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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蘇晏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那次在南書房,他躲在御案下、龍袍內(nèi),皇帝怕是那時(shí)就起了讓他吹簫的心思。未果后估計(jì)介懷得很,今日想方設(shè)法也要遂這個(gè)愿。

    要說蘇晏本來是絕不能接受的,別說口交,荊紅追不慎射在他臉上,都惹他勃然大怒,一通暴捶。

    但此番皇帝卻一步一步突破了他的底線——冰淇淋都吃了,還介意叼一叼外頭的圓筒?

    更何況皇帝把話說到了這份上,擺明了是不容拒絕。蘇晏無奈之下,只得在椅前半蹲下來,遲疑再三,解開了對方的褲帶。

    褲頭褪下的瞬間,粗大飽脹的陽物彈出來,“啪”的一聲輕響抽在了他臉上,當(dāng)即浮出一道紅痕。

    其實(shí)力道不大,但皇帝那話兒猶如軟皮裹鐵,他皮肉又嫩,一下便給抽紅了。

    蘇晏捂著臉,委屈地瞪視皇帝�;实坌奶鄣厣焓秩嗔巳喾杭t處,哄道:“我給你吹一吹�!�

    ——誰給誰吹呢!蘇晏惱羞欲起�;实蹍s將兩根手指探入他的嘴唇,撫摸敏感的上顎,捕捉柔軟的舌尖。

    口中手指靈巧地?cái)嚺�,蘇晏戰(zhàn)栗地揪住了對方的衣擺,來不及吞咽的一絲唾液從嘴角流下來。

    皇帝抽出手指,將龍根抵著他微張的濕漉漉的嘴唇,繼續(xù)哄道:“方才教的,還記得么?”

    蘇晏耳根燒得厲害,不得已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光滑飽滿的龜頭……很干凈,還帶著點(diǎn)衣物上沾染的熏香,只鈴口處微微的咸味兒,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他下意識地又舔了一口。

    皇帝居高臨下,見蘇晏滿面酡紅、眉頭微蹙,雙唇間吐出一點(diǎn)嫩紅舌尖,貓兒似的一下下舔舐著,青澀至極,也誘人至極。

    像有股火熱的心血從胸口涌出,下行沖向陽物,使它更漲大了幾分。

    蘇晏似乎掌握了些竅門,將龜頭含進(jìn)嘴里吮吸咂弄,皇帝再也忍耐不得,手指插進(jìn)他的發(fā)髻中,失控似的將他的后腦勺往自己身上按。

    龍根頂開唇舌戳進(jìn)口腔,被軟滑的舌頭與兩壁嫩肉緊緊包裹,恍如陷入仙境�;实鄣偷蜕胍饕宦�,微仰了頭,將陽物更深地捅進(jìn)對方喉間,閉目猛力挺送起來。

    蘇晏含個(gè)龜頭尚覺得生澀吃力,這下大半根沒入,撐得嘴角有些裂痛,咽喉被一下下撞擊,更是止不住想干嘔,生理性的淚水涌出眼眶。

    他極力想要將塞滿口腔的肉棒吐出來,喉嚨一陣陣收縮推擠,結(jié)果把皇帝逼得險(xiǎn)些兵潰千里。

    皇帝狠狠喘了口氣,用莫大自制力拔出了陽物,俯身將不斷干嘔的蘇晏抱進(jìn)懷中安撫。“好了好了……這么難受……就作罷。”聲音沙啞得可怕。

    蘇晏壓住了嘔吐的沖動,垂死般喘著氣,手指卻緊揪著皇帝的衣袍:“還好……我、我再適應(yīng)一下……”

    他的發(fā)髻散了,簪子連同滿頭青絲一起灑下來。皇帝低頭親吻他的頭頂,帶著點(diǎn)苦笑:“是我失控了�!�

    這輩子都沒這么粗暴過。以為自己能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誰料對方的身體勝過任何催情烈藥,稍一沾惹就燃起熾焰,把所有從容與雅量都燒成了灰燼。

    蘇晏聽出了這句話中藏著的自責(zé),搖頭道:“做這事哪有不失控的�!�

    比起打樁時(shí)有如瘋狗的阿追,皇帝已經(jīng)算是克制的了。

    等等……我這是在做什么,對比不同男人的床技?這可太渣了,太渣了!蘇晏驚覺后百般唾棄自己——阿追跑沒影也就算了,皇爺可就在眼前!

    內(nèi)疚之心頓生,蘇晏牙一咬、心一橫,掙開皇帝的懷抱滑下去,顧不得咽喉難受,將仍堅(jiān)硬未消的龍根重又含進(jìn)嘴里。

    這回他小心吞吐,賣力伺候,忽而舌尖繞圈,忽而腮頰收縮,直到吮咂得口腔發(fā)麻,唇舌幾乎失去了知覺,才聽見皇帝難耐地悶哼出聲。

    皇帝知道即將丟精,本想抽出陽物,不想蘇晏此刻剛巧一嘬,頓時(shí)三魂七魄都被妖精吸走,抵著他的喉口接連不斷地射了出來。

    蘇晏險(xiǎn)些被嗆死,為了避免進(jìn)氣管,只能進(jìn)食管,無奈照單全收,將滿嘴濃稠勉強(qiáng)咽了下去,完了捂著嘴咳個(gè)不停。

    魂魄飛上紫府碧落,又悠悠落回體內(nèi),皇帝長嘆般呻吟了一聲,將蘇晏拉到腿上,用力抱住。

    兩人交疊擁抱著,誰也沒出聲。

    蘇晏氣息平定后驀然發(fā)現(xiàn),皇帝仍是衣冠齊楚,只除去了腰帶、褲頭褪下一些;而自己卻長發(fā)披散、衣不蔽體,淚痕與未擦凈的白濁掛在嘴角,十分狼狽。

    自覺臉面受損的蘇大人暗中羞惱起來,偷偷去扯皇帝肋側(cè)的衣袍系帶。

    皇帝握住了他的手,臉色有點(diǎn)難堪:“……剛鳴金收兵,要再戰(zhàn)恐怕得等上一盞茶工夫。”

    蘇晏一怔,心道:只要再十分鐘又能……臥槽,其實(shí)你才是十八歲,我三十六吧?!

    皇帝以為他不滿意,默然了片刻,動手解他身上半遮半露的中單。

    蘇晏還沒從雙方的體能落差回過神,忽覺上身已經(jīng)赤裸,皇帝正在脫他的褲子。

    ——那個(gè)印章!

    腿根的印記早沒了,皇爺見了審問起來,我該如何回答?蘇晏心虛地抓住皇帝的手:“皇爺,臣、臣不行了,要不今夜就到此為止……”

    “今夜還長得很�!被实鄄坏人柚梗兜袅怂砩献詈笠粔K遮羞布。

    蘇晏用手捂住了臉。

    他感覺到對方的手指正在腿根原本的印記處撫摸,心一慌,說道:“其實(shí)是因?yàn)槟翘煜麓蟊┯�,我——�?br />
    皇帝用唇舌堵住了他的嘴。

    半晌后,兩人喘息著分開�;实勖娉寥缢f:“看來蓋在腿根依然不牢靠,那就只剩一處地方了�!�

    哪、哪處地方?蘇晏還沒來得及發(fā)問,整個(gè)人被攔腰抱起。

    皇帝走到窗旁,將他放在一張鋪著錦墊的醉翁椅上。

    這醉翁椅造型頗有特色,寬大的椅背向后傾斜,有些更高級的款式,椅背下方還連著放雜物的矮榻,也能把椅身支撐得更穩(wěn)。椅前有寬敞的腳踏,兩條實(shí)木扶手長長地伸向前方,跟轎桿似的。

    蘇晏管它叫“懶人架”,人往上面一攤,腳放踏板,胳膊往扶手上一擱,不知道多舒服。

    可惜他卻不知,本朝無論宮中還是民間,拿這醉翁椅另有用途。

    如若知道,他絕不會因?yàn)橄掠�,就把這椅子從院中老桃樹下給拖回寢室里來。

    直到皇帝分開他兩條赤裸的腿,勾掛在長長的扶手上,他才驚覺——這個(gè)生孩子似的姿勢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用兩只手扒拉著長扶手,想要起身,卻因?yàn)橐蚊娴慕嵌榷共簧狭Γ换实圯p易地又摁了回去,繼續(xù)保持著這個(gè)門戶大開的姿勢。

    蘇晏羞恥地懇求:“皇爺放我起來……”

    皇帝握住他懸空的腳踝,手掌沿著小腿緩緩向上,摩挲著被迫張開的大腿,最后停留在一覽無余的兩瓣雪丘之間。

    柔軟陽物下垂著兩顆飽滿的紅丸,皇帝揉搓著,連同后方緊閉的小穴,也因?yàn)榧?xì)致地愛撫而一開一合地翕張起來,滲出的濕潤水漬,在指尖的撥弄中發(fā)出微響。

    蘇晏羞恥極了,用一條小臂捂著臉,小聲求饒:“別摸了,皇爺別再……啊……”

    “此處竟然天生出水,連油膏都不需要了,實(shí)是難得�!被实劭此破届o的神色中,藏著密云不雨的深意,“看來蘇愛卿是天賦異稟。”

    蘇晏能感覺到皇帝心中的隱怒——對洗掉了專屬印記的他,更是對無視了君威的某個(gè)或者某些人。

    他此刻心情矛盾,既心虛氣短,又理直氣壯。前者使他愿意接受一定的懲罰來消弭皇帝的怒火;后者讓他并不覺得這是一種背叛,因?yàn)樗谌烁裆蠌奈礆w屬于任何一個(gè)人,并不會因?yàn)楸簧w了章,就成了誰的所有物。

    他嘴里稱臣,入鄉(xiāng)隨俗地跪拜皇權(quán),但靈魂從未向誰彎曲過。

    不過,性向也許真的彎曲了——當(dāng)皇帝用手指進(jìn)入了他,在軟熱濕滑的甬道內(nèi)開拓時(shí),蘇晏因?yàn)橐u來的快感而咬住手背,無奈地承認(rèn)了這個(gè)事實(shí)。

    他為痛失的“直男”稱號哀悼了幾秒鐘,然后決定坦(厚)然(顏)接受現(xiàn)實(shí)。

    腸道內(nèi)清液越滲越多,手指抽動之間幾乎沒有了阻礙,但穴口緊緊地收縮著,連第二根手指都擠不進(jìn)去,更別提較之大了不知幾倍的陽物。皇帝發(fā)愁地皺了皺眉,擔(dān)心他有意抗拒,會在后面的情事中吃苦頭。

    “放松些,否則朕要罰你了�!被实垡话驼撇惠p不重地拍打在他的臀肉上。

    手感太好,沒忍住接連拍打了幾下,但見雪色顫巍巍地彈動著,肌理內(nèi)薄粉大片大片地暈了出來,是云蒸霞蔚般的綺景�;实垭y忍地壓抑著粗重的鼻息,胯下龍根又抬了頭。

    蘇晏在微痛的快感刺激中嗚咽有聲,肌肉非但沒有放松,反倒把后穴內(nèi)的手指絞得更緊。

    皇帝嘆口氣,伸手解下他系在脖頸上的羊脂玉印。

    玉印約有二指粗細(xì)、半掌之長,柱身光潔圓潤�;实垡杂☆^沾了清液,在蘇晏的腿根上印了印,依稀留下字跡的殘紅,于是低笑了一聲:“看來真得印在里面,才能留得長久�!�

    蘇晏奮力收攏雙腿,驚道:“皇爺不要!”

    雙腿被不容抗拒地拉開,皇帝抵著印尾的盤龍雕飾,將柱身一寸寸推進(jìn)嫣紅濕透的穴口。

    蘇晏只能吸著氣,努力放松后穴,將玉印一點(diǎn)點(diǎn)吞吃進(jìn)去,留下長長的紅繩垂在體外。

    皇帝沒有就此停止,手指將玉印越推越深。

    蘇晏只覺冰涼硬物磨過腸道,端頭抵住了體內(nèi)最敏感的那處,緩緩研磨。驚惶與快感一同油然生起,他不由哀聲叫道:“拿出去!皇爺……槿隚……出去……”

    皇帝給紅繩的末端打了個(gè)梅花絡(luò)子,紅穗在大腿雪白的皮肉間晃動,而后手指扯動紅繩,玉印便在腸道內(nèi)來回摩擦。

    蘇晏的哀聲變了調(diào),細(xì)碎嗚咽中夾雜著顫抖的呻吟與拖長的尾音,聽在皇帝耳中,比天底下任何一種聲音都要媚人。

    “出不去。就讓‘槿隚’印在你身體深處,刻在骨肉血脈中……”皇帝俯身吮吻他胸膛上硬挺的乳珠。

    醉翁椅難堪重負(fù)地嘎吱嘎吱直響。蘇晏雙手扣住皇帝的后頸,將他冠帽都扯落了,勾在扶手上的雙腿難耐地廝磨著,腰身細(xì)細(xì)扭動,似乎想將體內(nèi)異物排擠出去,又像要把它吞得更深。

    刻著字的印頭,雕龍的凹凸的印尾,來來回回碾過關(guān)竅之處,幾乎要將他磨瘋了。

    他在呻吟、在啜泣,在含含糊糊地求告著什么,連自己都聽不清。

    皇帝綿密地親吻他的胸膛與鎖骨,從下頜直到汗?jié)竦念~頭。蘇晏忽然揚(yáng)起臉,一口咬上了皇帝的頸側(cè)�;实鄢酝�,但沒有掙開,任由他咬了好一會兒,才力竭般慢慢松開。

    皇帝舔去他唇上沾染的血珠,啞聲問:“留住‘槿隚’,好不好?”

    蘇晏軟軟地應(yīng)了一聲:“……好�!�

    皇帝笑了,寬衣解帶,花紋精美的織緞一件件落在案角、扶手、地板上。他將蘇晏的雙腿勾在自己臂彎,對著泥濘不堪、徹底松軟的后穴,將脹硬如鐵的陽物用力頂了進(jìn)去。

    蘇晏發(fā)出了一聲尖叫。

    玉印被闖入的肉棒頂?shù)綐O深處,他痙攣般顫抖著,渾身像浸泡著烈酒與老醋,酥麻酸軟,每一塊肌肉都失去了氣力,手臂驟然軟垂下去。

    皇帝沒有立時(shí)攻伐,從膝彎下抽出一只手,撫摸他汗津津的臉頰,溫聲道:“受不住了?”

    蘇晏失去支撐的那條腿無力地掛在扶手上,語聲破碎:“皇爺……消……消氣了么……”

    皇帝僵了一僵,嘆道:“從未真正對你生過氣,何來消與不消�!彼麗蹜z地吻了吻蘇晏的鼻尖,“這不是懲罰。只想讓你記住今時(shí)今日,記住這個(gè)名字,要讓你每次想起我,都是一場深入骨髓的鏨刻�!�

    蘇晏低吟:“槿隚,槿隚……我要你�!�

    皇帝心血沸騰,顫聲應(yīng)道:“好�!�

    垂在股間的紅繩只剩短短一截絡(luò)子,卡在穴口外,皇帝退出后,將連著玉印的紅繩緩緩扯了出來。

    穴口紅腫軟肉被印尾的雕龍帶了些出來,很快又如收攏的花瓣縮回去。蘇晏抽著氣,幼獸似的嗚了一聲。

    羊脂玉印浸了油般更顯溫潤亮澤,皇帝隨手將它掛在了椅背的橫杠上,隨即迫不及待地將自己重新埋進(jìn)了極樂地。

    被徹底開拓后的腸道,馴順而放蕩地裹住了陽物,迎接他的占有與掠奪。

    燙熱的喘息,急促的抽插,難耐的扭動,破碎的呻吟,世間萬千光影從身邊飛掠而過,只有刻骨銘心的歡愉隨著情欲浪潮上下沉浮。

    皇帝自制力驚人,往往在被緊纏絞吸的后穴逼潰的前一刻,抽身出來,等待即將攀上峰頂?shù)目旄新涑�,再開始新一輪的抽送撞擊,刻意延長出精的時(shí)間。

    蘇晏則被狂風(fēng)暴雨的鞭撻與短暫的空虛交替折磨,越是得不到饜足,越是饑渴糾纏得緊。

    無法盡興的快感層層累積到極限,最終如萬丈高樓轟然倒塌,將他從身到心碾成齏粉,每一粒微塵都是極致的狂亂的愉悅。

    許久之后,他才從天上落回人間,躺在皇帝身下疲倦而滿足地喘著氣。

    皇帝腰腹間滿是他濺射出的白濁,隨意扯來一件衣物擦了擦,開始揉摩著他酸軟發(fā)抖的大腿。

    蘇晏聲若游絲:“我腿麻了……”皇帝憐愛地吻了吻他的膝蓋,抱起來轉(zhuǎn)了個(gè)身,自己倚坐在醉翁椅上,讓他換個(gè)姿勢趴在自己身上。

    蘇晏逐漸恢復(fù)了體力,臉頰貼著皇帝的胸膛,安靜地聽那一下下穩(wěn)健搏動的心跳聲。

    皇帝的手掌在他仍然濡濕的后背流連,悵憾道:“相會即別離,人生何參商。”

    蘇晏淺笑起來:“參商隔河漢,我與皇爺不過隔了幾個(gè)州府,數(shù)月后又能再聚�!�

    皇帝卻陷入了異樣的沉默,似乎別有心事。蘇晏蹭了蹭他的胸口,問:“皇爺在愁什么,邊關(guān)戰(zhàn)事,境內(nèi)匪禍,還是朝堂紛爭?”

    皇帝笑了笑,隨口應(yīng)了句:“或許都有�!�

    蘇晏撐著扶手,抬起上身,正色道:“我不敢說有多少排憂解難的本事,但有句話想對皇爺說——前路再崎嶇,我陪你走到底。”

    皇帝怔住了。

    他想起十五年前登基的那日,他對母后說過,不想從此變成孤家寡人。但這條帝王之路越是走到高處就越窄,漸漸地,找不到一個(gè)能陪他走到最后的人。

    章皇后走了。賀霖長大了。母后……母后的心與他漸行漸遠(yuǎn)。唯一的胞弟槿城,也對他深懷怨恨。

    就在他接受了這份命定的孤獨(dú)以后,忽然被一名小了整整十八歲的少年闖入心扉,說出了當(dāng)年他最為渴望聽到的那句話。

    仿佛上蒼的安排,到天光將盡時(shí)終于給了他一個(gè)圓滿的交代。

    遲嗎……不,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得到,也是幸運(yùn)。

    皇帝低低地笑出了聲。

    “皇爺?”蘇晏不解地問。下一刻被抬起雙腿,就著這個(gè)跨坐的姿勢,膝彎架在椅子兩側(cè)的扶手上。

    蘇晏驚呼一聲,腰臀下沉,灼硬的陽物便溫情而強(qiáng)勢地頂了上來。

    這個(gè)姿勢讓肉棒入體極深,蘇晏陡然生出被戳穿肚腸的錯覺,慌促叫道:“皇爺輕點(diǎn)……太深了唔啊……要戳穿了!”

    結(jié)果對方非但沒有被叫停,反而火上澆油似的,將欲望燒得更加熾烈。皇帝直起上半身,腹肌、腰肌繃出緊實(shí)的塊壘,一下一下用力撞擊。蘇晏猶如風(fēng)中柳、浪尖舟,被勁力掀得翻來蕩去,勾在扶手的兩條腿吃不住力,眼見就要向后栽倒。

    皇帝及時(shí)托住他的后腰,將臀胯再次深深地往下按去。

    蘇晏恍惚覺得被一根堅(jiān)硬的楔子穿透下身,釘在了難以承受的、巨大持久的快感上,情不自禁地啜泣求饒:“皇爺垂憐微臣……受不住了,嗯啊��!臣要死了,要被皇爺肏死了!”

    “哪里受不住了,”皇帝撫摸著兩人的交合處,腸液與陽精混成一處,被激烈的撞擊漿出白沫,摸了他滿手,“瞧你濕成這樣,分明舒爽得很。”

    他的愛卿嘴上叫得可憐,體內(nèi)幽徑卻愉悅地吞咽著肉棒,那些重疊如萼跗的媚肉仿佛無數(shù)熱情挽留的小嘴,吸得他心蕩神馳,只能以抵死纏綿為報(bào)。

    “真的受不住了……皇爺饒了臣,饒了臣吧……”

    皇帝拍打他滿是指印的紅腫臀肉:“又叫錯了,要罰�!�

    “錯了……爸爸別打了……”蘇晏被肏到神智恍惚,嘴里胡亂說道,“好爸爸,親爸爸,饒了我吧!”

    皇帝被這一聲聲“爸爸”叫得血不歸經(jīng),險(xiǎn)些丟了。

    他的兒子們叫他“父皇”,民間叫“爹”,正式一些叫“父親”,俚語叫“達(dá)達(dá)”。但“爸”字自古就有,《廣雅·釋親》記載:“爸,父也�!彪m然這個(gè)字日常極少用,但一聽就知道意思。

    這主動認(rèn)親的新兒子,讓皇帝一時(shí)不知是該打他,還是繼續(xù)肏他。

    蘇晏滿背青絲黏膩在肌膚上,一頭一臉的汗,發(fā)現(xiàn)伐撻忽然停歇了,終于可以讓他從沒完沒了的快感中喘一口氣。

    但短暫的放松之后,后穴的酥麻與瘙癢又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蔓延開來。他扭了一下腰身,想拔出來,又想叫對方動一動,囈語般不知哼哼唧唧些什么。

    皇帝回過味來了,附在蘇晏耳邊,沉聲道:“再叫聲‘爸爸’�!�

    蘇晏驀然睜開了眼——

    我剛說了什么?

    尼瑪這也太丟臉了!我蘇清河就算死,從金水橋跳下去,也不會再叫一聲爸爸!

    他咬牙在扶手上艱難屈膝,想變跨為跪,才能抽出楔入體內(nèi)的陽物,從椅子上下來。

    皇帝耐心等他抬腰提臀,饒有興致地看著陽物從后穴內(nèi)寸寸吐出,紫紅濕亮的一大根,最后離開穴口時(shí)“�!钡囊宦曃㈨�,帶出了淅淅瀝瀝的濁液。

    蘇晏松了口氣。

    皇帝嘴角含著笑意,雙手扣住他的腰胯,將陽具猛然頂上去的同時(shí),起身站了起來。

    蘇晏的魂魄都被這一下頂穿了,拖長尾音一聲哀鳴,在懸空摔落的本能恐懼中,手腳并用地勾住了皇帝的脖頸與腰身。

    皇帝就這么連插帶抱的,端著他走下腳踏。

    步伐一顛一震之間,蘇晏只覺體內(nèi)的鐵棒活成了條龍蛇,在腸道中肆意搗弄,毫無章法中別有一番銷魂滋味,禁不住連綿呻吟。

    從窗邊到床邊,短短幾丈路程,簡直要把蘇晏的魂給走散了。

    他巴著、勾著對方的手腳逐漸泄力,住不住地往下滑,卻在皇帝一雙臂膀的托盛下,只能把兩人相連處的陽物吃得更深。蘇晏哭求道:“放我下來,我真的做不動了……讓我歇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皇帝咬著他的耳垂道:“方才說了,叫什么來著?”

    蘇晏咬牙不答。

    皇帝故意顛了顛他的屁股,引出一串不成調(diào)的尖吟。蘇晏投了降,含羞忍恥地叫道:“爸爸�!�

    “想要爸爸怎樣?”

    “爸爸放過我……”皇帝一抬手,蘇晏頓覺屁股又要遭殃,忙改口,“爸爸輕點(diǎn)肏�!�

    “好孩子�!被实鄹┥韺⑺旁阡佒\被的床榻上。

    蘇晏的雙腿肌肉因?yàn)槊摿λ嵬床灰�,不時(shí)打著顫�;实坌奶�,讓他側(cè)躺著,向胸前曲起一條腿,自己從后方側(cè)面進(jìn)入,綿密地抽插。

    狂風(fēng)暴雨后的溫柔格外動人,蘇晏無比舒適地呻吟著,被蕩漾的春水送上云端,射在了皇帝掌中。

    魂歸體內(nèi)后,他忙伸手去枕下掏帕子給對方擦手,摸了幾下,撥出兩個(gè)扁圓微香的頻婆果來。

    蘇晏盯著這兩個(gè)頻婆果,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張嘴似乎想要對誰辯解一句什么,但嘴唇翕張之間,吐不出半個(gè)字,最終在嘴角凝結(jié)成一個(gè)似哭似笑的弧度。

    淚水突然涌出眼眶,卻是半點(diǎn)聲息也無,寂然地流淌。他把臉深深埋進(jìn)臂彎,在手臂上咬出了幾排凌亂不堪的牙印。

    皇帝以為他因?yàn)樘鄱粍硬粍�,便吻了吻他的肩頭,給他掖好被子,隨后起身穿衣走出房門,吩咐侍衛(wèi)燒一大桶熱水抬進(jìn)來,放在外間。

    不多時(shí),浴桶與熱水備好,侍衛(wèi)們訓(xùn)練有素地退了出去。

    皇帝抱起蘇晏,要親自給他擦洗時(shí),才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布滿帶血的牙印。牙印咬得深而凌亂,可見心緒何等痛苦不寧�;实勰恐械娜峁獍盗讼聛�,問道:“后悔了?”

    蘇晏搖頭,深吸口氣,定聲答:“情之所至,何來后悔�!�

    皇帝神情一松,輕撫他的手臂,嘆道:“不必糾結(jié)。人生在世,從來不能盡善盡美,過于苛求自己,對愛你的人也是一種折磨。”

    蘇晏在冒著熱氣的浴桶中怔怔地坐了片刻,點(diǎn)頭道:“皇爺說得對。不求盡善盡美,但求盡心盡力。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蘇晏歪著腦袋看他,不答反問:“桶這么大,要不要進(jìn)來一起洗?”

    皇帝含笑接受了邀請。

    兩個(gè)人的肢體在熱水中偎依纏綿,蘇晏吐出一口長氣,向后枕在桶沿,皇帝提前一步伸手,拿臂彎給他當(dāng)了枕墊。

    白霧氤氳中,蘇晏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平靜與安詳,輕聲道:“以前我與皇爺相處時(shí),心里總懷著一絲懼怕。”

    皇帝摟在他腰身的手緊了緊,語氣卻只是淡淡:“怕受責(zé)罰,乃至掉腦袋,覺得伴君如伴虎?”

    蘇晏輕笑:“一開始是,但后來漸漸變了。我怕的是,一旦與皇爺過了那條禁線,既回不到君臣關(guān)系,也維持不了情侶關(guān)系,最后因?yàn)閿嚭狭颂嗤饬�、公私事,變得亂七八糟,不得不慘淡收場,甚至付出更慘痛的代價(jià)。”

    皇帝沉默片刻,又問:“如今呢?”

    “奇怪的是,如今我反而不怕了�!碧K晏側(cè)過臉,眼神柔和地看他,“我找到了心理上的那條平衡線。

    “為什么只能在君臣、朋友、家人、情侶等等關(guān)系之間獨(dú)選其一?為什么不能既是君臣,又是情人;既是情人,又是兄弟?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本來就復(fù)雜多樣,厘得太清,就像把情分掰開來一條條解析,反倒索然無味了。

    “所以在這一室之中,我們有鶼鰈之情,在朝堂之上,我們有君臣之義,對國家對自己都不虧欠,有什么不好呢?”

    皇帝欣然且欣慰地笑了笑,將他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親吻:“愛卿所言有理,朕受教了�!�

    蘇晏摟著皇帝的脖子,討賞似的啄了一口:“臣開導(dǎo)了自己,皇爺有何賞賜?”

    皇帝問:“卿想要什么?”

    蘇晏輕描淡寫地說:“討個(gè)官兒當(dāng)當(dāng)�!�

    皇帝失笑:“你看六部尚書哪個(gè)合適,內(nèi)閣輔臣想要第幾,再不濟(jì)還有藍(lán)喜這個(gè)位置,內(nèi)官第一人,就看你舍不舍得此物。”

    皇帝趁機(jī)摸他腿間,蘇晏笑著直捶對方肩膀,笑夠了以后說:“我想當(dāng)衛(wèi)浚的監(jiān)斬官�!�

    皇帝想了想,應(yīng)道:“好。把刑期提前到明日,不耽誤你的行程�!�

    兩人又邊洗邊聊了好一會兒。直到桶里的水不再溫?zé)幔实燮鹕韺⑻K晏抱出浴桶,用大棉巾擦拭干凈,換上干凈的寢衣。

    蘇晏有些縱欲過度,腿還是軟的�;实蹖⑺偷酱采�,親了親他的額頭,說:“好好睡一覺,我要回宮了。后日早朝推遲一個(gè)時(shí)辰,來給你送行�!�

    蘇晏舍不得,勾住皇帝的手指不放,但也知道人生就是長長短短的別離與重逢,兩情若是久長時(shí),又豈在朝朝暮暮。彼此手指廝磨片刻,也就分開了。

    臨走前,皇帝將玉印鄭重地掛回蘇晏頸上:“離別之后,由它替我陪著你�!�

    蘇晏捏著印身,老臉一紅,啐道:“戴就戴,別再到處亂塞,不然我真生氣了!”

    皇帝忍不住又把他吻了個(gè)上氣不接下氣,心悅神怡地走出屋子。

    第254章

    給你最后機(jī)會

    養(yǎng)心殿前,景隆帝下了肩輿。藍(lán)喜邊迎著他上臺階,邊輕聲道:“皇爺今日瞧著格外有些不同�!�

    皇帝用余光斜了他一眼:“哪里不同?”

    藍(lán)喜笑道:“皇爺容光煥發(fā),想必人逢喜事精神爽呀�!闭f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頸側(cè)。

    皇帝伸手一摸頸側(cè),干涸的牙印還有些微痛,嗤道:“老閹奴,眼尖得很�!�

    藍(lán)喜見皇帝沒有生氣,于是繼續(xù)拍馬屁:“恭喜皇爺,賀喜皇爺,得償所愿�!�

    皇帝不想咬痕被人瞧見,以免宮人見龍?bào)w受損瞎緊張,進(jìn)而胡亂猜測,便道:“有什么圍脖拿來遮一下。”

    “天漸熱,圍脖不好戴了……要不,老奴去找一帖膏藥,來給皇爺貼上?畢竟破了皮�!彼{(lán)喜提議。

    皇帝頷首道:“不必驚動太醫(yī),你去拿�!�

    藍(lán)喜領(lǐng)命離開。皇帝走上臺階,在殿門口看見了太子。

    太子朱賀霖垂著手,站在殿門旁等候,寬肩長腿腰桿提拔,像一棵新長成的白楊。

    皇帝一時(shí)有些恍惚,仿佛看見幼年的賀霖嬉笑奔跑、沒規(guī)沒矩的模樣,莫說養(yǎng)心殿了,就連百官議政的奉天殿,也曾是他滿地撒歡之處。

    以前賀霖來找他,見他不在,便坐在殿中吃茶點(diǎn)、啃果子,翹著二郎腿等,被禮官看到,好一通規(guī)諫。如今這孩子卻仿佛一下子長大了似的,規(guī)矩多了,沉穩(wěn)多了,也……生分多了。

    太子遠(yuǎn)遠(yuǎn)的就朝他行禮:“恭迎父皇。兒臣是來向父皇請安的�!�

    景隆帝走到他面前,仔細(xì)端詳——的確如藍(lán)喜前些日所言,太子瘦了、曬黑了,但精神還是飽滿的,面上驕縱飛揚(yáng)的意氣淡去,仿佛將鋒銳藏在了匣中。

    皇帝短暫地出了神。

    太子感到異樣,喚了聲:“父皇?”

    皇帝回神,淡淡道:“行了,朕好著呢,你回東宮罷。”

    太子憋屈得很,但沒有發(fā)作,問道:“父皇不問問兒臣,賑糧調(diào)包案查得如何了?”

    皇帝漫不經(jīng)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往殿內(nèi)走去。

    太子跟在皇帝身后,無意間瞥見他頸側(cè)半枚帶血痂的牙印,在衣領(lǐng)間若隱若現(xiàn),臉色乍變——

    誰敢咬傷天子,還咬在這般親密的部位?

    后宮?那些小意順承的妃子沒這個(gè)膽。唯一一個(gè)敢恃寵生嬌的衛(wèi)氏,如今也封門閉宮被關(guān)了起來。

    宮外?

    太子想起了一個(gè)人,臉色頓時(shí)青白交加,難看極了。

    他心里一忽兒自我安慰:不會的,父皇愛端架子,又克己自律,就算對清河有那意思,也不會輕易跨過君臣這條線。一忽兒又想:端了那么久,萬一端不住了呢?這世上除了清河這個(gè)無視尊卑的,誰敢咬天子!

    如此思來想去,心底越發(fā)焦躁,簡直五內(nèi)俱焚,強(qiáng)行忍著不露在面上。

    皇帝往桌案后一坐,端起新沏的普洱,眼皮抬也不抬:“坐下說。”

    太子極力平復(fù)情緒,咽下喉頭的梗塞感,清了清嗓子,開始回稟他所查實(shí)的情況。把白紙坊救災(zāi)的賑糧從下?lián)艿哪囊粚娱_始短斤少兩;哪些經(jīng)手官員參與盜糧冒銷;賑糧到了義善局后所剩無幾,那名投井的義善局如何受人脅迫,將霉變陳米充作賑糧,導(dǎo)致災(zāi)民中毒……諸般內(nèi)情逐一講述明白。

    最后太子總結(jié)道:“此案一方面是因?yàn)閼舨康牟糠止倮�,不顧國法與民生,不顧父皇的再三提命,冒賑侵貪;另一方面,兒臣認(rèn)為另有勢力利用了官員的貪污行為,設(shè)局脅迫,目的并非毒害災(zāi)民,而是要借兒臣之手,引出井中那根石柱�!�

    景隆帝問:“你認(rèn)為這‘另有勢力’,是什么勢力?”

    太子坦然答:“兒臣有證據(jù),懷疑是真空教的陰謀�!�

    皇帝沒問他要證據(jù),反問:“你可知真空教在京城已被連根拔起,現(xiàn)任教主落網(wǎng)后逃亡?”

    太子堅(jiān)持:“但這并不妨礙他在身份敗露之前的設(shè)計(jì)布局�!�

    皇帝繼續(xù)逼問:“為的是什么?就為了讓你挖出一根石柱,柱子上幾句胡言亂語?”

    太子深吸口氣,直視天子不怒自威的面容,鏗然道:“為的是陷害兒臣,挑撥父皇與兒臣的父子之情!為的是偽造讖謠、散播流言,讓天下人陷入大劫將至的恐慌中,動搖我朝民心根基!”

    皇帝閉目沉吟,須臾睜眼又問:“京城的石柱流言,你是如何處理的?”

    “殺一儆百。兒臣命暗探便衣深入市井,抓到不少帶頭造謠、故意傳播者,拷問之下發(fā)現(xiàn)其真空教徒的身份,張榜公告揭露其造反陰謀,然后將他們斬首示眾。首級與榜文公示數(shù)日之后,流言遂絕。”太子年輕的臉上,隱隱浮現(xiàn)出洞察透晰與殺伐決斷交織成的銳光。

    皇帝悠悠地喝了口茶,最后問道:“若你在朕的位置上,如何處理戶部涉案官員?”

    太子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按他的想法,所有涉案官員,犯法的一律奪職下獄,包庇的一律嚴(yán)查到底,但又覺得有些棘手。因?yàn)榫瓦B戶部尚書徐瑞麒,也擔(dān)心此案牽涉甚廣,不愿他再深查下去,各種敷衍推托。戶部那些個(gè)資歷頗深的老臣,甚至想出各種各樣硌硬人的法子來消磨他的銳氣。

    更重要的是,天生靈敏的直覺告訴他,這道題不該這么回答。

    心念數(shù)轉(zhuǎn)之后,太子拱手道:“官員不法,唯帝王方能處置。兒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聽命于父皇的旨意行事�!�

    皇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放下茶杯說道:“此案朕另行處置,后續(xù)你不必再跟進(jìn),回東宮去罷。”

    太子起身告退,走了幾步,又駐足轉(zhuǎn)身。明知這個(gè)問題不該問,但還是問出了口:“父皇準(zhǔn)備讓蘇晏再去陜西?”

    皇帝倒也不瞞著他,回答道:“不錯。去年年底他回京匯報(bào)新政時(shí),朕便與他商定了此事�!�

    太子追問:“官牧新政框架已定,還需他夯實(shí)多久,才能另派人接手?”

    “——你希望他去多久?”皇帝淡淡地反問。

    不能再觸線了!到此為止,還來得及。

    太子咬了咬后槽牙,理智上知道必須告退了,情感上最終還是問出了那句心里話:“西北邊境不穩(wěn),或?qū)窟B陜西,他為何就不能留在京城?”

    皇帝的語氣愈發(fā)冷淡:“因?yàn)檫@是朕的旨意。你有何不滿與異議,可以關(guān)起門來發(fā)牢騷,不必來朕面前說�!�

    太子在袍袖中攥緊了拳頭,心中怒聲咆哮:把人弄到手,過足了癮,就可以毫不留情地甩出去了,是不是?如此一來,你還是無可指摘的明君,可他呢?誰在乎他的安危?父皇啊父皇,你何時(shí)變得如此涼薄無情——還是說,這才是你掩蓋于賢明寬仁之下的本性?

    滿腔苦澀、憤怒與失望,化成臉上受了點(diǎn)驚嚇的神情。太子像幼年犯錯時(shí)撒嬌討?zhàn)埬前阃铝送律囝^,說道:“才沒有什么不滿,只是舍不得他才回京兩個(gè)多月又要離開而已。不過既然父皇讓他去,那就去罷,兒臣得空去送個(gè)行就是了�!�

    皇帝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吩咐道:“蘇晏身兼大理寺少卿與監(jiān)察御史二職,就不必再掛名東宮侍讀了。你若是要新侍讀,從翰林院另挑一個(gè)。至于送行……倒也不必,你是儲君他是臣子,抬舉太過有失體面。且好好在東宮收心讀書罷!”

    說完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太子告退,腳步匆匆地出了養(yǎng)心殿。藍(lán)喜拿著放膏藥的托盤走過來,見狀笑道:“小爺慢點(diǎn)走,仔細(xì)腳下�!碧硬幌氪罾硭�,但還是擠出一個(gè)僵笑:“有勞大伴提醒,孤已向父皇稟報(bào)完畢,正要回端本宮�!�

    “恭送小爺�!�

    太子坐輿也不乘、宮人也不帶,獨(dú)自沿著長廊快步走了許久,突然一拳砸在旁邊的朱漆木柱上——

    柱面的朱漆與木皮綻開裂紋,凹進(jìn)去一個(gè)坑。他拳面處的皮肉也破了,登時(shí)滲出鮮血。

    太子急促地喘著氣,盯著柱子上的裂紋與拳印,任由鮮血染袖,恨然道:“小爺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請殿下以大局為重�!�

    “朱賀霖,你現(xiàn)在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更沒有退路。有些話,不等你登到峰頂一覽眾山小的時(shí)候,就絕不能說出口,明白嗎?!”

    言猶在耳。

    太子逐漸冷靜下來,從衣擺撕下一條綢布,扎在流血的手上,昂著頭,大步向東宮走去。

    -

    三月初二,午時(shí)。

    西四牌樓旁的刑場,搭起了嶄新的席棚,乃是西城兵馬司為了討好圣上親自任命的監(jiān)斬官,拆舊建新。

    斬首臺經(jīng)過再三沖洗,依然洗不去經(jīng)年的血腥味,連同旁邊立起的高高的木柱,也因?yàn)闀r(shí)常懸首示眾而染成斑駁褐色。

    按照慣例,西市問斬的罪犯于午時(shí)三刻行刑,身首異處后,頭顱懸掛于木柱頂端,以震懾世人不得犯法。

    對京城百姓而言,“看殺頭”也是平淡生活中不可多得的娛樂,每次行刑都舉家出來圍觀,把刑場包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而這次被正法的,竟是個(gè)臭名昭著的國戚——奉安侯衛(wèi)浚,那些深受其害的民眾激動得奔走相告,行刑這縫隙,看到了荊紅追的臉!阿追沒有走,他還在京城!

    是了,殺姐仇人問斬的日子,他怎么可能錯過,一定會來現(xiàn)場告慰姐姐在天之靈。

    蘇晏放眼四周,繼續(xù)尋找荊紅追的身影,片刻后眼睛一亮,再次追了過去。侍衛(wèi)們這次放機(jī)靈了,趕在他親自出手之前,攔下了那人。

    那人受驚轉(zhuǎn)身,一邊比劃手勢,一邊“啊啊啊”地叫著,原來是個(gè)陌生的啞巴。

    蘇晏狠狠咬著牙,眼角泛紅,鼻腔涌起一股酸澀。他能肯定荊紅追就在附近,可是在哪兒?為什么要躲著他?

    他環(huán)視周圍——熙熙攘攘、挨挨擠擠的都是人,都是人,唯獨(dú)不見了他的貼身侍衛(wèi),他的家人“小妾”,他的阿追!

    “……阿追,”蘇晏喃喃道,“你現(xiàn)在回來,老爺不打爆你的狗頭。你聽見了沒有?只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老爺我數(shù)到三——

    “一……二……二、二……”

    蘇晏數(shù)了十幾聲“二”,眼中光亮終于漸漸熄滅,用疲倦而微弱的聲音,吐出了一個(gè):“三�!�

    “大人是在找人?是否需要卑職通知五城兵馬司,封鎖城門,挨家挨戶逐一搜查?”侍衛(wèi)問。

    蘇晏緩緩搖頭:“不必了。他不愿見我,搜不到的……就算搜出來了又能怎樣?人心,是最不能強(qiáng)求的東西。”

    他茫然地辨認(rèn)了一下方向,朝東走。

    侍衛(wèi)牽過來一匹馬:“大人不坐官轎,就騎馬罷�!�

    蘇晏上了馬,魂不守舍地想:我要去哪兒?

    回家,對,回家。

    他揚(yáng)起馬鞭一抽,馬兒嘶鳴著疾馳起來,帶著他回家。

    蘇府門外,蘇晏翻身下馬,朝院中那棵老桃樹飛奔而去——他記起來了,在靈州清水營,荊紅追因走火入魔侵犯了他而痛苦地請罪自盡前,曾經(jīng)說過自己偷偷地把姐姐的骨灰壇埋在桃樹底下。

    他們回到京城后本想給姐姐建墳立碑,但荊紅追改變了主意,說姐姐生前最愛桃花,一定會喜歡這院中風(fēng)景。就讓自己多陪陪姐姐,等大仇得報(bào),再選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墳不遲。

    “大人?”小北小京聞聲迎上來。

    蘇晏氣喘吁吁道:“鋤頭,給我鋤頭!”

    蘇小北立刻從苗圃里找了把長柄鋤頭遞給他。蘇晏認(rèn)準(zhǔn)了老桃樹下的一塊空地,揮鋤刨土。土壤似乎被人翻松過,他很快就掏出了個(gè)大坑——下面是空的,什么也沒有。

    荊紅追連姐姐的骨灰壇都帶走了……

    與君了無恩怨,此生不復(fù)相見。

    蘇晏拄著鋤柄大口喘氣,額上汗珠細(xì)密,眼眶赤紅,淚水無聲地落下來。

    小北和小京從未見他哭過,嚇壞了,手足無措道:“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蘇晏只是搖頭。

    腳步聲從院門方向匆匆逼近,一雙溫?zé)岬氖直蹚谋澈笊爝^來,將他擁入懷中。

    沈柒緊緊抱著他,面色陰沉如鐵,咬著牙道:“別哭。”

    蘇晏遽然一震,問道:“七郎,阿追他……真的是自愿離開的么?”

    沈柒將手臂摟得更緊:“是。沒人強(qiáng)迫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蘇晏沉默許久后,心灰意冷似的,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相公永遠(yuǎn)都在�!鄙蚱庥眯淇诓潦盟麧M臉淚痕,沉聲道,“相公一輩子陪著你。”

    -

    城門外,一名戴斗笠的布衣青年,懷中揣著個(gè)白瓷小壇,走在通往京畿的官道上。

    他的腳步有些蹣跚,臉色蒼白,嘴唇上起了皮,仿佛已經(jīng)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唯獨(dú)一雙眼睛,依然從疲憊的陰影中,透出冷煞而銳利的光。

    他在地?cái)偳巴W×四_步,對小販說:“給我酒�!�

    “好嘞,客官要幾葫?”小販指了指擺在地上的酒葫蘆。

    “都要了�!�

    青年拋出一錠碎銀,提起三個(gè)酒葫蘆掛在腰間,繼續(xù)蹣跚地往前走。

    裝滿酒的葫蘆綴得腰間沉甸甸的。曾經(jīng)這點(diǎn)重量對他而言輕于毫毛,可如今卻覺得被拖拽進(jìn)了塵土中。

    他不知要去哪里,摸著懷中的骨灰壇問:“姐姐?”

    骨灰壇喜歡蘇府院子里的那棵老桃樹。

    青年被刺痛般抿了抿嘴角,低聲懇求:“姐姐……”

    他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正如一顆空蕩蕩的心,在吹過曠野的春風(fēng)中枯寂無聲。

    第255章

    兩邊一起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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