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有一天,天空突然變得通紅,云朵不再是棉花糖般柔軟,而變成了炙熱的火焰。
很快,天空中開始下起了一種奇特的“火焰雨”——每一滴雨水都閃爍著火紅色的光芒。
山谷里的小動物們非常害怕,它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
兔子莉莉鉆進了地洞,小鹿盧卡躲在了大樹后面,甚至連平時最勇敢的小狐貍費爾南都藏進了巖石縫隙里。
他們都擔心這場火焰雨會燒毀他們的家園。
但這時,一只名叫“星火”的小鳥飛到了山谷中央,星火是一只非常特別的小鳥,它的羽毛是金色的,像小太陽一樣。
星火拍拍翅膀,告訴大家:“別害怕!這場火焰雨并不是來傷害我們的,而是為了給我們帶來一個奇跡!”
聽到星火的話,動物們紛紛從藏身處出來,好奇地看著天空。
這時候,一顆顆火焰雨滴落在了地上,卻并沒有引起火災,而是瞬間化作了美麗的紅色小花,每一朵小花都散發(fā)著溫暖的光芒。
星火繼續(xù)說道:“這場火焰雨是天上的火焰精靈們送給我們的禮物,它們希望讓這片山谷在寒冷的冬天里依然溫暖和光亮。”
小動物們看著地上那些美麗的火焰花,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這些花不但不會燃燒,還可以驅走寒冷。
大家高興地圍在一起,開始歡呼慶祝這場奇特的火焰雨帶來的奇跡。
從那以后,火之山谷的冬天不再寒冷,每當夜晚來臨,小動物們就會圍坐在火焰花旁,一起講故事、唱歌,分享著彼此的溫暖。
而星火小鳥也成了大家心中的英雄。
因為它教會了大家,不要被表面上的恐懼嚇倒,有時候,奇跡就藏在我們最害怕的地方。
“太陽會下起火雨。”
阿祖爾對母親說,“它會燃燒,但也能給你溫暖和光亮,別害怕,呆在繭里,汲取你能汲取的所有能源——那是我送給你的花束。”
宇宙很大,阿祖爾不知道是否有邊際。
但在浩瀚宇宙星河,在一百多億巨型公蟲的軀殼下,只有母親在注視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能算作什么生物,但他和林星昱一樣,總是帶著問題。
他也和林星昱一樣,會尋找問題的答案。
林星昱能自己去看,去找,阿祖爾沒有那么多機會,他只能詢問,并很少得到回答。
也沒有生命能回應他的疑惑。
阿祖爾還能學習,在陸安忌身上學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謊言。
——陸安忌從來沒打算和他回太陽。
阿祖爾學得還行,就算感到難過,道歉就好了。
陸安忌就不會難過,他精通此道,總是騙他,利用他,但是唯獨說對了一件事。
他們不是家人,只是朋友。
朋友間可以相互憎恨,但也能相互信賴,只要他們還需要對方。
只要阿祖爾還需要陸安忌說服UIF,和親蟲派合作,最終把地球所有資源分批次砸上太陽,那他就還是阿祖爾的朋友。
所以答案也就不再重要,阿祖爾不需要知道自己是什么生物。
他不是人類,不是蟲族,但有家人。
蟲族的死亡只是剪掉頭發(fā),剪掉指甲,繭里的母親安然無恙。
只要母親足夠果斷,太陽會死,她不會。
那顆古老又巨大的繭會幫助她做完該做的事,以所有的資源和生命為代價,讓她有能力孤身離開這個牢籠般的太陽系。
命運的織機在生命起初就織下了兩頭,在錯愕交錯后編織出扭曲的圓弧。
昏昏沉沉間,阿祖爾想起了質詢時的話。
“我想,我有義務對延續(xù)我生命的母親回以相同的報答�!�
嗯,我就是這種生物。
阿祖爾終于能肯定。
——————《五十億年的孤寂·太陽之子》】
第85章
第
85
章
“但他不該一直注視著阿……
分工明確,
尊貴的POV角色開始各干各的。
楚祖依舊雷打不動給蟲母找星云,畢竟只是叮囑了蟲母一番,沒把話說開。
真要直說“媽,
我打算把太陽點了,
你注意著點,記得吃好喝好,等差不多就開溜”,楚祖懷疑他媽能直接甩來兩巴掌,拖著他尾巴讓他別太叛逆了。
找找星云,
也讓他媽安心。
陸安忌要忙得多。
除了依舊要指揮作戰(zhàn),盯著阿祖爾別讓他跑路,
現在陸安忌還得和親蟲派保持聯系,順便將點燃太陽的計劃交給UIF高層。
事情說簡單也簡單,
說難辦也難辦。
UIF需要勝利不假,但其核心目的并非毀掉蟲族。他們需要戰(zhàn)爭本身,從而獲得和平年代不可能獨攬的話語權。
現在有了一個看似讓人類秩序恢復正常的方案,UIF會直接同意才怪。
“UIF提出的質疑基本都是‘怎么采集太陽數據’、‘誰能保證蟲族女皇一定會死在太陽上’、‘陸安忌只是指揮官,
不應該干涉對蟲族的戰(zhàn)略方針’�!�
系統(tǒng)翻完了現階段進展:“宿主……小陸同學充其量也就是UIF手里一把好用的槍,好像真的不一定能盡快搞定這事誒。”
不管是改文前還是現在,陸安忌確實已經成為了前線的象征性人物。
那也只是針對民眾而言,
能做決定的永遠不是民眾,是拱火的傻逼高層們。
在終于知道宿主口中的“我選我媽”是什么意思后,小黃雞悄悄把意識海背景音樂從《世上只有媽媽好》換成了《mother》。
并用五音不全的正太音悄悄跟唱:無論何時都會在身邊,
替你擦拭臉頰。
阿祖爾,
好。
蟲母,好。
UIF,呸呸呸。
“他搞不定我?guī)退愣ā!?br />
楚祖整理好星云的資料,
收拾收拾打算下次給他媽捎過去。
正打算離開艦橋,楚祖收到了聯絡提醒。
他在戰(zhàn)列艦通訊上另開了線路,走的是陸安忌的后門,條件是所有通訊內容都會同步到陸安忌那邊。
楚祖評價:純屬給自己找不痛快。
他只會聯系林星昱,聯系之后也不總說正事——正事都通過畫餅的形式交給小陸同學了,阿祖爾和林星昱純聊天。
林星昱的定位已經逐漸清晰。
她不可能成為主要POV角色,鑲邊就剛剛好。
林星昱不需要參與主要事件,只做一些隨便哪個配角來都沒有差別的事。
然后過好自己的人生。
群像對待角色,似乎有種特殊的寬容。
因為不以角色自身發(fā)展為主,POV提供的也只是故事的視角,只要不在他人POV篇幅中對故事本身喧賓奪主,鑲邊放那兒也沒大問題。
楚祖問過系統(tǒng),讀者那邊對林星昱的評價怎么樣。
系統(tǒng):“說像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可能是因為那位‘故人’的作風就很狂野,林星昱先揍了陸安忌,又揍了親蟲派老大,他們也沒覺得不合理�!�
“不過更多的讀者對她并不關注,陸安忌的八萬字小作文里沒怎么提她,就惦記著罵您了�!�
“您這邊林星昱的名字出現的比較頻繁,但都跟著小陸同學。”
小黃雞說,“您和小陸同學存在感太強了,而且上個POV剛好和雷靜安發(fā)送坐標同步。讀者還在亂嚎呢,說……”
它突然閉嘴,豆t豆眼眨了眨。
詭異的停頓后,小黃雞繼續(xù)道,“說他們也能當蟲母,養(yǎng)個阿祖爾不成問題�!�
故人應該就是林秋一。
楚祖冷漠道:“準確的說我都快五十歲了,誰能當我媽?”
系統(tǒng):“論壇也有人提,說年齡不重要,只要長得像小孩那就是小孩。林秋一嚴格來說也是年過半百,不妨礙她是自由自在小女孩。哦,他們說性別也不重要,男的也能當媽�!�
楚祖:“……”
林星昱這次給阿祖爾發(fā)了一個打包壓縮的文件,內存很大,也沒說別的,聯絡很快結束。
楚祖下載下來,打算等會兒回休息室解壓再看。
他現在沒窩在陸安忌的高規(guī)格休息室了,之前會去呆著也是系統(tǒng)提醒有些關鍵句子要說。
原文里,阿祖爾要對艦員茶言茶語幾次,被鬧到陸安忌那邊。
按照原本人設,阿祖爾這一通鬧完,穩(wěn)坐綠茶寶座。
現在人設一改,在艦員眼里他是該死的關系戶沒錯,但讀者給出了截然相反的評價。
“陸安忌全責!”
小黃雞雙手雙腳贊同論壇的觀點。
這小子就跟宇宙男鬼似的陰魂不散,宿主接受良好,系統(tǒng)的小雞腳都要蜷縮麻了!
它還有些不理解,同樣是男鬼,宿主之前吐槽過好多次盧錫安諾,但他對陸安忌就沒意見,最多感嘆兩句,這人真恨啊。
系統(tǒng)藏不住事,憋著不劇透就讓它很難受了,干脆直接對宿主問出了口。
楚祖打算去找陸安忌問問進度,一路在艦船上都沒得到好眼色。
船艦隨時會切換應戰(zhàn)狀態(tài),生活枯燥又無聊,這里沒有任何娛樂設備,勉強能當消遣的只有兩件事:
睡覺,和聊八卦。
就跟醫(yī)療艦上老人會對新人“提建議”一樣,巡航艦上的老人也會支支吾吾向現新上艦的小軍官提醒:離阿祖爾遠點。
情況比醫(yī)療艦要更直觀。
楚祖眼觀鼻鼻觀心,走自己的路,隨口答:“我對他確實沒意見。一旦向他人公開心底的仇恨,等同于放棄了報復的機會。你瞧,他對我挺坦誠�!�
“放棄了報復的機會……您是怎么得出的結論……?”
“不是我的得出的�!背嬲f,“塞涅卡說的,在《美狄亞》里�!�
陸安忌在作戰(zhàn)室,新的導航官抬頭看到門口的楚祖后立刻收拾東西,跟艦長打了招呼,目不斜視走了,好像沾上阿祖爾就會渾身難受似的。
陸安忌也抬起頭,看了看他。
楚祖走進作戰(zhàn)室時,陸安忌重新低下頭,手在軍用沙盤上繼續(xù)推演。他腦子轉得快,往往會忽略之中步驟,艦船上能跟得上的人寥寥無幾。
楚祖等了會兒,突然聽到他開口:“讓林星昱直接和UIF高層對話�!�
楚祖:“什么?”
陸安忌:“和UIF高層講利弊沒用,找個足夠理想主義的傻子去惡心他們,留個心眼,把對話完全公開�!�
楚祖沒馬上應聲,他在思考林星昱能不能在這個時候起作用。
她的劇情占比會不會加大,占的是誰的POV,讀者會給什么反饋,會不會影響到作者態(tài)度。
“UIF不聽你的嗎?”楚祖問。
“……”陸安忌涼涼看了他一眼,“阿祖爾�!�
楚祖:“我剛和林林聯系了�!�
“我知道。”
“她看起來比之前好點。”
“你在和我計劃著所有人的死亡,現在又在跟我說什么?”
“這是兩碼事。”楚祖說,“她現在就很好。如果她自己提出要幫忙,那我也會支持,但你不要利用她。”
陸安忌:“我只能利用你?”
楚祖:“……”
“他想甩鍋!”
系統(tǒng)渾身警惕,時刻提防陸安忌。
“雖然是您想用他實現目的,但他不知道呀�!�
小黃雞不覺得自己雙標得過頭,惡狠狠說。
“所以這些本來就是他的任務,而且對他也不算太困難,努力克服困難還是能做的……他又想安排您干活了!”
楚祖:“他沒甩鍋,他在撒潑。”
系統(tǒng):“……”
系統(tǒng):“?”
“進度卡在這里確實不行,我不確定能瞞我媽多久,還是得早點解決�!�
沒等到回答,陸安忌又繼續(xù)自顧自推演起沙盤。
嗅到了冷暴力的味道,楚祖揣著從林星昱那兒下載來的資料,默不作聲回到了自己休息室。
解壓出了數十個視頻文件,但不是林星昱之前提過的蟲族屠戮人類的視頻。
楚祖一個一個看,林星昱給他發(fā)來了很多……地球的自然紀錄片片段。
——那個蔚藍色的地球。
這個時代的人類幾乎沒見過正常環(huán)境下的地球。
驟升的溫度導致全球變暖,冰川融化。
季風的模式變得難以捉摸,有些地區(qū)承受著超長的干旱期,而有些地區(qū)則因暴雨而面臨洪澇災害。
村莊被雨水淹沒,稻田變成了泥潭。
等太陽變成白矮星,上漲的水位又重新凝結成冰原,撒哈拉沙漠被雪層覆蓋,城市和自然環(huán)境在寒冷的侵襲下變得肅穆而死寂。
紀錄片中的地球全是生命。
晨光輕輕灑在非洲大草原上,金色的光芒灑滿起伏的草浪。
鏡頭轉向亞馬遜雨林,密密匝匝的樹冠鋪展成綠色的海洋。
哪怕在沒有陽光的夜晚,地球也不會一片死寂。熒光蟲如流動的星河,貓頭鷹低沉的鳴叫打破黑色寂靜。
“好健康的小姑娘。”
楚祖輕聲說,“她知道我沒去過地球,戰(zhàn)后去地球也見不到這些……對生命而言,宇宙確實太空了�!�
小黃雞抽抽鼻子,又想拉踩了。
人比人氣死人。
楚祖關上視頻:“林星昱給了我靈感�!�
系統(tǒng)還在感悟自然,沒反應過來:“什么?”
楚祖:“我得給小陸同學也看看地球�!�
系統(tǒng):“……他可能沒有能欣賞大自然的天賦�!�
“不給他看這些�!�
楚祖說,“之前在休假的時候,是不是經常在意識海里模擬自然環(huán)境?給他看那個,問就是林林給我的,反正他不會去找林星昱求證�!�
系統(tǒng)一愣。
宿主在休假期確實在意識海模擬了很多自然環(huán)境,但都是極端環(huán)境,動輒震天撼地。
“為了找阿祖爾的感覺,我沉浸了幾次,很管用,只要是長眼睛的人就能看進去。小陸同學比我像人,效果會更好�!�
“……在什么方面管用呢?”
楚祖沒回答,他親自給小黃雞見識了“在什么方面管用”。
在戰(zhàn)列艦的休息時間,楚祖干脆利落把陸安忌拉進了共融的意識海。
陸安忌還沒來得及說話,阿祖爾已經拉住他的手,不管不顧往前狂奔。
“我也想給你看看這些!”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快活。
陌生的亮度,陌生的氣溫,只存在于記錄視頻中的陽光灑在身上。
在他們飛馳狂奔的前方,地平線上涌動著一場巨大的塵暴。
橙紅色的云|墻翻涌著,如同沙的瀑布緩緩吞噬地平線,將整個天空染成一片深褐色。
阿祖爾壓根沒有危險的意識,意識海里的一切都是無害的,使他能沖向裹挾著沙粒的狂風。
在陽光的照射下,那些細沙在他臉上映出細膩的光芒,如星屑在半空中旋轉飛舞。
阿祖爾哈哈大笑起來。
穿過塵暴,意識海的環(huán)境驟變。
遠處的冰川在寒風中發(fā)出微弱的低鳴,冰塊相互擠壓,極地的冷風夾雜著冰屑拂過,帶來一種刺骨的清冽。
阿祖爾不再拉著陸安忌奔跑,他赤腳站在冰層上,仰頭看著天空的綠色光帶。
綠光猶如綢緞一般在星空中鋪展開來,時而急速收攏,時而舒緩流淌。
“這好像是極光�!卑⒆鏍栒f。
陸安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當風吹過凍僵的松樹林,碎裂的冰晶墜入地面發(fā)出脆響,阿祖爾轉頭看向他:“太安靜了。”
于是他又開始奔跑。
這次阿祖爾帶陸安忌來到海邊。
海風帶著咸濕的氣息撫過沙灘,水銀色海面映出緋紅的落日。
阿祖爾還在狂奔,他始終跑在陸安忌前面,但他追不上落日,天地依舊陷入無邊的幽藍。
他向大海里跑去。
陸安忌不想再跟他一起發(fā)神經,用力把他往后拽,被尾巴掃開手。
海浪卷走了阿祖爾的身影,陸安忌心中莫名一空,什么想法也沒有,一頭扎進水中。
因為自然被毀滅,人類不再敬畏自然,也沒人再體會地球野性的一面。
黑云壓低,海水狂肆拍打臉頰,起伏的波濤時而將陸安忌推到水面。
模糊的視線中只能看見被割碎的月光,沒有方向t可言的大海中全無阿祖爾的影子,只有心跳在胸膛中砰砰作響。
沒有能決定恒星生死的人類,只有孤獨而渺小的靈魂。
黑云終于降下暴雨,水面卻比之前平穩(wěn),陸安忌浮在水面,他沒繼續(xù)掙扎的力氣,就算是體能再好的戰(zhàn)士也無能為力,只能被動接受這一切。
阿祖爾到底想干什么。
陸安忌想不明白。
行為能體現想法,在之前,阿祖爾的所有行為都很簡單。
他會因為想帶陸安忌回太陽,就直接跑來找他,也會因為不喜歡別人對他的態(tài)度,就晃動那條尾巴,釋放出不妙的信號。
但當他開始學會思考……比如照搬陸安忌小動作在學院質詢上撒謊,陸安忌就再也沒搞懂過他的內心。
陸安忌能肯定的是,阿祖爾是個很孤獨的生物。
蟲母不應該教他人類的知識,所有知識都是建立在人類的認知上,潛移默化出復雜的概念,而他們就是在那個時候相遇的。
這個怪物欣喜若狂。
陸安忌很嫉妒,繼而憎恨,憎恨持續(xù)到現在,當他在這片感知不到任何人類社會的意識海,當阿祖爾的身影消失的那瞬間,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這世界上有那么多值得他恨的東西,恨的人,他可以毀了UIF,或者爬上更高的位置,對蟲族展開報復,但他始終只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阿祖爾。
這樣會很輕松,比起其他耗時耗力的延時滿足,阿祖爾受傷時候的小動作總能讓他心里的惡意得到紓解。
但他不該一直注視著阿祖爾。
注視得太久,都成了深入骨髓的習慣,以至于那個他搞不懂的生物消失在視野的瞬間,他無法觸碰,無法感知,腦子里所有想法和情緒都沒了。
這里是意識,是他們接觸最密切的地方,但現在他看不到阿祖爾。
他在地球上,在宇宙中,但始終只有他一個人。
陸安忌突兀想起,在很小時候,沒被父母賣去實驗室之前,他也對著UIF的宣傳片暗暗握拳,對父母稚聲稚氣說,我也想去宇宙保護人類。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安忌聽到耳邊傳來聲音。
“你在哭嗎?”
阿祖爾撲了上來,但沒有把他壓進海水里,海面變成了松軟的雪堆,阿祖爾的尾巴纏在他腰上,他們一起在雪堆里滾了好遠,最后撞上樹干,被掉下的積雪埋住。
阿祖爾撐著身體,破開雪堆,晃掉頭上的雪花,剛打算起來,就被壓在下面的人拽了回去。
陸安忌死死按住他肩頭,接著松開,轉而把他抱得更緊。
那么空曠的宇宙,沒有任何人同意,但他們偏偏聯系上了。
他們不該聯系上的,陸安忌會作為UIF好用的武器,他可以對所有人露出他們希望的模樣。
UIF不會終止這場他們需要的戰(zhàn)爭,陸安忌會一直當他們的工具,在蟲族和人類的死亡中獲得獨屬于他自己的平靜。
為什么要給他一個宣泄恨意的對象?
這個怪物被他抱著,一點沒反抗,繞在腰上的尾巴微微收緊。
“我喜歡地球�!卑⒆鏍栒f,“沒太陽那么喜歡,但這也是個很好的地方�!�
陸安忌:“你沒機會去地球�!�
“嗯�!卑⒆鏍栒f,“沒關系,一切都要結束了。”
陸安忌顫抖起來。
……
“現實世界已經過去很久了�!�
系統(tǒng)提醒,“陸安忌一直昏迷著,您也一樣,但沒人管您的死活,醫(yī)療艦已經派了不少人來調查陸安忌的情況�!�
“我知道,不急。”
楚祖說,“UIF沒把小陸同學當回事,因為他太配合了�,F在讓他們見識一下什么叫手下沒有可用之兵�!�
陸安忌不會真的違抗UIF的命令,他現在的所有特權都是上頭給的,小小叛逆一下可以,但左右不了徹底結束戰(zhàn)爭的決定。
得讓UIF知道沒了陸安忌是什么樣,這群人才會讓步。
小黃雞猶豫了會兒:“我可能明白您當初為什么把意識海模擬成這樣了,但是……”
但是這樣也太難受了。
好像和萬物相連,又好像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只是注視的話,或許會被這場景所震撼,但呆的時間越長,興奮和激動逐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情緒積累起伏后的無限空虛,很疲憊,也很寂寞。
這些會逐漸吞噬掉全部。
“別擔心。”楚祖笑了笑,說,“我還有你呢,你一直在陪著我。我記得你每次下課回來都會嘰嘰喳喳說半天�!�
“我會一直嘰嘰喳喳的�!�
小黃雞蹭了蹭宿主手背,“就算跳槽我也會陪著您!”
“不過小陸同學好像反應特別大……”
楚祖順手撓撓系統(tǒng)下巴。
“把朋友當作對抗孤獨的工具的人,學不會獨處,也永遠無法擺脫孤獨�!�
“我陪陸安忌太久了,但雙方都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本身就只是劃亮火柴湊合著取暖�!�
楚祖說,“他始終不肯正視,不接受他和我一樣,覺得這是軟弱�!�
“但他必須看清楚,只有看清楚后他才會去想要不要做出另一個選擇�!�
系統(tǒng)愣愣的:“什么選擇?”
楚祖摸摸小黃雞的頭,把它亂七八糟的小黃毛順好:“讓我們能開啟結局的選擇。”
“我媽永遠不會想殺了我,她會想要解決的人只會是我身邊的陸安忌�!�
“什么情況下,我才會罔顧蟲族近在咫尺的未來,告訴我媽陸安忌的位置,讓她開出那炮?”
系統(tǒng)斟酌著回答:“當……陸安忌對蟲母的生存造成威脅的時候?”
“更具體點呢?”
小黃雞眨巴眼睛:“我推算不出來,有太多種可能了�!�
“比如,陸安忌沒有修改任何數據,他就是想燒光蟲族,點燃太陽。那些燃料不足以我媽離開太陽系,而地球的資源也再也不支持我再干一次了�!�
楚祖說,“我也就不再需要他。”
系統(tǒng):“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楚祖輕輕說,“因為他認為,只要太陽還存在,戰(zhàn)爭還在繼續(xù),我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說,“除了阿祖爾,陸安忌其實一無所有�!�
“他怕了。”
第85章
第
85
章(11w營養(yǎng)液加更二合一)^……
第三次點燃太陽的最終決議不再有懸念。
陸安忌昏迷了整整十二天,
與蟲族爆發(fā)沖突的頻率大概兩天一次,UIF調動了其余戰(zhàn)列艦護航,他暈了多久,
高層就心驚膽戰(zhàn)多久。
萬幸的是,
這十二天居然沒出任何事,醒來后的陸安忌也給出了解釋——
他在想辦法收集太陽的數據。
調查小組試圖聽不明白,陸安忌不多回答,只讓他們把話帶回指揮部,總司令會明白。
“我還會一直收集數據,
由你們來決定方案能否通過�!�
“這是最一勞永逸的方法,我們都深陷戰(zhàn)爭太久,
也被仇恨裹挾太久�!�
“在前線中,對人類生存主義遲疑的人不在少數,
恐懼是本能,總司令,我會根據本能行事�!�
“如果您認為我需要一場軍事審判,悉聽尊便。”
他聲音溫溫和和,
看向談話前開啟的錄像設備,黑色眼睛和黑色攝像頭對峙,呈現出相似又迥異的死氣。
“我不需要這場戰(zhàn)爭了�!�
……
“謊言張口就來,
小陸同學還真是……”
系統(tǒng)嘖嘖,“真希望我也有這么厚的臉皮!”
楚祖沒功夫和小黃雞一起欣賞陸安忌違心的表演,他攤上事了。
他攤上大事了。
十幾天不吃不喝,
也沒陸安忌渾身打滿吊針仔細供著的待遇,
楚祖爬起來的時候渾身發(fā)軟,腦子也暈暈沉沉。
他得通過大量進食,來壓制尋找能源補充的本能。
楚祖抓著休息室配給的壓縮食物胡吃海塞,
吃著吃著開始干嘔,吐完擦擦嘴,悶口水,繼續(x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