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方的解題步驟簡潔易懂,比補習(xí)老師講解得要高明得多。
“謝、謝……”宋聽雪一字一句,很用力地感謝他。
他聽不見,不知道自己的發(fā)音對不對,想了想,又抬起手,豎起一根大拇指,指節(jié)輕輕往下壓了壓。
謝謝。
這是他用手語比劃的意思。
對方不知道有沒有接收到他的謝意,只是站起來,點了點頭,隨即很快離開了花園。
那時候,那人身上散發(fā)的氣息,和他昨天在金色酒吧洗手間里遇到的男人很像。
現(xiàn)在,他好像想起來了。
原來是那個人。
那個六年前在花園里教他做題的人。
也是他即將代替宋家聯(lián)姻的對象。
第5章
第五章
“你是自愿?”
“小雪來了?”宋先鳴很快看到了宋聽雪。
隨著他出聲,傅夜熙也很快轉(zhuǎn)過頭。
宋聽雪很快想起昨天在金色酒吧里,他往對方襯衫口袋里塞的那張一百塊錢。
此刻的宋聽雪,恨不得腳下有個縫能讓他鉆進去。
“過來,跟夜熙見個面�!彼蜗萨Q朝宋聽雪招了招手。
宋聽雪有些尷尬地走了過去。
這門婚事,其實他沒什么同意或拒絕的余地。這是傅家和宋家很早就定下的。
硬要給個解釋的話,只能說是娃娃親。
原本宋家和傅家上一輩就有結(jié)親的意向,但由于一些原因,被順移到了下一代。
其實在很多年以前,宋家和傅家在商場上的實力是旗鼓相當(dāng)?shù)�,但時代在變,傅氏在商場上早已碾壓宋家一頭,這也得益于近幾年,傅夜熙用了些手腕爬上傅家掌權(quán)人的位置。
他剛坐上這位置,就收攏了不少傅家旁支散落在海內(nèi)外的股權(quán)和資金,他的行事作風(fēng)據(jù)說和傅家上一任掌權(quán)人完全不同,做事不愛講情面,用傅家一位親眷的話說,就是“充滿了狼性”。
他不講情面,傅家那些親眷自然便對他敬而遠之。
可偏偏傅夜熙這人腦子活絡(luò)。都說“寡言人多智”,他爬上那個位置的時候,正是整個傅氏亟需轉(zhuǎn)型與面臨改革的時候。
少了那些迂腐和因循守舊的親眷搗亂,大刀闊斧地改掉以前“家族式”的陳舊管理手段,傅氏現(xiàn)在的發(fā)展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宋先鳴自認(rèn)做不到傅夜熙這個地步,也沒有這樣的眼光和手腕,但他至少可以把自家的一個孩子送去傅家,求一個姻親。
其實傅夜熙是無所謂的,時人雖說他親緣淡漠,他卻并不是不知道與人結(jié)親,好過結(jié)仇的道理。
可結(jié)“親”也要看“親”的是誰,傅家那些尸位素餐的親眷定然是不在他考慮范圍內(nèi)的。
至于宋家這個孩子……傅夜熙當(dāng)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原本宋家是打算讓宋時愿和傅夜熙聯(lián)姻的,可宋時愿不同意。傅家傅老爺子也提過一嘴,說宋家那小兒子本來就不該姓宋,讓他來和傅家結(jié)親,還不夠格。
本來傅夜熙也是想推了這門親。他那時候“親緣淡薄”的名聲在寧城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盛,就算是現(xiàn)在,以他的年紀(jì)樣貌,放眼整個寧城乃至全國都毫無疑問配得上“青年才俊”這個詞,然而就在他“親緣淡薄,克妻克子”的名聲傳遍整個寧城以后,宋家忽然改口了。
他們說他們從來沒有表示過要讓宋時愿出面和傅夜熙聯(lián)姻,于情于理,和傅家聯(lián)姻的人都應(yīng)該是宋家真正的少爺宋聽雪才對。
誰還不是千年狐貍?宋家玩的什么聊齋傅夜熙會不知道?
不過是心疼宋時愿,不想把他送到傅家被自己“克”罷了。
但每每當(dāng)他想起六年前,在宋家花園,那個耳聾的小孩仰著腦袋,很用力對他說謝謝的樣子,傅夜熙推掉親事的念頭和計劃便不由自主地往后一推再推。
以至于推到現(xiàn)在,好像一切都快要定下來了。
宋先鳴很熱情地在宋聽雪和傅夜熙之間張羅,仿佛是急于讓二人快熟絡(luò)起來。
可惜兩人一個話少,一個聾子。
到最后,還是傅夜熙開口:“宋叔,可以讓我和他單獨聊聊么?”
宋先鳴這才意識到不妥,忙道:“隨意,隨意,那我把花園留給你們小年輕,我就先回屋去了�!�
說完宋先鳴便起身,提著他泡茶用的壺離開了。
花園安靜下來,傭人都在較遠的地方忙碌,沒人靠近這里。
傅夜熙起身過來,在宋聽雪面前停住。
“如果你不同意婚事,我可以跟宋家提出退婚,畢竟你自己的事還得你做主。”傅夜熙淡聲道。
宋聽雪抬頭。
和六年前一樣,他還是站在背光的地方,或許是因為個子高,從宋聽雪的角度,只能看到傅夜熙臉上逆光的影子。
還有那條弧度堅毅的下頜線。
“不用啦,”宋聽雪撇過頭,聽見自己說,“沒有宋家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我會報答的�!�
“你是自愿?”傅夜熙語聲清淡地追問了一句。
“嗯,”宋聽雪猶豫了一下,點頭,“自愿�!�
傅夜熙沒說什么。
他知道,他能做到的事很多,遠比眼前這小孩腦袋里能想到的多得多,他可以立刻拒絕掉這門婚事,只要他愿意。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拒絕掉婚事后,想辦法保護這孩子,讓他不至于遭到宋家或者其他任何事情的為難。
但傅夜熙沒有這么做。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可能只是想想辦法向外界證明,他不是那種克妻克子的命,只要他愿意,他也是能保護好身邊他想保護的人的。
在傅家的花園和宋聽雪談了一會兒,傅夜熙就該走了。
他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rèn)宋聽雪的看法和意愿。
既然對方?jīng)]什么意見,那就一切好辦。
第二天,傅夜熙特意派了人私底下去學(xué)校找宋聽雪。
有些話,在宋家當(dāng)著宋先鳴的面不好說出口,既然宋家要賣孩子,傅夜熙卻不想當(dāng)人販,他得跟宋聽雪簽個適合他們的婚前合同。
“宋二少爺�!�
學(xué)校食堂里,傅夜熙的秘書李堇有些拘謹(jǐn)?shù)卮┲餮b,坐在宋聽雪對面簡陋的塑料凳上。
他打開身側(cè)的公文包,從里面拿出一沓文件。
擔(dān)心宋聽雪戴著耳蝸聽不到他說話,他還略微提高了聲音:“這是我們傅總特意請傅氏的律師草擬的一份婚前合同。由于傅氏律師團隊更擅長經(jīng)濟類的案件,這種民事合同的合約起草難免有疏漏,您先看,看完了有任何不懂的地方您可以提,我會實時為您解答�!�
“當(dāng)然,我們后面還會聘請更專業(yè)的律師修改這份合同,一些您有疑問,我答不上來的,我們也會讓專業(yè)的律師來為您解答的�!�
“您放心,這就是想先和您商量的意思,我們會保障您的權(quán)益�!�
宋聽雪對法律這方面不太懂,李堇說的幾句話太書面客氣,再加上食堂環(huán)境嘈雜,宋聽雪其實只將對方的那些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他細想自己,別的沒有,就命一條,好像沒什么可被騙的,值得對方那么大費周章地寫婚前合同嗎?
宋聽雪把李堇遞來的那一沓合同推了回去。
“沒有疑問,我都可以�!彼温犙┑�。
“不不!”李堇忙道,“宋二少爺您可能誤會了,這合同不是防您的,是用來保護您的,您還是先看一下吧。”
聽李堇這么說,宋聽雪才把合同接過來,仔細看了看。
李堇還真沒說錯,這些合同上的條款,基本都是用來保障宋聽雪這邊的利益的,比如其中有一條,是規(guī)定了傅夜熙和宋聽雪如果有朝一日離婚,宋聽雪可以直接分走傅夜熙百分之八十的個人財產(chǎn)。
宋聽雪以為自己看錯,抬手擦了擦眼,確定上面寫的是百分之八十不是百分之八。
“這不合適吧?”宋聽雪又把合同推回,“百分之八十的財產(chǎn)?我是結(jié)婚又不是搶劫呢……”
宋聽雪的聲音很軟,帶著一點點鼻音,和一點點真實的困惑,讓李堇有些忍俊不禁:“啊宋二少您別誤會哈!個人財產(chǎn)不代表傅氏資產(chǎn),傅總他主要的身價其實是在傅氏這一塊,和個人財產(chǎn)是分開的。您可以理解為……那部分是他到目前為止的私人存款,以及婚后他的其他屬于個人的合法收入,不會很多,就算沒有這部分錢,也不會對他產(chǎn)生什么實際影響�!�
“其實重點部分是在這兒,”李堇指給宋聽雪看,“傅總自愿將他所持有的傅氏股份的百分之三十贈予您,并且即便你們離婚后,這部分也直接屬于您,這才是大頭。”
宋聽雪真的嚇了一跳:“不不,我不要!”
“我還沒說完,在你們離婚之前,這部分股權(quán)實際持有者其實還是傅總,因為簽完轉(zhuǎn)贈協(xié)議后,需要他幫您代持……他只是想保證你們離婚后,您能有保障�!�
“當(dāng)然,”李堇補充道,“我們傅總的意思是……他不希望和您離婚,他希望能和您保持長久的婚姻關(guān)系,嗯……至于婚后義務(wù),傅總說可以尊重您本人的意見,他不會勉強您的�!�
“您看這些您都同意嗎?”李堇小心翼翼地問宋聽雪。
其實宋聽雪的意思,是想等他還清欠宋家的那些,并且能自己獨立生活以后……就和傅夜熙離婚。
他是個殘疾人,婚姻對他來說太遙遠了,人生赤條條來去,有沒有另一半對他來說其實并不重要。而且他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并沒有自信到覺得像傅夜熙這樣的人會非他不可。
對方明明可以在將來更合適的時機,離開自己并找到更合適的另一半。
好過和自己這樣一個殘疾人綁在一起。
但,這些話不適合說。
至少不適合現(xiàn)在說。
宋聽雪把腦海中過過一遍的話咽回去,轉(zhuǎn)而道:“我不要那么多錢,直接公正婚前財產(chǎn)吧,多的錢我一分都不要,別的沒什么,除此之外的協(xié)議我都可以簽�!�
“啊……好,但是……”李堇早就料到宋聽雪會有這么一說,所以機智地換了個說法,“該拿的錢還是要拿的。咱不是幫誰說話哈,宋二少,您看,婚姻法是用來保障夫妻夫夫雙方的利益的,您既然要和我們傅總一起步入婚姻,不能他的什么東西您都不要,這樣會顯得很見外。而且,我們傅總其實在寧城也算得上公眾人物,他一言一行都有好多小報記者盯著呢,您讓他去做什么婚前財產(chǎn)公證,弄得他防您跟防賊似的,這會被人笑話的……”
“啊……”宋聽雪怔怔地,覺得李堇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那……那你們看著辦吧,反正我不要那么多錢,我能自己賺錢自己花,他說不想離婚……那就不離婚吧,我沒意見�!�
反正離婚不離婚的,又不急于一時半會兒,現(xiàn)在說這些還太早,說不定等到以后傅夜熙真碰上喜歡的人,都不需要宋聽雪來提,自己就主動想離了呢?
“那好,我拿回去再讓律師改改,會綜合您和傅總的意思,采用一個折中的方案,之后再拿來給您簽字�!�
宋聽雪點頭:“好。”
兩人聊得差不多,就在食堂門口告別。
“您別送了,”李堇在食堂門口停下腳步,笑著回頭對他道,“你們學(xué)校保安人還不錯,聽說我們是‘學(xué)生家屬’,直接讓我們司機把車開進來了,這都是沾了您和傅總的光�!�
說完,李堇笑著沖宋聽雪眨眨眼:“以后您和傅總也是‘自己人’了,宋二少,請多關(guān)照。”
說完他夾上公文包轉(zhuǎn)身利落地走了。
食堂門外,果然停著一輛低調(diào)不起眼的黑色商務(wù)車。
“自己人”么?
宋聽雪望著那輛車在校園里謹(jǐn)慎而緩慢地調(diào)頭離開,想起了把車停在校門口接他的周叔。
他真的可以擁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屬”么?
第6章
第六章
“希望沒打擾到你們�!薄�
婚禮的時間定在一周后。
沒有什么繁瑣的前置流程,也不需要多慎重其事,畢竟宋聽雪和那個人本來也沒有多少感情基礎(chǔ)。
甚至在他的這件人生大事即將開始的這一周時間里,宋聽雪還忙著接了幾個家教,畫完了幾張稿子,順便還給他下周的兼職打工時間做了安排。
在寢室里看著宋聽雪一邊用手機和他常做家教的幾個學(xué)生家長約時間,一邊在他的數(shù)位板上寫寫畫畫,看樣子是一次性接了不少畫稿,溫涵終于忍不住了。
“不是吧雪兒,你都快結(jié)婚了,就沒什么感覺嗎?”溫涵剛洗完澡,擦著頭發(fā)過來,搬了把椅子坐在宋聽雪對面,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別的不說,我表姐快結(jié)婚的時候,每天都忙得要死,要試婚紗,要買三金、拍婚紗照,還有什么酒店選菜啊……置辦嫁妝啊,給客人發(fā)請柬這些,反正事情多得團團轉(zhuǎn),哪像你,這時候還有時間搞兼職……”
宋聽雪沒戴耳蝸,因為他畫畫的時候不喜歡被影響,安靜的世界更能激發(fā)他的創(chuàng)作欲。
“喂,喂!”溫涵意識到宋聽雪聽不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宋聽雪這才察覺到溫涵在跟自己說話,連忙把自己的耳蝸戴回去:“怎么啦?”他柔軟地問溫涵。
“哎,我說……”溫涵只好又把剛才的話重復(fù)一遍,“我真的沒有實感,雪兒,你都沒談過戀愛,怎么就要嫁人了!”
說完他假模假樣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
明明說的是宋聽雪自己的事,宋聽雪卻反倒抬起手,拍拍溫涵的肩,一副安慰他的樣子:“沒關(guān)系啦,反正我耳朵聽不見,也不會有人想跟我談戀愛啊……!”
“你在說什么胡話!”溫涵一聽這話,怒了,“你是不是對自己的長相沒有一點清醒的認(rèn)知,你知道你在學(xué)校論壇有多受歡迎嗎?他們都說你是師范一枝花……”
說完溫涵掏出手機,試圖向宋聽雪證明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宋聽雪知道學(xué)校有論壇,但他從來沒逛過,那是學(xué)生們閑來無事八卦聊天的地方,對宋聽雪來說,把時間浪費在那些事情上毫無意義。
他更愿意把時間花在更重要的事上。
“你看,剛剛,五分鐘以前,還有人發(fā)帖:游戲美術(shù)專業(yè)那個耳朵上常年戴耳機的小美人叫什么名字啊……說的肯定是你,靠他說要追你!什么玩意兒,這人誰��?!也配覬覦我們雪兒?”溫涵念著帖子名,自己先念出了火氣,二話不說直接在下面回帖,打算把那個色膽包天,發(fā)帖語氣流里流氣的登徒子臭罵一頓。
字剛打到一半,他聽見宿舍樓下有人喊宋聽雪的名字。
宋聽雪沒聽見,溫涵卻聽見了,他沒提醒宋聽雪,先站起來走到宿舍的陽臺外面。
“別想了……他不會見你的……滾吧!”
宋聽雪聽見溫涵隱隱約約似在陽臺外說什么,連忙站起,好奇地和他一起走到了陽臺邊。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宿舍樓底,有人拿蠟燭擺了個愛心陣,一個男生站在愛心中央,手里抱著一捧花,正仰頭朝著他們陽臺的方向看。
看到宋聽雪走出陽臺,那人似乎有些興奮,抬起一只手沖他揮了揮,大聲道:“宋聽雪,我喜歡你!”
宋聽雪困惑地轉(zhuǎn)頭看向溫涵。
溫涵臉上帶著一絲無奈,朝宋聽雪攤了攤手:“他說他喜歡你,我?guī)湍阙s過他了啊,是他自己不走。”
宋聽雪問:“你認(rèn)識?”
“我不認(rèn)識……”溫涵擺手,“好吧有點認(rèn)識,我只知道他是體育系的,叫什么名字……記不太清了。”
對方鬧出來的動靜挺大,引來了其他宿舍同學(xué)的圍觀,很多人都從陽臺里探出頭,宿舍樓下停留的人也越來越多,很快便聚集了一大幫人。
為了不給宿舍阿姨添麻煩,宋聽雪想了想,轉(zhuǎn)身從自己的椅背上拿起掛在那兒的外套披上,似是準(zhǔn)備下樓。
“你真要下去啊?別去了,”溫涵跟在后面阻止,“那些人都是看熱鬧起哄的,這種氣氛,你去了萬一下不來臺怎么辦?”
“而且體育系那男的比你高比你壯,你打不過他啊……”
“沒事,”宋聽雪軟聲道,“我就跟他說一聲,讓他回去就好,不會和他打起來的�!�
“我擔(dān)心的還真不是你和他打起來,哎,喂……!”
看見宋聽雪真開門下樓去了,溫涵沒辦法,只好也在睡衣外隨便套了件衣服跟上。
下了樓,溫涵看到宋聽雪已經(jīng)在和對方說話了。
可能是宋聽雪說話的語氣太軟,即便是在拒絕,對方也沒有完整接收到他的意思,竟然還伸出一只沒拿花的手,試圖去牽宋聽雪。
溫涵一下子急了,正要越過人群上去把對方推開,忽然聽見人群外圍有個聲音響起:“宋聽雪?”
那聲音聽起來冷冷淡淡的,帶著低沉,卻極具穿透力。
不僅溫涵聽到,宋聽雪也聽到了,他回頭,怔怔地看到了站在人群后方的傅夜熙。
傅夜熙今年27,比宋聽雪大八歲,但他看起來實在年輕,如果換一身學(xué)生裝,大概站在這一群學(xué)生當(dāng)中會一點都不違和。
不過他今天穿的是正裝,晚上風(fēng)大,他在襯衣外面還套了件挺闊的風(fēng)衣,看起來衿傲又貴氣,一下子把他周身的氣質(zhì)和周圍的學(xué)生群體隔絕開。
或許是因為太過醒目,這樣的人會出現(xiàn)在這兒又實在太過違和,他面前的學(xué)生們竟不由自主地往兩邊散開,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頭頂?shù)穆窡艄鈱⒏狄刮醯暮诎l(fā)和烏黑的眼眸鍍上了一層暖光。
他緩緩地朝宋聽雪走過來,在他身邊站定。
“還沒有聊完?”傅夜熙低頭看了看宋聽雪,又看了看那名抱花的學(xué)生,很禮貌地沖對方點頭,“希望沒打擾到你們。”
“那個……”那名表白的男生在短暫的怔忪后回過神,意識到傅夜熙和宋聽雪一樣,也站在了他好不容易用蠟燭擺好的愛心陣?yán)铮B忙提醒對方,“不好意思,叔叔,不知道你誰?能不能退開一下,我這邊還有話要和宋聽雪同學(xué)說。”
叔叔?
傅夜熙回頭,用黢黑的眼睛瞥了那男生一眼。
那一眼無聲,但莫名具備強烈的壓迫感和威懾力,那男生忽然就跟卡了殼似的,不敢說話了。
“有什么話說吧,”傅夜熙淡淡道,“說完了我找聽雪還有事�!�
他這么就站著,好端端的蠟燭愛心陣?yán)飻D了三個人。
但傅夜熙氣質(zhì)矜貴,氣定神閑,再加上長相英俊,確實出眾,這么一看,抱花的男生倒更像是多余的那個。
“我……那個我說完了,宋聽雪,我……”
“對不起,”宋聽雪軟聲道,“我跟你說過了,我不能接受你,抱歉。”
“嗯,希望你走的時候把這些蠟燭帶走……”宋聽雪又補充了一句。
“哦好……好的�!睂Ψ嚼仟N地低下頭,退開一步,開始彎腰飛快地吹蠟燭。
他的朋友似乎也在人群中,此時都擠了進來,幫忙匆匆將這一地的東西收拾干凈,然后互相你拉我我拉你,手忙腳亂地跑了。
當(dāng)事人都走了,人群很快也散了個干凈。
也有其他學(xué)生好奇傅夜熙是誰的,偷偷地回頭看他,不過傅夜熙一直很大大方方又氣定神閑地站在那兒,旁人反而很快對他沒了好奇,就不再看他了。
等人都走完,傅夜熙才雙手插兜,低頭對宋聽雪道:“之前讓李堇拿給你的合同仔細看過嗎?他說你這不要那不要,不然不肯簽字?”
“啊……”宋聽雪想起了那份合同,“我已經(jīng)簽了,他……沒有告訴你嗎?”
“嗯,”傅夜熙當(dāng)然知道宋聽雪已經(jīng)簽了字,他自己也簽了,這么說不過是想找個起頭的話題,“簽了就好,合同一式兩份,簽過字的版本,會讓李堇復(fù)印一份拿給你�!�
夜風(fēng)微涼,吹拂起二人的發(fā)梢,一時間安靜,竟讓二人都短暫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幾點熄燈?”傅夜熙問,“來得不巧,晚上有個會,等會議結(jié)束就已經(jīng)這個點了,沒有打擾你休息吧?”
宋聽雪忙搖頭:“沒有,十二點熄燈�!�
現(xiàn)在還不到八點。
“那你帶我走走?學(xué)校有什么地方可以逛嗎?”
宋聽雪知道傅夜熙可能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便道:“那我們?nèi)ス洳賵霭�,那邊有路燈,人也很多�!?br />
“好,”傅夜熙應(yīng)聲,“你帶路�!�
第7章
第七章
【你真的沒事?】
其實在那天宋宅見面之前,宋聽雪并不知道傅夜熙是誰,也不知道他長什么樣。
說實在的,之前他對自己這位素未謀面的“未婚夫”并不關(guān)心。
甚至一開始他和溫涵一樣,都以為對方已經(jīng)四五十歲了。
后來他有陸陸續(xù)續(xù)了解到一些關(guān)于對方的事。
可能大數(shù)據(jù)真的有些玄學(xué),前段時間的一個小道
他說對方出生喪母,后又喪父,冷酷無情,為執(zhí)掌傅氏,把周圍所有親屬都得罪了。
其實傅夜熙克妻克子的名聲很早就已經(jīng)在上流圈里傳開了,那時候宋聽雪還剛來宋家沒幾年,就聽說寧城有個很有名的算命先生,給傅氏的掌權(quán)人算了一卦。
宋聽雪無聊的時候聽到這消息,就默默地想,這一卦到底是誰要算的,算命人不都是為財帛么?如果是那位傅氏掌權(quán)人要算,當(dāng)然是應(yīng)該說盡好話哄對方開心才對,這下好了,搞得人家的壞名聲人盡皆知,以后還要不要賺人家的錢?
宋聽雪搞不懂,也沒把這事情放心上,一直到林可曼和他提讓他和傅家聯(lián)姻的事,宋聽雪才明白,這一卦,不僅僅是沖傅家那掌權(quán)人去的,還順便沖他來了。
不過還好,他不信算命,以前他剛出生那會兒,還有個跛腳大仙給他算,說他一生福澤綿厚,有大富貴相呢。
這不還是到現(xiàn)在依然每天苦兮兮地到處兼職打工?
“上次在酒吧里那事情……”宋聽雪猶豫了下,道,“有些誤會,我以為你和我一樣在那里打工呢,對不起。”
傅夜熙轉(zhuǎn)頭,垂著眼看他:“你經(jīng)常在酒吧里打工?”
他的聲音清清淡淡,隨著風(fēng)飄進宋聽雪耳朵里,非常清晰。
“沒有呀,不是啦……”宋聽雪軟綿綿地道,“要是我經(jīng)常去酒吧,就不會把你認(rèn)錯啦�!�
柔軟的聲音讓傅夜熙想起了曾經(jīng)在公司樓下見過的一只小橘貓。
他頓了頓,道:“嗯,也是。”
“這邊是人工湖……”氣氛實在太安靜,傅夜熙話很少,宋聽雪為了不冷場,只好向?qū)Ψ浇榻B起了學(xué)校道路旁的景致,“往前走是教學(xué)樓,那邊有個小橋,橋那頭有涼亭,夏天的時候能看到螢火蟲�!�
傅夜熙很安靜地聽著,兩人又走到操場邊逛了會兒,不知過了多久,傅夜熙忽然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時間,冷冷淡淡地對宋聽雪道:“好了,就逛到這兒吧,快十點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俊彼温犙┱苏�,“可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