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莫槐俯視著我,眼中滿是憐憫。
——不可能,莫沉一定是真心愛我的。
我本該第一時間大聲吼出這句話。
我本該激烈地反駁莫槐,跟他吵,跟他鬧。
可我呆了許久,一個字也沒有底氣說出口。
望舒。望舒。
莫沉總喜歡一遍又一遍地,用動聽的嗓音溫柔喚著這兩個字。
那般深情,飽含愛意。
原來,這個我以為全世界最愛我的男人,最愛的人并不是我。
起身,我拿起莫沉的遺像,用力地,摔在了地板上。
“你干什么?”莫槐攥住我的手。
“發(fā)個瘋�!蔽椅⑿χ�,一腳踩上遺像。
“他對你并不是一點(diǎn)感情都沒有�!蹦憋@然還是向著他爸。
“一點(diǎn)?”我冷冷看著他,“誰他媽,稀罕一點(diǎn)?”
摘下那枚戴了好幾年的婚戒,用力扔進(jìn)垃圾桶。
翻箱倒柜找出我和莫沉的所有合照,一張接著一張撕碎。
撕到最后一張時,我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氣,緩緩蹲下來,眼淚滴在了碎照片上。
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
我抬起頭,與莫槐四目相對,然后,一把推開他。
莫槐怔在原地,眼底滿是無措。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莫槐,當(dāng)年我之所以提出跟你相依為命,全都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以為他是真心愛我的,所以我也要愛他,回報(bào)他,照顧好他的兒子。如今我才知道他更愛他前妻,但無論如何,他確實(shí)為了救我而死,是我的恩人,而我也為他守了五年的寡,這件事我并不后悔。”
“在你父親去世的這幾年,無論你提出多么任性的要求,我都盡可能地滿足你,遷就你,哪怕每一天都想死,也還是努力撐著做了五年的后媽,應(yīng)該也算仁至義盡了。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義務(wù)再陪著你了。你已經(jīng)是一個十八歲的成年人,完全有能力對自己負(fù)責(zé),而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要過,總不能把時間都浪費(fèi)在亡夫以及他兒子身上�!�
“所以,從今天起,我們散伙吧。”
莫槐的臉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得慘白,他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我的衣角,我退后一步,躲過了他的觸碰。
于是,他什么也沒有說,木然地轉(zhuǎn)過身,離開。
我癱坐在地上,一個人發(fā)了許久的呆,遺像框里的莫沉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臉上還帶著鞋印。
我冷笑:“看什么看?有意見嗎?我脾氣夠好了,又沒去刨你的墳,揚(yáng)你的骨灰!”
莫沉眸中滿是溫柔。
這張遺像是我親自為他挑的,因?yàn)榭瓷先プ钣⒖ ?br />
當(dāng)時我還順便也為自己挑了一張,想著未來我們葬在一起后,墓碑上的照片定要艷壓全墓園。
我繼續(xù)冷笑:“虧我還斥巨資給你買了個豪華雙人墓,以為自己死了能夠舒舒服服住進(jìn)去,搞了半天,原來你更想和林望舒葬在一起。”
混蛋,渣男,大豬蹄子。
罵了半響,我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聲問:“老公,那個時候,你毫不猶豫地?fù)溥^來擋在我面前,是因?yàn)閻畚遥是因?yàn)橄肴ヒ娏滞�?�?br />
自然不會有人回應(yīng)我。
我從垃圾桶里翻出剛才扔掉的婚戒,將被撕碎的照片一一放回相簿。
最后,我撿起遺像,用衣袖輕輕擦掉上面的鞋印,說:“傻瓜,早點(diǎn)告訴我不就好了,也不至于跟她分開五年。也對,她去的是天堂,我要去的卻是陰間,我們好像從來都不屬于一個體系呢。好啦,改天我就挑個吉利日子,把你們倆葬到一起,讓你和她在天堂也能做一對合法夫妻,不用謝�!�
沒關(guān)系。
像我這種人,被忽視,被拋棄,被厭惡,都是常態(tài)。
成為莫沉的新娘,被他呵護(hù),寵愛,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只是被當(dāng)成替身而已,沒什么好氣的。
我已經(jīng)算賺到了。
所以,沒關(guān)系。
屋外忽然開始狂風(fēng)暴雨。
莫槐那小子跑出去還沒回來。
該不會正缺心眼地淋著雨吧?
我拿起一把傘,匆忙出門,走到樓下時,果然看見他正傻站在雨中,低垂著頭,一動也不動。
嗯,果然是個缺心眼。
我走上前,將傘舉到他頭頂,板著臉:“你該不會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吧?”
莫槐垂眸看我:“那你有心軟嗎?”
我握緊傘,移開目光:“一點(diǎn)點(diǎ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