?br />
    她再一次,直直垂下淚。

    原來,猛烈歡喜降臨的那一瞬,人還是會哭,起碼她忍不住�?粗棠餃厝嵊中奶鄣哪抗�,她再次將自己埋入姨娘溫?zé)岬膽驯е校罂奁饋怼?br />
    這一刻,她像是從未離開過姨娘身邊,只是做了一場,有些長的夢。那個夢太壞了,知曉如何讓她最為悲傷,帶走了姨娘。

    但幸好是夢,夢醒了,姨娘就又回到了她身邊。

    許久之后,姜婳顫抖著聲音,揚起微顫的唇,認(rèn)真道:“沒有發(fā)生什么,小婳就是太想姨娘了,很想,很想。”

    季窈淳溫柔地應(yīng)了一聲,輕聲道:“好,咳咳咳,姨娘也在想小婳。算起來,從早上送小婳出去,咳咳咳已經(jīng)有數(shù)個時辰了,姨娘也很想小婳�!�

    聽見咳嗽聲,姜婳恍然將抬起頭,擦干了淚。

    “外面冷,姨娘,我們進屋。”說著,她牽起姨娘的手,像是握住了此生的珍寶。不算亮的燈籠,同著月光一起,照亮了小小的一段路。

    一邊走著,姜婳一邊抬眸,望著身旁溫?zé)岬娜恕?br />
    她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一世,在她十五歲這年,姨娘并沒有死。但這一定,是神佛,對她兩世最大的恩賜。

    燭光之下,姜婳撐著手,呆呆望著對面的姨娘。

    季窈淳溫柔一笑,放下了手中正在繡的帕子,輕聲道:“夜深了,小婳,該去睡了,明日還要去學(xué)堂。”

    姜婳搖頭,她舍不得。就連搖頭的時候,她都一直看著姨娘。

    她原是想,這府中左右已經(jīng)沒有她留戀的東西了,這幾日她可以尋個法子,先離了府,去外面躲藏一段日子。

    今日謝欲晚雖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但是時間一久,他定是能發(fā)現(xiàn)的。

    如若被發(fā)現(xiàn)了,按照謝欲晚的性子,她定難以逃脫。

    他是當(dāng)朝丞相,后來,便是天子,也要看他三分臉色。且不說她只是奉常府中一個不受寵的小姐,便是她有了通天寵愛,這世間,寵愛也永遠(yuǎn)大不過權(quán)勢。

    她于他,不過是籠中雀,掌中鳥。

    一種不安在她心中升起,那種被水淹沒的窒息感,開始纏繞著她,她惶然地?fù)u了搖頭,心中泛起的疼讓她淡了眸。

    她想,她不能再如前世一般,絕不能。

    她真的,真的不要再嫁給謝欲晚了。

    更何況,姜婳眼眸頓時溫柔了起來,望向了身前的人。

    見到她望過來,姨娘也對她盈盈一笑。

    姜婳撐著手,怔怔看著,只覺得,姨娘是這世間最美的人。姨娘的美,似溫柔的水,包容萬物。

    再想起謝欲晚,她便更蹙了眉。

    有了姨娘,她此生更不可能再嫁與他了。他那般冰寒清冷性子,姨娘一看,便不會喜歡。

    她才不會嫁給姨娘不喜歡的人。

    只是如今有了姨娘,她便不能,直接逃出府了。她需得再好好謀劃謀劃,首先要謀劃的,姜婳望了望一貧如洗的屋子,輕聲嘆道,她得想些法子,去尋些銀錢。

    季窈淳正繡著帕子,見女兒發(fā)呆,也沒有打擾,只是溫柔一笑。她總覺得,小婳是這世間最美好的,是神佛送給她的歡喜。

    姜婳察覺到了她的眸光,也彎起眸,輕輕一笑。

    待到自己意識到時,她眨了眨眼,她其實,都已經(jīng)有些想不起來,她許久未如此輕松地笑了。

    嫁與謝欲晚那十年,她不是沒有過歡喜。

    只是哪怕是好一些的情緒,都帶著又厚又重的枷鎖。讓她又悲又喜,壓得她,實在喘不過氣。

    她不能說,她那些又厚又中的情緒,是源自謝欲晚。但離了謝欲晚,她應(yīng)該,也能擁有不一樣的一生。

    同一世間男子,做一對尋常夫妻。

    或許,待到年長之后,她同他,還會有一個小小的孩子。那孩子不會三歲便要苦讀詩書,也不用被困在高高大大的圍墻中。

    孩子能自由地去山間玩水,他的布兜中,會揣著兩三顆糖。待到路上時,就忍不住吃了一兩顆。最后在小溪邊,可能會遇見一個正在哭泣的婦人。

    孩子搓搓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想送上布兜中娘親為他裝的糖時,卻有些害羞和膽怯。

    回到家中,孩子別著臉,小聲同她講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在她揚起手,溫柔撫摸他的頭時,又“噌——”地一下?lián)涞顾龖阎小?br />
    這般想著,其實,也是不錯的一生。

    望著對面的姨娘,在溫暖的燭光中,姜婳竟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見到女兒睡著,原本正繡著帕子的季窈淳,輕柔了手中的動作,小心放下帕子,再忍著咳嗽,輕喚了院中的曉春。

    看著曉春將姜婳安置好,季窈淳坐在床邊,輕柔地?fù)崃藫崴哪槨?br />
    今日小婳,似乎,同往日不太同。

    *

    隔日。

    被曉春喚醒時,姜婳怔了一瞬,惶恐涌上心頭,她掀開被子就要去找姨娘。等到赤腳傳來的冷意讓她不由瑟縮時,在曉春驚訝的眸光中,她才緩緩?fù)O隆?br />
    坐在凳上,接過鞋襪,一一穿戴好。

    姜婳出了門,看見姨娘房中,正亮著一盞燈�;蛟S是太怕昨日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場夢,她帶著不安的情緒,沒敲門,只如賊一般,輕輕將門推開了一條縫。

    此時,她的指尖,還在顫抖。

    下一瞬,門卻從里面打開了。她側(cè)在門扉前,同室內(nèi)的姨娘,對上眼。那般熟悉的溫柔,從姨娘眼中向她涌來那一刻,她那一顆提起的心,才恍然放下。

    “小婳,該去學(xué)堂了。”溫柔的聲音,說著不太溫柔的話。

    學(xué)堂有謝欲晚,姜婳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去。但看著姨娘溫柔的眼,她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

    同曉春吩咐了一兩句,就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如今姨娘在府中,有些事情,她就要早做打算了。不知哪里同前世的軌跡有了區(qū)別,這一世,姨娘并沒有在她十五歲這年死去。

    是姜玉瑩沒有動手,還是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無從得知。

    但是按照上一世姜玉瑩的性子,她動手,也是遲早的事情。她今日同曉春說的,便是無論發(fā)生了什么,曉春都要守在姨娘身邊。

    這般事情,姜玉瑩不會假手于人,但是她害怕......萬一呢,她再不能失去姨娘了。要如何徹底解決姜玉瑩的事情,她也得好好想想。

    從后面入了學(xué)堂,她未抬眸,就能感受到一道深重的眸光。

    她指尖一頓,隨后按照前世的模樣,坐在了最后面。

    最前面的姜玉瑩和希蕓見她來了學(xué)堂,姜玉瑩蹙眉望向一旁的希蕓,希蕓垂下頭,不敢說話,只是過了一會,惡狠狠地看著姜婳。

    姜婳沒太在意,她渾身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謝欲晚身上。

    她將自己扮做前世模樣,低垂著頭,甚至不敢向周圍打量一眼。等到陡然一片陰影映在她身前時,她惶然地抬了頭。

    是謝欲晚。

    謝欲晚眸清淡而平靜,似乎比她死之前的記憶中,更冷了些。她不太記得,前世謝欲晚是否也在此時到了她書桌前,她只能,努力扮著前一世這時姜婳的模樣。

    她聲音很輕,帶著些慌張:“夫,夫子�!�

    謝欲晚長眸半抬,定眸看了她許久。

    姜婳指尖凝住,難道,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嗎,她這兩日都未做不符前世性格之事,他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她不敢將自己心中的慌亂表現(xiàn)分毫,也不知,為何眾目睽睽之下,他要這般看著她。就在她因為高度緊張身體有些虛脫之際,謝欲晚突然走了。

    就那么......走了?

    姜婳垂下眸,只能感覺到自己顫動的心。

    只是,這一次,再不是如前世般,盈滿了不安的歡喜。

    而是......忐忑與畏懼。

    她知曉,她瞞不了他一生,待她被謝欲晚發(fā)覺,抓住把柄的那一日,她將面對他滔天的怒火。

    她......得想個法子,她不能,一定不能,再走上同前世一般的路。

    謝欲晚清淡的聲音在學(xué)堂內(nèi)響起,她垂著眸,始終不曾看他一眼。

    直到學(xué)堂開始喧鬧,姜婳才放下了手中的書,輕聲動了一口氣。平日這般時候,便是謝欲晚已經(jīng)走了�?傻人ь^,卻陡然同臺階之上,謝欲晚的眸光對上。

    她怔了一瞬,不知為何他眸中的光是如此地寒。

    下一瞬,又學(xué)著前一世姜婳的模樣,顫著眼眸,垂下了頭。

    臺階上,謝欲晚淡淡看著,恨不得將自己的頭埋進書桌的少女,眼眸深重了一瞬。他指尖一動,到底還是沒有上前。

    世間萬物有其該有的軌跡。

    他不知為何,大雪紛飛之中,他回到了初遇姜婳的這一年。他略去心中淡淡的歡喜,等待著既定的命運。

    酒宴之上,她會將那杯酒,遞給他。

    待到她入了丞相府,他遣人,將那湖填了就是。

    此時,他該克制。

    謝欲晚有些失神,甚至未細(xì)究,為何此時,他會用‘克制’二字。只是迎著春日的光,一步一步走遠(yuǎn)。

    *

    姜婳未能走,她被希蕓堵在了學(xué)堂中。

    見到希蕓到了她桌前,學(xué)堂中其他人噤若寒蟬,忙收了東西就走。生怕走慢一些,就會被全府捧在掌心的姜二小姐遷怒。

    待到學(xué)堂只剩下姜婳、希蕓和兩個嬤嬤,姜婳抬眸,淡淡望向了希蕓。

    又是這種眼光!

    希蕓咬緊了唇,那日回去后,她問了自己數(shù)遍,一個無權(quán)無勢無寵愛一直任由人欺|辱的庶女,到底有什么可以讓她怕的。

    若是再有一次,她定不會因為姜婳一個眼神,如此狼狽。也不知這小賤蹄子是哪里學(xué)了這般眼神,上次生生將她嚇到了。

    希蕓上去,抬起手,就要打。

    姜婳側(cè)過身子,抓住了希蕓的手。她眉間情緒很淡,似乎有些不解為何自己只是來了學(xué)堂便惹了姜玉瑩這般怒火。

    姜玉瑩愛慕謝欲晚,她知曉。

    但學(xué)堂的女學(xué)生,并不止她一個。數(shù)個姐姐妹妹,不都同他們一起上課。還是,只是想教訓(xùn)她,隨便尋個借口。

    希蕓被控住手,直接對著身后兩個嬤嬤道:“你們上來,給我按住她�!�

    兩個嬤嬤擼了袖子,就要上前,姜婳望著希蕓,輕聲道:“現(xiàn)在你讓她們停下,還有機會�!�

    希蕓一滯,不知為何姜婳如此淡定,她心總無由來地一慌,是有什么人會為姜婳撐腰?此時看見了,便有了證據(jù)。

    這般想著,希蕓向四周望了望,見到空蕩無一人,頓時又囂張起來。

    無人,姜婳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隨后,希蕓又想,便是有人又如何,這府中,又誰會為姜婳撐腰?小姐去大人公子老夫人那里說上一說,再多的證據(jù)都無用。

    她頓時更加囂張。

    這時,兩個嬤嬤上前,一人一只手,將姜婳按在了墻上。

    希蕓抬起手,就是要打。

    然后就聽見,姜婳輕聲道:“二姐姐知曉希蕓姐姐也喜歡謝夫子嗎?”

    兩個嬤嬤臉色一變,希蕓一怔,手都忘了揮下去:“你個賤人說什么胡話,誰,誰喜歡,喜歡謝大人。”

    姜婳淡著眸,也沒看她,而是對按著她的兩個嬤嬤道:“可是那日,我看見希蕓姐姐暗暗撿起了夫子丟棄的手稿,難道希蕓姐姐是為二姐姐撿的嗎?”

    希蕓臉一白,忙否認(rèn):“我才沒有,你有證據(jù)嗎?”

    姜婳就等這么一句,輕笑著,對兩位嬤嬤說道:“去搜一搜,不就有了。兩位嬤嬤,你們知曉的,我日常同夫子,話都不敢說上一句,不像希蕓姐姐,不僅借著二姐姐向夫子搭話,還收藏夫子已經(jīng)扔掉的手稿。你們說,若是二姐姐知道了......”

    她裝作驚訝的樣子,對著希蕓的眸卻是平靜的。

    “那可怎么辦呀�!�

    希蕓慌亂了,兩個嬤嬤也放下了手,對視一眼,扯住希蕓的手,就向外走去。

    姜婳癱在墻邊,任由自己的身體靠著床,眉間沒有一絲情緒。

    直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暗處而出,聲音清淡:“在下怎么不知自己有過手稿?”

    姜婳渾身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謝欲晚。

    他怎會在此處?!

    她想隱藏,卻已經(jīng)晚了,謝欲晚定眸望向她,適時抬起一些笑:“在下倒是未想到,姜三小姐還有如此一面。以在下為幌,可還好用?”

    姜婳不知自己該用什么情緒面對,干脆冷下了臉,垂著頭。

    她扣著手指,想著等會自己能不能狡辯一番,可謝欲晚說完那一句,也沒有要等她答復(fù)的意思,將一孤本放在她眼前,就走了。

    她怔了一瞬,手久久不敢觸碰桌上的書。

    謝欲晚是什么意思?

    他......沒有發(fā)現(xiàn)?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姜婳陡然松了一口氣。她望著那人走遠(yuǎn)的修長的身影,手極輕地壓住那本書。

    不知何時,她同他前一世糾纏的愛、恨、怨,就都變成了懼怕。

    她也恍然察覺,她同他之間,如若沒有那杯酒,山高路遠(yuǎn)。

    真好。

    *

    姜婳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回去見姨娘。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轉(zhuǎn)了個方向,向著一處院子而去。

    “元寧居�!�

    到了人前,她開始扮做前一世的模樣,抱著書,輕顫著眸,對著守門的侍衛(wèi)道:“小哥,能同祖母通報一聲嗎?我是姜婳,三,三小姐�!�

    侍衛(wèi)輕蔑望了一眼,隨后不耐煩地向里面走去。

    姜婳垂下了眸,眼中沒有什么情緒,前一世的她,總是低著頭,因為低著頭,就不會看見旁人厭惡的神情。

    這一世,她倒也挺喜歡低著頭的。因為低著頭,別人就看不見她眼底的情緒。

    只要想到謝欲晚,她恨不得低一生的頭。

    半刻鐘后,侍衛(wèi)回來了,態(tài)度好了一些:“進去吧�!币慌砸黄鹗亻T的侍衛(wèi)像是看不過去了,伸手拍了那侍衛(wèi)一下,隨后對著姜婳友好地笑了笑:“小姐進去吧。”

    姜婳將一切暗流涌動看在眼中,彎下頭,輕聲道:“謝謝�!眰�(cè)身那一刻,她眼底的情緒,又全都淡去了。

    在她身后,一道灼熱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她。

    她似毫無察覺,入了院子之中,開始等待祖母召她進去。

    又是半刻,祖母的大丫鬟盎芽開了門,溫聲道:“三小姐,進來吧�!�

    姜婳輕聲答謝,走入房中。

    說是房間,其實是一間祠堂,上面密密麻麻擺著佛像,姜婳進門,便跪在了黃蒲團之上,先恭敬行了禮。

    這一次,大概是她兩世,行的最認(rèn)真的一次。

    因為,她知曉,這世間真有神佛。

    在她墜入湖水,魂歸故土之后,予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讓她回到了十五歲這年。其實,這都沒有什么,她唯一想虔誠相謝的,是神佛將姨娘送回了她身邊。

    所以,漫天的神佛呀,請接受信女虔誠一拜。

    她恭敬持香,跪拜,然后將香正中插好。

    姜老夫人一直在一旁看著,見她如此虔誠,臉上笑不由多了些:“小婳,姨娘最近可好?”

    姜婳點頭:“姨娘近日已經(jīng)可以下床了,昨日還說,待到身體好些了,要來給祖母請安。”

    姜老夫人一聽,笑意更濃了些:“窈淳那孩子有心了,這些年一直病著,也是可憐。如今好了些,也是上天看你恭敬虔誠�!�

    姜婳沒有反駁,只是安靜陪著祖母一起念佛誦經(jīng)。

    姜老夫人在一旁看著,許久之后,嘆了口氣:“小婳,你是有事,想同我說吧?”

    姜婳輕點頭,隨后對著祖母行了個大禮。

    “祖母,小婳已經(jīng)及笄,到了適婚的年紀(jì),希望祖母能為小婳盡快定下親事�!�

    姜老夫人一又是嘆了口氣:“小婳,我原為你尋了江南那邊的殷家,說的是殷家的大公子,如今年方二十。只是殷家那邊,前些日子來信,說你的八字,同他家公子不合。故而,這才耽誤了。當(dāng)年祖母答應(yīng)你的事情,你放心,祖母沒有忘。只是,小婳,你剛及笄,其實不需這般急迫�!�

    謊話,都是謊話。

    殷家那邊根本就沒有來信,更別說什么八字不合。是姜萋萋看上了這門婚事,將這事告訴了姜玉瑩,姜玉瑩在祖母這鬧了半宿,祖母頭疼,便把她這門婚事推給了姜萋萋。

    但知曉,此時也不會說。

    姜婳手指尖頓了一瞬,輕聲說道:“祖母,姨娘這些年,一直很想回到江南。您也知,姨娘身體不好,日后有些事情......都說不定。比起這些,只要能嫁去江南,小婳嫁什么人,實在無所謂。”

    她已坦誠至極,希望面前這位老人開恩。

    她這般急迫,甚至搬出了姨娘,不僅僅是因為姨娘的身體,還因為謝欲晚。

    思來想去,她不知何時謝欲晚會發(fā)現(xiàn)她重生的事情,如若不想終日惶恐,她便得尋法子。今日,望向謝欲晚的背影時,她似乎尋到了。

    定一門婚。

    只要她趕在謝欲晚發(fā)現(xiàn)之前,同他人定下婚約,此生,她同謝欲晚,便再無可能全然陌路了。

    即便他心中將她歸為他所有。

    但,那般端方守序的矜貴公子,萬干不出破壞婚事的事情。

    彼時,謝欲晚發(fā)現(xiàn),不發(fā)現(xiàn),早些發(fā)現(xiàn),晚些發(fā)現(xiàn),與她都無關(guān)了。想至此,她眸中甚至有了笑意

    她望向祖母,用著祈求,微弱的目光。

    她知眼前這老人偏頗,在她和姜玉瑩之間,偏頗姜玉瑩,在姜玉瑩和嫡兄庶弟之間,偏頗嫡兄庶弟。

    但總歸,在未知曉她會殺了姜玉瑩之前,老人還是將她當(dāng)做孫女。

    予孫女一門合適的親事,是老人不會拒絕的事情。

    果然,思慮片刻,姜老夫人點了頭:“好孩子,這些年,也苦了你了。祖母一定會你尋一門合適的親事的,到時候,便讓你姨娘隨著你出嫁,到了夫家,日后就是新日子了。你這般情況,我去問問,江南可有顯貴一些的家族的公子,父母雙亡......”

    姜婳一怔,不知為何,陡然想到,此時,謝欲晚也是父母雙亡。

    在謝欲晚六歲那年,謝大人因為被誣陷貪污,天子盛怒,關(guān)押不過三日便被問斬了,隔日,謝夫人于房中自盡。

    彼時謝欲晚,不過六歲,兩日之內(nèi),失去雙親。聽說,還是他第一個發(fā)現(xiàn)的娘親的尸骨。從始至終,他未哭鬧分毫,異常安靜。

    此后......謝欲晚便同族人一起,被流放。

    她將自己雜亂的思緒甩出腦中,許久之后,眸中又變成了往日的平靜。祖母還在絮絮叨叨著什么,她卻有些聽不清了。

    得了祖母應(yīng)允,她放心了不少。

    離那場宴會還有半月,她已表現(xiàn)得如此急迫,祖母應(yīng)當(dāng)十日內(nèi),就會為她定下親事了。想到此,姜婳松了口氣。

    至于那杯酒如何,謝欲晚又如何。

    姜婳眸一怔,那不是她應(yīng)該想的事情了。

    出門,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暗了,她提著盎芽遞給她的燈籠,邁出了門。門口,那個適才恭敬喚她“小姐”的侍衛(wèi)輕聲道:“小姐,這般晚了,小人將您送回去吧�!�

    盎芽在旁邊,一聽,也覺得是個好主意:“那呂盞,你先將三小姐送回去,再回來。”

    盎芽已經(jīng)說出口,姜婳不好拒絕。且按照她前世的性子,此時也定不會拒絕,她垂頭,低頭向盎芽道了聲謝,隨后望向被喚作呂盞的侍衛(wèi),輕聲道:“麻煩小哥了�!�

    呂盞一笑,直接拿過了她手中的燈籠:“哪里哪里,三小姐,走吧�!�

    姜婳一怔,適才,這個侍衛(wèi)......似乎摸了她的手?

    是她的錯覺,還是......

    呂盞已經(jīng)走了兩步,在黑暗中回身:“三小姐,走吧�!�

    盎芽也在一旁,溫柔對她笑著:“三小姐,走吧,我這便回去老夫人那邊伺候了。夜深了,小姐注意些,跟緊呂盞,莫要摔倒了�!�

    姜婳眸靜了一瞬,隨后,揚起些笑:“多謝盎芽姐姐�!�

    她邁步,向呂盞,和呂盞后方,那一片茫茫的黑暗走去。

    路上,呂盞一直在試圖同她搭話:“三小姐,這里的路,有些陡,小人扶著你吧。”

    她垂著頭,輕聲道:“多謝,不用了�!�

    “三小姐,這里風(fēng)大,你過來謝,莫要摔倒了。”呂盞直接一手拉住了她,就向著一處黑暗中去。

    “放開我�!彼久�,小聲道。

    呂盞像沒有聽見似的:“三小姐,這里太黑了,這燈不太亮。若是不跟緊小人,等會便要摔了�!�

    她聲音大了些:“放開我!”

    呂盞還在裝模作樣,手卻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她眉心一蹙,就陡然被拉進一片黑暗之中,她的衣襟被緊緊攥著,另一只手已經(jīng)撫上了她的脖子。

    呂盞正準(zhǔn)備將人推進山洞,喉間就陡然感到了一股刺痛感。

    “哧——”

    呂盞不可置信般望向姜婳,似乎不知道事情為何變成了這樣,昏暗的燭光被風(fēng)吹得一眨一眨,姜婳望著他,平靜著眸,緩緩拔出了趁他猴急解她衣衫時,她無聲插入他脖頸中的銀簪。

    “哧————”

    銀簪渾身染著溫?zé)岬难�,又腥又稠,順著滴落。姜婳平靜看著,前方,呂盞眼眸睜大,痛苦伴隨著不可置信,隨后,如山一般的軀體,轟然倒下。

    倒下去之前,呂盞的手,還惶然地指著她,眸中是適才才反應(yīng)過來的驚恐和憤怒。但是什么,他都不能在言說了,只能不甘地倒下。

    姜婳隨意扔掉簪子,抬眸——

    然后,就看見了,對面持著一盞燈,長身玉立的謝欲晚。

    第一次,姜婳無由來地,有些煩悶。

    第26章

    謝欲晚靜靜看著面前的姜婳。

    少女的衣衫微亂,

    素白的衣袖濺上了幾滴適才賊人的血,染出如梅一般的紅。此時眼眸有些慌亂,望了他一眼,

    不知為何,

    未同平時一般垂下頭。

    他沒有再看向她,

    眼眸淡淡轉(zhuǎn)向倒在地上的呂盞。

    是姜婳打破的沉默,她捏緊手,輕聲喚道:“夫子晚好�!�

    謝欲晚這才緩緩抬眸,望向她。

    “不太好�!�

    姜婳心一緊,

    忍住心中的畏懼,輕聲顫道:“夫子也瞧見了,

    是,

    是這侍衛(wèi)的問題,他,

    他欲行不軌,

    我,我只是......”

    “只是殺了他?”謝欲晚平靜替她說完。

    姜婳手指尖又一瞬間頓住了,

    明明謝欲晚是這般平淡的語氣,

    她怎么......覺得,他好似在生氣?

    為什么生氣。

    ......已經(jīng)察覺了嗎?

    她眸顫了一瞬,一種恐慌涌上心頭,那種被諸多情緒纏住的恐慌,

    又開始裹挾她。

    就在這時,謝欲晚遞突然將手遞了過來,

    她還未看清是什么,

    就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眸也一瞬間紅了。

    謝欲晚一怔,

    遞過去的燈籠,映亮少女泛紅的眸。

    他無由來地又想起了前一世,明明是她自己褪去了衣衫,她卻眼眸紅的,像是他欺負(fù)了她一般�,F(xiàn)在......又是如此。

    燈籠搖搖晃晃在兩人之間,燭光映出青年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

    一陣風(fēng)吹過,矜貴冷漠的青年,欺身上前,在少女惶恐的眼神中,他似拾起一片落葉一般,拾起少女的手,抬眸,靜靜看著她,隨后,以不容拒絕之勢,將手中被風(fēng)吹得搖搖晃晃的燈籠,塞入她的掌心。

    一瞬間,少女衣袖的紅梅,顫了又顫。慌著眸,看著那如青竹一般的身影,緩緩踏入手中燈籠不曾映亮的陰暗之中。

    等到一切歸于死寂,姜婳癱坐在地上。

    手中的燈籠,也隨著她一起,跌在地上,火光閃了閃,又閃了閃,最后‘撲騰’一聲滅了。一時間,萬物都?xì)w于寂靜。

    只有姜婳,顫著身,青年手指微涼的觸感似乎還在她掌間。她顧不及其他,從地上爬起,卻陡然被尸體絆倒,摔到了地上。

    至此,她眸中那一顆淚,才惶然地落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害怕......她怕謝欲晚。

    那個曾經(jīng)被她親密喚了十年夫君的人,如今,只是相見,她便能在心中生出無限的畏懼。她怕自己有一日,終有一日,會露出巨大的破綻。

    彼時,她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轍。

    她未曾責(zé)怪他分毫,也再無心去管顧當(dāng)年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她只是怕了,怕了。她不要再嫁入丞相府,聽那滿城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要去商陽,在那黑暗的祠堂中跪上整整一日。

    她不要再......愛他了。

    太疼了,湖水太冷了。

    她有自己的家了,姨娘要看江南的雪,她要自己帶姨娘離開這牢窟一般的姜府,去乘船三日便可到的江南。

    她怔怔想著,尸體溫?zé)岬难舻搅怂诌叄吵矶�。手被血緩緩染濕,混著泥土,姜婳從地上拾起已經(jīng)熄滅的燈籠,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隨后,緩緩地,直起彎下的身子,向遠(yuǎn)方的黑暗處走去。

    天色黑嗎?

    很黑。

    她怕嗎?

    她不怕,因為她知道她再走上數(shù)百步,就能看見一盞昏暗的燈。那燈掛在窄窄的房門上,隨著風(fēng)一晃一晃的,但是無論過了許久,都不會滅。

    她從懷中拿出帕子,一點一點,將手掌染上的血和泥擦干。

    殺了那個侍衛(wèi)的時候,她很怕。

    但其實從祖母院子中出來,那侍衛(wèi)恭敬迎上來,溫和著聲音同她說話時,她就知道不對了。這府中,怎會有這般對她的人呢。

    而且,她望向那侍衛(wèi)的眸,他裝的,真的一點都不像。

    如若是謝欲晚,當(dāng)讓她看不出絲毫不對。

    但那侍衛(wèi)的眼中,是肆意狂亂又臟污的歡喜。她不是沒有看過這種眼光,只是前一世,不是這個時間,不是這個侍衛(wèi),但是也無異,想必,也只能是她那二姐姐的手筆。

    如若是前世的她,定然是選擇避開了。

    前一世,在姜府時,她常年垂著頭,一雙眸很少同人相望。因為日日都在觀察他人,所以極易辨清他人的情緒。

    當(dāng)意識到侍衛(wèi)可能對她不利時,她定是千般萬般地避開。

    但是......她那般時,換來了什么呢?

    姜玉瑩手段的變本加厲,一次比一次重和惡毒的怨恨。

    這些對著她,本來都沒什么,但是......姜玉瑩將手伸到了姨娘身上,她害死了姨娘。重來一世,姜婳知曉,要護住姨娘,她不能......再不能,如前世一般了。

    很難,真的很難。

    但她總要踏出第一步。

    那侍衛(wèi)猴急扒她衣衫時,她沒想過自己會如何,只是想到了前一世她推開門,姨娘吊在房梁之上纖細(xì)蒼白的身軀。

    那本就被放在衣袖中,足夠鋒利的銀簪,在下一刻,就猛地刺入了侍衛(wèi)的脖頸。

    她甚至,沒有猶豫一分。

    她的心,在那一刻,也恍然停止了。她其實不太知曉自己是什么感覺,她望著那侍衛(wèi),看著他懷著驚訝和怨恨倒下。

    她心突然喘了口氣,那就......從這里開始不一樣吧�?商ь^,就看見了謝欲晚。正想著,她已經(jīng)看見了那方門上的燈籠。

    那一瞬間,什么謝欲晚,在她心中,陡然散去了。

    她又將手用帕子擦了擦,還特意拂了一下兩邊的頭發(fā),隨后邁著步子向里面走去。門上昏暗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咯吱——”發(fā)響。

    那燭火,昏暗得,像是下一陣風(fēng)來,就要熄滅,可直到姜婳走過,一直搖搖晃晃的燈,都在為她亮著路。

    姜婳推開門,望向屋檐下的素白身影:“姨娘�!�

    說完,她就向姨娘奔了過去,她直接伏進姨娘懷中,蹭了蹭。季窈淳不知女兒這幾日,怎么又粘人了許多,但依舊如平日一般溫柔地將人抱住,一只手抬起,像給貓順毛一般,輕輕摸著她的頭。

    卻不過一會,姨娘輕聲‘咳嗽’起來。

    姜婳眸中的笑意,頓時換做了心疼,她起身,拉著姨娘的手,走入了屋中,等到關(guān)上了門,將姨娘安置在木凳上,她才安心了一些。

    看著姨娘蒼白的面容,她蹲下身,輕輕將自己靠在姨娘腿邊。

    “姨娘,春日的夜,很寒,你身體受不住的,以后別去外面等小婳了,好不好?”她伸手,攥了攥姨娘的衣袖。

    季窈淳眸色更為溫柔,輕聲道:“只是偶爾咳嗽,不是天寒的緣故,我這身子,小婳知道的。小婳每日都要去學(xué)堂,很辛苦,姨娘在屋中,除了繡繡帕子,也沒有事。也只是這幾日身子好一些,才能,咳——”

    季窈淳又是咳嗽起來,姜婳忙倒了溫?zé)岬牟杷�,一手端著,一手撫著姨娘的背。待到姨娘止住咳嗽,她忙將茶水遞過去,看姨娘又是想說話,看著姨娘,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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