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在場的觀者都不由得為之稱贊。
“若是這匹寶馬的主人是一位猛將,不知又該如何�!�
騎在大黑身上的馬文才,比起劉陀羅來,自然是文弱的多,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尋常。
憑借著馬匹的優(yōu)勢,馬文才再一次有了超越劉陀羅的機會,眼見著大黑已經(jīng)和金龍并駕齊驅(qū)了,眼前平坦的路面突然一變!
到了密布樹樁、必須繞行的地方了!
兩馬無限貼近后又默契的分開,在大片被人為設下的樹樁中繞行,原本狂野奔跑著的兩匹寶馬突然輕巧的邁起了前蹄,像是乘著風的精靈,在密布的樹樁中錯開自己的步伐。
不停變化的腳步和騎在馬匹上閑庭悠步般的騎手,一時間竟讓人產(chǎn)生了他們正在與坐騎共舞的錯覺。
而英俊瀟灑的少年郎隨馬共舞,自是比魁梧壯碩的中年將軍更顯得瀟灑。
一時間,叫好聲不絕。
“這馬文才的騎術……”幾個魏國人有些坐不住了,“似乎并不差?”
“若這馬文才是草包,花將軍又怎么會把自己的坐騎托付給他?”蘭陵公主對現(xiàn)在的局面倒并不吃驚。
可她對劉陀羅的騎術更有信心。
“但他也只能逍遙這一下子了�!�
蘭陵公主翹首以盼。
“等出了木樁陣,便是馬文才落敗之時!”
馬文才雖然不怕這些木樁,但和大黑相處的時間并沒有金龍與劉陀羅那般長,這種小范圍的挪移最是考驗人馬之間的默契,所以當馬文才沖出木樁陣時,劉陀羅已經(jīng)早一步離開那里,并再次加速。
但他這一次加速卻不是向前,而是斜斜向東而行,猶如一道釘子,向著馬文才一人一馬的側(cè)面發(fā)起了沖鋒!
一個是新力剛生已至全速,一個是剛剛落足毫無防備。
眼見著金龍像是一道暴烈的電光徑直朝著剛剛沖出木樁陣的馬文才與大黑而去,劉陀羅也又一次舉起了手中的馬鞭。
這一次,他劈向的不是大黑的面目,而是側(cè)對劉陀羅、即使大黑人立也毫無招架之法的馬文才!
眼見著馬文才就要隨著他手中的長鞭被掃落馬下,校場內(nèi)外發(fā)出了恐懼的呼聲,很多白袍騎的士卒更是不忍再看,伸手掩住了臉面。
馬文才也確實沒有招架,面對馬鞭的突襲,他身子忽地一晃,誰也沒看清他做了什么動作,那一鞭竟硬生生揮空了!
剛剛開始加速的大黑卻腳下未停,仿佛完全不知道身上的騎手發(fā)生了什么,仍如一陣清風一般,從金龍沖鋒而來的馬身前呼嘯而過。
兩馬交錯之間,劉陀羅看到了掛在馬側(cè)的馬文才,驚駭?shù)酵死o韁繩,竟就這么由著金龍沖出了既定的路線。
“消……消失了?喂,你是不是也看到那馬文才不見了?”
“是被打到馬下了嗎?”
“沒看到有落馬啊!”
這樣的速度下落馬,唯有被沖來的金龍踩死一條路,可地上沒有人滾落,也沒有人聽到慘叫,金龍和金龍的主人都像是懵了一般沖出去好遠,才補救一般又朝著終點變換方向。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間,突然消失了的馬文才猶如變戲法一般又重新出現(xiàn)在了馬鞍上,雙手重新握住韁繩,回身看了眼劉陀羅的金龍,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駕!”
當真是“馬似游龍,人如謫仙”,馬文才原本就清俊如畫,如今這一回身,也不知驚艷了多少女兒家。
也有人不是驚艷,而是驚嚇。
“鐙,鐙里藏身……”
蘭陵公主終于色變。
“她竟連這個都教給了他!”
第347章
賽馬(下)
鐙里藏身說起來并不是什么特別難的技巧,
這種讓人憑空消失的馬術,
原本為了躲避戰(zhàn)場上的流矢而被人研究出來的。
它的難點不在于馬,
而在于人。在馬上懸空貼于馬側(cè),
除了要求臂力過人以外,還對腰力有一定的要求,
否則要么是抓不住韁繩落于馬下,
要么是無法貼近馬身而被馬顛簸帶來的震動甩出馬身。
正因為這些要求,
“臂力過人、腰力持久”成了能做鐙里藏身的特點,
而這兩點帶來的“好處”,便是在北魏,
也讓無數(shù)女兒家遐想連篇。
能做出“鐙里藏身”的男兒,無一不是在床笫之事上能夠討人歡心的兒郎。
北地的女郎,有很多在挑選夫婿時,
就是看對方是否能做出“鐙里藏身”,
北地的男兒也知道這一點能給自己“加分”,
年少時和人賽馬,
便是不需要做出“鐙里藏身”的,
也要露上一手,
給自己心儀的女子看看。
莫說蘭陵公主想歪了,就連劉陀羅也想歪了。
他們知道馬文才肯定不知道這北方的風俗,
那花夭好生生地教他“鐙里藏身”做什么?
肯定是想考驗考驗這小白臉的體力��!
正是被這猜測驚到,
劉陀羅的馬才跑出了一段距離,
等再回到正道上的時候,
已經(jīng)落后了馬文才兩個馬身。
“好!”
“好個屁�。∥覊旱鸟R文才輸!”
“我,
我好像壓的也是馬文才輸?”
因為那一手“鐙里藏身”的喝彩聲突然靜了一靜,眾人這才像是如夢初醒般,記起他們來是干什么的。
一時間,買了馬文才輸?shù)娜讼萑肓颂烊私粦?zhàn)之中:
一方面,他們自然是希望本國人能贏,在騎術上讓魏國人心服口服;可另一方面,既然下了注賭馬文才輸,總不能和錢過不去不是?
場上諸人就懷著這樣糾結(jié)的心理,看著馬文才離終點越來越近。
劉陀羅既然能提出以賽馬定勝負,在賽馬上經(jīng)驗自然是豐富無比,雖然暫時落后卻絲毫不懼,方向一轉(zhuǎn),金龍便再次疾馳了起來。
過了一片木樁地,很長一段距離都是平地,考驗的便是馬的速度,劉陀羅的馬再三加速,可大黑總還是快上一頭。
劉陀羅一咬牙,將手中的馬鞭尾梢朝后一送,馬鞭尾部的尖刺便戳入了馬臀,金龍吃痛,發(fā)狂一般奔跑了起來。
金龍一發(fā)狂,原本相差不遠的距離便漸漸拉近了,大黑是個烈脾氣,被金龍追了這么久早已經(jīng)十分不耐,金龍往它身邊靠近,它竟用頭去撞!
“象龍,安靜!”
馬文才見它整個身子都要偏斜,驚得連連唿哨,希望停住它的動作。
然而大黑眼里只有這個咬死了它不放的白馬,連腳步都放慢了,像是只斗雞一般沖撞著金龍。
劉陀羅等的正是這個機會,他一拉馬韁繩,金龍也如大黑之前那般人力而起,挑起前蹄便去蹬身旁的大黑。
馬文才連忙避開,從馬蹄下斜奔了出去,這一下雖然落了空,卻讓金龍又超前了。
兩人你追我趕,使出了全身解數(shù),到最后還是并駕齊驅(qū),誰也超不過誰。
如果劉陀羅手上有把長槍,倒是可以考慮將馬文才挑落馬下;如果馬文才手中有把長槊,自是也能如此。
可惜兩人手中只有馬鞭,兩匹馬也都達到了最好的狀態(tài),想要再提速已是不能。
眼見著兩人就要不分勝負一起沖過終點,突變陡生!
就在右路即將靠近終點的草叢里,猛地發(fā)出一聲竹子爆開般的響聲。
隨著兩馬一起踩入那片草叢,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爆豆般爆發(fā)了出來,劉陀羅分明能感覺到兩匹馬都踩到了什么東西,但低頭一看什么都沒有,可馬卻已經(jīng)受驚了。
準確的說,是只有劉陀羅的金龍受驚了。
大黑踩著一片噼里啪啦的草叢,像是毫無所覺般繼續(xù)向前疾奔,沒一會兒就沒有了一人一馬的身影,但金龍卻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不但生生停住了腳步,還拼命地跑離了那片草叢。
草叢后就是終點的位置,劉陀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的坐騎越跑越遠,越跑越遠,就像是那片草叢中藏著什么擇人而噬的妖怪。
無論他怎么呵責,怎么安撫,金龍都充耳不聞,完全不聽騎手的號令。
待他終于止住了金龍的腳步時,馬文才已經(jīng)一騎當先沖過了終點,站在孫秀之身邊由他調(diào)整馬兒的狀態(tài)了。
之前草叢里發(fā)出的爆豆聲雖然不小,可校場范圍極大,又有那么多人圍觀,是以除了馬文才和劉陀羅,根本沒人聽得到那片聲音,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們看來,便是明明要一起沖過終點的劉陀羅突然驚了馬,像是發(fā)了瘋一般往回頭的路走,硬生生將勝利讓給了馬文才。
場上噓聲一片,更多的則是輸了錢的憤怒。
馬文才贏的太多漂亮,他們沒辦法將怒氣發(fā)泄到馬文才身上,只好對著劉陀羅喝著倒彩。
“什么魏國騎兵天下無敵,連個文官兒都贏不了!”
“這都贏不了,回家跟馬過日子去吧!”
劉陀羅臉色鐵青地下了馬,不住的安撫著金龍的情緒。它先是被自己用鞭尾的倒刺刺傷了馬臀,又在草叢里受了驚嚇,狀況已經(jīng)非常不好。
等安撫完了金龍,馬文才已經(jīng)到了他的身前,向他拱了拱手。
“承讓,承讓。”
劉陀羅臉上又青又白,終于忍不住問出口:“那草叢里是什么?”
那聲音實在太過獨特,既像是豆子爆開,又像是竹子被丟到了火里,偏偏聲音那么大,卻好像沒有什么殺傷力,至少劉陀羅檢查金龍的四蹄時,沒有在它身上發(fā)現(xiàn)任何傷口,只有馬掌上有些發(fā)白的粉末。
可粉末會發(fā)出響聲?
他無法理解。
“是一種戲法�!�
馬文才避輕就重,“劉將軍騎術精湛,在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得不做出些安排,實在是慚愧……”
他口中說著“慚愧”,眼睛卻已經(jīng)看向了金龍,在確認金龍沒有因為摔炮聲而受到傷害后,他也松了口氣。
劉陀羅一看就知道馬文才在想什么,雖然萬般不甘,但這么多人在眼前看著,也只能愿賭服輸。
“是我技不如人,馬侍郎的騎術不弱于我,配得上這匹大宛名馬�!�
配得上倒其次,重點是花將軍將馬給這馬文才,還真不一定是因為沒人可以托付……
要是兩個年輕人兩情相悅,花夭將家傳的寶馬做了定情信物,他怎么好意思把這樣的馬要回去?
劉陀羅越想越嘔,總覺得自己無意間差點做了棒打鴛鴦的惡人,等將金龍輸出去后,更是情緒低落無比。
金龍不是他養(yǎng)的最好的戰(zhàn)馬,卻有著世間最少見的淡金色毛發(fā),拉出去永遠是眾人目光的焦點,這一番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自討了個沒趣,怎能不氣?
“末將學藝不精,給公主丟人了�!�
等回到看席前,劉陀羅向蘭陵公主請罪。
“還請公主殿下贖罪。”
“將軍請起身,是我沒摸清楚情況,竟不知馬文才竟和花將軍已經(jīng)私定終身……”
蘭陵看著校場中志得意滿的馬文才,想著花夭連回國都不忘向他表明心跡,心中已經(jīng)涼了半截。
“連累將軍少了匹寶馬,待我回國,必尋一匹上好的寶馬補償將軍�!�
魏國人輸了比賽,又失了匹寶馬,頓時覺得臉上大失光彩,在一片倒彩中黯然離場。
馬文才牽著金龍,將它贈與了陳慶之,后者原不愿手下這么珍貴的寶馬,但馬文才說的不錯,他有一匹大宛馬已經(jīng)十分招人妒忌,要再得了匹河西名馬,怕是又要橫生枝節(jié)。
養(yǎng)馬需要條件,除了白袍騎和京中的高門大族,要想養(yǎng)好這匹馬著實不易,加上這馬確實漂亮又溫馴,最適合剛剛學騎馬的陳慶之,他再三推辭后推辭不掉,便只能腆著臉欣然承受。
因為這場賽馬,馬文才一戰(zhàn)成名,京中將他的騎術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儼然梁國又出了位文武雙全的英才。
***
牛首山大營。
“馬文才,你賽一場馬,頂我?guī)纵呑淤旱摿�!�?br />
傅歧當日并沒有去看比賽,而是在各處盤口里收錢,這城中這么多賭賽馬的盤口,有一半是他開的。
他本就是紈绔出身,對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父親又是建康令,開了盤口別人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馬文才出的錢坐莊,這一下是贏得盆滿缽滿。
沒開的那一半盤口,因為壓了馬文才贏,也只有賺錢,沒有賠錢的。
傅歧那日帶著家丁和裴家的游俠兒去收錢,因為帶的人多,也沒人敢賴賬,一家家收下來,傅歧都快樂瘋了。
馬文才也沒想到這么多人不看好他,怪只能怪他是個文官出身,武藝又不顯,加上魏國人原本就精于騎射,倒讓他占了好大的便宜。
“傅歧,你坐莊的那些盤口點一點下注的都是哪些人,若是朝中同僚或是不好惹的人物,就把賭注小心送回去,這錢太扎手,不能沾上太多�!�
馬文才想了想,“你和我是莫逆之交,不能你去還,讓陳霸先去�!�
陳霸先頭腦靈活、又有器量,入了裴家門下后一直很受重用,像這樣開設盤口的事情,也有他一份。
既然他賺了錢,就要一起承擔風險。
傅歧聽說到手的錢還要吐出來一點,不禁有些肉疼。不過這一次賺的實在是太多了,想一想又樂呵起來。
賺錢的不僅僅是馬文才和傅歧,馬文才身邊的朋友都靠這場賭局賺了一筆,就連白袍騎那天都靠賣“門票”得了不少收入,恨不得每個月都來一次賽馬,賺點小錢。
此舉倒給了祝英臺一個靈感。
“馬文才,我看京中對賽馬好像興趣不小,白袍騎反正也是要練馬的,你有沒有考慮過在牛首山大營設個‘賭馬場’?”
“賭馬場?”
馬文才疑惑不解。
“要和誰接著賽馬?”
第348章
與民爭利
祝英臺前世并不是以賭馬聞名的那幾座城市的人,
所以對賭馬這件事了解的也不多。
她對賭馬場的印象只存在于遙遠的香港電視劇,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大致說出了她知道的那些賭馬的細節(jié)。
有了這一場賽馬盤口的巨利,
馬文才一下子就明白了祝英臺的意思,他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這其中可獲得的利益有多重。
南梁少馬,大多數(shù)人對騎兵也不重視,
很多高門子弟甚至沒見過真正的戰(zhàn)馬,
否則朱吾良之前也不會還刻意養(yǎng)幾匹寵物馬給這些人看新鮮。
梁國主流的娛樂是狎妓、談玄、踏青,至于什么游獵、賽馬……不好意思,
就沒有幾個人喜歡。
但自己不參與,并不代表就不會喜歡。即使自己不能騎馬,但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是屬于男人的浪漫,更別說大多數(shù)人天生就有賭性。
這一次賽馬會有這么多人參與就是證明。
在逐利方面,馬文才有著天生的才能,他知道只靠自己一個人做不成這樣的事,所以他去找了陳慶之。
陳慶之聽完馬文才的“計劃”后,
猶豫了好幾天。
其實在聽懂這個“賭馬”是什么玩意兒以后,陳慶之就知道這是條好路子。
白袍騎一直是被梁軍邊緣化的一支軍隊,南方不重視馬戰(zhàn),連帶著騎兵都沒有多少地位,
這一次白袍騎的重建看起來很順利,要人有人、要錢有錢,
那是因為魏國人牽扯進了這件事里,
梁帝并不想要在外國人面前丟臉,
所以才給與了最大的方便。
可魏國人遲早要走的,他作為帶隊的主帥,也一定會護送他們到達洛陽,到那時候,白袍騎很可能又會成為一枚棄子。
養(yǎng)馬是如此耗費財力的一件事情,白袍騎不可能只靠著這幾百匹馬就能擴大,但如果朝中不給支持,白袍騎遲早也只能像朱吾良那樣,想辦法靠各種辦法來維持牛首山大營的生計。
其實梁國的軍隊都有各自營生的法子,在邊關的軍隊會參與走私、水軍的部隊會以訓練的名義接些護送商隊的活計,然而白袍騎的路子怎么走,陳慶之一直都沒想好。
如果南人好馬,倒是可以在馬政上下些功夫,然而能買得起馬的人家喜歡的都是那種果下馬,陳慶之不可能讓白袍騎養(yǎng)這種東西。
饒是他天資過人、又擅謀略,為了如何維系白袍騎的存在這件事依然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無處下手。
如今馬文才給了他一條新的路子。
如果能把“賽馬”發(fā)展成每月一次的常規(guī)賽事,白袍騎就有了存在的意義。
按照馬文才的計劃,即使是常規(guī)的“賽事”,也只有最杰出的騎士能夠參與,每場比賽的馬匹和騎手的數(shù)量不會超過十二人。
白袍騎上千士卒,無論是為了名還是為了利,想要參與這場賽事的士卒必定會更加勤奮的磨練自己的騎術,如今白袍騎里被動的訓練方式也會被打破。
開了賭局,會有人關注自己要投注的馬,白袍騎的馬場就會得到重視和支持,也有了存續(xù)下去的必要。這比殺馬向權(quán)貴之家提供馬肉要有用的多。
最重要的是,一旦人人開始關注起“賽馬”,才有了名正言順擴大馬群的理由,養(yǎng)馬耗費如此之巨,如果全靠朝廷提供經(jīng)費,沒幾天這個大營恐怕就會被人“砍”了。
更別說馬文才隱約透露了這次賽馬的獲利數(shù)字,別說賭資,就連祝英臺這一次搞出來的“門票”,都讓白袍騎們吃上一個月肉了。
但陳慶之的顧慮也不少。
牛首山大營的規(guī)模不大,要想建起一座能同時讓十二匹馬共同賽跑的賽場,就必須得擴大校場、重新布置場地才行,這些都需要獲得制局監(jiān)的批準,也就是需要獲得皇帝的批準。
一旦這“賽馬”之事成功運作起來了,很可能白袍騎得不到太多的好處,賽馬賭馬的獲利之巨不必多說,一旦有了盤口,人為操作就不會少,說不定還會有眼紅這門“生計”而來插手的勢力……
陳慶之想要讓白袍騎存續(xù)下去,卻不想給別人做了嫁衣。
但他又實在是太欣賞馬文才提出的這個法子,于是左思右想后,他做出了一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決定:
——他去臺城求見了皇帝。
缺錢的不只是白袍騎,還有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
蕭衍執(zhí)政幾十年,梁國的經(jīng)濟和農(nóng)業(yè)都得到了極大的恢復和發(fā)展,但經(jīng)過這幾年浮山堰和幾次敗仗的折騰,國庫里也空虛起來。
國庫空虛,蕭衍自己的私庫也不見得有多豐盈。作為天子,他有很多的莊園、也有不少的人為他經(jīng)營,但蕭衍既崇佛又關心宗室,私庫里的收入不是建造了寺廟就是布施了僧人,其余的都賞賜給了自己的孩子和宗室們。
蕭衍在位期間,梁國的寺廟新增了幾百座,修建寺廟是非常費錢的事情,無論是修建銅像還是供奉佛寶都要花費巨資,再加上供養(yǎng)僧人、撥給寺廟的寺田,長期維持一座寺廟,足以把一個豪強的家底掏空,更別說蕭衍建了那么多座佛朝中上下都知道蕭衍的錢花在了哪里,經(jīng)常假借各種名義布施寺院以獲取皇帝的歡心,然而這個缺口太大,根本不是能補的起來的。
作為天子的近臣,陳慶之當然知道蕭衍現(xiàn)在的窘迫,他甚至知道蕭衍有好幾次賞賜皇子都沒有財帛可撥,還是太子偷偷在私底下補齊給父親做的臉面。
因為知道蕭衍缺錢,陳慶之有七成把握能說服皇帝“與民同樂”,一起經(jīng)營這個馬場。
果不其然,蕭衍在陳慶之說出“賽馬場”的計劃后就有些意動,他不是不通庶務的皇帝,當然知道“賭”這一項上,能夠獲利之巨。
但他畢竟是皇帝,親自操持這種事賺錢,蕭衍有些放不下面子。
“陛下,白袍騎是陛下的私兵,不歸軍中管轄,白袍騎所獲之利,本就該歸陛下的私庫。”
陳慶之知道蕭衍的癥結(jié)在哪兒,循循善誘,“這一次馬文才和劉陀羅賽馬大獲全勝,整個京中都熱鬧了好幾天,說明這種‘賽事’還是極受歡迎的,馬文才贏了劉陀羅,靠的也是自身的本身,不僅僅是馬�!�
“天下人皆認為魏國騎兵天下第一,可如今我梁國區(qū)區(qū)一位文官都能贏了魏國的騎將,這說明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北人擅騎,南人擅舟’這種事,只要花了心思去學,我南方的梁人也能在騎射上超過北人�!�
他微微激動道:“這件事本就該大肆宣傳,以振軍心,如今順勢將‘賽馬’當做一種經(jīng)常舉辦的盛事,一來可以讓百姓了解我國騎兵的強大、梁國騎兵不懼任何人,二來對白袍騎也是一種激勵,可以激起營中士卒練兵的士氣和積極性。”
蕭衍被陳慶之說動了,臉上的猶豫之色少了幾分。
陳慶之在皇帝身邊整整伺候了幾十年,哪里看不出他已經(jīng)動搖,又趁熱打鐵:“何況陛下,這一次馬文才和劉陀羅賽馬,民間賭局如此風行,必定已經(jīng)有不少人看出了其中可以獲利之機,即使我們不辦這種賽事,必定也會有人嘗試著以此獲利,與其讓這些人操縱賭局,不如由陛下的內(nèi)監(jiān)接手……”
“會有人效仿?”
蕭衍有些不信。
“不過是賽馬而已!”
“陛下可以派人打探下,這次賭局各家使君輸了多少�!�
陳慶之胸有成竹的笑笑,又報出了一個數(shù)字,“光我們牛首山大營這次賣出入門的憑證,就有這么多數(shù)。”
蕭衍被陳慶之遞出這么多臺階,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心動,等陳慶之走后他派人去打聽了下各家的損失,幾乎大部分京中官員都參與了這場賭局,但賭了馬文才贏的不多,于是問起輸錢的事都是一片怨聲載道,蕭衍派去統(tǒng)計的人稍微一算,便被這數(shù)字嚇到了。
待再將這數(shù)字回稟蕭衍,缺錢的皇帝終于坐不住了,連夜召了馬文才和陳慶之入宮。
從此之后,皇帝的內(nèi)監(jiān)參與進“賽馬會”的管理,負責主持每次賽事的賭局和出售“門票”等事宜,而牛首山大營則負責選拔騎手、賽馬和平日里賽場與賽事的維護。
所得利益,七成歸于皇帝的私庫,三成作為白袍騎的日常維護所用。
名義上,白袍騎還是那支隸屬于皇帝的騎兵隊,“賽馬會”也只是白袍騎內(nèi)選拔精英騎士的方式,每月的所謂什么“十二騎士”、“騎士之首”除了有名譽,還能得到跨馬游街、皇帝嘉獎等種種優(yōu)待。
至于什么“與民同樂”、“開設賭局”,當然是心照不宣的臺面下之事。
因為白袍騎是皇帝的私兵,皇帝想要怎么激勵自己的士卒完全不必擔心朝中的反對,而皇帝拿自己的內(nèi)庫賞賜白袍騎的英才之士也沒人能管得著。
就在眾人沒有意識到皇帝和白袍騎在牛首山大營里究竟鼓搗什么的時候,賽馬會的章程就已經(jīng)被推行了下去。
這件事,說起來是陳慶之牽頭,但他畢竟是主將,還要負責練兵和處理軍中庶務,白袍騎是一支軍隊,陳慶之也不好太過熱衷于謀利之事,于是和宮中內(nèi)監(jiān)監(jiān)官接觸的大多都是任著參軍的馬文才。
馬文才出身士族、文武雙全,又剛剛打敗了劉陀羅榮耀一時,由他這個參加過賽馬的“自己人”來共同經(jīng)營這件事倒是合情合理。
蕭衍對馬文才也足夠信任,內(nèi)監(jiān)得了皇帝的態(tài)度后不敢小瞧了馬文才,再加上內(nèi)監(jiān)對這種事完全經(jīng)驗,不知不覺間,運作這件事的主導倒變成了馬文才。
馬文才有錢有人、既會做事又會做人,他也確實有經(jīng)營的才干,內(nèi)監(jiān)的監(jiān)官漸漸的竟然也撂開了手去,不再日日盯著這件事,做好了只要每個月來收收錢的準備,其余諸般事宜,全都交給了馬文才和陳慶之去做主。
祝英臺知道的事情不多,卻架不住馬文才是個天才,他先是以內(nèi)監(jiān)的名義邀請了各大賭場的莊家一起參與了“分成”,又讓市井酒肆和游俠兒們將白袍騎挑選“冠軍騎”的事情宣揚了出去,再加上劉陀羅和馬文才賽馬的熱度還沒有降下去,沒有多少時日,空虛寂寞的建康百姓與達官貴人終于又找了新的樂子。
梁國的白袍騎,竟以這種詭異的方式,登上了南北朝的舞臺。
第349章
賽馬會(上)
“喲,
這不是樂山侯嗎?又來看賽馬?”
牛首山大營賽馬場的高臺上,
幾個紈绔子弟看到了這位臨川王府的小侯爺,對著蕭正則一陣嘲笑。
“怎么,就準你們來看,
不準我來看?”
樂山侯蕭正則陰沉著臉,一臉不耐。
“喲,
哪能不讓小侯爺看啊,
就是怕小侯爺?shù)挠枚炔粔蜉數(shù)�。上個月才輸了三十萬錢吧?您就是自己鑄錢、這么鑄也不夠用啊�!�
王家的紈绔笑著刺了他一句,本以為蕭正則肯定要和他懟上,
卻不知道為何這蕭正則身子顫了一下,居然沒跟他杠上,
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去看馬去了。
他們都是世家公卿之后,雖然是紈绔,
那也是一等一的紈绔,若是以往,
他們肯定是不敢惹這位樂山侯的,
誰讓現(xiàn)在臨川王府要倒了呢?
以前蕭宏是極為受寵的,
哪怕干盡了混蛋事,蕭衍也對他依舊信任,
他被幾次罷黜又幾次復起,每年彈劾不下十幾次,
有些事是他干的,
有些是假借他名頭栽贓了,
無論是哪一種,
都動彈不到他。
連帶著蕭宏的幾個兒子,在京中也是橫行霸道,誰的面子都不給。蕭正剛和蕭正德也不知做了多少孽,有時候不免就和人對上。
大家都是拼出身的紈绔,憑什么我這紈绔就要讓著你那紈绔?于是這梁子就這么結(jié)下了。
以前臨川王府勢大,這怨氣就只能咽下,如今這臨川王府自上次“公主謀刺”之后就被皇帝冷落了,到現(xiàn)在蕭衍也沒批準蕭宏的求見,都快半年了,這從大梁建國起就是從沒發(fā)生過的事兒,任誰都看得出蕭宏要涼,此時不踩,更到何時?
幾個紈绔隨便打聽了幾句,知道這位臨川王府的小侯爺壓的是上個月新得了“冠軍騎”的三號馬“紅印”,頓時笑嘻嘻地壓了二號“黃爪”和七號“飛白”,這兩匹馬和騎手最近狀態(tài)都很好,都是奪冠的大熱門。
馬文才的“賽馬會”操辦起來了,有皇帝的面子,第一次賽馬時就來了許多公卿貴族,還有被三皇子和祝英臺叫來的不少紈绔,這些人本來就好新鮮,突然多了這么個新鮮的玩法,一下子就入了迷。
第一次辦就大獲成功,皇帝又命得了冠軍的騎士在城中跨馬游街,還賜了不少財帛,于是這名聲就這么傳了出去,連帶著白袍騎里所有的騎兵都憋了一股勁,恨不得也能立刻光宗耀祖。
正如馬文才所說,馬是男人的浪漫,見慣了牛車驢子和果下馬的建康人徹底被這風馳電掣的神駿所征服,戰(zhàn)馬在建康本就是稀罕物,所謂“玉鞍金絡過丹墀,骨相崢嶸毛亦奇”,愛上這場賽事的人也就開始追捧起名馬來。
本來白袍騎的賽馬會是一個月一次,這是欽點的賽事,也是最受建康百姓重視的賽事,得了第一的“冠軍騎”有某大的榮譽,得到冠軍的馬也能得到最好的照料。
不過也有些觀者技癢、或是想要比一比自家的好馬,有時候就會如之前馬文才那般來這里賽馬,多是富家子弟或高官貴族派出家中的馬奴或騎手與冠軍比試,也有直接向馬文才挑戰(zhàn)的,被稱為“小馬會”。
這種“小馬會”不怎么正式,但因為要挑戰(zhàn)的必須要自帶彩頭,有些彩頭價值不菲,漸漸的也引起不少人的興致,每次觀看者并不比每個月一次的“賽馬會”少多少人。
真正吸引人的,還是白袍騎弄的“門票”和內(nèi)監(jiān)弄的“馬票”。
自馬文才接了“賽馬會”的事以后,就按祝英臺畫的圖紙改造了場地,將賽馬場四周起了階梯狀的高臺,可以讓四周的觀者清楚的看完賽馬的全部過程,又按高臺的位置定下了“甲、乙、丙、丁”四中規(guī)格的門票。
甲等自然是位置最好的,上面有涼棚,也有專門的人伺候、還可以直接去接觸冠軍騎和冠軍騎的馬,這種位置價格是最貴的,而且一票難求,通常要靠和白袍騎與內(nèi)監(jiān)的關系才能弄到一張,價格已經(jīng)是其次了。
其余三等位置雖然不同,但價格相差不太大,按票價分別位置,先到先挑,去晚了就只能買最末一等的站票看,所以每每一放出也就賣的七七八八。
至于馬票,則是賽馬會最大的噱頭,每次參加賽馬會的馬都是十二匹,每個月由白袍騎內(nèi)部競爭狀態(tài)的十二騎參加,每匹馬都有自己的名字和抓鬮的號碼,馬票上寫的就是馬名和號碼,在開賽之前兜售。
一張馬票沒有多少錢,普通百姓也可以樂呵一把,但權(quán)貴們往往都是幾百張甚至上千張的買,一旦押中了,往往可以贏傷十倍甚至數(shù)十倍。
這玩法還特別多,有獨贏第一的、也有猜前三名的,甚至還有猜誰最差的,各有輸贏的比例,來買門票的大多小賭怡情買上一兩張玩一玩,圖個一樂。
而甲等位置上參與的自有專門的“馬倌”來伺候賭局,否則隨便誰都捏著幾百張馬票賭馬,也太煞風景。
至于“小比”,牛首山大營的賽馬場是不設馬票的,但民間倒有不少賭場和賭局會參與進來,只不過是拿白袍騎做賭,抽成是少不了的。
這賽馬會算起來如今只辦了三次,但小比已經(jīng)有十幾回了,連魏國使臣都湊熱鬧來比過兩次,現(xiàn)在只要牛首山大營的賽馬場一開,必定是座無虛席。
許多人眼紅這里的門道,但打聽完了知道白袍騎后面站著皇帝的內(nèi)監(jiān)和制局監(jiān),誰也不敢再打中間的主意。
和皇帝搶錢,是瘋了差不多。
這一日恰是牛首山大營開賽馬會以來的第四場,因為宣傳開了,聲勢比之前三次都大,還有不少周邊丹陽或京口的富商士子來湊熱鬧,所以馬文才早早便來了,親自坐鎮(zhèn)。
沒一會兒,臉上抹著脂粉的梁山伯進了帳里,一進門便脫了身上的披風,丟出十幾張書函來。
“這個月又有十幾封,彈劾、狀告你這馬票害人的,我壓了一些下來,御史大夫也壓了一些,但一直這么壓下去總不是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被馬文才耳提面命著每日保養(yǎng)皮膚,之前勞作而黝黑粗糙的皮膚其實早已經(jīng)養(yǎng)回來不少,加上這半年來深受御史臺眾主官的信任,早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不怒而威的氣勢,即便是當年會稽學館的同窗如今見了他,也不見得能認出他來,最多覺得眉眼有些熟悉。
但梁山伯謹慎慣了,加上已經(jīng)習慣了涂脂抹粉,到如今依然依然是種奇怪的裝扮,還成了御史臺一景,人送外號“粉面御史”。
京中不少紈绔聽到“粉面御史”的名聲,不由得恨得牙癢癢。
馬文才聽了梁山伯的話,撿起十幾封奏章看了看,有些是告某某某因貪圖馬票獲利傾家蕩產(chǎn)的、有的是告某某某為了買馬票賣兒鬻女的,還有是贏了錢揮霍無度惹了事最終被劫財殺人的……
馬票是新生事物,剛出現(xiàn)時肯定有種種麻煩,馬文才已經(jīng)預料到了,卻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他看了看這些奏折的落款,冷哼了一聲將這些折子拋開。
“都是些賭馬輸了的‘大人物’,大概是不甘心破了財,就想讓白袍騎也不快活�!�
他馬文才賣出去的馬票千千萬,一個月只有十幾個出事的,還大多和他們白袍騎無關,不是特意去搜尋這些事情,恐怕都找不到“案例”。
要不是輸了錢心里不快活,誰沒事找這麻煩?
梁山伯畢竟是寒門出身,見馬文才不以為意,皺著眉勸說:“你這馬票雖面值不大,但總有些自制力不足的想著一步登天,傾家蕩產(chǎn)只為一搏的。以后賽馬會來參加的人會越來越多,你不想法子疏導疏導?”
馬文才平生最看不起的不是卑下的庶人,而是連得失都看不清的蠢貨,聞言嗤笑:
“會為馬票傾家蕩產(chǎn)的人,即使不賭馬,賭骰子賭博戲都一樣傾家蕩產(chǎn)。你去外面賭場看看,賣兒鬻女的多了,為了買幾張馬票就要賣兒鬻女的貨色,需要的不是我這假菩薩的‘渡化’,是該換個腦袋�!�
“話雖如此,可人心皆貪,你這等于給這些賭徒開了個門路,時日一久……”
梁山伯憂慮著這位好友以后要替皇帝背鍋。
“久不了,這賽馬就是看個新鮮,魏國人就要走了,到時候白袍騎至少要去一半精銳護送使團入魏,剩下那些新面孔,怕是撐不起大局�!�
馬文才只頭疼這個。
梁山伯知道他是在為皇帝辦差,能不能放手不是他能說的算,而且他要的是白袍騎人人對他死心塌地而不是為了賺錢,所以也沒多勸,放下手里的折子,就隨他一起去看賽馬。
馬文才是主辦方,自然不會在甲等席看馬,而是帶著梁山伯徑直去了賽馬場的后場。
后場是騎手和馬匹休息等待的地方,白袍騎上千人,每月能被派來參加賽馬會的不過十二人,其中競爭之激烈可想而知。
但一旦被選上了,比賽的獎賞和分紅就能頂上幾年的俸祿,得了冠軍騎的還會得到宮中的賞賜,更別說有時候押注的達官貴人贏了錢,有時候還會讓人給騎手送來“賞錢”,這些賞錢有時候比宮中賞賜還多,當兵的大部分都是為了養(yǎng)家糊口,有這樣一夜暴富的機會,白袍騎每一個士卒都恨不得連吃喝拉塞都在馬上,對待自己的坐騎也像是對待妻子兒子那般盡心。
馬文才一進了后場,正在和自家的坐騎調(diào)整狀態(tài)的騎手們頓時激動起來,連忙下馬向馬文才請安。
“馬參軍今天來的早啊,來看馬?”
“馬參軍,您這次可有下注?”
“馬參軍,劉家的十二郎托人帶話,想要派人和你比上一場,用金轡頭玉馬鞍做彩頭,您看?”
馬文才微笑著一一作答,又拒絕了劉十二郎小比的邀請,隨意在后場里走走,看看那些膘肥體壯的河西寶馬,然后帶著梁山伯來到了上個月的“冠軍騎”面前。
看著馬文才走向自己,他不安地抿了抿唇,心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過,最終還是在對方似笑非笑地笑容中雙膝跪地,埋頭認罪。
“馬參軍,標下錯應了一件事,還請馬參軍定奪……”
第350章
賽馬會(下)
如今白袍騎中,
若論敬重,
陳慶之肯定是這些士卒最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