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其次!回鶻可汗能容忍自己女婿是個太監(jiān)?!
荒謬!太荒謬了!
絕無可能!
【嗚哇!原來還能這樣?!】
許煙杪本來在椅子上好好坐著,一瞬間,身體更加板正了。
【自己長好的!】
【他居然是純靠自己長好的!沒有吃藥,也沒有做什么運動按什么穴道!】
宋總裁官身體猛地一僵,又緩緩放松下去,嘴唇輕輕動了動:“好……好啊……”
看來他們這一脈的的確確是老祖宗的血脈了。
并且打定主意,回頭就給他祖宗安一個什么天神下凡金剛轉(zhuǎn)世的故事。
你看!凈身了都能自己復(fù)原,這鐵定不是人�。�
——不管是不是,今天他就做主,對不住祖宗了。
哦對了!不能忘記了,一定要說是轉(zhuǎn)世星君報效真龍,不然大臣是天神,豈不是壓了皇帝一頭?
宋總裁官作計劃作得很認真,屋外,錦衣衛(wèi)指揮使冷汗直下,對太監(jiān)復(fù)原這事腦補了很多東西,腦補得毛骨悚然。
太監(jiān)如果凈身后能自然好,那萬一有那么兩個不搞和宮女的對食,而是勾搭上后妃——陛下不在意太孫給他戴的綠帽子,那是因為干出這狗屁倒灶的事是他一手帶大的孫子啊!
但太監(jiān)算什么東西!
許郎啊許郎,你不知道你這一說,往后那些太監(jiān)恐怕日日要受檢查了!
甚至如果有蛛絲馬跡,別管真假,陛下可能都會大清洗一番。
下一秒,許郎感慨:【千古以來,可能就這么一個例子啊!】
錦衣衛(wèi)指揮使:“……”
哦,白擔心了。
只是宋家那位老祖宗天賦異稟而已,其他太監(jiān)沒那個本事。
“那不對�。 庇芯幮挢撠�(zé)整理這位宋氏老祖宗的列傳,壓低聲音與周圍人討論:“如果進過宮,他后續(xù)是怎么出現(xiàn)在回鶻的?”
你一個太監(jiān),想逃出宮也不方便吧?
【嚯!這大哥夠勇!發(fā)現(xiàn)自己那東西又能用之后,居然直接告訴皇帝了!也真不怕被皇帝懷疑你給他戴綠帽子,二話不說噶了你�!�
許煙杪簡直嘆為觀止。
他承認要是擱他自己,他都不敢向皇帝坦白。反正一般人也不會變態(tài)到扒太監(jiān)褲子試試那玩意兒,能混一天是一天。
宋總裁官:“……”
胃、胃疼……
他按住胃部,臉上簡直有些齜牙咧嘴。
差一點……真的差一點他就沒辦法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可是直接去見皇帝�。�
我的祖宗!皇帝這種生物很大可能會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
【草!皇帝聽了之后,讓太醫(yī)檢查一遍,就放他出宮了!還獎勵他的誠實,賞賜他袍服一襲,布百匹!那個時候布是當錢花的�!�
【人真好啊�!�
其他官員跟著感慨:是啊,這個皇帝人真好啊。
有修帝王史的編修已經(jīng)把這個事記在腦海里,預(yù)備回頭就添到楚神宗(楚末帝)的本紀上去。
還和同僚笑:“我原先還擔心楚神宗的本紀會不會太薄了,他一生無功,沉浸風(fēng)花雪月、詩詞歌賦,但也沒做過什么惡事,然而楚朝那時候根子都爛,他無能就是過錯——也因此,他無甚值得記錄的事情。如今,幸好來了個許煙杪�!�
另一個同僚遲疑地說:“可《神宗實錄》,《神宗紀事》,《后楚書》都沒有收錄此事,本朝修的《通史》出現(xiàn)了,后世是否會懷疑是我等胡編亂造?”
這確實是個問題。
前面那位編修卻是玩味地笑了一下:“你這人著實是個死心眼�!锻ㄊ贰房梢詫�,再注上來源于廣平宋氏本家記錄的私史即可——我便不信,得知自己老祖宗有如此‘離奇神異’的經(jīng)歷,他們會不想著夸耀兩句�!�
【誒呀!怪不得別人都不知道這件事,罪過罪過,這個沒辦法寫到史書里了。那老祖宗不想暴露自己曾經(jīng)當過太監(jiān),才改頭換面,連名字都換了,跑回鶻去,所以后來才被回鶻可汗看上,招了婿。】
【他改頭換面那么徹底,我也沒證據(jù)證明這個不是野史��!】
嘩嘩嘩——
不少人扭頭看向宋總裁官,想看他怎么辦。
宋總裁官只猶豫了一個呼吸,當即拍板:從今天開始!他們廣平宋氏確實就是因為敦煌壁畫,對記史有著無與倫比的興趣,每一代都會出現(xiàn)那么三兩個人在民間記史!
——所以,他們家也確實應(yīng)當有本私史,恰巧記錄了老祖宗醉酒后和兒子講述的過去!
今晚他就把這本私史弄出來!大公無私獻給陛下!
對不起了,老祖宗!
*
這件事私底下傳播開來。
那些本來在哭鬧的望族大臣:“?!”
原來真的有被隱藏起來的好事?!
——可能對祖宗來說不算好事,但對他們來說,算!
望族相互間都有姻親,這些嚴格來說也能互稱一聲親戚的大臣們聚在一處,表情嚴肅,眼神交換,欲言又止:
所以,要不要賭一把?
有官員一拍桌子站起來:“此事本就已成定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而且,這說不定是場機遇,干了!”說著,就往文華堂去!
其他大臣強迫自己深吸口氣,鎮(zhèn)定下來。
他說的不錯,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所以先看這位同僚受刀痛不痛吧!
*
同僚乃川沙喬氏中人,如今官至太子詹事,正三品。
來到文華堂門口,就發(fā)現(xiàn)宋總裁官早便轉(zhuǎn)換了心態(tài),圍在許煙杪身邊,十分熱情。
“許郎,你說真的?陛下沒打算讓你代替我的位置?”
“唔,在看什么?哦!記載家祖的史筆。可惜,卻不知這里面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假。”
“倘若不知真假,史官要做的是擇取雅言,擯棄怪誕。且不能以自身好惡來評定哪些事跡可用。便是得于傳聞,未有書籍證實,也該載于史筆�!�
“譬如家祖這則轉(zhuǎn)世之說……”
說到這里,宋總裁官頓了頓,揉著又開始胃疼的部位:“雖說正史里轉(zhuǎn)世、祥瑞、夢境之說屢見不鮮,但皆是從帝王將相家人口中得知,所以才記入史冊。而言家主乃太祖忠臣轉(zhuǎn)世,多是民間荒誕傳聞,本家未有此說法,是以歸為‘怪誕’�!�
許煙杪認真聽著,汲取這些工作經(jīng)驗。
——大學(xué)生只是清澈愚蠢,不是不識好歹。工作上有前輩愿意揉碎了和你講經(jīng)驗,那真是碰上心軟的神了!
前輩語句一轉(zhuǎn),好似輕描淡寫地說:“然而,后半段,家祖是否和楚神宗有過不正當?shù)年P(guān)系……”
【那當然沒什么關(guān)系��!果然自古以來桃色新聞就最抓人眼球——當然,我也一樣,罪過罪過�!�
【而且,因為楚神宗當初沒有殺他,他還特意私底下求周世祖讓楚神宗當個自由自在的庶人,周世祖也答應(yīng)了——嘶,這么說,空穴來風(fēng),該不會這件事情不小心泄露了一星半點,傳著傳著,就傳成野史那離譜樣子了?】
太謝謝你了許郎!你真是個好人!
宋總裁官沒有任何猶豫,順著之前的話,正常無比地往下說:“這自然是無稽之談。”
【噗——】
宋總裁官狐疑地看了一眼許煙杪,對方表情沒有任何怪異之處,如果不是清楚聽到心聲,他壓根看不出來對方在心里偷笑。
奇怪,他剛才的話有哪里很好笑嗎?
宋總裁官想來想去都想不通,帶著滿心疑惑繼續(xù)說:“宋氏有家史記錄,正好記載了個中內(nèi)情。稍后我將呈家史于陛下,用來撰寫周史�!�
【哇!廣平宋氏居然有家史!那他們可幸運了,至少很多野史就能避免了,不像太子詹事所在的喬家,當年戰(zhàn)亂時一把大火,很多藏書都沒了,說不得其中就有什么家史�!�
【誒,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家祖宗在朝堂上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輝煌戰(zhàn)績是不是沒有了?】
在門外的太子詹事擦了把因為急急趕來而冒出的熱汗,激動得胸膛劇烈起伏。
看!他就說,這是一場機遇!
理了理衣衫,太子詹事露出自得的笑容,在其他同僚羨慕的目光下,抬腳樣文華堂里走。
【太可惜了。當年的喬大學(xué)士在朝堂上,對著自己的政敵,滿臉褶子的工部侍郎上來就是一句:“閣下言語進攻人時,陽剛?cè)粜埴�,與閣下爭論過后,讓我如何面對其余雛雞那般的政敵。”工部侍郎嘴巴張了三次,愣是說不出一句話,尬得轉(zhuǎn)身躲回了官列�!�
【工部侍郎被同僚喊雄鷹兄足足喊了三年哈哈哈哈哈哈!他第一次被說陽剛的那天,下朝后官靴都被摳破了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詹事腳下一個趔趄,額頭“砰”地撞門上。
他瞳孔地震。
這都什么東西!
我祖宗不是被人稱呼“喬家美玉”的嗎!怎么會是這么個玩意兒!
——過于震驚之下,連祖宗都顧不上尊敬了。
【還有那中書舍人,擼著袖子補位,搖唇鼓舌,謗擊喬大學(xué)士。結(jié)果人家大學(xué)士靜靜看著他,等他中間停頓時嘆息一聲:“我實在很想和舍人交好,但既然無法和你站立同一陣營,我只能做一個沒有心的人,一遍又一遍的傷害你�!薄�
【中書舍人當場丟盔棄甲,捂著臉退了回去。】
【——尬的�!�
太子詹事雙目無神,愣愣望著虛空。
他體會到了。
這一刻……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他真的同情他祖宗的政敵們。
眼角余光瞥到有史官奮筆疾書,太子詹事身軀一震,目露絕望之色:“別、別啊——”
那史官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與他對視一眼,沉默片刻后,沖他點了點頭。
太子詹事頓時大喜。
然后,史官無情地扭過身去,用背擋住他的視線,繼續(xù)奮筆疾書。
太子詹事:“……”
我喬家的百年聲譽……
身邊也有別人在小聲哀嚎:“我家先祖的清譽……”
太子詹事轉(zhuǎn)頭一看,認出來了,哀嚎的人是“雄鷹兄”的后代。
而且這件事一出,可能別人提起他們家就是“那個和雄鷹一樣陽剛的家族”。
慘,太慘了。比喬家還慘。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太子詹事突然有了些許寬慰。
至少他們喬家不是最慘的啊!
【喬大學(xué)士在那些年可謂是風(fēng)光無限,政敵從不敢正面會其鋒芒,只能默默上書給皇帝進行彈劾�!�
【后來作為使團前往占城那天,他所有政敵幾乎是夾道歡送了�!�
【誒!這件事有記載,好像還誕生了個成語來著,叫什么……哦!“美玉其質(zhì)”,用來夸贊君子如玉,連敵人都尊敬他�!�
太子詹事已經(jīng)麻了。
合著這就是當年夾道歡送的真相?
【不過喬大學(xué)士也是夠損的,占城國有占城稻,高產(chǎn)耐旱且早熟,其他水稻大概四五個月一熟,占城稻三個月一熟。】
【好東西啊嘖嘖,喬大學(xué)士立刻就要交易�!�
【當時的占城國拒絕了?哦哦!那時候還屬于中立偏敵對的立場�!�
【喬大學(xué)士直接就不要臉了,調(diào)兵過來進攻占城,人家問他師出何名……臥槽!他居然說:占城國將大周之稻搬到其國土上,實是無恥!】
【到底誰無恥啊我的大學(xué)士!】
【不過,為了糧食,不寒磣。】
太子詹事:“……”
他們喬家美玉……
算了,要不以后改叫喬家大理石吧。至少……至少老祖宗沒暴露什么讓人口誅筆伐的事對吧?
——他的要求已經(jīng)很低了。
“雖然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避免不了。但……”
這一刀也太疼了。
此刻,這群望族出身的官員眼中含著淚水。
【芝蘭之室,書香傳家,橫港彭氏,懷瑾抱璞�!�
【逼格好高!讓我看看!】
彭氏官員痛苦地閉上雙眼。
祖宗,子孫不孝,不敢攔此狂人。
第103章
無人生還。
【這家的老祖宗一開始只是個放浪形骸,被寵壞了的三代!發(fā)生了一場難以言說的巨變才發(fā)憤圖強,最終成為一代文宗?】
【什么巨變��!這么有效——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慘痛的滅門之禍……草!果然好慘痛!】
彭氏官員愣了一下。
滅門?
沒有啊,他們彭家什么時候……
【造孽啊!玩什么不好,玩五石散!遭報應(yīng)了吧。】
【嗑了五石散后身體發(fā)熱,脫光衣服,本來都把家里下人先打發(fā)走了,誰想到正好有客人來,腦子又被五石散弄得不好使,迷迷糊糊過去把門一開,嘖嘖嘖,整個人都被看光了�!�
其他官員:“……”
噢,原來是這么個“慘痛”法啊。
那確實挺慘痛的。
【好社死啊�!�
【來的是家里的親戚,什么二大爺三大娘七大姑八大姨,好多堂表都在……噢!原來是聽說他襲蔭,專程過來恭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幸好是只有自家人看到,不然早就傳遍州府,以后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都可能有記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又響亮又不留情面。
彭氏官員被笑得一陣牙癢,上牙磨著下牙,但也不搞太過大聲,只能委屈且憋悶地……磨牙。
——許煙杪!你做個人吧!
許煙杪才不做人。
他繼續(xù)往下翻:【怪不得史書記載他那三年里沒出門,不過史書記的是他突然開竅了,笑死,誰能想到是為了戒五石散——那難怪,慘痛的教訓(xùn)和外遛的鳥還歷歷在目呢�!�
【——雖然五石散這種玩意兒,他也沒可能徹底戒掉就是了�!�
【腸子都悔青了,好幾次和家里人說,當初就不應(yīng)該碰這個東西�!�
【之后還收拾行禮跑去其他州府求學(xué),求學(xué)完了之后又開始游學(xué),游學(xué)完之后,咬著牙硬是說自己在著書立作,不見外客……】
有編修想到什么,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慘叫。
驚得許煙杪也看了過來:“發(fā)生何事了?”
那編修保持著滿臉慘痛,停頓也不用停地往下說:“想起來我出門前家里的小菜地還沒澆水,不知道我夫人會不會去看一眼。”
許煙杪聽罷,試圖支招:“你請個小假?或者找哪位同僚借個車夫,讓車夫去你家?guī)話?”
那編修仿佛十分驚喜:“許郎妙計!”
然后一把拉住某個交好同僚的胳膊往旁邊去,好像確實去借車夫了。
實際上……
同僚低聲:“你真的忘了澆水?”
那編修干笑了一聲:“不是……”緊接著,就戴上痛苦面具:“彭文宗的第一本書你忘了嗎!是那個!那個啊!”
同僚猛然意識到什么,臉色也一下子痛苦了起來:“那本引起風(fēng)潮,使一時洛陽紙貴的……”
那編修捂著嘴,發(fā)出短促且顫抖的低喊:“我的白月光嗚……”
——他都學(xué)會用許煙杪心聲里的詞了。
在場不少人也反應(yīng)過來,登時瞪大了眼睛,被刺激得簡直要失去意識了。
那本書也是他們的白月光�。�
“懷池五句”道盡文人多少浪漫!
踵承孔孟的文意,格近樂府的結(jié)構(gòu),又有多少文人爭先恐后去模仿!
一時風(fēng)頭無兩,引領(lǐng)百年潮流。
當然,書依然是他們的白月光,他們崩潰的點在于……他們從小學(xué)的是“文宗彭清越,高陽佳少年,一朝頓悟,步入文壇,厚積薄發(fā),三十年磨一劍,得綺艷之作”!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現(xiàn)在告訴他們,所謂的“一朝頓悟”是指裸體被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們當初對著“高陽佳少年”這五個字有多少心向往之��!
哽咽.jpg
【嘶——】
【但是真的還挺有天賦的,念書和游學(xué)花了十年,再閉關(guān)二十年,還真的被他搞出了對文壇影響深刻的巨著�!�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文宗的文章是真的!我們又不是喜歡他年少時驚不驚艷�!�
官員們互相打氣:“而且!時有‘一文一詩,南郭北彭’,除了文宗,還有‘詩博’!此位大家亦是厚積薄發(fā)之輩,五十之前一事無覹薄萬疜繒約哴成,五十以后,一鳴驚人!其典故最多,辭情最絕,氣力最豪——當?shù)檬侵焐梆�!�?br />
沒錯,朱砂痣也是從許煙杪那里學(xué)來的。
【哇!這個彭誰誰和另外一個人譽為一時郭彭……彭是彭文宗,郭是誰?】
一眾官員:“�。�!”
快!��!
快來人去把許煙杪打暈��!
*
來不及了。
【哇!‘詩博’誒!‘百年學(xué)典,千年學(xué)郭’誒!好厲害!我看看……】
許煙杪眨眨眼,連心聲都變得拉長且遲緩了。
【哇……噢……】
官員們集體躁動了。
每次小白澤用這種語氣!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住手�。蓚里至少要給我們留下來一個吧!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的嗎?趁著還年輕,自己先預(yù)備好上千首普通水準以及偶爾靈光一閃超水平發(fā)揮的詩,然后去找年紀大又有本事的文豪前輩,纏著他們,讓他們修改和指點……】
官員們不解。
這個怎么了嗎?請教前輩不是很正常?雖然上千首是多了一些,但或許正是如此鍥而不舍的請教,才能成為一代詩博吧。
【然后,等改過詩的前輩都死絕了,就把被一遍遍改過的精品詩句拿出來!�。 �
“???”
“�。�!”
【這‘詩博’的博,居然是博采眾長的‘博’嗎?】
不�。�!
沒有這種事!那是博學(xué)的博!
迷弟們在心里咆哮,然后腦子里免不了一遍遍回蕩:
“精品”詩句。
名家“指點”。
前輩死絕。
……
淦!
事隔幾百年,他們居然還能“有幸”得知真相?!
——一個幾百年前的古人,他們居然還能塌房???
郭大家的迷弟們頓時天塌地陷,天旋地轉(zhuǎn),簡直要哭出來了。
而在座只喜歡彭文宗,對郭大家感覺一般般的官員突然間有股劫后余生的感覺。
年少輕狂,嗑一下五石散怎么了!人家知恥而后勇,發(fā)憤圖強了啊!而且,人家的書是自己寫的,文章是自己作的!這不比那郭誰誰強?
……
老皇帝批了一天的奏表。
眼看著日落西山,估摸著皇城快落鎖,文華堂的人也差不多該下班了,喊來錦衣衛(wèi)指揮使:“那邊情況如何?”
片刻異樣死寂后,錦衣衛(wèi)指揮使表情微妙:“無人生還�!�
老皇帝微微睜大眼睛:“……哈?”
*
這一天晚上,京師的一座座住宅里,傳來了幽怨地嗚咽聲。
引來他們親朋好友的疑惑。
“夫君,你這是……”
“沒事,讓我自己靜靜。郭大家……為什么……嗚嗚嗚——”
……
“爹?你怎么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guān)書房里?”
“爹想好了,明天就送你去千里之外的白馬書院念書!”
“��?”
“兒啊,爹是為你好!如果你以后聽說了什么雄鷹家族這種事情,你就當耳旁風(fēng),一心學(xué)習(xí),不要想太多!”
“雄鷹家族這個名兒怎么了?不是很好聽……”
他爹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嘆道:“你不懂。”
……
哭泣的、哀怨的、未雨綢繆的、借酒消愁的、希望其他家一起倒霉的……今晚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但許煙杪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沒錯!今天!他休沐!
廚子過來敲門:“郎主,今日小食是索餅、環(huán)餅和乳餅�!�
索餅是面條。環(huán)餅是麻花。乳餅是奶豆腐。
許煙杪快快樂樂起來,洗漱完畢吃早餐。
面條口感特別筋道,又細又圓的長長一綹蘸著鹵汁,菜碼兒是生切的黃瓜絲和水焯的綠豆芽,又鮮又脆。麻花是用油炸出來的金黃,口感自然香脆,還帶著甜味。
都吃完了,許煙杪又呼呼吃起奶豆腐,這玩意用咬的可不好咬,要么泡在奶茶里吃,要么含在嘴里像含糖。
獅貓守在旁邊,仰著頭認真觀察著飯桌。面條上來沒動,麻花上來沒動,直到奶豆腐端上來,它“呲溜”一下躥到許煙杪的膝蓋上,端正坐好,尾巴一下一下拍著青年小腹。
“咪嗚~”
許煙杪看看奶豆腐又看看獅貓,舌頭攪著口腔里的奶塊,語句含混:“卜行,卜幾道你能不能吃�!�
然后還沒等獅貓繼續(xù)撒嬌,便眼疾手快地拉過來一碗用雞胸肉做成的貓飯:“你吃這個!”
獅貓立刻就滿意了,對著雞胸肉又舔又咬又啃,戰(zhàn)斗得十分激烈。
許煙杪這才注意到往常早該離開的廚子還站在原地不動:“誒?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嗎?”
廚子忐忑地提出:“郎主,我親人進京尋我,今日我能不能先不來宅中烹飪……”
許煙杪看他一眼,大方地說:“可以�。≌�,我今天要去外面吃�!�
正說著,聽到敲門聲。
獅貓一驚。躥到墻根處,瞪著大眼睛看向這邊——
許煙杪迅速一抹嘴巴,對著廚子說:“我先走了。稍后勞煩替我把門鎖好�!�
而后,起身,三步并兩步地到門口,把門一開:“連沆,走!應(yīng)該沒晚吧?”
“沒晚,現(xiàn)在過去東市,正正好趕上那天竺胡人的戲法。走!”
廚子感激地看了門口方向一眼。
一開始他被送過來,還以為是要來侍奉特別挑剔、特別難伺候的主子了,沒想到,能碰上許郎這樣脾氣很好,特別好相處的主家。
“得快點安排完我那三叔的所有事宜,趕緊回來做飯才行——哎,郎主喜歡看戲,好像我這三叔會馭蛇來著,回頭問問他愿不愿意給郎主表演一番�!�
第104章
Big膽!他是祥瑞!
“哇!”
周圍的大人小孩齊齊發(fā)出驚嘆聲。
只見人潮圈子最中間,那天竺胡人吐出舌頭,向眾人展示其完好,然后手起刀落,半截舌頭落在地上。
立刻就有其助手撿起舌頭,拿到人前給人看真假。
許煙杪和連沆來得有些晚,沒在前排,使勁踮起腳尖往里面探。
“怎么樣,你看到了嗎,是不是真的��?”
“看著好像是真的舌頭——雖然我知道戲法這種東西肯定是假的,這玩意是障眼法,但真的看到了,還是覺得好厲害!”
“嘶——許郎你看到?jīng)]有,他把那舌頭含回嘴里了!”
“看到了看到了!厲害!看著真的像是舌頭自己長好了!”
“快快快!賞錢!”
許煙杪連忙從兜里把錢袋子拿出來,掏了七八枚銅板往前面扔——用遞的遞不過去。
除了他以外,其他觀眾也隨著山呼海嘯的掌聲,往前扔銅板。
那天竺胡人會幾句中原話,便大聲道謝,沒有急著去撿賞錢,迅速開始下一個戲法。
……
不知不覺,二人就看了一天。帶出來的錢袋子也空了。
“那個斷舌再接好絕,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他是怎么做到的�!�
“確實神奇。還有那口中噴火,連紙張都能點燃,真乃奇人異士�!�
“還有……”
一路走一路聊,到許煙杪所住坊市門口才分開。
“聽說那個天竺胡人明天就走了,也不知道下次看魔術(shù)表演是什么時候了�!�
古代娛樂活動真的不多。
許煙杪只是感慨一句,萬萬沒想到,第二天的朝堂上,他就那么快又見到魔術(shù)表演了。
皇帝坐于金臺之上,饒有興味地說:“朕昨日得見一仙人,其帶來仙術(shù),今日遨眾卿觀拜�!�
便有一看著就仙風(fēng)道骨的道士被錦衣衛(wèi)引入殿中,對方微一拱手:“見過陛下�!�
隨后便道:“陛下,貧道昨夜已借由夢境前往玉清圣境及上清真境,拜見元始、靈寶二位天尊,二位天尊言陛下乃玉皇天尊投生,得知陛下相邀,欣然赴約。然天尊無形、無聲、無體,只能以天書相交談,且需于始清之地,近陽遠陰之所,方可降人間�!�
這“始清之地,近陽遠陰之所”在哪里,當然由道士說了算,他說是哪里,老皇帝就立刻拍板說要過去。
看著好像是一副全然信了,一心求仙問道的昏庸樣子。
——但前兩天,他還不是這樣呢!
而且,有什么神仙事從小白澤那里打聽不行嗎,非要找外人?
思及此處,連沆微微睜大眼睛,側(cè)頭看了許煙杪一眼。
許郎沒有察覺,還在興致勃勃看著這一出。
“……”
連沆無奈地搖頭,踏出一步,對著皇帝拱手:“陛下,還請聽臣一言�!�
陛下的聲音自上首傳來,無喜無怒:“講。”
“臣昨日于市集中觀看一來自天竺的胡人的戲法,其手法實在神秘莫測,竟可使斷舌重續(xù),凡口噴火,這豈非神仙手段?然而,市井小民亦知其乃江湖藝人——陛下眼前這位道長……”
連沆語氣帶笑:“不知道號用的是哪個‘子’?是‘彩立子’,還是‘苗子’、‘揪子’、‘滾子’、‘抿青子’?”
這些都是變戲法行當里的話,比如那“彩立子”就是變戲法的總稱,再往下細分,變仙人摘豆的就叫“苗子”,變大海碗的就叫“揪子”,“滾子”就是吞鐵球的,而“抿青子”就是吞劍的。
按理來說,連沆這么一說,對方就知道他是懂行的,便不說驚慌,那也應(yīng)該色變,然而,道長拂塵一甩,面色如常:“貧道長青子�!�
又道:“施主身為人臣,思上位所不思,慮上位所不慮,乃應(yīng)當之舉,只未免過于急迫了。貧道僅以真相奉上,還望施主觀后再作判決�!�
隨后,這位道長就將一眾人帶到了一座山的向陽面,那兒已經(jīng)提前埋了兩個小壇子,壇子中各裝著一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