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仿佛他真的什么都沒看到,也不在乎。
唇環(huán)微微晃動著,燈光下,鉆石的光芒搖曳閃爍,可南乙的視線卻落了下去,盯住了秦一隅又放下去,撐在座椅邊緣的左手。
不知怎么的,一面對他,南乙的行動總是會掠過思考。
他下意識地做出了動作。
一旁的秦一隅早已回過頭,漫不經(jīng)心地望著舞臺上的三人,可就在此時,他忽地一愣,有些無措地眨了下眼睛。
一只干燥、溫暖的手,覆在了他左手的手背上。
咚!
咚咚
臺上的軍鼓重重地砸下來。
渾身的毛孔都為之一顫。
手掌的交疊只維持了短短幾秒鐘,很快,那只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留下秦一隅獨自沉浸方才顫栗的余韻之中,難以自拔。
這個人真是……
他一時間竟找不出任何合適的語言去形容,只好攥緊了被他安撫過的左手。
嚴霽的視線始終在遲之陽和他身后的分屏上切換,連續(xù)的幾個加花之后,遲之陽再次開大。
[這個160速六連音殺瘋了!]
[流了好多汗,頭發(fā)都散了,打鼓真的是體力活]
[鼓手打猛了甩完頭然后仰頭張嘴呼吸真的好澀……]
“追平了,小陽的點贊追平了�!�
趙楠抬頭看了一眼屏幕:“20.8萬,17.1萬,20.8萬,還剩不到兩分鐘。”
李歸看到點贊數(shù)據(jù)的浮動,幽幽道:“咬得難舍難分啊……感覺就看誰能在最后一秒的時候超過對方一些了……”
而一旁的穗穗?yún)s說:“禮音怎么這么穩(wěn),好像一點都不緊張�!�
見遲之陽越挫越勇,南乙也放下心來,本能地去聽貝斯律動,將注意力集中到貝斯手禮音的身上。
和其他樂器不同,沒有鼓的猛烈和躁動,也沒有電吉他高亢又明亮的音色,貝斯是非常容易被忽略的樂器,很多聽眾在音響低頻調試得不夠好的時候,甚至分辨不出貝斯的聲音。
但他作為貝斯手,很明顯能感覺到禮音的律動是很扎實的,在遲之陽如此離譜的節(jié)奏型和速度里,她都能如魚得水地變換律動,時不時還能將節(jié)奏的主動權搶到自己手里。
就在南乙思考的時候,一旁的秦一隅也開口道:“這個貝斯手其實也很厲害�!�
“嗯�!蹦弦覜]想到他也能感覺到,點了點頭,“free
style的貝斯旋律編排很少有這么精致的�!�
“你們說,禮音會不會是從旋律樂器轉到貝斯的?”嚴霽心血來潮,好奇問,“比如吉他?”
誰知南乙和秦一隅竟然異口同聲:“不會�!�
脫口而出后,兩人都愣了一秒,看向彼此。不知怎的,秦一隅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為什么?”嚴霽問。
“因為她的彈奏習慣很不吉他手。”南乙解釋說,“手指靈活度也不像。”
秦一隅也回過神,點頭道:“其實貝斯手對雙指的運用靈活程度和力量要求都要更高,吉他手就不一樣了,絕大部分時間可以用撥片代替手指。禮音的手指狀態(tài)很強,比一般的貝斯手都牛不少,一看就是常年練習的。你看她的右手輪指就知道了。”
“這就奇怪了�!眹漓V想了想,“看手指技法感覺像是深耕節(jié)奏樂器的,旋律編排又不像一般的貝斯手……”
此言一出,南乙的腦中忽然閃過什么。
節(jié)奏,旋律……
回想到禮音一開始的起手,再想去觀察她的輪指,卻見她突然間取下琴轉身,背對著舞臺和鏡頭撩開了旗袍一側,從腿環(huán)上拿下了什么。
在極為寶貴且所剩不多的時間里,她背對著眾人站立不動,低頭,抬著兩手,似乎在做什么,但誰都看不見。
很快,她忽然半蹲下來,掀開蓋在備用琴盒上的黑布。
“果然……”僅僅只是看到琴盒露出來的部分,南乙方才的猜想就得到了驗證,“她確實是后期轉的貝斯手,但之前學的不是吉他……”
“是琵琶。”
下一秒,禮音轉過身,懷抱一把漂亮的鳳尾大葉紫檀琵琶,右手已然纏好了紅色的指甲。她抬起右手,拔下之前頭頂?shù)聂⒆樱L發(fā)如瀑布般垂下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換了樂器之后,她渾身的氣質都變了。
“我去……”前一排的穗穗驚呆了,“琵琶??上輪比賽都沒拿出來的大招啊�!�
李歸差點起立鼓掌了:“藏得太深了吧……”
秦一隅驚到直接笑了出來,“不是,這完全是bug啊!”
臺上,禮音干脆利落的兩個掃弦,如同刀光劍影閃過。
在架子鼓和電吉他共同鋪陳出的暴雨版野性爆裂的氛圍里,琵琶高亢清脆的音色一登場,便單槍匹馬劈開戰(zhàn)場,殺出重圍。
彈幕頃刻間刷得飛快,是前所未有的更新速度。
[換樂器了��?]
[我的天��!]
[太酷了吧!貝斯手爆改琵琶手�。
別說觀眾了,連臺上的遲之陽和阿迅都愣了愣,誰都沒想到排練到最后竟然還會冒出這種大殺器。
但他們很快做出調整,恢復演奏狀態(tài)。
誰成想,禮音竟抱著琵琶開始瘋狂sp,力道勁猛,節(jié)奏干脆,全然沒有了民族樂器慣常給人的刻板印象。在她手中,琵琶的音色甚至彈出了金屬感�?旃�(jié)奏的Sp中間穿插著琵琶輪指,律動十足,錯落有致,將民樂和搖滾完美結合,令人嘆為觀止。
[如果是姐姐的話,戴著琵琶指甲也是可以的……]
[sp加輪指加掃弦,拿琵琶當貝斯彈,太爽了吧�。
[姐姐請掃我……]
“怪不得……”嚴霽也明白了,“她這功底一看就是學了很多年琵琶的,所以旋律和節(jié)奏都很強。”
南乙早有猜想,所以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意外,“嗯,她一開始起手的姿勢,我就覺得很奇怪,現(xiàn)在看來,是彈琵琶的習慣。還有她輪指的速度,也是練琵琶練出來的。”
秦一隅盯著三塊分屏上的點贊數(shù),方才還落后兩人很多的禮音,現(xiàn)在是數(shù)據(jù)增速最快的一個。
“追得好快……”
同為貝斯手,看著禮音將貝斯演奏技巧貫通于琵琶上,南乙也覺得實在有趣,不禁感嘆:“這才是鯰魚啊。”
面對這場跌宕起伏的三人比拼,臺上的趙楠也露出欣慰的表情,“還有最后二十秒�!�
無論是架子鼓、電吉他還是琵琶,速度都越來越快,越來越猛,在賽制和鯰魚效應的逼迫下,三重演奏進入一種近乎瘋狂的氛圍之中,最離奇的是,此前從未有過配合的三名樂手,此刻卻展現(xiàn)出一種詭異又驚人的默契。
[太燃了�。�!]
[CB,你們管這叫“排練”??]
[我去我雞皮疙瘩掉一地!]
“三”
[三個人的點贊追平了��!]
[這也太戲劇性了吧!最后兩秒的點贊決定勝負嗎??]
“二”
“一�!�
彈幕停止?jié)L動,點贊一欄被遮蔽,而器樂聲戛然而止。
遲之陽重重敲下最后一擊,爽到直接扔了鼓棒。汗流了滿臉,迷了眼睛,他干脆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仰著頭,坐在鼓凳上大口喘息。
“排練結束。”
第44章
賽制抉擇
“非常精彩的五分鐘,讓我們把掌聲送給三位優(yōu)秀的樂手�!�
下一秒,排練室掌聲雷動。
“太厲害了!”
“都超級棒!”
“牛牛牛!”
遲之陽撩起上衣的下擺,擦了臉上的汗,打鼓打得太過賣力,頭發(fā)全都炸了起來,辮子也散了,白茸茸一片,在燈光下幾乎要發(fā)光。他摸了摸頭發(fā),像是忽然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猛地低下頭,四處張望。
“找什么呢?”秦一隅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楚點。
對于這種狀況,南乙早已見怪不怪:“發(fā)圈打不見了�!�
嚴霽笑了,“每次一打鼓就開始到處掉裝備�!�
找了半天也沒找回來,遲之陽只能先把丟在地上的鼓棒撿起來放好,然后抬手,抓著毛絨絨的頭發(fā),表情有些懵,又有點氣餒。
聽見趙楠讓他們三個都站到前面來,遲之陽趕緊起身,剛要走,又想起自己的衣服和帽子,于是小跑到舞臺的角落,把丟過去的都一把撈起來。
扔的時候確實帥,到處撿東西的樣子就有點狼狽了。
實在太熱,遲之陽不想穿外套,只能和帽子一起團成團抱在懷里,抱著來到舞臺中間,和阿迅、禮音并排乖乖站好。
“在公布這場排練室比拼的結果之前,我必須要說,你們的表現(xiàn)令我刮目相看。”
趙楠露出相當滿意的笑容,繼續(xù)道:“無論是阿迅、禮音,還是遲之陽,你們每一個人都在這次排練中發(fā)揮出一個樂手應該具備的技術、情感表達和應變能力。所以我個人認為,這場切磋沒有贏家,或者說,你們都是贏家�!�
秦一隅小聲說:“這個評價相當高了�!�
嚴霽點頭:“當?shù)闷��!?br />
但這終歸是一場比賽,贏家只有一個。想到還未宣布的結果,遲之陽又開始緊張起來。
趙楠切入正題:“那么現(xiàn)在,讓我們一起看一下排練結束時,三位樂手的直播點贊量。”
大屏幕上,原本被遮住的點贊量一欄在同一時間公開。
“�。。。 �
一直坐在臺下、冷靜得像兩尊小菩薩的閩閩和繡眼同時發(fā)出尖叫,握著彼此的手蹦跶起來。
“禮音贏了!”
恒刻三人對此也并不意外,很有風度地一起鼓了掌。
“正常,琵琶sp確實太意外了,換做我是直播的觀眾,也會被驚到的。”嚴霽溫聲道。
南乙點頭:“論技術和表現(xiàn)力,他們三個誰贏都是可以的�!�
“確實,只是說是禮音放大招了�!鼻匾挥绻恼评哿�,伸了個懶腰,然后順勢倚在南乙的肩上。
南乙瞥了一眼,懶得阻止。
趙楠宣布分數(shù):“阿迅39.6萬,遲之陽39.9萬,禮音40.1萬,恭喜刺殺旦樂隊的貝斯手禮音,贏下了本輪B組排練室比拼�!�
一顆心原本快要蹦出嗓子眼,結果一公開,遲之陽反倒徹底放松下來,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露出一口碎碎的白牙,孩子氣地笑著,走過去想和獲勝的禮音擁抱。
可他剛伸出手臂,又忽地頓在半空。
禮音也愣了一下,“怎么了?”
遲之陽抓了抓后腦勺的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身上有汗,你介意嗎?”
“當然不!”禮音也笑了,主動友好地擁抱了遲之陽,“你太厲害了。”
“你也是!”
兩人分開后,又分別和慢半拍的阿迅擁抱。
禮音:“阿迅?你想什么呢?”
遲之陽樂了:“他人在這兒,魂兒好像還沒回來呢!”
“好,那么先請鼓手和吉他手下臺。”
遲之陽鞠了一躬,小跑著往臺下走。這時候,一直沒吭聲的阿迅好像才終于如夢初醒,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扭過頭,對禮音輕聲說:“你贏了,恭喜啊�!�
聽了這話,遲之陽下臺階的腳都停住,笑得見牙不見眼,誰知阿迅又慢吞吞地扭頭,沖他說:“也恭喜你,你第二�!�
“哈哈哈哈!”遲之陽笑得快彎下腰了,他跑了回去,一把拉住阿迅的手臂,拽著他下臺,“同喜同喜,走吧咱們!”
臺下的其他樂手也都笑了出來。
等快要走回座位上,遲之陽故意癟起嘴,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裝出一副哭喪臉,早就站起來的三人都伸出手,南乙揉著他的頭發(fā),嚴霽攤開手臂擁抱他,秦一隅則雙手比大拇指,在遲之陽眼跟前晃來晃去。
“你已經(jīng)很棒了�!眹漓V十分誠懇,“我上去也不會有你表現(xiàn)得好�!�
“是啊�!鼻匾挥缧ξ�,“咩咩倍兒棒!”
遲之陽心情好,不和秦一隅計較,自己坐了下來,笑得依舊開心,“沒事兒,我覺得挺爽的,好久沒有打這么爽過了�!�
過了好一會兒,南乙才開口,捋了捋他腦后的長發(fā):“你這次進步真的很大。”
遲之陽立刻湊到他跟前,小聲問:“真的嗎小乙,你別哄我。”
“嗯。”南乙看著他,“你的技術一直很好,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有時候太容易緊張,但這次你的心態(tài)真的很好,而且也更享受live表演了�!�
這話簡直戳中他內心最在意的部分。遲之陽一把抱住南乙,一口氣把自己的感受都說了出來:“我也覺得!剛剛有一小段時間我都忘了這是在比賽了,就好像回到咱倆中學第一次排練的時候,特純粹,就只是在玩兒音樂,什么都沒想。”
南乙理了理他散開的小辮子,“嗯,我能感覺到。”
“可是我沒有贏。”遲之陽松開南乙,嘆了口氣,“就差一點兒。”
“沒關系�!眹漓V揉了一把他的頭發(fā),“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恒刻,這一次的現(xiàn)場表演比任何優(yōu)勢都要寶貴�!�
“這話說對了�!鼻匾挥缃舆^話茬,“一個樂隊要想長遠地走下去,每個人都得發(fā)光才行。”
“嗯�!蹦弦也鹆俗约涸陌腭R尾,將發(fā)圈遞給正編著辮子的遲之陽,示意讓他先用這個綁好。
“好嘞�!�
看到南乙撥了撥散下來的頭發(fā),秦一隅盯了幾秒,看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手腕,眨了眨眼睛。
不過很快,導師趙楠的聲音響起,將他從思緒中拉出。
“各位,兩周后,你們將迎來Crazy
Band的第二場livehouse淘汰賽,結束后,將淘汰五支樂隊�!�
李歸聽了,氣更虛了,從椅子上慢悠悠滑下去:“那不是只剩下5支樂隊了……”
穗穗手轉著墨鏡:“淘汰這么多人是怕我們把CB食堂吃垮了嗎?”
阿迅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什么:“……我的撥片好像落在臺上了。”
南乙想到一開始趙楠說的賽制選擇:“他說的是一共淘汰5支,會不會因為賽制的差異,存在不同的淘汰可能?”
話音剛落,趙楠看向被留在臺上的禮音,“禮音,作為本輪贏家,你的手中掌握著決定B組所有樂手命運的重大選擇權�!�
大屏幕上,規(guī)則動畫再一次出現(xiàn)。
“第一種賽制,組內淘汰賽,每組在獨立的livehouse演出,根據(jù)觀眾和現(xiàn)場評委打分,決出勝負。
S組目前4支樂隊,淘汰1支,A組和B組目前都是3只樂隊,本輪結束后都是淘汰2支隊伍,三組共幸存5組樂隊�!�
“這和上一輪淘汰賽是一樣的�!眹漓V想了想,“照著這個賽制比下來,S組還是幸存樂隊最多的組別。”
趙楠頓了頓,繼續(xù)道:“第二種,組間淘汰賽。”
此言一出,臺下眾人異口同聲:“組間???”
大屏局上,組內代表三支樂隊的紅色小球融合成一個大球,和另外兩顆相撞。
“沒錯,組內樂隊從競爭關系,變成合作關系�!�
“你們的對手不再是彼此,而是其他組別。S、A、B三組將會在同一個livehouse演出,由觀眾和專業(yè)評審投票,決出勝利者。”
李歸一聽又虛了幾分,掐著人中說:“同組的倒還好,要和S組比,好刺激呢……”
繡眼也有些忐忑:“S組里面的知名樂隊太多了,執(zhí)生上次還拿了全場公投第一�!�
大屏幕上,規(guī)則解釋同步變化著,趙楠解釋說:“組間淘汰賽最大的不同,就是淘汰形式�!�
秦一隅笑了,看向南乙:“又被你說中了�!�
“最后一名的組別將淘汰三支樂隊,第二名的組別淘汰兩支,而第一名,則可以全員安全�!�
此言一出,全場都靜了幾秒。
[全員安全]四個字,對所有人來說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但與此同時,這種賽制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
“這就是在賭。”嚴霽分析說,“S組還好說,A組和B組都只有三支樂隊,一旦落后,在livehouse公演中成了最后一名,就是全員淘汰的下場�!�
這對有著決定權的禮音來說,顯然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現(xiàn)在遲之陽反倒慶幸了,連連拍著胸口說:“還好輸了,我有選擇困難癥,最怕做選擇了,這么大的決定,萬一選壞了就麻煩了!”
秦一隅越想,越覺得這賽制有意思,笑著說:“有什么好怕的,大家要死一起死,挺浪漫的�!�
“瘋了吧�!边t之陽才平復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我才不想一起死,現(xiàn)在想到碎蛇被淘汰我都難受著呢�!�
所有人都在糾結于這個選擇,南乙卻忽然發(fā)現(xiàn)什么,沉聲開口:“導師�!�
趙楠抬頭,看向南乙:“有什么問題嗎?”
“我只是好奇,既然新賽制會讓三個組之間產(chǎn)生競爭,那這個決定權,應該不止禮音有,其他兩組的勝利者應該也有�!�
“當然�!�
“所以……”南乙繼續(xù)道,“最終這場比賽究竟是哪一種賽制,是三個人一起決定的,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對嗎?”
趙楠點了點頭。
“對啊�!边t之陽這時候才意識到,“萬一禮音選了第一種,其他兩組都選了后者,其實還是沒用啊。”
“這就看大家怎么去權衡了。”嚴霽說。
南乙壓低聲音,淡淡道:“這和之前的加分減分機制完全不同,這一輪的獎勵,與其說這是勝利者的優(yōu)勢,不如說是制作組包裝成禮物的噱頭,為他們提供節(jié)目效果�!�
從小到大最愛刺激、愛冒險的秦一隅倒是非常喜歡這個模式。
“確實,光是樂隊表演,看一次兩次還有新鮮感,多了就無聊了。就像剛剛的排練直播,觀眾們確實喜歡燃的、炸的,但是再燃再炸,都敵不過戲劇性和新鮮感。”
嚴霽則開始思考別的組別會怎么選:“如果我是S組的勝利者,我應該會選第一種�!�
“為什么?”遲之陽不懂,“和別的組打不是更好?S組平均水平和人氣都要更高吧。”
南乙說:“第一種結果對S組是最保險的,最差也是淘汰一支隊伍而已,換第二種就不一定了,誰會愿意讓自己的淘汰風險變高?”
“我明白了�!边t之陽看向臺上,“所以現(xiàn)在就要看AB兩組怎么選了�!�
“禮音,你想好了嗎?”趙楠將話筒遞給她。
“嗯。”
一條路是組內廝殺,殺出唯一的勝者。
另一條則是三組混戰(zhàn),風險與機遇并存,或許還是淘汰兩支,或許全員陣亡,又或許都活下來,誰也不知道最終結果。
禮音深吸一口氣,開口時,并沒有直接宣布自己的選擇:“其實在這里,我想先對恒星時刻的四位說一句抱歉。”
聽到這句,坐在上面的四個人都愣了一下,看了看彼此,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你們剛剛進入B組的時候,我們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歡迎,其實并不是我們對你們有敵意。在你們進來之前,我們和尤引聊了一下,作為上一場唯二留下來的兩支樂隊,我們其實都覺得很可惜,對之前的樂隊朋友們也很不舍。
你們也是經(jīng)歷過上一輪淘汰賽的,而且C組比我們更殘酷,只留下了你們一支隊伍,所以相信你們也能理解我們的感受�!�
原來如此。
四人這時候才明白B組排練室一開始的低氣壓究竟從何而來,并不是對恒星時刻的排擠,而是他們還在為同組朋友的離開而難過。
禮音望著他們,繼續(xù)道:“回到剛剛趙老師說的賽制抉擇,這非常困難,我也不想考慮那么多了,既然贏了,那我就任性一次。”
她放開聲音,大聲道:“組內廝殺我們都受夠了,既然現(xiàn)在恒刻也加入進來,那么從今天開始,我們就組成了全新的B組�!�
“同為幸存者,不如把槍口一致對外,一起去碰一碰更強的對手,搏一搏,怎么樣?”
聽到這句話,臺下的眾人不禁爆發(fā)出尖叫和歡呼。
“好!”
“沖啊B組!”
“這樣才對嘛!”秦一隅雙手放在嘴邊,“B組創(chuàng)翻全世界!”
遲之陽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哇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禮音笑了,看向趙楠:“趙老師我決定好了,我們B組選擇組間淘汰賽�!�
聽到“我們”兩個字,一向獨來獨往、沒什么集體榮譽感的南乙也感受到一種隱隱的力量感,是想要奮力一搏的勝負欲,也是并肩走下去的決心。
“好�!壁w楠點頭,“我也很好奇你們的心愿能不能達成。”
他伸出手,指向大屏幕,“讓我們來看一看,同樣結束了這場排練室對決的S組和A組,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吧?”
想到所有被淘汰的C組的朋友們,遲之陽依舊感到不舍、不公,他兩手交握,在心里默默祈禱。
很快,大屏幕一分為二,一左一右,S組和A組勝利者也出現(xiàn)在畫面中。
“那不是執(zhí)生的吉他手嗎?他贏了啊�!�
“A組的獲勝者是吞苦水的鼓手誒�!�
兩個分屏同時播放了他們的選擇錄影。
正如南乙所說,S組選擇了第一個賽制。
而A組那名鼓手笑嘻嘻的,繞了半天,最后面對鏡頭wink了一下,并且比了個耶的手勢。
“我選第二種!”
看到這一幕,B組的樂手們立刻開始慶祝,比賽還沒開始,他們已經(jīng)像贏了一樣開心。
“太好了!”遲之陽原地打了套軍體拳,摟住南乙的脖子,“我們要和別組比賽了!”
秦一隅故意逗他:“你這么激動,不怕一起死�。俊�
“死就死�!边t之陽摟住南乙,“早點淘汰還能趕回去參加期末考�!�
嚴霽這時候才想起來:“是啊,你們倆還是剛入學的男大學生。”
“還有我,我也是�!鼻匾挥缰钢约海骸拔沂切輰W中的男大學生�!�
幾人插科打諢間,臺上的趙楠開始進一步宣布淘汰賽規(guī)則:“由于兩組選擇了第二種賽制,那么兩周后的livehouse將以組間pk的形式進行。請各位注意,這一次比賽的要求是不限主題的全新原創(chuàng)曲目。”
“全新原創(chuàng)??”
“意思是要現(xiàn)寫歌了?”
嚴霽提高聲音詢問:“趙老師,請問是三支樂隊合體表演嗎?”
“每一支樂隊要派出至少一名樂手參加,也可以全員參與,只要你們能合理地利用好每個成員�!�
“這太多了,如果全部都上,就是十人樂隊�!眹漓V說。
“也不是沒有大型樂隊啊。”遲之陽舉出了就幾個例子。
“那不一樣�!蹦弦艺f,“你說的那幾支,樂手雖然多,但位置是不同的,加入了很多不常見的樂器,比如小號、長笛、大提琴……可是我們三支樂隊里,重復的位置太多了�!�
“三個貝斯手,三個鼓手,兩個吉他手。”秦一隅搖搖頭,“吉他手倒還好說,你見過哪個樂隊有三個鼓手的?一個live聽下來腦瓜子都被敲爛了�!�
聽到這里,遲之陽才開始真正犯愁。
“這是不是代表,我們有人會坐冷板凳��?”
南乙也不確定,“看之后怎么討論吧。”
錄制結束之后,三支樂隊分別離開現(xiàn)場,由于C組的徹底消失,恒星時刻也必須得離開之前的宿舍,搬入B組所在的樓層。
四人出了電梯,莫名其妙感到一股寒氣。
果不其然,身后忽然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我們……可以一起住了哦�!�
恒刻四人都嚇了一跳,兩個面上淡定,另外兩個直接大叫出聲。
“我操”
秦一隅和遲之陽同時尖叫,受求生本能的驅使短暫地抱到一起,突然看了一眼彼此,找回點理智,又被對方惡心到跳著分開,一邊干嘔,一邊猛甩胳膊,試圖甩掉剛剛擁抱的記憶。
嚴霽微笑著兩手捧住李歸蒼白的小尖臉,聲音卻充滿壓迫感:“下次別突然出現(xiàn)在別人身后了,能做到嗎?”
李歸眨了兩下黑幽幽的眼,點點頭:“下次我從前面走�!�
嚴霽滿意地笑了笑,放開了手:“真乖。”
李歸撥了撥臉前的黑色長發(fā),對他們說:“我們之前的室友樂隊被淘汰了,穗穗要去和刺殺旦住一起……現(xiàn)在多兩間房,節(jié)目組說讓你們來住�!�
為了讓他們不被嚇到,李歸特意說:“你們別害怕,在宿舍的話,我會把頭發(fā)扎起來……”
正說著,阿迅突然從走廊的拐角走了過來,“我剛剛想起來……”
“你才想起來要來找他們討論合住的事對吧,我正在說呢�!�
盡管遲之陽想到李歸覺得有些瘆人,但對方都誠心誠意邀請了,拒絕顯得太不近人情,最重要的是,一想到要換宿舍,還是兩間房……
“那我這次是不是可以和小乙睡了!”遲之陽非常興奮,“上次是秦一隅,這次怎么也輪到我了吧�!�
嚴霽嘆了口氣,正要開始演,誰知身邊的南乙和秦一隅竟然同一時間開口。
“不行�!薄澳阕鰤�!”
“啊?”遲之陽頗有些受傷地看向南乙,“小乙,怎么連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不是的。”南乙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又頓住。
遲之陽想不通:“那是什么?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為什么你寧愿跟他睡都不跟我睡啊�!�
“因為……”南乙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他總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秦一隅夢游的事吧。
再說了,萬一秦一隅真的跟嚴霽分到一個房間,再發(fā)生點兒什么,他們這個樂隊還能組的下去嗎?
光是想到那個畫面,南乙已經(jīng)開始頭痛起來。
和他正好相反,此時此刻的秦一隅已經(jīng)嘚瑟到了極點。要是人能基因突變長出尾巴來,他的尾巴現(xiàn)在應該搖成了電風扇。
他一把攬住南乙,囂張地笑著說:“因為他就是喜歡跟我睡,他愛我,他離不開我唄!”
阿迅盯著南乙,忽然開口:“南乙,你臉色……好差哦�!�
南乙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角,一顆犬齒露了出來。
“你這時候的反應倒是挺快�!�
作者有話說:
南乙暗戀觀察日記
日期:隨便吧!愛幾號幾號
天氣:多云轉晴轉多云
每天看到南乙,我的腦子里就是:你小子真的別太愛了……
看到彈幕提到我就擔心地觀察我反應,還伸手摸我的手?一般的隊友、哥們兒會這么干嗎?周淮也是同性戀,他除了給我紋身,碰都沒碰過我的手誒,想牽我不就是喜歡我,不就是愛我?
而且他居然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脫口而出想和我一起睡誒!真的我說,小乙你好歹藏一藏吧,雖然我知道你真的很不想離開我(其實我也挺想和他一起住的,主要是方便我繼續(xù)寫觀察日記,雖然我發(fā)現(xiàn)自從我倆睡一間房之后,這孩子黑眼圈越來越重了,他不會是每天不睡覺偷偷盯著我睡臉吧?突然感覺這樣對他也挺殘忍的……愛而不得什么的,心突然酸酸的)
回宿舍之后,我看到他洗澡前摘下了所有的耳釘,唯獨把我的唇環(huán)放在一個單獨的小盒子里,等我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他坐在在臺燈前面仔細盯著唇環(huán)看,不就一個小銀環(huán)嗎?能看出花兒來啊。這么喜歡我還可以再買啊。
對了,說到買,得看看剛剛下單的東西發(fā)貨沒,不寫了,我去看看!
over
幾天后
取完快遞回來的嚴霽和遲之陽,坐在客廳的地板上開始拆盒子
“這是誰的椰子油?好大一罐啊!”
李歸飄過來拿走:“我用來護發(fā)的……”
“那這個呢?”嚴霽問,“超輕超長便攜式保暖睡袋?”
“是穗穗的,我給她送去……”李歸也拿走了。
遲之陽又拆了一個盒子,一不小心力氣太大了些,盒子破了,里頭的東西全都掉了出來
嚴霽拿起里面的小卡片,看到訂單記錄:“黑色簡約發(fā)圈……”
“……500枚???”
第45章
雙向秘密
和南乙預料的一樣,十個人塞進一間排練室里,無論是開會、做決策,還是寫歌,效率都不高。
盡管三支樂隊里沒幾個暴脾氣硬茬,但玩搖滾的,多少都有點倔,誰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因此即便是和和氣氣討論,也都各執(zhí)己見,誰也沒辦法完全說服誰。
原以為不限主題是件好事,可一個人寫歌和十個人寫歌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各種小樣拿出來聽一遍,各有各的好,但也融不到一塊去。
遲之陽討論得口干舌燥,想去拿水杯,一回頭就看見秦一隅躺在懶人沙發(fā)上睡得正香,臉上蓋著班尼格萊博的《音樂家的高效練習》。
“真無語了……”
這跟高考前墊著五三睡大覺有什么區(qū)別。
他拿完水杯,再一回頭,看見另一個角落躺著一粉色睡袋,上面貼著一張小紙條別怕,我是穗穗。
真服了。倆睡神。
“三個鼓手肯定是不行的,要不看能不能轉別的位置?”
“可是我只會打架子鼓啊�!�
“我還會彈尤克里里……”
“你真的覺得我們需要尤克里里嗎??”
……
南乙腦子里也沒有構思出合適的方案,人一多,更是不想說話,于是干脆隱身,自己戴著監(jiān)聽耳機在一旁練琴。
他是無論在什么環(huán)境下都能專注于一件事的人,所以才能用許多碎片時間完成各種各樣的事,和許多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南乙無法讓自己困在卡殼的單一進程中,如果想不到解決辦法,就去做其他事,原地踏步也并不會帶來任何進展。
一個晚上的時間就這樣在貝斯琴弦的翻飛下消逝了,凌晨兩點,大家暫時將爭論擱置,各自回到宿舍休息,約好早上再繼續(xù)排練。
人都快散了,秦一隅還沒醒過來,南乙放下琴朝他走去,靜悄悄地蹲了下來。
他盯著秦一隅臉上蒙著的書,本想直接挑下來,可忽而轉了念頭,手向下移,食指撥了一下秦一隅垂著的指尖。
睡得這么熟嗎?
正想著,那只手忽然動了動,竟直接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牢牢攥在手心。
嘩啦。書掉了下來,下面是一張狡黠的笑臉,好像抓住不只是手,是一只他覬覦已久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