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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這樣是為你們好!你情商低別拖累你隊友……]

    可打臉來得更快,幾分鐘后,執(zhí)生樂隊的貝斯手尼克就轉發(fā)了倪遲的

    [:如果我是小乙的隊友,絕對不止打兩拳哦。]

    秦一隅的黑粉聞著味兒跑來懟他。

    [打人還自豪了?要是對方直接報警,qyy現(xiàn)在就在派出所了!]

    [:他不報警是因為他也動手了,這屬于互毆,報警的話兩個人都得受罰,或者調解,哪有直接在網(wǎng)上升堂來得痛快呢?]

    鼓手芮游的突然出現(xiàn),更是令一眾執(zhí)生粉都驚訝無比,因為她是出了名的高冷,很少上線,也不喜歡發(fā)表觀點。

    明明是對手,卻在最緊要關頭頂住炮火站了出來,發(fā)出聲援,在任何一場比賽中都極為罕見。

    而從他們這短短幾句話中,樂迷拼湊出更多的真相。

    [所以B組是被強行閉麥管了?太惡心了吧,南乙的眼傷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么還要用激光?激光筆掃一下都有可能造成永久性視力損傷,更何況是舞臺上的激光]

    [怪不得qyy憋到現(xiàn)在還不出來說話,這要是換之前早就開大罵人了,原來是手機被收了()]

    [別說了,qyy的,我懷疑他密碼都忘了]

    [是不是因為哥哥沒辦法說話,所以小遲才受不了發(fā)作的?就是想替哥哥所在的組發(fā)聲?雙子寶寶真的好好哭]

    也正是因為倪遲這一舉動,在單向的輿論場撕開了一個口子,讓另一派聲音能夠有底氣參與進來。

    沉默的泥石開始松動。

    剛結束復活賽的前C組樂隊也都紛紛上線,點贊了倪遲的微博,碎蛇樂隊用官號在燈光總監(jiān)的

    [:我們和南乙相處過,他的眼睛很畏光,之前的舞臺也避免使用激光,您為什么要用?]

    程澄則直接發(fā)了一條

    [:我一直聽錯歌詞了?還以為寫的是“嫉妒的細胞早晚會癌變”。]

    Uka則給他評論了一個微笑表情。

    [程澄不是無落粉嗎?這……]

    [團粉轉毒唯的回踩罷了hhh]

    碎蛇樂隊的評論很快被頂上該總監(jiān)的熱評,五分鐘后,原博做出了回復。

    [:所有舞臺的燈光設計都是經(jīng)過樂手們同意的,激光也是常用燈光。樂手眼睛出狀況時,我作為總監(jiān)第一時間上前關切,積極解決問題,卻反被毆打,這應該嗎?]

    在他的二度回應之后,營銷號和水軍也紛紛出動,模糊事件焦點。

    一篇所謂“業(yè)內人士”發(fā)表長文,標題是[幕后工作人員被明星“職場霸凌”的一生]。

    文章以這次事件作為引子,又加入了許多曾經(jīng)的真實案例:諸如場記被演員呼來喝去、合作方被言語侮辱等等,真與假摻在一起,又施以春秋筆法,將倪遲等一眾聲援的樂手扭曲成欺壓幕后工作人員的霸凌者。

    他在結尾處這樣寫到:

    [臺前的藝人天然擁有話語權,有萬千擁躉為之沖鋒陷陣,這種天然的不平等讓幕后工作者的聲量顯得尤其弱小。

    或許在此事件上,雙方都有些許過失,但我相信一個燈光師絕不會賭上自己的職業(yè)生涯惡意布光,這得不償失,同為打工人,我會無條件站在弱勢方。]

    這一篇長文極其精準地把握了人性。

    將真正處在被動一方的參賽樂手和有錢有勢的明星畫上等號,利用了大眾對“打工人”的天然共情,混淆視聽,操控情緒。

    所有人再次陷入泥沼。雙方各執(zhí)一詞,各有立場,這場風波徹底變成了一場看不清真相的羅生門。

    結束完采訪,南乙重新戴回墨鏡,走在前面,秦一隅獨自走在最后。

    他發(fā)現(xiàn)后,特意等了等,直到與他并排。沒問為什么,也沒說話,他只偏了偏頭,看向垂著眼的秦一隅。

    秦一隅收回注意力,也望向他。

    在這個對視中,南乙露出笑容。他清楚現(xiàn)在的秦一隅壓力有多大,因此不想再聊任何不愉快的話題,只想開開玩笑,讓他開心。

    “你該不會又高興得要暈過去了吧?”

    然而秦一隅不再像之前那樣開玩笑裝暈倒,只是默默盯住他,眼神中的光點搖晃、閃爍。

    這副瘋狂、尖銳、滿不在乎的外殼明明撐了許多許多年,任憑受多大的傷、多少苦頭,都不曾有一絲裂痕。

    可現(xiàn)在,它卻輕而易舉地剝落了,落在南乙的腳邊。

    兩秒后,秦一隅垂眼笑了出來。

    他低下頭,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頭,又放下比了個圓圈、分開這是南乙對他打的第一個手語。

    南乙愣了一秒,也笑了。

    他望著南乙露出的尖齒,有些出神,慢慢地垂下了手。

    [笨蛋。]

    [我喜歡你喜歡到昏了頭。]

    無論是他當初的胡亂猜測,還是真正的含義,在這一刻,似乎都恰如其分。

    與此同時,尤引樂隊的三人忽然跑了過來。

    “小遲發(fā)”阿迅頭一次表現(xiàn)得這么著急,喘了口氣,繼續(xù)道,“還不止,還有好多人�!�

    “好多人?”遲之陽不解,急匆匆抓住他手臂,“什么情況?”

    李歸替阿迅著急,接過話頭說:“這都不是最要緊的,剛剛我偷偷看了一眼,有一個營銷號發(fā)了錄音!”

    “錄音?”

    “對,就是南乙眼睛受傷中斷彩排的那次,打起來的錄音!很完整,有三分多鐘呢!”

    南乙拿過李歸的手機。

    發(fā)布者是一個粉絲量極大的娛樂營銷號。錄音被做成了黑背景視頻,配以醒目的動態(tài)臺詞。燈光總監(jiān)和秦一隅都被直接標注出來,一目了然。

    視頻開頭甚至專門將重點對話剪進去,作為吸引人看下去的片頭:

    -之前開會的時候我們就一再強調過燈光的問題,當時你們也采納了,為什么還會有這么多的激光掃過舞臺?

    -是這樣沒錯,但是這個地方確實用激光表現(xiàn)會更好。

    -沒有證據(jù)可以證明樂手眼睛的問題是我們燈光造成的,也有可能是他自己……

    發(fā)布沒多久,這條,熱搜廣場點開實時全都是錄音視頻。

    在幾重反轉之后,這場輿論戰(zhàn)終于有了真正的力證。

    這則長視頻也被分成好幾個,飛速流傳于短視頻平臺,傳播越廣,網(wǎng)友就從中找到越多蛛絲馬跡,評論風向迅速逆轉。

    “不知道這是誰錄的?”穗穗疑惑,“難不成是現(xiàn)場的工作人員?”

    南乙陷入深思。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林逸青,他和秦一隅有交情,是這個節(jié)目組的投資方,現(xiàn)在也確實是控制輿論的時機。

    但是他怎么可能剛好安排了人在現(xiàn)場,又仿佛能預知未來一樣提前準備錄音?

    這是不可能的。

    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

    他忽然抬起頭,看向身邊,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發(fā)現(xiàn)秦一隅也在尋找某個人的身影。

    “嚴雨齊呢?”秦一隅問。

    遲之陽一扭頭,剛剛還站在他身邊的人突然就不見了。

    “啊,他采完說要去洗手間,可能已經(jīng)去了?”

    南乙想到了事情剛發(fā)生不久時,嚴霽說家里有事,出去打了電話。

    果然是借口。

    原來這才是他瞞著的事。

    錄音發(fā)布之后,網(wǎng)友們發(fā)現(xiàn),原來這十名樂手處在如此孤立無援的境地,即便一再強調,但仍被忽略,即使樂手受了傷,仍得不到肇事者的一句道歉,忍無可忍爆發(fā)沖突后,反被倒打一耙,被推入網(wǎng)暴旋渦。

    那名總監(jiān)之前的

    [B組反復提燈光問題,燈光組一副我知道但我就不改因為激光效果好的態(tài)度,誰要效果啊人眼睛都要瞎了!]

    [這個總監(jiān)回復碎蛇樂隊的話完全就是說謊!]

    [他那個傷看著也假假的,淤青像是畫的,而且剛發(fā)出來就yxh熱搜一條龍,怎么感覺是有預謀的呢?]

    [那個什么總監(jiān)說話太欠打了,還想甩鍋碰瓷,我聽了都想給他兩拳]

    [質疑秦一隅,理解秦一隅,成為秦一隅。]

    [555聽到禮音說“我們貝斯手都受傷了”的時候我都要哭了,大家感情好好,面對這么大的危機都緊緊地團結在一起,哭了]

    [聽錄音,剛開始爆發(fā)的是遲之陽吧?秦一隅是不是攔了他自己沖上去了,報名字也是想讓那個總監(jiān)找他別找其他人麻煩,他明明就是想一個人扛下所有啊。誰再罵秦一隅我真的會生氣!你們真的沒有心……]

    [秦一隅和南乙好慘的一對xql]

    [呵,說霸凌誰在霸凌?]

    之前那一篇發(fā)長文站隊的“業(yè)內”火速關了評論,轉發(fā)里全是打卡嘲諷的網(wǎng)友。

    與秦一隅相關的詞條漸漸降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燈光師Kevin

    說謊]、[燈光總監(jiān)蓄意傷人]、[錄音反轉]等等詞條。

    這次的討論甚至逐漸破圈,一些眼科專家也紛紛發(fā)博,向大眾科普了激光對于人眼黃斑區(qū)的傷害,舉出了許多典型例子。很快,[激光掃眼可能致殘]的熱搜也光速攀升。

    錄音的出現(xiàn)顯然打了燈光總監(jiān)一個措手不及,他和他背后的推手都沒料到,在當時那么緊急的情況下,竟然會有人留了后手。

    為此,他們只能臨時更換策略,安排大量水軍下場,用差不多的話術洗腦路人,聲稱錄音也有可能造假。

    然而誰都沒想到,不久后,一個剛注冊的新賬號發(fā)出更多鐵證。

    在,該賬號改了名字恒刻鍵盤手嚴霽。

    [:以下是我整理的本次事件相關紙面證據(jù):

    P1-2是B組兩次燈光設計會議的記錄文檔(附有會議現(xiàn)場照片為證);P3-4是B組交涉燈光問題的聊天記錄;P5是節(jié)目組的反饋(同意不使用激光);P6是我本人與節(jié)目組配備的醫(yī)生的聊天記錄(醫(yī)生明確表示南乙眼部受傷情況嚴重);P7為全事件時間線(每個節(jié)點都有對應證據(jù))。

    提前感謝網(wǎng)友費心。]

    這條,證據(jù)鏈嚴謹、充分,每張圖片都有詳盡的標注,時間線嚴絲合縫。

    這一切都是B組樂手被辜負的鐵證。

    那幾張會議照片,那名總監(jiān)赫然坐在會議桌前,背景ppt上甚至還有[B組舞臺0激光]的大字。

    聊天記錄則更是明確。

    【B組燈光調整PPT已經(jīng)發(fā)了,辛苦您查收一下】

    【收到】

    【我們貝斯手目前的眼睛狀態(tài)很脆弱,一直在持續(xù)治療,燈光方面請務必小心,千萬不要有激光,B組一致認為樂手身體狀況排第一,舞臺效果第二】

    【收到】

    這條充分到無可辯駁的紙面證據(jù)也引發(fā)熱議。

    [打工人看到聊天記錄和郵件回復血壓蹭的一下就飆升了,怎么樂手比乙方還卑微�。恐粫厥盏�,收到了怎么不改呢?這算不算故意傷害?]

    [這哥一看就是上過班的,熟練得讓人心疼()]

    [雨齊老師之前是在投行工作的,他前同事出來說過,當時還被扒了一棟樓,履歷很牛,業(yè)務能力也超棒,如果不離職繼續(xù)干幾年穩(wěn)穩(wěn)升管理層了。]

    [媽呀投行金融男爆改搖滾樂手,愛了愛了……]

    [這個瓜吃到最后給我最大的感想是《論工作留痕的重要性》]

    真相大白,大量網(wǎng)友和樂迷沖到該總監(jiān)的,爆了他的評論區(qū),要求他向受傷的樂手道歉。

    誰知對方竟直接銷號跑路,讓網(wǎng)友更加氣憤不已,怒火逐漸蔓延到節(jié)目組。

    洗手間里,嚴霽的手機震個沒完,來電人是CB的副編導。

    他慢條斯理地洗了手、烘干,然后靠在洗手臺邊,點擊了接通。

    如他所想的,副編導開門見山:“小嚴啊,你那個,是這樣,現(xiàn)在輿論已經(jīng)反轉了,那個燈光總監(jiān)他也已經(jīng)銷號,不可能繼續(xù)翻出什么水花了,你這邊也把,馬上就比賽了,輿論需要盡早平靜下來……”

    嚴霽用肩膀和耳朵夾住手機,手則清理著黑色高領毛衣袖口上的幾處小毛球,很是認真,直到對方的長篇大論結束。

    他實在想笑,從稱呼開始就差點沒忍住。想不通,都辭職了,怎么還會遇到和他領導說話口氣一模一樣的人。

    “梁老師,你記得我們之前簽過的保密協(xié)議嗎?”

    對方忽然噤聲,好幾秒后才又開口:“小嚴,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嚴霽再度開口,仍舊是溫和妥帖的語氣:“我之所以沒有將那份協(xié)議……哦不,除了那份,還有稍稍有一些漏洞和瑕疵的初始版,發(fā)布出去,就是為了維護節(jié)目組的口碑�!�

    “小嚴,你這……我們當初也是出于好心,怕事情鬧大,所以才會想用這種方式約束雙方,好方便公關……”

    “是啊,您的好意我們都記得�!眹漓V聲音里帶著笑意,“這份協(xié)議是您擬的,據(jù)我了解,制作人都還不知情。現(xiàn)在網(wǎng)友憤怒到了極點,就像你說的,燈光師已經(jīng)跑了,他們正缺一個新的攻擊目標。”

    說著,他笑了笑:“所以您放心,無論是您的聲譽,還是您這份工作,我都考慮得很周全。”

    電話那頭的人頓了頓,再開口時,也徹底撕破了假面。

    “所以打架現(xiàn)場的那個錄音,也是你錄的?你不怕因為你這樣做B組所有人都被針對?不怕被穿小鞋?”

    嚴霽也斂去笑意,左手拿過手機,放到耳邊,轉過身后,伸出右手,在洗手臺的邊緣彈了幾下,仿佛在彈鋼琴。

    “梁老師,人是慣性動物。一個人如果從一種方法中獲利,他就會繼續(xù)貫徹下去。所以,你現(xiàn)在對著一個你認定的錄音嫌疑人說這些話,不覺得很危險嗎?”

    對方聞之立刻噤聲,屏息般安靜,電話里只剩下電流雜音。

    嚴霽又笑了,雙眼如新月。

    “開玩笑的,我沒在錄音�!�

    作者有話說:

    打工不留痕,黑鍋找上門()

    后面燈光師會有更大的教訓的,是的林逸青也在悄悄動手清掃戰(zhàn)場

    小劇場分割線

    眾人吃瓜時,秦一隅和南乙的cpf分成了兩派,一派沖鋒陷陣,一派在刀口舔糖:

    [草,我就知道秦一隅你小子是為了老婆暴走的]

    [ny受傷肯定把qyy急壞了,錄音里他一開始還壓著火,說實話他已經(jīng)比之前成熟好很多了,換18歲的秦一隅能一腳把這狗東西踢殘]

    [剛剛看到尼克發(fā)的微博,意思是qyy是用的拳頭?媽啊他以前打架很少會用手的,為了老婆理智都沒有了]

    [555爸爸媽媽你們相愛就好,其他人留給我來殺]

    [姐妹們你們聽錄音的結尾沒?我好像聽到男一的聲音了,他是不是回來攔住qyy了,不然怎么可能就兩拳?!]

    [我去還真是南乙的聲音,有姐妹截了]

    [好像喊的是一隅啊啊啊啊啊啊awsl]

    [錄音結尾還有一個很小聲的“別生氣了好嗎?”我的天哪,這么溫柔的語氣居然是南乙發(fā)出來的,酷哥哄人好甜,嗚嗚嗚我苦命的小情侶]

    [我要把手機掉到床底下聽一個小時……]

    [剛剛看到一個疑似cb工作人員的姐妹,說ny是沖上去直接抱住輕音樂的,天哪,CB我命令你給我把這段放出來!這才是有效公關!]

    [總感覺ny正在憋一波大的,他可是qyy毒唯,能受得了老公被這么欺負?]

    [不是說有樂手采訪嗎?ny求你公開表白,求你了給一口吧就一口……]

    第63章

    全員集齊

    掛斷電話,嚴霽打開微博,點開自己那條的轉發(fā)頁,忽然愣了愣。

    清一色的樂手轉發(fā),都是來自B組的,最早的就是禮音。

    [:拒絕職場霸凌。]

    刺殺旦的另外兩位樂手也轉發(fā)了禮音這條,穗穗直接轉了繡眼的,加了個睡覺的emoji,李歸發(fā)了個幽靈表情,最后則是阿迅。

    [:嗯……:[幽靈]@……]

    有趣的是,就在他點開時,倪遲也跑來轉發(fā)了。

    [:支持�。。。亨拧璢

    評論也很好笑。

    [倪遲你干嘛把人家樂隊其他樂手都刪掉啊,你小子心眼真的很多誒]

    [哥哥不在陰陽怪氣,哥哥面前乖得要命]

    遲之陽也很快注冊了微博,連頭像都來不及換,剛剛通過,就跑來轉發(fā)。

    看見他的發(fā)言,嚴霽既有些頭痛,又覺得可愛。

    [:一開始想打人的是我,是秦一隅攔住了我自己上了,打人是不對,要罵的話來罵我好了。]

    不過他又在評論里補充了一句。

    [:小乙是我最好的朋友,再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沖上去的,罵也沒用。]

    嚴霽笑出了聲。

    要是真能再重來一次,他一定左右開弓,一手抓魚,一手抓羊,丟在一起煮個一鍋鮮。

    最令他意外的是,南乙竟然也注冊了微博,同樣轉了,而當嚴霽點進去他的主頁,發(fā)現(xiàn)他也發(fā)布了新的

    [:以下是我兩次看病的病歷、眼部CT報告、眼底照相結果和用藥治療記錄。]

    他將所有的照片和報告一并發(fā)了出來,最后一張附圖則是一張近距離的特寫全臉照,沒有戴眼罩,嚴重泛紅的雙眼一覽無遺。

    網(wǎng)友看到這些照片,情緒再度被點燃。

    [太可惡了,看到照片才知道這么嚴重,燈光師是真該死��!]

    [能不能讓那個燈光總監(jiān)自己站在激光舞臺上被照到這種程度啊?現(xiàn)在連個道歉都沒有!還害得所有人都網(wǎng)暴秦一隅!]

    [B組真的好團結,除了一開始被網(wǎng)暴的秦一隅,所有人都發(fā)聲了,看誰還發(fā)洗腦包說我們小魚人緣不好!]

    ……

    從洗手間出來,走在回排練室的路上,嚴霽一直被一種微妙的情緒包圍。

    注冊,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獨自一人承擔后果的準備。

    打電話給高中同學時,對方從新聞業(yè)轉到娛樂傳媒,也算是業(yè)內,早看慣了各式八卦,第一時間就勸他冷靜,別做出頭鳥。

    “你以前不是最謹慎的人了嗎?怎么突然這么熱血上頭了?這條錄音發(fā)出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我當然會幫你找營銷號匿名,但我覺得節(jié)目組最后肯定還是會懷疑你�!�

    “不用他們懷疑,我還會發(fā)其他證據(jù),以我自己的名義。放心,我有辦法�!�

    工作多年,他知道真正受法律保護的保密協(xié)議是什么樣,副編導擬的根本沒有效力。

    因此燈光師發(fā),他一點都不意外。

    從S組出現(xiàn)黑幕、到燈光問題反復溝通無果,嚴霽產生了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比賽越往后走,似乎越是受到來自各方的、看不見的牽絆。職業(yè)病的驅使下,他選擇在保留事件的所有原始證據(jù)。

    事實上,除了爆發(fā)沖突的那場彩排,每一次和節(jié)目組的溝通,他都保留了錄音存證。

    “嚴霽!”

    聽到遲之陽的聲音,他還以為是壓力太大的幻聽,誰知一抬頭,真的看到了他,穿著件寬松的紫色毛衣,一頭散亂的白發(fā)被走廊燈照得絨絨的。

    “終于找到你了�!边t之陽停在他面前,喘著氣,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眉毛一皺,臉上有幾分責怪,“你怎么一個人偷偷發(fā)!”

    嚴霽沒有笑,只是沉默地盯著他。

    遲之陽很少見他這樣,有些不習慣,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fā),還在想是不是剛剛自己轉發(fā)

    下一秒,嚴霽忽然伸手到他臉前,食指和拇指輕輕捏住什么,片刻后,拿到遲之陽眼前,展示給他看。

    是一根睫毛。

    “卷的�!眹漓V低聲說,“和你頭發(fā)一樣�!�

    遲之陽愣了愣,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來不及開口,身后忽然傳來一大幫人的聲音。

    “嚴雨齊!”

    “嚴老師你太牛了吧!”

    “沒有你我們可怎么辦啊。”

    “你能不能做我爸爸?”

    八個人烏泱泱擠滿了走廊,看著他們的臉,嚴霽終于意識到,那種微妙的情緒來源于不適應。

    “你們其實不需要轉發(fā)那條,這樣太惹眼,節(jié)目組肯定會有不滿,到時候問責起來……”

    “我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擔責的�!�

    南乙望著他說,“你之前和我說的話,我還記得,你忘了嗎?”

    [但你其實不需要讓自己這么辛苦,你可以求助,可以依賴我們,只要你愿意。]

    嚴霽愣了愣。

    “是啊,法不責眾嘛�!�

    “B組要死一起死!”

    “呸呸呸,小陽你快呸呸一下!”

    “哦,呸呸呸。”

    在極端的家庭壓力下長大,被剝奪了叛逆和犯錯的權利,像個罐頭,被打上優(yōu)等的標簽,跟從流水線被傳送進殘酷的職場,單打獨斗,努力上進。

    堅硬的鐵皮外衣貼滿了標簽:溫柔、好相處、可靠、善解人意……

    其實他的內里早就被攪碎成泥。

    習慣了獨自一人處理一切,習慣了孤身一人,直到這一刻,被這些吵吵鬧鬧的家伙包圍,嚴霽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早就從過去那條流水線跳下來了。

    作為一個人,而不是罐頭。

    “我們快回去吧,抓緊時間再排幾遍,別管網(wǎng)上的屁事了!”

    “再不睡覺我要死了……”

    “就在排練室打地鋪吧,反正有地暖�!�

    走在人群的最后頭,嚴霽微微低頭,靠近遲之陽耳邊,小聲說:“謝謝你�!�

    遲之陽有些莫名,抬臉盯著他,眉頭皺得仿佛有很多心事似的。

    他也很小聲:“謝我什么?”

    嚴霽不說話,只是笑,遲之陽最煩他這樣,不停地推他、扯他胳膊、甚至拿頭頂他的肩膀,拼命追問,但都得不到結果。

    唯一的后果就是,嚴霽的黑色毛衣上沾了白色毛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養(yǎng)了什么白毛的寵物。

    對于一個潔癖人士而言,小毛球不可忍受,但白色毛毛完全可以。

    B組眾人在高壓的環(huán)境下兩天沒合眼,持續(xù)工作,為了保證演出有充沛的精力,盡管時間緊迫,還是在排練室休息了兩個小時。

    南乙沒睡著,只是戴著眼罩閉目養(yǎng)神。他試圖將這件事背后的脈絡梳理清晰。

    這個燈光師是陳韞安插進來的人,最初針對的對象應該就是他自己。眼睛受傷是必然的,但秦一隅大打出手是無法預料的突發(fā)狀況,更是比賽內部發(fā)生的事。

    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無序角落的經(jīng)紀人,他是怎么在第一時間得知這件事?又是如何做到迅速和燈光師搭上線,展開后續(xù)所有針對秦一隅的輿論戰(zhàn)?

    除非這場比賽,他的前經(jīng)紀人一直在關注,甚至在CB內部也早就安排了人脈。

    他隱隱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推開,南乙循聲抬頭,摘下遮光眼罩,看見了助理小林。

    “制作人剛剛跟我說,已經(jīng)請了律師替你向那個燈光師維權了,明天舞臺結束之后,就可以和律師見面、簽代理合同�!�

    站在走廊,南乙看著助理推過來的律師微信,點了添加。

    “是需要我刪?”他抬頭,看向助理。

    “��?”助理反應過來,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是這個意思,就是領導讓我過來通知你一下,讓你放心,后續(xù)的事情就交給律師。剛剛制作組開完會,已經(jīng)開了那個燈光師了,節(jié)目組也會起訴他�!�

    怎么突然就轉性。

    大晚上的,快十一點了,律師居然秒通過,南乙順手點開他頭像和簡介,將他的名字復制搜索了一下,找到了對方的簡歷和工作經(jīng)歷。

    實在是相當夸張的履歷,給他打官司,頗有一種牛刀殺雞的錯位感。

    這不可能是CB節(jié)目組請的律師。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你們估計也挺膽戰(zhàn)心驚的。”南乙鎖了屏,隨口說道。

    “是啊,剛剛開會的時候嚇死我了。”小林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怎么了?”

    小林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副編導直接被開了,之前新添進來的燈光組全部被解雇了,制作組其他人也有職位變動。”

    南乙輕微地挑了挑眉。

    果然是林逸青的手筆。

    他的為人南乙不算了解,但研究過這人之前的幾次收購案,他很擅長利用和操控輿論,結合商業(yè)手段,制造被收購方的股價危機,在最合適的時機拿最充分的籌碼下場談判。

    這件事也是他一貫作風的延續(xù)。

    第二天上午十點,節(jié)目組突然緊急通知,下午的淘汰賽將直接以線上直播的方式播出。

    這個消息讓眾人猝不及防,所有樂手都緊張起來。

    遲之陽顯然是這其中之一。他控制不住地抖著腿,一直碎碎念“怎么辦”。

    秦一隅彎下腰,盯著遲之陽的腳底。

    “你干嘛��!”

    “我還以為你腳底下有皇帝的腳镲呢,踩得飛起,看不見也聽不見的�!�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啊!你們都不緊張的嗎?”他看向身旁三個極其淡定的家伙一個戴著眼部按摩儀仰頭休息,一個在泡茶,另一個在他旁邊插科打諢。

    “既來之則安之�!眹漓V把保溫杯遞給他,“小陽老師,喝點茶冷靜一下�!�

    “這是好事兒啊�!鼻匾挥缯f。

    “好什么啊,萬一我打錯了,或者萬一你嗓子劈叉了!燈光那事兒鬧那么大,直播得有多少觀眾��!”

    “這就是我說的好事啊�!鼻匾挥缯f一半留一半,故意不解答,讓遲之陽干著急。

    “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說人話!”遲之陽一急,又下意識去找救兵,“嚴霽,他什么意思?”

    嚴霽只是笑笑,說:“先喝水,我一會兒告訴你�!�

    南乙默默聽著,只想感嘆林逸青果然是天生的商人,在這個全民吃瓜的時間點,突然宣布在Matrix的視頻平臺全程免費直播。

    吃了瓜的,無論對這個節(jié)目是喜歡還是討厭,難免都會想要來看一眼live,看看究竟是什么樂隊,什么樣的舞臺設計,會鬧到這種地步。

    這樣一來,不僅為比賽帶來空前的曝光度,也引流到自家的視頻應用,無疑是一石二鳥的決策。

    不,還不止。

    南乙忽然想到,這些直播觀眾雖然不能決定樂隊的去留,但卻在無形中成為了淘汰賽的“監(jiān)督者”,在如此龐大的群體收看下,就算誠弘的人想做點什么,例如控票、區(qū)別對待,都變得非常困難。

    經(jīng)此一事,CB的口碑儼然岌岌可危,節(jié)目組不會也不可能在這個敏感時刻再進行什么暗箱操作,這只會讓整個比賽走上絕路。

    保證這場游戲的公平,是他施展商業(yè)策略下的隱藏目的。

    突如其來的直播導致宣發(fā)極其倉促,導致他們的妝造也不得不提前,B組樂手沒能完成最后一次彩排,直接被帶去化妝室。

    做到一半時,一直抱著手機刷,立刻分享給大家。

    “哎哎,有網(wǎng)友爆料了那個總監(jiān)之前的瓜誒,說他之前就有前科,也是因為燈光問題導致一個男舞者眼睛受傷,其中一只眼睛接近失明!我去,這人也太惡心了吧,當時居然沒鬧起來?”

    “我也看到了�!崩顨w也在偷偷摸魚吃瓜,“你點進廣場,還有其他合作過的業(yè)內下場錘他,說他之前那檔子事兒就是讓下屬背了鍋,下屬也出來認了,還有爆料他履歷造假、性騷擾女員工……”

    “五毒俱全啊這人�!彼胨雵K了幾聲,“不知道的還以為CB是從在逃犯里選的工作人員。”

    禮音痛快道:“這種人以后絕對接不到活兒了�!�

    “不是,他怎么還回來了?”閩閩驚呆了。

    繡眼湊過去:“誰��?誰回來了?”

    “那個總監(jiān)啊,他不是銷號跑路了嗎?剛剛又注冊了一個新號,發(fā)了道歉視頻誒,還艾特了南乙和一隅,不過一隅這個號是不是都沒在用了。”

    “突然回來……是專程挨罵嗎……”慢半拍的阿迅皺了皺眉,“會不會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啊?”

    于是眾人齊齊扭頭,看向已經(jīng)結束妝造、換好衣服做手臂扭轉拉伸的嚴霽。

    “不是我啊,我沒那么大本事�!眹漓V動作一停,眨了眨眼,笑了,“雖然我很想拿槍指著他的頭逼他錄道歉視頻,但是做不到�!�

    李歸說:“哥,我現(xiàn)在看你笑都害怕。”

    嚴霽:“彼此彼此吧,鬼同志。”

    “哈哈哈哈哈!”

    就在大家相互調侃時,做好造型的秦一隅忽然來到南乙的化妝鏡前,東看看西看看,見他閉著眼不說話,干脆拎了把椅子坐到他旁邊盯著。

    和第一次的卷發(fā)造型不同,這次化妝師給他扎了半丸子頭,額前留著些許碎發(fā),因為受傷,幾乎沒有眼妝,只是稍稍打了底。

    這發(fā)型秦一隅非常滿意,這么好看的五官就是要露出來,不過最令他滿意的,還是這次南乙的服裝,和往日不同,造型師給他穿了飽和度極高的紅色襯衫。

    這簡直就像是拿了自己的衣服給他穿似的。

    “你看什么呢?”

    造型師一走,南乙便轉過臉盯住秦一隅。他嘴里叼著根棒棒糖,穿了一身黑,頭發(fā)還被拉直了,看上去有幾分學生氣,比平時乖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

    秦一隅拿起桌上南乙用來擋光的墨鏡,戴到自己臉上,照了照鏡子,又拍拍南乙手臂說:“快,給我拍一張。”

    “怎么拍?”南乙接過秦一隅的手機,對準他,“我不太會拍照�!�

    “隨便拍�!�

    秦一隅說著,坐回到椅子上,靠著椅子背,擺了許多手勢,聽見南乙咔咔咔連續(xù)拍了許多,心情大好,于是挑著眉突然靠近,勾了勾嘴角,問:“好了沒?”

    咔嚓。

    南乙拍下最后一張,也是最近距離的一張。

    “好了�!�

    秦一隅接過手機,還沒來得及看照片,微信突然彈出一個消息。

    [潔癖工作狂:賬號找回來了。]

    [潔癖工作狂:你最好是別說臟話。]

    秦一隅的嘴角露出了邪惡的微笑。

    就在粉絲還在為被閉麥的正主沖鋒陷陣,和黑粉血戰(zhàn)時,突然看到了超話的上線提醒。

    [是?]

    [qyy上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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