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走出銀海證券所在大廈的那一刻,梁招月望著眼前熱烈的太陽光亮,再回頭看看大堂內(nèi)來來往往的人群,總覺得入職那天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
那時她滿懷壯志,勢必要在這座動不動就讓資本市場震上幾震的大廈里,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如今,她又著急離開,算不算得一種逃避?
梁招月不知道。
明天就要出發(fā)去深城了,她很快就要告別這座生活了7年多的城市,踏進新的一座城市開始新的生活,離開之前,她想好好再看看北城。
順便也是看看過去那個為了生計四處奔波的自己。
她想告訴過去的那個自己,其實這七年多梁招月是有長進的,也一直在朝當初的目標前進,從未停止過。她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么,從而默默努力追逐,哪怕中間有過掙扎和猶豫,哪怕后來部分事情的結(jié)局不如人意,她也沒有絲毫抱怨和退怯。在她看來,那都是人生中的一段旅程。
梁招月來到地鐵站,刷碼走進去。
當?shù)罔F呼嘯在隧道之際,玻璃所到之處外面全是一陣漆黑。
她看著玻璃窗上的自己,看著看著,忍不住紅了眼眶。
七年前當她來到這座城市時,除了她自己,就是背上的一個書包以及手中拉著的一個行李箱,這就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那時她雙眼迷茫,望著這座時刻匆匆忙忙的城市,不知何去何從。
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融入這座城市,眼里的光芒也跟著明亮堅定了幾分。
梁招月不知道自己是在哪站下車的,只是走著走著,最后她走到了學(xué)校附近的那家面館�?熘形缫稽c了,店里沒幾個客人,梁招月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就要轉(zhuǎn)身離去,老板看到她了,說:“不吃個面再走嗎?”
梁招月就此走進那家面館。
就跟她當年為了賺取生活費,走進這家面館一樣。
只是這次,她是過來告別的。
老板給她煮了一碗刀削面,看沒什么客人進來了,拉了個凳子在她面前坐下,問:“一眨眼你就工作了,怎么樣,是在大公司吧?”
梁招月笑著點點頭:“工作還行,公司也算得上大�!�
老板抽了張紙巾擦擦汗,說:“大公司好,工作穩(wěn)定,工資高,福利還好,當年我看你就是這塊料�!�
她說:“謝謝您當年那么看好我,還愿意給我份兼職。”
“這算什么,都是過來這邊討個生活的,誰沒有個難處�!�
梁招月朝他笑了笑。
老板說:“上次你帶過來的那個男朋友呢?什么時候結(jié)婚?”
梁招月頓時覺得喉嚨一噎,她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說:“分手了�!�
“分手啦?”
“嗯,不久前剛分手的�!�
老板搖搖頭,說:“哎呀?jīng)]什么,你還年輕,以后還會遇到更好的,”隨后又說,“那晚他在我不好意思講,你那男朋友看著就不是什么過日子的人,分了也好�!�
梁招月有些好奇:“您從哪里看出他不是個過日子的人?”
“嗯……他手太細膩了。你看看我的,”老板把手攤開給她看,“你看看這才是干活的手,他的手比你還要細膩,這說明以后在家都是你干活,這不行的,多累人。”
一聽這話,梁招月忍不住笑出聲。
老板說:“現(xiàn)在都什么社會了,男人還不干活,活該被分手啦�!�
梁招月是笑著離開那家面館的。
午后太陽光懶散,干凈明亮的街道上沒什么人經(jīng)過,梁招月走在其中,不時仰頭看著上空。視野之內(nèi),除了電線桿、電線以及褪去表面的墻面,還有澄藍色的天空。
這是第一次旁人看她和周云川,不是去看那些明顯的身份差距從而說他們不合適,而是從最普通尋常的過日子理論,說周云川不適合她。
梁招月想,過去的她一直陷在一個死胡同里面。她能看到的東西全是兩人的家世差距,她只覺得自己離他太遠,所以她一直拼命在他身后追趕,期待有天能和他并肩坦然前行。
這一年多的時間,她跑得太匆忙,以至于沒有好好停下來看待兩人的關(guān)系。她心底深處還是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可剛才老板的那句話又何嘗不是在點醒她。
婚姻過日子的事,看的是兩個人,有來有往的才能講究一個永久的流動。
她忽略這點,想的從來都是單方面的付出,好融進他的生活,卻忘了他并不是一個適合過日子的人。
走出胡同小巷的時候,眼前的路被太陽光照得甚是明亮。
梁招月踩在被陽光鋪得滿滿的柏油路上,一邊拿出手機撥通江柏的電話。
江柏接電話的速度很快,鈴聲響了兩秒,手機那端傳來他的聲音,他問:“梁小姐怎么了嗎?”
梁招月低頭,看著地上被陽光拖得長長的身影,說:“望京新景那套房子他也給我是嗎?”
“是,您這邊要是方便,我今天就過去給您辦產(chǎn)權(quán)過戶�!�
“不用這么麻煩,我明天就要過去深城了,這處房子你幫我掛到網(wǎng)上出售吧,賣出去后,您把八成的錢轉(zhuǎn)到我卡里就行�!�
江柏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邊往周云川的辦公室快步走去,一邊問:“您確定是要出售嗎?”
梁招月說:“我以后也不過來了,空著也是浪費,麻煩您幫我賣了,至于那屋子里的東西,我的部分都收拾好了,他的那些東西你問問他是否還要,不要的話也麻煩您幫忙處理了�!�
江柏正要說話,又聽到梁招月說:“江助理,這么長時間以來,真是麻煩你了。”
話落,梁招月那邊就把電話掛了。
江柏看著被掛掉的電話,再看看眼前前來開門的周云川,他一時覺得頭大。
見他神情為難、很是糾結(jié)的樣子,周云川問:“怎么了?”
江柏深吸一口氣,低頭飛快說道:“梁小姐說要出售望京新景那套房子�!�
“你說她要做什么?”
江柏閉上眼,繼續(xù)重復(fù)了一遍:“她說以后不回來北城了,那套房子留著也是浪費,讓我問您那屋子的東西您還要不要,不需要的話讓我一并處理了�!�
周云川說:“她剛給你打的電話?”
“是�!�
“賣是吧?”
江柏屏緊呼吸,大氣不敢出一口。
周云川摁了摁太陽穴,說:“那就按照她說的做�!�
江柏以為自己聽錯了,硬著頭皮說:“這一年多,您都住那里,賣掉了……”
就差說,賣掉了您住哪。
周云川昨晚又是一夜沒睡,本來頭就疼,現(xiàn)在聽到這話,頭更是痛得厲害。他又摁了摁太陽穴,說:“都按照她說的做吧,以后她的事你不用來過問我了�!�
話落,他關(guān)上門。
江柏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想,他的老板這是破罐子破摔了?
他一邊想一邊點開通訊錄找房屋中介的號碼。
剛找到名字正要點下去,身后的門開了。
他的老板照舊摁著太陽穴,不過這次說的話卻是:“按照市場價將錢轉(zhuǎn)給她,房子留著不動。”
江柏摁熄屏幕,應(yīng)了聲好,又說,“那房子需要叫人過去定期打掃嗎?”
周云川摁太陽穴的動作一頓。
江柏隨即又說:“我會叮囑打掃的人,屋里的東西原封不動。”
周云川沉默了會,點了點頭,隨后將門再次關(guān)上。
江柏給銀行那邊打電話約業(yè)務(wù)時,就想,老板這是不打算將罐子全摔了?可這哪夠,人都走了,留著房子有什么用?
睹物思人嗎?
他不能理解,為何放著好好的人不去追,偏偏要留個房子。
或者,這就是周云川能做老板,而他只能做個助理的t?差距?
他快步走進電梯,前往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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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七點,梁招月和陸平等人在在北城國際機場匯合。
四個人,個個都是一個鼓鼓的背包,兩個大大的行李箱,外加一臺手提電腦。
陸平開玩笑道:“這才剛過完年沒多久,我們這又要是走一次春運了�!�
小何說:“那還好,那會人擠人,腳下都沒路,哪像現(xiàn)在�!�
姜晨說:“我們這算不算苦中作樂?”
梁招月說:“不是,倒更像是對新生活的一種期許。”
話落,三人都愣了下,幾人或多或少知道了她離婚的事,聽到她這話,又不約而同笑了,陸平說:“這次過去,咱可得做出一番事業(yè)出來,讓那些看咱們笑話的人好好瞧瞧�!�
梁招月點頭應(yīng)好。
短暫匯聚調(diào)侃之后,四個人開始辦理登記手續(xù),拿到登記牌,之后就是過安檢,在指定的候機室等待。
這套流程,過去梁招月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今天做起來卻格外有感觸。過去她每一次這般長途出行,都是為了短暫的工作安排,饒是走得再遠,耗費的時間再長,最后她終究是要回來的。
這一次卻是真的在離開。
過了安檢,離登機時間還有些時刻,四人坐在候機室等待。
四人一邊吃東西一邊聊接下來的安排,其實也沒什么時間給他們安排,到深城那邊留兩天,他們又要即刻趕往杭城開展工作。
陸平說:“再忙四個月左右,這個項目就差不多了,到時咱們再好好在深城聚一聚,那時候才是真的開始�!�
眼下只有咖啡,姜晨舉起咖啡杯,說:“那就先以咖啡代酒,祝我們此行一切順利�!�
梁招月跟著舉杯。
一切所有的苦與笑,都暫時傾覆在這舉杯碰撞聲中煙消云散了。
之后幾人繼續(xù)聊天,梁招月時不時能應(yīng)付幾句,臨登機前,梁招月收到了一條短信通知,起初她沒太在意,也沒第一時間去看,直到手機震了第二次,她才解鎖屏幕點開。
她一一掃過通知欄上的信息,都是些行業(yè)資訊以及新聞通知,她正要一鍵清除,忽的,目光一頓,在最下角的那條信息停留了許久。
懸在空中的指尖輕輕點下去,頁面跳轉(zhuǎn)到短信通知。
就在三分鐘前,她銀行卡收到了一條轉(zhuǎn)賬的通知。
她數(shù)了數(shù)那些零,來回數(shù)了三遍,大概能猜出來這筆錢從何而來。
隨即她再一次感慨,果然是周云川最得力的助手,做什么事都是講究一個快。昨天她才說要出售那套房子,今天江柏就幫忙找到買家并談成了交易。
思來想去,她點開微信找到江柏的名字,將短信的截圖發(fā)給他,又問是否轉(zhuǎn)的就是八成的數(shù)額,另外兩成是給他的費用。
江柏收到這條信息時,他和周云川就在北城國際機場,更準確點說,他們就在梁招月要搭載的那套航班的候機室。
一看到這條信息,他立馬拿給周云川看,周云川只是揚了揚眉,說:“她要給你兩成的辛苦費?”
江柏額頭直冒冷汗,說:“我都按照您的意思將錢全部轉(zhuǎn)給梁小姐了�!�
周云川指尖點著桌面,一下一下的,實在有節(jié)奏感,就在江柏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聽到他說,“那兩成回去找財務(wù)劃撥�!�
江柏立馬說:“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梁小姐就是說笑的�!�
周云川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一邊打字一邊說:“她給你的你就收著�!�
江柏聽著這話怎么覺得酸味格外重。
可等他去瞧周云川的神情時,當事人那叫一個云淡風輕、若無其事。
他想,或許是他看錯了。
周云川怎么可能吃醋,他有的是錢,又不缺梁招月給的那小幾百萬。
沒一會,周云川就將手機還給他,同時起身,“我們也該出發(fā)了。”
接下來一個月,周云川要到曼哈頓出差處理那邊的業(yè)務(wù)。
原本是下周一出發(fā),江柏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把時間提前了,直到剛才處理登機手續(xù)時,原本還在朝前走的周云川突然停下,就此沒有再往前,他還好奇是怎么了,順著周云川望去的視線看過去,隨即他就看到了梁招月一行人。
四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就像是要長時間出遠門的人,其實想想,他們確實也能算得上出遠門。
同周圍其他人匆匆茫茫不同,四個人的神態(tài)和姿態(tài)倒是輕松自在得很,有說有笑的。
江柏看看他們再去看看自家老板,那神情無波無瀾的,只是眸光逐漸深邃。
他一下子就明白周云川為何將出差的時間提前了。
可能是自己的老婆就要前往另一座城市開始新的工作和生活了,他來送送她。
江柏都做好了待會梁招月看見他們時的神情要有多震驚和尷尬,可等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等來周云川上前打招呼的場景,有的只是坐在離梁招月不遠的地方默默看著。
一直到他起身離去。
江柏往梁招月那邊看了眼,此時梁招月正低頭看著手機,她的同事已經(jīng)陸續(xù)要登機了,她卻紋絲不動,忽的,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抬頭朝他這邊看來,江柏想也沒想,立即轉(zhuǎn)身。
周云川此舉想必只是默默送她最后一程,根本沒打算做照面,況且周云川已經(jīng)離開前往另一邊的登機口了,如果這個時候讓梁招月看到自己,那么他這個助理位置也就做到頭了。
跟在周云川身邊,不僅能力能得到快速的長進,就連薪水都是極其可觀的,江柏自認絕沒有換工作的想法。
他提著電腦包,點開手機裝作看信息,然后快速朝周云川離開的方向追去。
只是這手機一點開,他便看到了周云川發(fā)給梁招月的信息。
周云川用他的微信給梁招月回復(fù)了這么一句:【謝謝梁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還請找我。祝你在深城的工作開展順利�!�
江柏:“……”
他不禁懷疑,周云川這話里的意思是想梁招月一切順利呢,還是不順利呢?
他晃晃腦袋,收起手機,朝另一處登機口小跑。
梁招月收到江柏的回復(fù)時,她讀了兩遍,莫名覺得這條信息不像是江柏發(fā)的。江柏每一次回復(fù)她的信息,總喜歡用您,剛開始的時候她提過一次,江柏還是沒有更改,甚至有一次,他發(fā)來的消息用的是‘你’字,梁招月看到正要回復(fù),不曾想那端快速撤回,幾秒后又發(fā)來一摸一樣的信息,只是那個‘你’字換成‘您’。
這次這條回復(fù)倒是一直沒有撤回。
梁招月抬頭,環(huán)顧了一遍四周,也沒有找到熟悉的人影。
身后是姜晨的呼喚聲:“招月,我們要過去了,你是有什么東西忘了嗎?”
梁招月收起手機放進兜里,朝他們走去,說:“沒有,剛收到一條工作信息,花了些時間回復(fù)。”
陸平問:“杭通那邊的?”
她搖搖頭,說:“是昨天的工作交接,接手我工作的那位小姐姐有幾個問題不太清楚�!�
姜晨說:“先不管了,讓她等,回頭到了深城再說�!�
梁招月嗯了聲:“我和她說了,讓她先等著�!�
幾人陸續(xù)排隊上飛機。
坐在飛機上時,梁招月透過窗戶看向外邊的風景,遼闊的視野中,飛機場內(nèi)位于玻璃窗那一塊,來來往往的行人,她遠遠看著,恍惚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就在這時,姜晨問:“你要不要眼罩?要飛三個多小時呢,睡一覺應(yīng)該就能到了�!�
梁招月回頭接過她遞過來的眼罩,說:“好,謝謝晨姐。”
“客氣。”
梁招月和姜晨說了會話,等她再次望向窗戶外不遠處的機場室,還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卻再也沒有那抹令她覺得熟悉的身影了。
空乘過來提醒飛機就要起飛,請各位乘客記得關(guān)掉手機。
梁招月關(guān)飛行模式前,給余淼發(fā)了條信息。
隨后她帶上眼罩,靠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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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多小時過去,她們搭乘的航班在深城機場著陸。
事先打過招呼,因此當余淼出現(xiàn)在四人面前時,其余三人并沒有太大的驚訝。
梁招月給他們做過自我介紹,余淼上前伸出手說:“過去招月麻煩你們照顧了,以后在深城遇到什么困難盡管找我,雖然我也才來這邊不久�!�
陸平說:“客氣客氣,以后大家互相照顧�!�
四人的東西太多,余淼專門安排了一輛車先送他們的行李到酒店,然后再用自己的車載著四人到市中心的一家餐廳吃飯。
余淼是給足了場面的,不論是吃飯的地方,還是在吃的東西,無一全是用的最好的。
怕大家尷尬,她說:“我這個朋友比較不好意思麻煩別人,但是今后還是免不了麻煩大家,各位以后多多幫襯著點哈。今天我就替我朋友給大家接風洗塵,歡迎各位來到深城。”
一桌歡樂中,陸平忍不住問梁招月:“你這朋友真在國外讀過書?”
梁招月說:“去t?年畢業(yè)剛回來。”
陸平晃著酒杯,看著已經(jīng)和姜晨及小何打成一片的余淼,說:“這開朗外放的性格是很像那邊的做派,就是這行事的風格吧,還是咱自己的味道�!�
梁招月忍住笑:“她只是外表看著文靜,其實是很豪放瀟灑的人。以前高中都快和整個年級的人打成一片了,現(xiàn)在還算是收斂了些�!�
陸平當即打起主意:“你這朋友什么專業(yè)的,有沒有考慮到咱這邊過來施展下拳腳?”
“她讀計算機的,工作還是喜歡和冷冰冰的機器打交道,不是很喜歡我們這行的做派�!�
“可惜了,多好的一個人才�!�
幾人吃到下午兩點多,散席的時候,余淼將三人送到酒店,然后再載著梁招月回到自己的住處。
車子開進小區(qū)時,余淼和保安室的人打了聲招呼,保安人員和她比了個ok的手勢,然后將一個大袋子放進她后備箱。
梁招月不禁好奇:“你買什么了?”
余淼說:“幾天前買的果汁機,今天才送到,我不是剛好去接你了,先放保安室這邊了�!�
沒一會,車子繞了兩個圈,開進一處地下車庫。
車子停下后,兩人解開安全帶下車。
梁招月先前已經(jīng)將書籍的行李快遞過來,這次的兩個行李箱都是衣服以及一些小東西。
余淼說:“當時讓你一起寄過來你不要,從家里拖到機場把你累壞了吧?”
梁招月說:“不重,只是箱子看著大�!�
“你啊就是軸�!�
余淼住在16樓。
兩人各推著一個行李箱走進電梯,沒一會,電梯就到了所在的樓層。
電梯門開,余淼先走出去,到了家門口,她把行李箱擱在一邊,將梁招月拉過來,說:“進門前咱先把你的指紋錄了�!�
梁招月說:“這么著急嗎?”
“那可不是。”
余淼在顯示屏上搗鼓了一番,沒一會系統(tǒng)就提示指紋錄入成功。
梁招月說:“好了。”
余淼說:“還沒好�!�
梁招月正要問哪里沒有好,就見余淼抓住她的右手食指往指紋的那個地方摁了一下,沒一會,一陣環(huán)形提示音響起,之后便是門鎖解開的聲音。
梁招月有些懵。
余淼卻推著她的肩膀,催促她:“開門�!�
梁招月又懵懵地將門打開。
余淼笑著說:“還有防盜門呢�!�
她又把防盜門打開,那時她的腳已經(jīng)踏進屋里了。
余淼卻還是站在門外,笑著看她。
梁招月不解:“你在笑什么,不進來嗎?”
余淼沒有回答,只是打開放在行李箱上的袋子,梁招月正要說,哪有人在家門口拆果汁機的,不曾想,余淼卻是從那袋子掏出一捧偌大的花束遞給她。
是鈴蘭花。
純白的一大束,就這么被她放在梁招月的手中。
梁招月低頭看看那花,再看看她,眼里已有淚花,偏偏這時,余淼還說:“招月小寶貝,歡迎回家�!�
明明這里是她的家,她卻站在門外,將自己送進屋里,再說歡迎回家。
梁招月沒忍住眼淚,她走上前,抱住余淼。
余淼說:“別抱那么緊,這束花可是我廢了好大的心思才弄過來的,你別把它們擠壞了�!�
梁招月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她只是將余淼抱得緊緊的,起初她還能無聲忍著眼淚哭泣,后來她實在忍不住了,哭出聲。
余淼拍著她的肩膀,一下一下地安撫她,說:“別哭了,這里是你永遠的家,你不想認也不行,剛剛我已經(jīng)將你的指紋錄進去了�!�
梁招月只是哭。
此時此刻,所有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唯有那眼淚能代表她所有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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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死,你也要讓我死得明明白白的�!�
梁招月沒想過,
余淼真就如上回她來時兩人聊天說的那樣,將另外兩間房間都收拾出來給她用。
余淼說:“一間臥室一間書房,我們要是加班了,
關(guān)起門互不打擾�!�
望著屋里裝置好的一切,梁招月心里柔軟成一片,她說:“都給我住了,
到時叔叔阿姨過來看你住哪里?”
“那還不簡單,
我來你房間睡,
他們睡我房間�!�
梁招月忍不住說:“這樣的話,
我是不是太過分了?”
余淼說:“放心,他們不怎么過來,
以前也就是我在國外讀書他們放心不下才經(jīng)常跑過去看我,如今都在國內(nèi)了,
他們心安得很,回來這么長時間都是我回去看他們�!�
“那等我忙完這陣子的工作,
我和你回去看他們�!�
“好,
我爸媽怪想你的,一直在念叨你�!�
說了會話,兩人開始著手整理行李。
梁招月的東西分門別類歸納得格外清楚,是以沒怎么花費時間便都整理好了。
余淼說:“看不出來嗎?你歸納東西的速度比以前更有條理了。”
梁招月有一瞬的沉默。
余淼撞了下她的手臂,說:“夸你還不開心,是我夸的不到位?”
梁招月?lián)u搖頭,說:“我這招還是和他學(xué)的�!�
那個他指的是誰,
不言而喻。
余淼也跟著沉默了片刻,隨后假裝無事發(fā)生,
說:“那也挺好的不是,
最起碼還是有點收獲的�!�
梁招月望著那行李箱,
抓了抓頭發(fā),說:“可能剛分開,有些習慣我還沒來得及撇開�!�
所以她處理事情的方式上多少帶了那個人的影子。
余淼盤著腿面對她,笑著說:“你知道我每談完一段感情,我都和自己說什么嗎?”
梁招月就著她的話問:“說什么?”
“我每一回都在告訴我自己,很好,這次又學(xué)會了一樣?xùn)|西。”她說,“如果一段感情必然以缺憾收尾,那自我鼓勵也是一種放過自己的方式�!�
梁招月嗯了聲。
余淼說:“好了,接下來想做什么,你明天才上班吧?”
梁招月點點頭。
她說:“那就午睡休息下?待會五點多左右我?guī)愠鋈ザ刀碉L,晚上我們出去吃大餐�!�
梁招月問:“那得是我請客�!�
余淼說:“行,都聽你的�!�
余淼起身,然后彎腰朝她伸手。梁招月看著,笑著將手放到她手掌里,說:“以后就拜托你啦�!�
余淼說:“換個詞,叫請多指教�!�
梁招月忍住笑:“怎么跟結(jié)婚誓詞似的。”
余淼眨眨眼:“那也行,現(xiàn)在不婚族那么多,以后我們倆就這么湊合過了�!�
梁招月抿著唇笑。
余淼抱住她,說:“以后就在這邊好好住著,離你公司也近,等你結(jié)束杭城那邊的工作回來了,我們再去給你挑輛車�!�
梁招月說:“那就是有車又有房了�!�
“是啊,有沒有感覺提前完成了人生目標?”
還沒等梁招月回答,余淼又說:“這還只是開始,以后我們招月可是要走花路的。”
梁招月說:“那走花路前,先把你送的那束鈴蘭花插在花瓶里養(yǎng)著�!�
說著,梁招月去折騰那花。
她的模樣實在認真,余淼靠在旁邊的柜子,說:“就這么喜歡嗎?”
梁招月說:“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這花,還是這么新鮮的。”
余淼沒來由的喉嚨一澀。
一段談了一年多的感情,她竟然連她最喜歡的花都沒有收到過一次。
余淼想,果然細節(jié)是能看出一個男人到底在不在意你的。就是因為不愛你,所以他連你喜歡什么都吝嗇去了解,繼而制造驚喜滿足。
梁招月還在搗鼓那花,垂眸時,眉眼間寫滿了溫柔和歡喜。
余淼走上前,從身后抱住她,說:“都過去了,以后有的是人送你花�!�
梁招月輕輕捧著那低垂的花朵,似有若無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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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城稍作安頓,三天后,梁招月踏上前去杭城的飛機。
臨別前,余淼說:“在那邊要是不開心給我打電話,我就算是再有急事都會飛過去的�!�
不遠處,陸平三人正笑呵呵地往這里瞧,梁招月朝他們看了一眼,又回頭和余淼說:“不用太擔心我,到了那邊就是埋頭處理資料,工作都做不完,沒時間想其他的事的。”
“那就好,總之有事隨時聯(lián)系我。”
“好,你也是,你在這邊要是有什么事也第一時間和我說,我立馬請假回來�!�
坐在機艙內(nèi)的時候,陸平很是感概:“你這朋友怎么跟你爸媽似的,凡事替你操心�!�
梁招月說:“我們從高中就認識了,認識了很多年�!�
“我還有從開襠褲就開始認識的朋友呢,都沒像你這個朋友這樣的。”
“可能是我以前幫過她?”
陸平就好奇了:“這得是救命了吧,不然她對你也太好了�!�
梁招月說:“差不多吧�!�
那會兩人正讀高一,雖然是舍友,又是前后桌,但關(guān)系一般。
梁招月在人群中從來都是沉默的存在,誰談起她只能說這個人成績很好,人也長得很漂亮,但除此之外就沒其他評價了。她總是很忙,身影也總是匆匆。
而余淼恰好相反,她性格開朗瀟灑,不計小節(jié),和誰都能打成一片。
性格這么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其實t?平時的交集很少。
直到一個晚自習結(jié)束后的晚上。
那次梁招月照舊在教室學(xué)習到很晚,正當她收拾好書包準備關(guān)燈時,梭巡了一遍教室,隨即便就發(fā)現(xiàn)了趴在桌子上的余淼。
以為她是睡著了,梁招月想了想,便過去叫她,這一喊她便發(fā)現(xiàn)余淼整個人都在抖,而且嘴唇蒼白,額頭冒著冷汗。
梁招月問她沒事吧,余淼說沒事,讓她先走,她趴一會就好了。
那會就快十一點了,梁招月放心不下,想攙扶她回宿舍,誰知余淼連走的力氣都沒有,而且她額頭的汗冒得更加厲害了。
那時學(xué)校對于學(xué)生帶手機管得極嚴,梁招月問了還在教學(xué)樓的其他班的人,都沒有手機,無法,梁招月只好背著余淼下樓。
當時他們的班級是在6樓。
年級越低,樓層越高。梁招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力氣,那么瘦弱的一個人,硬生生地將余淼背到了一樓,再背到保安室求助。
事后回想起來,梁招月也覺得不可思議。
那次她發(fā)現(xiàn)的還算及時,余淼的急性胃腸炎才沒有進一步嚴重。
也是自那次起,兩人的關(guān)系逐漸熟悉起來。
陸平聽完,說:“那是革命友誼了�!�
梁招月說:“我只是幫了她那么一次,后來就都是她幫的我了�!�
“不能這么比的,有人幫的一次抵得上后來的千萬次�!�
“她也是這么說的。”
陸平說:“人生能有這么一個朋友陪著,也算值得了�!�
梁招月說:“我也時常覺得認識她挺幸運的�!�
“那可不,那天我們來深城,她在飯桌說的那些話,我都覺得這難道不是你父母應(yīng)該做的事,她竟然就都幫你做了。嘖嘖,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