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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虛空中閃現(xiàn)出人界碑的景象,通天碑身轟然打開。

    周暉抓住兩顆流星,轉(zhuǎn)身向時空裂口沖去!

    ·

    與此同時,地獄血海。

    紅煙蒸騰的天空橫貫裂縫,猶如猛獸的獠牙寸寸碎裂,轟然坍塌。

    緊接著獠牙之后,長空張開黑暗巨口,周暉的身影便從那巨口最深處的咽喉中直撲而下,將兩顆急速跳動的金星投向血海!

    呼——

    轟!

    金星墜下時發(fā)出尖銳的哨聲,緊接著磅礴炸開,整座血海就像被無形的巨手拖到半空,驚濤駭浪四分五裂!

    就在這時,周暉頭頂?shù)臅r空黑腔中突然響起憤怒的尖嘯,緊接著孔雀大明王縱身撲來,手中天叢云劍裹挾著無數(shù)電光。

    周暉回頭一看,霎時一怔,緊接著反應(yīng)過來。

    摩訶魔性深重,喜居血海,周邊萬里疆土都被他劃作了自己的地盤。大阿修羅王消隕后,阿修羅部族受到重創(chuàng),四惡道幾乎沒人能遏止孔雀明王,地獄差不多成了他的領(lǐng)地。

    而剛才那兩顆媲美□□的平安符,被他扔到血海里去了。

    “你給我去死——!”

    天叢云劍當頭劈來,周暉揮拳阻擋,高空中驟然爆發(fā)出橫掃的颶風!

    如果說鳳凰的戰(zhàn)斗力因為天譴和涅槃的原因,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數(shù)百年的低谷,那么他的長子孔雀明王,現(xiàn)在就處在狀態(tài)最巔峰的狀態(tài)都市神俠。

    這些壽命以億萬年計的神獸都是這樣的,出生數(shù)千年后才會進入鼎盛期,和摩訶相比連迦樓羅都還沒完全進入最好的狀態(tài)。而周暉已經(jīng)稱霸六道很多年了,不論戰(zhàn)斗意識還是經(jīng)驗都非常豐富,和摩訶一交手,立刻引起了驚天動地的地震和海嘯。

    周暉咬破無名指,召喚魔禁,瞬間封住萬頃滾雷:

    “大毛——!搞壞你家確實是粑拔的不對,要不爹在不周山上那個不動產(chǎn)就交給你繼承,好不好——!”

    摩訶冷冷道:“不了,還是自己留著當停尸間吧�!�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大毛——!你好歹是個正牌明王,怎么這么不尊重爹媽呢?!”

    摩訶一劍刺來,周暉閃電般避開,劍鋒擦著臉頰過去,炙熱的火流將周圍崩塌的海水瞬間蒸干。

    “你也算我爹?”摩訶嘲道,“你不是一直很希望我死嗎?”

    出乎意料的是周暉沒有打嘴炮,也沒有露出他慣常那種吊兒郎當?shù)�,又帶點嘲笑的表情。

    他的目光沉郁下來,然而那只是剎那間的事。

    “……沒有,”他淡淡道,“不是一直。”

    摩訶冷笑一聲,劍鋒翻轉(zhuǎn),整個人從一個非常刁鉆的角度刺向周暉,電光石火間已臨到眼前!

    此刻狂風鋪天蓋地,海水與天空交融在一起,世界如同被裝在顛篩中的豆粒一般上下翻滾。周暉抬起眼睛,目光順著刺向自己的劍鋒移到摩訶臉上,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就在這一瞬間,風聲驟停,海嘯一靜——

    摩訶的劍鋒停頓在半空。

    孔雀瞇起眼睛,順著后腦芒刺般冰冷而強大的氣勁,回頭望去。

    只見身后不遠處,旋風拂起楚河的衣領(lǐng)和發(fā)梢,他手里搭在弓上的純青箭正遙遙指向摩訶的后心。

    ·

    伊勢神宮,已成廢墟的山林中,于副打橫抱著顏蘭玉退后了半步。

    “你就是當年那個被小蘭玉放走的特工先生嘛�!闭崎T打量著于靖忠,饒有興味道:“小蘭玉癡癡等了兩年多,你很不地道喲�!�

    于靖忠臉頰肌肉繃緊,視線不禁向懷里一掃。

    顏蘭玉昏迷不醒,體溫冰冷,嘴角不斷涌出血跡,情況已經(jīng)很壞了。

    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否則顏蘭玉堅持不到鳳凰回來救他的時候。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內(nèi)心陰暗、意欲不軌、始終在暗處伺機趁虛而入的前任,是你通關(guān)道路上必須要打倒的反派�!�

    掌門眨眨眼睛,看著于靖忠瞬間難看的臉色,終于笑了起來:“吶,我開個玩笑,別那么緊張嘛,坐下來像個男人一樣聊聊天吧�!�

    于副沒有動,直直站在那里盯著他。

    黑夜中于靖忠的眼神猶如孤狼,他自己或許不會察覺,但此刻不論多么深重的黑暗,都遮不住他眼底孤注一擲的可怕亮光。

    掌門視若無睹,自顧自悠閑地靠在一棵半折的枯樹上,一摸口袋:“哎呀,沒煙了……入魔也有不好的地方�!�

    “你到底想說什么?”于靖忠沉聲問重生之神級學霸。

    “也沒什么特別的,你想知道當年你從密宗門離開后,都發(fā)生了什么嗎?”

    “……”

    “小蘭玉整晚整晚的等你,他以為沒有人知道。他每天深夜都坐在長廊上,月亮從天空的這一邊升起,那一邊落下……這樣一動不動的等了很多個重復的夜晚。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如果他再等不來的話,可能會慢慢死在那個每晚都枯守的位置上�!�

    掌門做了個很遺憾的手勢。

    他的語氣其實是有點輕佻的,甚至像在說笑一樣,但不知道為什么,卻讓于靖忠內(nèi)心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酸澀,如同被利爪猛然攫住了心臟,甚至讓喉管都痙攣成一團。

    他能猜到是這樣,但猜測是一回事,親耳聽見又是另一回事。

    “我很想看他能堅持到幾時,什么時候崩潰。我好奇這一點已經(jīng)很久了,可惜最終沒等到……”

    “……你這變態(tài)……”于靖忠咬牙嘶啞道。

    “喂,這么說就太過分了,我只是好奇而已�!闭崎T微笑道:“好奇心人皆有之,要對反派的好奇心抱有尊重的態(tài)度才對,它經(jīng)常是故事中主角最終打敗反派的關(guān)鍵呢�!�

    于靖忠喉結(jié)上下滑動了一下,像是藉以這個動作,來強行掩蓋某種情緒。

    他一手托著顏蘭玉,另一手卻在暗處伸進自己后腰。

    掌門摩挲自己的下巴,疑惑道:“其實從當年我就想知道,唔……”

    “——什么?”

    “想知道特工先生你有什么特殊的本領(lǐng),讓我們家小蘭玉這樣的神魂顛倒,以及如果沒有你,他跟我入魔的話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

    于靖忠冷冷道:“入魔變成毫無神智見人就殺的怪物,你覺得這樣好?”

    “對力量毫無追求的你肯定是不懂的,所以我才想知道嘛。你從來沒思考過如果某件事不發(fā)生的話,故事的走向是否會改變結(jié)局嗎?這世上所有因果都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只要在一開始發(fā)生最微小的改變,結(jié)局都有可能大不相同呢�!�

    于靖忠握住后腰冰涼的槍柄,鷹隼般的目光死死定在掌門臉上。

    掌門卻似乎毫無察覺,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望天。

    “有時候我會思考這種復雜的命題。比方說如果十九年前的某天,不和相田那小子一塊出門的話……再比方說如果后來不是閑極無聊,每天都跑出去喝酒……”

    “哪怕新年夜老老實實地去參加慶典,可能都比現(xiàn)在凄涼的局面要好很多呢�!�

    掌門頗感有趣地嘆了口氣。

    就在那一瞬間,于靖忠拔槍出鞘,毫無任何征兆地扣動了扳機!

    ——呯!

    篆滿紅色符咒的子彈旋轉(zhuǎn),出膛,如果以慢動作分解,可以看到在飛射而出的那一瞬間,子彈周圍凝聚起一道向四面八方?jīng)_擊而去的金光。

    緊接著,子彈穿掌門咽喉而過,巨響在夜幕中傳出老遠!

    成功了?

    于靖忠站在原地,下一瞬間突然瞳孔緊縮,閃電般捂住了自己的脖頸!

    Chapter

    88

    于靖忠猛然噴出一口血,膝蓋一軟,半跪在地,只覺得咽喉如同被刺穿一樣劇痛,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而不遠處,掌門身體晃了晃,緊接著略不舒服地摸了摸脖子。

    “這是……怎么回事……”

    “鏡面反射�!闭崎T微微笑道,眼中閃爍著戲謔的光,“利用八咫鏡攻擊其所有者時的必然現(xiàn)象問天神曲�!�

    他沒說出來,但臉上明顯寫著“你該不會那么天真,以為這樣簡單就能打倒反派boss吧”的神情。

    鏡面反射?所有的攻擊都能反彈回我自己身上?媽的這又是怎么回事?!

    于靖忠心內(nèi)劇震,第一反應(yīng)是難道今天要和這人同歸于盡,轉(zhuǎn)念一想又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入魔的天邇岐志必定比自己耐打,兩敗俱傷后先掛掉的一定是自己!

    那一刻于靖忠想起自己以前堅持當個正常普通的人類,周暉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叫他吃什么仙丹,而他從來不當一回事,突然腸子都悔青了。

    媽的!

    現(xiàn)在怎么辦?!

    掌門袖著手,毫無顧忌坦露著被開了個洞的脖子,步伐十分悠閑地走來。

    于靖忠忍痛擋在顏蘭玉面前,槍口指著掌門的左胸位置,遲疑片刻,手指微微發(fā)抖。

    要開槍嗎?他不信有人心臟上被開個洞還能站起來。

    但如果對方真不在乎*的損傷,而他自己先被摞倒了怎么辦?!

    掌門目光中透出似乎感覺很有趣的神情,一步步走來,眼看就快到近前。于靖忠再也沒有時間遲疑,咬牙抬手一槍,正中掌門的心臟!

    砰的一聲巨響,掌門向后趔趄數(shù)步,于靖忠一跤栽倒在地!

    于副可能這輩子都沒體驗過這種劇痛,剎那間他腦子里只剩一個念頭,就是當年瓊瑤劇里放“我心痛得都要死掉了”,原來快死掉就是這種感覺。

    恍惚間他看見掌門從地上拉起顏蘭玉,一邊劇烈咳嗽一邊笑道:“還真開槍。看不出你還挺有種的……”

    于靖忠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站起身就撲向掌門,憑借體重一下把對方按倒在山巖上,揮拳就狠狠揍下去!

    這個時候其實他已經(jīng)痛懵了,連每一根神經(jīng)都過電般顫抖,手臂、大腿的肌肉劇烈痙攣。之所以還能在喉嚨里撐住這口氣,與其說是身體素質(zhì)強硬,不如說是全憑意志力。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拳頭打在哪里,有幾下確定打在了石頭上,鮮血順著指縫一下就溢了出去。更可怕的是,打到掌門身上的每一拳都以相同的力氣回到自己身上,疼痛讓他麻木,意識陷入了奇怪的恍惚狀態(tài),視網(wǎng)膜因為強烈充血而泛出錯亂的金光。

    他的指骨幾乎碎裂,發(fā)出一聲嘶啞的怒吼,一拳擦著掌門猛然躲過的臉砸在地面!

    巖石表面瞬間留下龜裂的細紋,砰!一聲掌門把于靖忠踹翻。

    “呼……呼……”于靖忠每喘一口氣,鼻腔都溢滿了鐵銹味,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只見掌門背靠枯樹,拭去嘴邊的血跡,笑道:“真不愧是八咫鏡心……”

    于靖忠耳朵里灌滿了血,其實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么。他渙散的視線好一會才勉強聚焦起來,看到天邇岐志眼角、鼻腔都在流血,樣子也頗為狼狽。

    于靖忠恍惚感覺到異樣。

    一個連心臟被子彈洞穿都不流半滴血的人,怎么挨了幾拳就變成這樣?

    他的思維被劇痛影響了,好幾秒后才遲鈍地望向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沾滿泥土,關(guān)節(jié)開裂,隱約可見白森森的指骨。指甲把掌心掐得血肉模糊,看上去簡直不像是人的手了無良邪尊。

    然而掌心上的五芒星仍然十分清晰,它周圍無數(shù)細密咒文,甚至透過支離破碎的血肉透出微光。

    ……是它的緣故嗎?

    于靖忠對八咫鏡有過研究,知道代表它的符號并不是這樣的,五芒星其實是陰陽術(shù)士的圖騰。每個陰陽師都有自己獨特的五芒星,看上去雖然一模一樣,實際卻會因為個人法力的不同,而呈現(xiàn)出千萬種細微的差別。

    那么這枚五芒星,其實是顏蘭玉嗎?

    是顏蘭玉用來裹住鏡心的魂魄嗎?

    于靖忠粗重喘息,內(nèi)心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傷和憤怒。那情緒是如此強烈迅猛,以至于像颶風一樣席卷了他的所有意識,甚至完全蓋過了多處肌肉和骨骼的劇痛。

    直到最后一刻他還在拼命的保護我,然而我救不了他。

    我甚至連把他帶回去都做不到。

    于靖忠喉嚨充血,發(fā)出沙啞變調(diào)的喘息,死死咬緊了后槽牙。

    天邇岐志起身上前,雖然他的魔身已經(jīng)被徹底摧毀,樣子也有些狼狽,但比起傷痕累累的于靖忠還是要好多了。然而正當他走向顏蘭玉時,突然耳邊又是一聲槍響,隨即膝蓋一軟半跪在地。

    咣當!

    只見于靖忠重重把槍砸在地上,縱身撲來,那動作幾乎是在搏命,一下就把掌門推得順著土丘向下滾去!

    混亂間掌門反手抓住于靖忠,在滾落的過程中兩人平均分攤了尖銳枯枝、碎石和在爆炸中滾燙的土地的燒灼,緊接著轟一聲重重摔在石窠中。

    于靖忠狂噴出一口血,天邇岐志反手死死掐住他脖頸!

    幾秒鐘內(nèi)無聲的掙扎,仿佛一場慘烈的啞劇。黑暗中于靖忠的手鮮血橫流、青筋爆出,一寸寸艱難抬起,卡在了天邇岐志的咽喉上。

    這只是生死瞬間的事,但每一毫秒都被無限拉長,在窒息中永無盡頭。

    于靖忠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那么清晰、真切地感受到,今天這一切就要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就要結(jié)束在這里,化作尸骨,化作泥土,永遠消逝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

    死就死吧,他冷靜地想。

    就算自己不死顏蘭玉也撐不過去了,干脆我就和他一起走吧。聽說黃泉路不好走,我和他一塊做個伴,興許下輩子還能投胎在一起。

    他的手指還鐵鉗般掐著天邇岐志的喉管,但神智在缺氧導致的混沌中已墜入了黑暗。他的耳膜因為血液沖撞而響起呼嘯,聽起來仿佛海潮聲。

    仿佛和顏蘭玉在一起的最后那個夜晚,他夢到的大海。

    火焰在海面上熊熊燃燒,無數(shù)慘白的手臂揮舞,如魔界的樹林。在不遠處那座十字架一般的木樁上,那個長大成人的年輕的顏蘭玉掙脫了繩索,赤足踏在海面上,走到于靖忠面前。

    于靖忠在海浪中載沉載浮,抬起頭來看著他。

    只見顏蘭玉的身體仿佛被刀割過一樣殘缺不全,肌肉*,露出骨骼。他的臉呈一種奇異的灰白色,沒有半點生氣,猶如陰霾的天空。

    他的眼瞳渾濁不清,已經(jīng)不屬于活人了。然而于靖忠能感覺到那雙眼睛正看著他。

    十分憂傷,懷念,而又溫柔地看著他狙獵神王。

    “……蘭玉……”

    為什么你會受傷?

    是誰把你變成這樣的?

    于靖忠徒勞地張了張口,卻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顏蘭玉臉上掠過一絲傷感的笑意,指了指自己,無聲地說了一句話。驚濤駭浪中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然而口型卻很熟悉,似乎在說:我是……

    是什么?

    于靖忠腦子越發(fā)混沌,他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

    真正的,最后的時刻。

    顏蘭玉蹲下身,在于靖忠唇角輕輕印下一個吻。雖然知道那只是他的魂魄,但嘴唇相貼的觸感卻又那么真切,甚至連冰涼絕望的氣息都透過鼻端撲面而來。

    于靖忠倏而意識到了什么,緊接著只見顏蘭玉伸手抓住他,把他從海水中猛然向外一拉!

    嘩啦——

    水聲飛濺,于靖忠眼前一花,場景嘩然一變!

    只見他從幻象中回到了現(xiàn)實,身下是堅硬灼熱的土地,雙手還死死掐著天邇岐志的咽喉,而周圍真真切切響起的不是水聲,而是血!

    ——是天邇岐志胸前,血花急速迸濺出來的聲音!

    于靖忠瞳孔緊縮,下一秒他自己脖子上壓力一松,新鮮空氣大股涌入肺部,讓他全身痙攣狂咳起來!

    “咳咳咳�。 庇诰钢曳砉虻�,捂著脖頸一口口咳出黑血,半晌劇烈顫抖著抬頭一看,眼前的景象讓他驚呆了。

    只見天邇岐志倒在剛才和他生死搏斗的地方,胸前被利器刺穿,不斷涌出大股鮮血。而他眼前站著的,赫然是剛才幻象中年輕的顏蘭玉!

    顏蘭玉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面容其實沒有太大變化,但因為毫無生氣而顯得格外灰敗。與之相對的是他神情非常沉靜,微微垂眸盯著天邇岐志,微垂的右手四指并攏,鮮血縱橫,指間匯聚落到土地上。

    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是他刺穿了天邇岐志的心臟!

    “……終于……終于把你逼出來了,”天邇岐志每說一個字,嘴角就冒出血沫來,但他的神情似乎還很開心:

    “吶,你這個樣子多年不見,真是令人想念哪……現(xiàn)在總不能裝傻了吧?”

    顏蘭玉靜靜地盯著他。

    從黃泉彼端吹來的風穿過山林,拂過土丘,向遠處無邊的夜幕掠去,帶著無數(shù)怨靈永不斷絕的哭泣和執(zhí)念,呼嘯著奔向遠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許久后顏蘭玉淡淡道。

    他的聲音非常沙啞,似乎聲帶受到了損壞,聽起來略有怪異。

    但其中冷漠疏遠的特質(zhì),隔著陰陽天塹和漫長的歲月,卻沒有任何改變。

    “還是固守著‘陌生人’的角色認知不變嗎?真是你標志性的臺詞啊�!碧爝冡拘α似饋恚孀∽彀l(fā)出悶咳,一聲聲仿佛從胸腔中震動而出。

    他傷得很重了,顏蘭玉那一下直接刺穿心臟,是致命的。

    “不過算了,我只想知道你現(xiàn)在什么樣而已——故事錯誤的開始被修正,結(jié)局應(yīng)該就變成另一個走向了吧?我只是有一點好奇……罷了修真按摩師�!�

    天邇岐志轉(zhuǎn)頭望向于靖忠,竟然笑得有點揶揄:“我早提示過你,特工先生,反派死于好奇�!�

    于靖忠半跪在地上喘息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奇心人皆有之,要對反派的好奇心抱有尊重的態(tài)度�!�

    “它經(jīng)常是故事結(jié)局里主角打敗反派的關(guān)鍵呢�!�

    ……

    難道他一開始就暗示了這樣的走向,人入了魔以后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入魔之后歲月漫長,你不會真正死去,但這里已經(jīng)不是你我應(yīng)該待的地方了�!鳖佁m玉頓了頓,尾音消散在空氣中,仿佛一聲悠遠無聲的嘆息。

    “來吧,天邇君。靈魂有靈魂應(yīng)該去的遠方�!�

    他伸出手,于靖忠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猝然喝道:“不!——顏蘭玉!”

    然而后者只是抬起頭,向他微微一笑。那神情里帶著苦澀、眷戀和無奈,但也隱藏著某種更深的東西,仿佛是一種解脫。

    就像經(jīng)過漫長旅程后望見了終點的行人,又像是終于背起行囊,向著遙遠大山啟程而去的朝拜者。

    與此同時,他伸手按在天邇岐志心臟部位,手背上猛然浮起銘刻著繁復咒文的金色五芒星!

    于靖忠愕然一看自己的手,果然五芒星已經(jīng)不見了。緊接著半空中時空縫隙轟然崩塌,猶如黑色的帷幕緩緩拉開,帷幕后赫然是無盡的地獄深淵,無數(shù)糾纏在一起的凄厲鬼哭撲面而來!

    陰冷氣流形成颶風,混亂間于靖忠摔倒在地,只見通向地獄的大門瞬間將顏蘭玉和天邇岐志兩個人同時吞了進去。

    “顏蘭玉……”于靖忠爆發(fā)出怒吼:“顏蘭玉��!”

    他幾乎攀著巖石沖過去,說時遲那時快,在千分之一秒的剎那間碰到了顏蘭玉的指端!

    ——然而緊接著,兩人的手交錯而過,顏蘭玉墜入深淵,向他微笑著揮了揮手。

    那就是地獄之門合攏前,于靖忠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了。

    “顏蘭玉!回來��!”

    虛空猝然震動,空氣無聲無息合攏�;孟笤陲L中完全消失,幾秒鐘內(nèi)連最后一點影子都完全不見了,山林中只留下滿地瘡痍和燒焦的巖石,以及滿地搏斗后留下的斑斑血跡。

    于靖忠全身血液都涼了,手腳發(fā)軟,搖晃幾次都站不起來。

    不,不可能……

    一定不會是這樣……

    他滿把抓住土塊,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迅速而又無比狼狽地沖回到剛才的土丘上。被碎石割破擦傷的疼痛他完全感覺不到了,甚至連任何聲音都聽不見,只有血液沖擊頭頂和耳膜,心臟仿佛被數(shù)根鐵絲緊緊勒成隨時會爆裂的肉塊。

    哐當一聲他翻過土丘,摔倒在地上,連爬起來都顧不得,抬頭就向前方望去。

    ——顏蘭玉靜靜躺在那里。

    他如同被孤零零棄置在大地上,胸膛一動不動,好像連呼吸的微弱起伏都沒有,和遠處冰冷、深沉的夜幕完全溶在了一起。

    Chapter

    89

    地獄,血海。

    一道碧綠色的火焰橫跨天際,高溫將驚濤駭浪瞬間蒸發(fā)成白汽,形成一道帶著壯麗光暈的彩帶。

    緊接著,光帶延伸的盡頭被純青長箭轟然爆開,箭鋒如流星般斬風破浪,瞬間將高空另一端的摩訶撞飛了出去!

    鳳凰飛越長空,速度之快幾成虛影,緊接著一掌抓住摩訶,頂著狂卷的氣流將他硬生生壓下。兩道身影從高空中急劇下墜,緊接著轟一聲摔進了血海!

    周暉尾隨而至,只見海水如有生命一般從摩訶身側(cè)刷然分開,洶涌退去。楚河一手死死按在他胸前,兩人從波濤壯闊的水墻中急速墜落海底,緊接著轟然落到海底深處,一塊坦露出來的平地上極品悍妞。

    周暉想都不想,拔腿就向下沖,然而緊接著只聽楚河厲聲道:“別過來!”

    “你……”

    “別過來,”楚河淡淡道,他半跪在地,直視著腳下的摩訶:“……這是我和大毛之間的事�!�

    周暉遲疑著停住了腳步。

    在兩大明王神力的巨大壓迫下,血海中所有魔物都飛快向遠處遁去,海水被無形的巨力向兩側(cè)推去,形成一望無際的、壯觀而又空空蕩蕩的水墻。

    摩訶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冷冷道:“周暉想要殺死我,母親�!�

    楚河柔聲道:“他沒有。”

    “為什么他殺我的時候你無動于衷,我還手就要被阻止?”

    “他并不真的想殺你�!�

    摩訶眼珠動了動,終于望向鳳凰。

    孔雀明王的面孔和母親極為相似,但哪怕一個剪影都能分辨出明顯的不同。摩訶的眼梢微微挑起,眼睫總是習慣性瞇著,看上去十分銳利而又有一點神經(jīng)質(zhì);他舉手投足都十分隨意,說話的時候語調(diào)總帶著嘲諷,哪怕什么都不說也不動,只漫不經(jīng)心地坐在那里,身上都縈繞著一股從內(nèi)而外透出的戾氣。

    只有在面對鳳凰時,他這種焦躁的感覺才會稍微淡去一些。

    “他也許有過這個想法,但并沒有真的下手去做�!背宇D了頓,道:“所以我希望你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有些事情已無法改變,但一輩子都不要付諸行動就好了。”

    摩訶嘲諷道:“我以為您一直致力于讓這個家恢復和諧呢,原來您也承認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了?”

    楚河沉默了片刻。

    “是我的錯�!卑肷魏笏�,“是我一開始就想改變本應(yīng)如此的事情,才釀成了今天的結(jié)果�!�

    他松開摩訶,一屁股坐在地下,把手隨意搭在屈起的膝蓋上,望向遠處磅礴的水墻。

    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消失了,摩訶有點不適應(yīng)。他躺在地上眨了會兒眼睛,才慢吞吞起身坐在楚河面前,警惕地盯著母親。

    “……您到底想說什么?”

    “你被天譴的時候,”楚河緩緩道,“我也覺得周暉確實是想讓你死的。”

    摩訶怔了怔。

    “那是我這輩子最恨周暉的時候,我覺得他明明應(yīng)該救你,卻袖手旁觀,甚至還阻撓我代替你去承受天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才是想殺死你的劊子手。因為這件事我對他的憤怒和恨意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甚至想到分手,連當年三十三重天上的雪山神女……”

    摩訶專注地聽著,楚河卻突然頓住了。

    ——甚至連當年的雪山神女,都沒有讓我燃起如此清晰而深刻的憤恨。

    不過他并沒有當著摩訶的面把這句話說出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意識到,我對周暉的憤怒其實更多來源于移情和自我欺騙。在你被封印在h市地底石窟中的數(shù)百年歲月里,我真正怨恨的其實是自己——那個沒有辦法保護你,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陷入泥潭中的自己……”

    “根本不是那樣[綜漫]我們的黑王哪有那么傲嬌��!”摩訶猝然反駁:“跟您沒有關(guān)系!如果從小沒有您的話——”

    “就是那樣的�!兵P凰心平氣和地打斷了他,“在教育你的過程中我做了太多錯誤的決定,正因為無法面對坑害了孩子的自己,我才把一切怨恨都轉(zhuǎn)移到周暉身上�!疄槭裁床幌蚰υX施以援手?為什么要阻撓我代替摩訶承受天譴?’——其實我內(nèi)心深處是知道的,如果從天譴第一道雷開始就親身代替你的話,我堅持不到最后一擊便會神魂俱滅,而周暉的結(jié)局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摩訶沉默良久。

    “而周暉的決定,并沒有什么錯。與其說他選擇犧牲你,不如說他選擇承受被怨恨的代價,也要保住我……”

    鳳凰語氣略微復雜地頓了頓。

    “很多年以前我認為孩子是最重要的,血脈相通的你和迦樓羅才是最不可能棄彼此而去的。但在歲月的流逝中,我漸漸發(fā)現(xiàn),這其實是一種很自私的想法。僅憑血脈就認定了至高無上的重要性,又將他人的真心和愛意置于何地?”

    “在漫長的一生中,你總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心意相通的人,你對他付出感情,也可以要求他以相同的感情陪伴你到生命的終點。然而這個人不會是你的后代,孩子沒有承擔父母過度感情需要的責任,相對父母也沒有必須為孩子犧牲一切的義務(wù)。周暉從開始就很清楚這一點,然而我到最后一刻才明白過來�!�

    “……我明白您的意思。”摩訶吸了口氣,低啞道:“但我還是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盤起腿,細長白皙的手指搭在腳腕上,目光定定地落在地面,銀色的長發(fā)從臉頰一側(cè)流瀉下來。

    楚河看著他。

    當摩訶還是一只小孔雀的時候,就習慣這么盤腿坐著,一個人在角落里專注地玩自己的羽毛。

    那個時候他正承受著噩夢折磨的痛苦,每天在恐怖的幻象和現(xiàn)實中混淆不清,狂躁、不安、神經(jīng)質(zhì),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會稍微安靜下來。

    “沒關(guān)系�!卑肷魏蟪訃@了口氣道。

    “……”

    “我只是想把天譴時你父親的做法,來解釋給你聽……但你說得對,有些事情已經(jīng)沒法改變了�!�

    他們相對而坐,遠處海濤聲聲,從幽暗的天空下傳來。

    “我們來商量件事吧,”楚河突然說。

    摩訶抬起頭。

    “周暉作為地獄魔壽命是有限的,推測還有這么多年。”楚河比了個數(shù)字:“而你天人五衰的癥狀在血海中有所緩解,撐到那時應(yīng)該沒問題�!�

    “您是說他臨死前我能去補最后一刀嗎?”摩訶不抱什么希望地問。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從此只在神魔兩界來回,不去進犯人界的話,周暉死后,我就把我的神格給你。”

    楚河的神情十分平靜,甚至連語速都沒有半點停頓,聽起來和“從此以后要乖乖的哦”或“我的遺產(chǎn)總歸還是給你繼承”一樣沒有任何分別。

    然而這話在摩訶耳朵里不啻于炸彈,讓他當場就愣住了。

    “……您不是開玩笑?”

    楚河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說:“不是。”

    摩訶唇角緊抿,面色有點蒼白,難以置信的盯著他母親。

    鳳凰在升上無色天弒佛前,也說過同樣的話,然而在當時的語境下被摩訶理解成了開玩笑異世女皇。

    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圍,他根本無法想象有一天會實實在在地發(fā)生!

    在他身后不遠處,周暉本來拿了個草棍兒蹲在地上畫圈,這時動作突然頓了頓。

    “……我以為……”摩訶聲調(diào)不穩(wěn),仔細聽的話尾音有點顫抖:“我以為您會去給父親搶一個神格……之類的……”

    “神格是大白菜,說搶就能搶到嗎?”楚河反問,“何況跟地獄魔契合的神格太少了,總不能去阿修羅部族那里搞大屠殺吧,要不然去搶迦樓羅?”

    摩訶無言以對,唯一的感覺是荒謬:“但如果這樣的話,您的生命也很快就會……”

    “我知道。但世事就是這樣的,沒有一條路能通向兩全的結(jié)局。”

    他們對視片刻,楚河微微笑了一下。

    “摩訶,像你我這樣的神靈,生命幾乎與天地齊壽,因此你我的所有選擇都注定將是生命中短暫的過客。就像開客棧的人,目送著一個個旅客來了又走,總有一天你會遇到想把店關(guān)了,背起行囊隨他一起上路的人�!�

    “對我來說,原本你父親只會占據(jù)我生命中的某一段時光,然而對他來說,我卻占據(jù)他有限生命中無限大的分量。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公平的博弈,我不過是想改變這種不平等的情況而已�!�

    摩訶腦子里嗡嗡作響,直覺還想反駁,但楚河已經(jīng)站了起來。

    “好了,別再去找人界的麻煩,乖乖待在血海里吧——你手里這把劍是須佐之男的天叢云,他出生后的確因為過度思念母親而遭父親貶斥。但那時候他媽已經(jīng)死了,我還沒死呢,你還是少折騰比較好。”

    “……”摩訶尷尬道:“我不是僅僅因為這把劍才……”

    楚河抬起手,拍了拍他的頭。

    雖然這個動作居高臨下,但他的聲音卻是很柔和的:

    “你會找到一個代替父母來陪伴你的人,只有這個人才能伴隨著你走到終點。以前是我的想法不對,從今以后不會了�!�

    楚河轉(zhuǎn)過身,穿過高聳入云的水壁,向血海對岸的周暉走去。

    摩訶回頭注視著他。那一瞬間孔雀明王周身的暴戾和焦躁仿佛都褪去不見了,只是目光有些放空了的迷茫。

    ·

    周暉站起身,楚河走到他面前。

    “回去吧,那邊還沒結(jié)束呢�!�

    周暉點點頭,神情若有所思,嘴里還叼著那支草根。

    楚河只作沒有看見,向遠處灰暗天空下連綿不絕的鐵輪山走去。周暉在他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開了口:“那個,如果有一天……”

    “嗯?”

    “……我死了的話……”

    楚河目視前方,不動聲色。

    周暉舌頭突然打了個結(jié),說出口的話就變成了:“你覺得把我埋在哪里比較好?”

    “………………”楚河緘默片刻,緩緩道:“不周山。”

    “為什么?”

    “地方大,你跟我都埋得下邪尊絕寵妖孽妻。”

    風從他迎面吹來,發(fā)梢和衣襟都瞬間向后揚起,映在周暉深邃的眼底。

    楚河頭都不回,只反手拉起周暉。兩人五指相交,掌心相貼,周暉緊走兩步來到他身側(cè),只見不遠處鐵輪山頂上的天空中,緩緩裂開流光溢彩的時空通道,人界碑正從寬闊通道中閃現(xiàn)出潔白的碑身。

    那是人界每天新死的亡靈來到地獄的入口。

    從那里可以返回人界,他們來的地方。

    “喂,”周暉眼睛直直望著天,終于道:“關(guān)于莎克提,其實我有話想說……”

    楚河斷然道:“別說�!�

    “不不,這些話在我心里很久了。你知道嗎她現(xiàn)在入了魔,其實她入魔以后放飛自我就好多了,當年真的是太裝。我倒不是那種背后說人閑話的人,何況自己傻逼的往事也不想老拿出來講,但如果你介意的話……”

    “我不介意�!�

    “不不不,介意也沒關(guān)系的。我想說的是任何事物都有發(fā)展的過程,就像莎克提在幾千年內(nèi)從常年裝逼轉(zhuǎn)成放飛自我一樣,當年我只是個剛剛化形、稍微開了點智商、經(jīng)常還處在鉆牛角尖狀態(tài)的魔獸。現(xiàn)在回想起來應(yīng)該等成熟一點后再去找你,但頭腦一熱就……有的時候會犯傻逼……”

    “別說了,”楚河忍無可忍道,“我當年在意的根本不是她這個人好嗎!”

    周暉盯著他,一臉破釜沉舟的表情。

    “我只是很在意你會不會像釋迦一樣!”楚河說,“當時我已經(jīng)開始懷疑他了,我怕你也跟他一樣當面背后兩副面孔!至于雪山神女這個人本身我從來都沒在意過,我真糾結(jié)的話什么鬼神女都早死一千次了,何止燒她個房子那么簡單?所以你想解釋的事情根本不重要,我會從其他的、更多的方面去尋找我關(guān)心的答案,明白嗎?”

    周暉不信任地打量他,半晌問:“……那你當初從莎克提的鏡子里看到的恐懼是什么?”

    “是你宰了摩訶燒孔雀煲,”楚河隨口道。

    周暉剛想無情戳穿他的謊言,突然只見楚河站在半山腰,瞇眼向上望去:“哎?”

    “你別想轉(zhuǎn)移——”

    “不是,”楚河指向半空中的時空隧道,愕然問:“那不是顏小哥嗎?”

    周暉的唯一反應(yīng)是你特么不要想轉(zhuǎn)移話題,但緊接著回頭一看,也愣住了。

    只見千萬魂魄形成洪流,穿過人界碑,從時空隧道中向地獄奔涌而來。在灰色半透明的潮流中,有一個靈魂夾在其中閃閃發(fā)光,猶如龐大魚群中一只細小的星星;仔細看的話,那是因為這個魂魄胸腔中閃動著一顆五芒星,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減弱。

    ——只見那赫然是顏蘭玉的陽世魂。

    “等等!”周暉猝然道:“還有老于!”

    楚河定睛一看,只見顏蘭玉的靈魂面對著人界方向,似乎離開時還有不舍;而在他身前不遠處,另一縷灰白透明的魂魄正穿過洪流,竭力向他伸出手,那竟然是于靖忠!

    “——抓住他們!”周暉瞬間就氣急敗壞了:“這怎么搞的,為啥兩個人魂都飄地獄來了?!”

    楚河縱身緊跟周暉而上,從他身側(cè)爆發(fā)出鳳凰明王絢麗的佛光漫漫逃婚路。那光芒所到之處,無數(shù)靈魂即刻飛升,飄揚著脫離了地獄道的桎梏,向著人界和三十三重天上四散飛去。

    一時地獄漫天全是魂魄,半空中顏蘭玉的陽世魂也飄飄悠悠的要散,被楚河一把按住。虛幻的魂魄如有實質(zhì)一般被他抓在手心,回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周暉也抓到了于靖忠,啪嘰一聲直接把五指插到了魂魄的腦子里。

    “你他媽怎么來了?!你死了嗎?你怎么死的?!”

    于靖忠的魂魄被左右搖晃,呆呆看著周暉,明顯已經(jīng)有了快要飄散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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