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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一絞,一壓。

    手臂,腿,都以一個別扭的姿勢被另外一具沉重而冰冷的軀體壓制進了一個狹小的空間。

    溫簡言:“�。�!”

    他下意識地再次掙扎起來。

    昏暗狹窄的猩紅紙轎內一片混亂,凌亂的喘息聲被放大,青年的胸膛不安地急促起伏著,緊挨著另外一具精壯的軀體,修長四肢的肌肉緊繃鼓脹,像是一尾不服輸?shù)幕铘~,鮮活地彈跳著,伺機掙脫。

    “別動�!�

    隔著晃動的紅色蓋頭,視線一片模糊,男人低沉不悅的聲音緊貼著耳邊傳來,在狹小的紙轎子內回蕩著。

    巫燭俯下身,加重力道,死死摁住眼前的人類青年,陰森森地問:

    “你跑什么?”

    第243章

    昌盛大廈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昌盛大廈,四樓。

    大樓的內部灰蒙蒙的,并未黑下去,一片陰森的灰色霧氣之中,隱約能夠看到和其他幾層非常類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的結構。

    方方正正的四樓走廊內,每個店鋪的門外都各掛著兩盞熄滅的燈籠,似乎因為時間還未到,所以并未亮起。

    更重要的是,在四樓,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各只有一家店鋪。

    也就是說,四樓里,只有四家店鋪可供選擇,如果進入到這一層的隊伍數(shù)量要超過“4”,那么,就必須要進行殊死的搏殺。

    而在這一層內,出現(xiàn)的正是這樣的戲碼。

    【昌盛大廈】副本直播大廳內:

    “哦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昌盛大廈之內居然會出現(xiàn)這種情形!”

    “居然有超過四支隊伍進入第四層樓誒,我看了這個副本這么多次,也是第一次見到,看來這次主播的總體素質真的可以嘛�!�

    “或者……可能因為難度最高的坑,都被同一個倒霉蛋踩完了�!�

    “……”

    “……”

    “好有道理,完全無法反駁呢。”

    橘子糖小隊一離開第三層,就被堵在進入第四層的入口處。

    已經復活的祁潛,狀態(tài)恢復的張雨和童謠,以及同仇敵愾的安辛蘇成,一整支殺氣騰騰的小隊堵在了樓道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蘇成笑了一下,但眼底卻沒什么溫度,“這是你們教給我的�!�

    安辛的掌心之中浮現(xiàn)出火焰般的箭矢,殺氣騰騰的對準面前的小隊:

    “溫溫呢?”

    “把她還來!”

    *

    “?!”

    聽到熟悉的聲音緊貼著耳邊響起,溫簡言不由一怔,停止了掙扎。

    在應激之下,青年仍在激烈地喘息著,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著,四肢和軀體都緊繃著,像是被拉開到極致的弓弦。

    隔著紅色的布料,隱約能夠看到他五官的輪廓,濕熱的氣息被捂在口鼻前,嘴唇翕動開合,沙啞的嗓音被悶在狹小的空間內,顫抖的喉頭上下滾動,帶著一點尚未散去的恐慌,不確信地低聲問道:

    “巫燭?”

    紙轎子內的空間不大,此刻被塞進了兩個成年男性的軀體,顯得分外擁擠狹窄。

    巫燭低下頭。

    漆黑冰冷的發(fā)絲順著他的肩上流淌而下,落在了溫簡言的身上,細細密密地將緊貼著的兩人攏了進去。

    溫簡言仰著頭,敞開的猩紅嫁衣間,露出一小片汗?jié)竦钠つw,黏著銀白色的凌亂發(fā)絲。

    巫燭摁著溫簡言,視線落在對方的咽喉之上,冷淡地應了一聲。

    “……嗯。”

    “他媽的……嚇死我了�!�

    聽到對方的回應,溫簡言長長地松了口氣。

    在【昌盛大廈】這個副本之中,恐怖的指數(shù)是層層升級的,這種可怕的危險升級感是他迄今為止,遇到的所有副本之中最明顯的。

    在這里,無論是恐怖程度,還是危險級別,全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步步疊加。

    像是多米諾骨牌,推翻了前面的第一塊,就會帶來無法被詛咒的連鎖反應,一個個接連出現(xiàn),逐步升級的恐怖事件,足以將一個精神正常的人類逼至極限。

    更何況,溫簡言走的路,恐怕是整個副本之中,所有主播里最危險那條。

    如果說,一開始有隊友的時候還好……

    但是,隨著攜帶詛咒進入第三幅畫,溫簡言就徹徹底底成了孤家寡人,走上了一條或許從未有過的,未知的道路,在致命的黑暗中煢煢獨行,四面潛伏著無邊無際的恐怖與危險,即使是善于隱藏情緒,克制自己本能反應的溫簡言,在面對這沒有止境的黑暗時,都被這強大的恐懼感壓的喘不過氣。

    而巫燭這張熟面孔的出現(xiàn),簡直不亞于雪中送炭。

    雖然他也不是人,但是,和【昌盛大廈】的其他尸體比起來,就連他向來看不慣的巫燭,都顯得以前順眼多了。

    青年那緊繃而僵硬的肢體柔軟了下去,仿佛劫后余生般,他脫力似的,將額頭重重地抵在對方的肩膀上。

    這次,輪到巫燭的身體緊繃起來了。

    對方的額頭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并不沉,但卻意外的無法忽視。

    “……”

    太奇怪了。

    某種詭異的饑餓和干渴再次燃燒起來,但和以往的每一次卻都微妙地不同,隱隱的,暗沉沉的,那種不受控的陌生感,令巫燭本人都感到焦躁起來。

    他皺著眉,低下頭,注視著懷中的青年。

    紅色的帕子在剛剛的掙扎中顯得有些凌亂,稍稍向前垂去,露出了青年的小半截脖頸,銀色的柔軟發(fā)絲亂糟糟的,一小段白皙纖細的后頸上還滲著細汗,紅色的領口敞開著,脖頸處,骨骼清瘦的線條彎折著,向著領子深處蜿蜒,隱隱可見一小片脊背。

    熱氣騰騰。

    那一小片皮膚,似乎極適合印上一個牙印。

    叼起一小塊皮肉,在牙齒間研磨,直到嘗到鮮血的滋味,再用舌頭貪婪而愉快地舔去。

    腦海中,這樣的畫面清晰地一閃而過,就好像真的發(fā)生過一樣。

    注視著近在咫尺的人類,巫燭金色的眼珠深處暗潮洶涌,下意識的加重了掌下的力氣。

    不明來由的,溫簡言忽然覺得背后發(fā)涼,像是在被某種危險的存在打量著。

    只可惜,紅色的蓋頭仍然遮在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濕熱的呼吸被悶在了蓋頭下,什么都看不清楚,一片黑暗之中,五感變得更加敏銳清晰。

    唯一能夠清晰感知道的……就是他身體上的束縛似乎在逐漸增加的,并且越來越無法忽視。

    “……唔�!�

    溫簡言皺皺眉,發(fā)出一聲悶哼。

    “喂,”

    應對危險的本能卻在腦海中警鈴大作,令溫簡言下意識地向后撤了撤,說:

    “你現(xiàn)在該松開我了�!�

    “……”

    空氣沉寂了幾秒。

    氣氛似乎有些古怪。

    溫簡言在定了定神,正準備張口再說些什么,但是,下一秒,他感到束縛著自己四肢和軀干的黑暗繩索漸漸消散。

    被松開了?

    他愣了一下。

    “……”

    溫簡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若有所思地向前看去,但是,在一片漆黑之中,又隔著薄薄的布帕,什么都看不清楚。

    巫燭那邊一片死寂,似乎并沒有回應他的打算。

    ……算了。

    溫簡言聳聳肩,將剛剛的怪異感覺拋之腦后,直截了當?shù)厍腥胝}:“我們現(xiàn)在已經離開了昌盛大廈副本,對不對?”

    在冷靜下來之后,溫簡言迅速地將所有的線索在腦海中進行了整合。

    首先,是【第三幅畫】的存在,它的維度明顯比其他幾幅畫要更高,否則,里面就不會出現(xiàn)蠟燭這一和燈油十分相近的存在,而燈油,在昌盛大廈內可是需要兌換才能得到的珍貴道具,而蠟燭卻能在第三幅畫內可以直接取得。

    這一點絕對不是意外。

    也就是說,第三幅畫內的四合院,很有可能是和昌盛大廈接近平級的存在。

    而從這幅畫內延伸出去的小路所通向的地方……也絕對不一般。

    這一點,在其他細節(jié)上也有所體現(xiàn)。

    首先,是【外觀】的消失。

    除了他的天賦之外,直播界面,系統(tǒng)商店,全都變成了灰色……這代表著夢魘掌控力的削弱,而這對溫簡言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畢竟,他只在巫燭的黑暗之中見到過這樣的情形。

    更重要的第三點,就是【巫燭】本人。

    他是實體。

    在夢魘直播間所操控著的副本之內,巫燭受到的限制是極大的,幾乎無法正�,F(xiàn)身,只能通過鏡子和夢境才能對副本施加影響力,而在剛剛,溫簡言聽到了對方被自己一拳砸中時發(fā)出的不悅悶哼,這也就意味著,在這個空間,對方是以實體的方式存在著。

    在排除所有不可能選項之后,這是剩下來的唯一可能的解釋

    那就是,嚴格來說,他們現(xiàn)在已經不在正常概念的“副本”內了。

    “對�!�

    隔著紅蓋頭,巫燭低沉平靜的聲音響起,輕飄飄的認同了溫簡言的猜測。

    果然。

    溫簡言垂下眼,長睫遮住眼底若有所思的神采。

    如果進行類比的話,這里更像是在【德才中學】副本之中,他意外進入的【鏡子先生】之內,既沒有完全脫離副本,也并不算在副本之內,而更像是一處介于兩者之間的夾縫。

    準確來說……

    昌盛大廈這一副本中的很多細節(jié),都讓溫簡言忍不住進行發(fā)散的聯(lián)想。

    而其中最關鍵的,就是二樓的那具紅衣女尸。

    它是被“困”在鏡子內的。

    而在離開鏡子之后,它并未消失,而是作為“顧客”來到了三樓,進入店鋪進行了“購買”……

    等一下。

    溫簡言一怔,似乎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購買?

    購買了什么?

    霎時間,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劃過腦海,溫簡言整個人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昌盛大廈一樓,進入商鋪的“顧客”是沒有形體的,在它們購買商品時,油燈光線變暗,冥幣出現(xiàn)在桌上。

    而從二樓開始,在購買商品時,“顧客”才有了手。

    青黑色的死人手掌出現(xiàn)在柜臺之上,留下冥幣之后,緩緩撤回到了黑暗之中。

    而顧客在一樓購買的商品,是塑料模特身上穿著的“衣服”。

    也就是人類的皮膚。

    二樓的商品,是收音機和電視機,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偽裝罷了。

    而這些商品的真實模樣,存在于鏡內世界,也就是那一排排放在貨架上的死人頭,“顧客”購買的商品,正是存在于這些頭顱中的某些存在。

    收音機通過聲音釋放詛咒,而童謠取得的第二波襲擊中的關鍵性道具,是眼珠。

    那么,二樓的商品,實際上就是“視覺”和“聽覺”。

    三樓的商品也可以以此類推。

    無論是第一幅畫中油畫畫布覆面的男尸,第二幅畫中無臉的孩童尸體,第三幅畫中紅帕蓋臉的女尸,關鍵詞都是“臉”。

    也就是說,這一層樓的商品是“面孔”。

    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那么,【昌盛大廈】這個副本,實際上就是那些“顧客”通過購買碎片,將自己拼湊完整的過程��!

    溫簡言頓時汗毛倒豎。

    同樣的,一個他之前一直希望了解,但都始終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也因此有了眉目。

    巫燭方給他的“任務”,是通過下一個副本,也就是進入昌盛大廈的第五層。

    而夢魘直播間那一方,雖然并沒有直接向溫簡言說明,但是,根據(jù)它的分配機制,溫簡言敢確信,自己進入的下一個副本,一定與它下一階段的目標“重新壓制巫燭”有關。

    那么,【昌盛大廈】這個副本究竟特殊在哪里?以至于成為了雙方爭奪的關鍵目標?

    “顧客”的機制和二樓的紅衣女尸給了溫簡言靈感。

    它們都是被拆分開來的碎片,

    也就是說……這個副本與巫燭現(xiàn)在的破碎狀態(tài)是密切相關的。

    它既可以將某種恐怖的存在分成不同的碎片,困在不同的世界之中,也可以讓那些恐怖的存在,一點點地將自己拼湊完全。

    聽上去是不是很耳熟?

    這不就正是巫燭從開始到現(xiàn)在做的事嗎?

    以此進行推斷的話,那么,【昌盛大廈】五樓大概率有著十分關鍵的存在它既可以將恐怖的尸體切分開,也可以讓它們彼此彌合。

    夢魘需要讓巫燭重新分裂,而巫燭需要讓自己變得完整。

    這或許就是為什么夢魘一邊給了溫簡言最糟糕的運氣,以及最恐怖的考驗,一邊又提供給他“不死”的特權。

    可能因為……

    它也需要溫簡言進入第五層。

    而第五層,并不是一個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進入的存在。

    猩紅的紙轎搖搖晃晃,轎子外傳來“噠噠噠噠”的密集腳步聲,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回蕩著。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繼續(xù)問道:

    “如果轎子繼續(xù)往前走的話……是不是昌盛大廈第五層?”

    “是�!�

    巫燭說。

    溫簡言心下一驚。

    果然。

    陰差陽錯地,他居然莫名地跳過了中間的一層,直接進入了整個副本最為核心的空間!

    巫燭:“不過,現(xiàn)在還是進去的時候�!�

    溫簡言怔了一下。

    如果這一切和他推斷的一樣的話,那么,前方就是巫燭真正的目的地了,那他又為什么會說出這句話?

    除非……

    溫簡言心臟微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夢魘提供的“不死特權”,還有另外一個解讀方式。

    第五層并不是一個普通人,隨隨便便就能進入的存在。

    換一種說法

    五樓并不是一個人類可以“活著”進入的地方。

    根據(jù)他進入其中的方式,可以判斷出來,如果想要跳過第四樓,直接進入第五樓的話,就需要取代遺像中的人臉,成為第三幅畫中的尸體。

    當然,代價也是很大的。

    “如果通過這條路進入,你就會被永遠留在里面�!�

    巫燭俯下身,將一只手探入紅色的蓋頭之中,冰冷的手指捻住青年的下頜,用指腹摩挲著,低低地說:

    “但是,別忘了我們的交易�!�

    “你是屬于我的。”

    對方的聲音仍然是冷淡而平靜的,但是,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尾音間卻摻雜了一點漆黑的,無法宣之于口的暗沉欲念。

    忽然,溫簡言猛地意識到,在這狹小的紙轎之內,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了極限,彼此軀體交疊,即使只是正常的呼吸,起伏的胸口都會觸碰到對方冰冷的身軀。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點,但脊背卻撞到了紙轎子的內壁之上。

    無處可退。

    “當然�!�

    溫簡言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回答,任憑對方捉住自己的下頜,抬起自己的面孔。

    “如果不想永遠留在這里,你就要通過另外一條路上樓�!�

    男人的聲音貼在耳邊響起,一只手按在溫簡言的后腰,沿著脊椎的凹陷向上,最終落在了他的后頸之上。

    從剛剛開始,巫燭就已經想要這么做了。

    他緩慢地撫摸著青年溫熱細膩的后頸,感受著對方皮膚上細微的戰(zhàn)栗和瑟縮,像是咬著獵物喉嚨的野獸,享受著口中獵物身上傳來的每一絲細小活動然后,他的兩根手指一捉,一只還在掙扎的蜘蛛就出現(xiàn)在了巫燭的掌心之中。

    巫燭的指尖輕飄飄一碾。

    “吱”

    那只丑陋的,來自于其他男人軀體的骯臟蟲子,在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之后,就這樣被巫燭輕而易舉地碾死在手中。

    于是,溫簡言身上所有陌生味道都消失了,被他自己的氣味標記覆蓋。

    巫燭的心情總算是愉快起來。

    他低下頭,注視著眼前被禁錮在自己懷中的人類。

    青年的頭顱被迫仰起,后腦勺被抵在了紙轎的內壁之上,猩紅的蓋頭歪斜著,露出小半張臉。

    白皙的下巴上,還殘留著淺紅色的圓圓指痕,那是巫燭剛剛留下的印子。

    鼻尖冰冷,鼻息濕潤而急促,噴吐在他的掌心之中。

    溫熱的,酥酥麻麻。

    “……”

    那些來自于靈魂碎片之中的記憶和畫面,破碎而凌亂,充滿了惹人厭煩的失控和怪異,于是被他無情地壓制封死。

    但是,即使被壓制,那些畫面卻不知為何從未真正消散過,仿佛附骨之疽般時不時冒出來作亂,令巫燭十分厭惡,煩不勝煩。

    就像現(xiàn)在。

    明明是饑餓,但不知道為什么,巫燭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對方的嘴唇之上。

    ……該死的記憶。

    飽滿的下唇血色淺淡,因為窒息而微微張著,露出緋紅的濕潤粘膜,淺色的舌尖抵在雪白的牙齒之上,在黑暗中微微顫動著,像是蚌類柔軟脆弱的肉心,閃爍著微弱的濕亮水光。

    想吃吃看。

    第244章

    昌盛大廈

    第二百四十五章

    昌盛大廈四樓。

    注視著直直對著自己的火焰箭矢,橘子糖的目光少見的閃爍了一下,最后還是直截了當?shù)鼗卮鸬溃?br />
    “她死了�!�

    “……?!”

    蘇成的瞳孔一縮,露出了驚駭?shù)纳裆�,他咬著牙,怒道:“不可能!�?br />
    “雖然這句話可能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是,她的死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橘子糖說道。

    在三樓,那個看似柔弱的主播所發(fā)揮的作用,即使是身經百戰(zhàn)的橘子糖都沒有想到,在和自己的隊友仔細了解過第三幅畫的始末之后,就連她都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她,他們這支小隊幾乎很難在三樓活下來。

    橘子糖欣賞強者。

    無論對方究竟是不是那個自己接下任務,前來尋找的預言家,和自己又是不是同一陣營。

    即使接下來要毫不手軟地將人殺死,這種欣賞都不會改變。

    只可惜,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不過到了現(xiàn)在,那家伙究竟是不是已經無所謂了。

    畢竟,除了將木森帶離副本之外,橘子糖已經不準備再履行和神諭的這次合約了。

    不擇手段是可以被原諒的。

    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自然要用盡一切手段,這一點橘子糖十分贊成,也并不反對。

    但前提是,這種“不擇手段”,不能是對剛剛救了自己的命,解決了危機,并且并未表露出敵意的隊友。

    橘子糖和她的隊伍本就是專門打團隊本的,在她的行動準則之中,團隊的價值要遠大于個人的價值,團隊的合作,以及團隊的勝負要遠勝于個人的恩怨。

    對隊友出手是不能被原諒的。

    木森背后捅刀子的陰險行徑,可以說是正正好踩在了她的逆鱗之上。

    “不可能……!”

    蘇成咬牙切齒地重復道,他的眼眶紅了,不是出于悲傷,而是出于強烈的憤怒。

    “如果可以,我也想將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交給你,但是,很可惜,我還是有一點契約精神的,”橘子糖聳聳肩,說道,“不過,有一點你們可以放心,我們和神諭的合作已經廢止,我已經不再會對你們出手了�!�

    “出手?”

    蘇成忽然笑了,“有一點你們可能理解錯了�!�

    “現(xiàn)在已經不是你們對我們出不出手的問題了�!�

    蘇成說著,緩緩后退一步。

    在他的身后,出現(xiàn)了其他三支小隊,每一支都殺氣騰騰,看過來的目光之中充滿了敵意。

    “四樓一共四個店鋪,但是,算上你們,一共就有五支隊伍了,”蘇成居高臨下,緩緩的說道,“很不巧,你們正好是最有威脅的那支�!�

    “現(xiàn)在不是你們出不出手的問題,”蘇成盯著眼前的小隊,緩緩道,“而是你們能不能在外面的聯(lián)手之中活下來的問題�!�

    “……”

    橘子糖的視線緩緩掠過眼前的一只只小隊,嘴角的弧度緩緩拉大:“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她忽然愉快地大笑了起來。

    “好,太好了!”橘子糖的臉上帶著瘋狂的,快活的笑意,“這個愚蠢的昌盛大廈,全都是令人厭煩的解密解密解密,一點團隊戰(zhàn)的精髓都沒有,現(xiàn)在總算是有點樂趣了……”

    “來吧,讓我們好好玩玩吧!”

    *

    氣氛,很不對勁。

    雖然雙眼無法看到,但是,溫簡言還是能夠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突變的氛圍。

    一片死寂中,冰冷黑暗的空氣仿佛能夠割傷皮膚,紙轎子搖搖晃晃,外面?zhèn)鱽砑贝俣舭宓募埲四_步聲,這一切本該令人心生恐懼,但是,在這狹窄的空間內,卻莫名地存在著某種更為危險的氣息,幾乎將外部的恐怖全然壓制,令溫簡言無暇關懷。

    四肢被困,行動被制約。

    脊背被擠壓在轎子的內壁之上,帶來隱隱的痛楚,面前是另外一具男性的軀體,像是山一樣沉重,像是冰一般寒冷。

    并不屬于人類,但卻擁有著人類的輪廓,人類的樣貌。

    由于距離被縮小到近乎為零的地步,溫簡言越發(fā)能夠輕而易舉地認知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

    明明擁有人類的輪廓,人類的樣貌,人類的身軀,但那緊貼著他的胸膛卻不會起伏,即使如此之近,但卻聽不到心臟的跳動,唯一存在著的,是那邪惡而黑暗的氣息,如有實質般充溢在逼仄狹窄的空間內,像是無形的繩索般纏上喉嚨,緩緩的收緊

    在窒息的威脅下,溫簡言迫不得已仰起頭,在被挾持和壓制的姿勢下,急促地呼吸著。

    頭上的帕子歪斜著,幾乎無法遮住他的下半張臉。

    ……在被注視著。

    雙眼被蒙住,在完全無法視物的黑暗之中,剩下的感官卻變得分外敏銳,溫簡言意識到,有一股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正在從極近的地方注視著自己……

    像是不帶任何一絲情感的觀察,又好像飽含欲念的獵捕,帶來一種格外異樣的恐懼感。

    像是在黑暗中被盯上的獵物,他不由得汗毛倒豎。

    寒冷的空氣涌入喉管,在被壓制的窒息,與生理性的恐慌之下,溫簡言控制不住地加快了呼吸。

    下一秒,冰冷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臉上。

    猝不及防的肌膚接觸,令溫簡言不由得身形一顫,呼吸微微紊亂了幾分。

    對方的指腹冰冷而粗糙,慢條斯理,不急不徐地觸上了他的臉頰,順著下頜的邊緣向前撫摸,輕緩地,無聲地將他臉上歪斜了一半的喜帕挑起一角。

    和以往的數(shù)次不同,這次的觸碰并沒有任何懲戒意味,并不疼痛,恰恰相反,幾乎算得上溫柔

    但這只是表象。

    那觸感由于太過輕柔,反而附加上了某種更為深沉,也更加恐怖的意味,像是蟒蛇緩慢地收緊軀體,纏繞而上。

    在被以這種方式觸碰,溫簡言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有種不好的預感……

    生死邊緣培養(yǎng)出來的直覺在叫囂,寒意順著脊背攀爬,帶來針扎般的感覺,

    他深知,自己現(xiàn)在必須做些什么,否則,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可能會完全超出掌控

    “您”

    視線中,那濕潤的唇開開合合。

    巫燭皺起了眉頭。

    ……那張惹人厭的嘴。

    總是會吐出狡黠的,詭辯的,充滿暗示性,挑撥性的句子,有的是真話,有的是謊言,但是,無論是真是假,所有的句子都別有用心,暗藏玄機,那一個個字符順暢圓滑地從舌尖滾出,仿佛帶著詭異的魔力,總是能夠莫名地偷換概念,操控情緒,甚至影響到事情的發(fā)展,未來的走向。

    從不聽話,從不馴服。

    即使偶爾乖乖地吐出幾句好聽的話,都藏著更深沉的目的,更大膽的挑釁。

    “您說,要通過另外一條路上樓……”溫簡言用好奇的,似乎毫無所覺的語氣說道,“是要通過第四層,順著副本的進度進入五樓嗎?”

    【您】

    溫簡言從不敬神。

    這種蔑視和無畏是發(fā)自內心,刻于骨髓的,即使他自己都很少覺察。

    自從他們的合作關系達成之后,溫簡言就很少使用敬稱了……只有他試圖欺騙什么人,或者達成什么目的的時候,才會習慣性地撿起這個尊敬的,疏遠的,謙卑的稱呼,一邊放低姿態(tài),一邊伺機逃離。

    被挑起的喜帕之下,青年的嘴唇開合,雪白的牙齒間,舌尖若隱若現(xiàn)。

    ……這條討厭的,能言善辯的舌頭。

    巫燭回想起,在之前的某個副本之中,自己在對方的身上烙下烙印之前,他將手指深入對方口腔,攪動,揉捻時的觸感。

    冰冷的身軀深處,有什么熱了起來。

    他瞇起一雙金色的,獸類般的眼珠,泛著金屬光澤的眼瞳深處,一點火熱的,令人恐慌的溫度燃了起來。

    “但是,如果現(xiàn)在還不回去,萬一三樓上四樓的道路關閉”

    溫簡言還在繼續(xù)說著,但是巫燭已經不再聽了。

    這人類想說些什么,他都不想聽。

    如此吵鬧,如此奸滑。

    該用什么辦法讓他閉嘴。

    這個念頭剛剛從腦海深處浮現(xiàn)出來,就被巫燭毫不猶豫地采納了,他俯下身,讓溫簡言閉上了嘴。

    “�。�!”

    黑暗中,溫簡言的瞳孔驟然收縮。

    尖銳鋒利的犬齒咬在了他的下唇之上,重重地咬下去,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唇面緊覆而下。

    一個仿佛撕咬般的吻。

    不……不像是吻。

    比起情侶之間充滿溫情與愛意的接吻,這更像是充斥著欲念和侵略意味的捕獵,像是對方要通過這種方式將他吞吃殆盡。

    痛感激烈地傳來。

    巫燭的動作雜亂無章,毫無經驗,他用尖銳的牙齒啃咬著溫簡言的下唇,唯有愉快而貪婪的掠奪,他隨心所欲的舔咬著獵物,吮吸著唾液與鮮血,貪得無厭般地進一步貼近,似乎渴望著從中獲得更多,但又不知其法,只會重復著這個過程。

    “唔唔”

    強烈的危機感從脊背升起,像是電流般直直竄向四肢,本能想要逃離,但是四肢卻被壓制,半分都無法移動。

    溫簡言的眼前一陣陣發(fā)黑,頭腦昏昏沉沉,但是,他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緊貼而進的身軀,環(huán)繞在自己脖頸上的冰冷手指,壓在激烈勃動的動脈之上,緩慢地摩挲著,帶著即使是巫燭本人都尚未意識到的占有和愛欲。

    他的下頜被迫抬起,無法吞咽的唾液從唇角溢出,順著下巴滑下,在窒息間,喉嚨間溢出破碎凌亂的嗚咽。

    媽的……

    溫簡言的腦海中閃過斷續(xù)的念頭。

    他沒想到,巫燭的開竅會來的這么快。

    雖說對方現(xiàn)在還不一定真的意識到這種情感和欲念,但是,這個先例開了,后續(xù)就麻煩了,就像是在洪水前即將潰敗的堤壩,一旦真的開閘,再關上就難了。

    而且……還有一點很重要……

    巫燭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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