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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但吃完面還是先去了茅房。

    本來是許煙杪先到的,但有個人懇求讓許煙杪先把茅房讓給他,并且自信滿滿說:“給我一盞茶就可以了�!�

    許煙杪就讓對方先進。

    然后,超時了……

    “咚咚咚——”

    許煙杪直敲茅房的木門:“請問還有多久才好?”

    里面?zhèn)鱽砺曇簦骸棒[肚子了,再給我一炷香,一定可以!”

    “好�!�

    ……

    “咚咚咚——”

    “快兩柱香了,你好了嗎?”

    “快了快了!我在系腰帶�!�

    這一系,差不多系了一盞茶(五分鐘)。

    許煙杪:“你……”

    “嘩啦——”

    里面響起沖水的聲音。

    “啪嗒——”

    對方開了插銷跨出來:“不好意思,我手受傷……”一抬頭,看到許煙杪:“財神爺?!”

    ——之前他過來時肚子太疼了,一路捂著肚子都沒辦法抬頭,當然也沒看到許煙杪的臉。

    許煙杪:“……高賀?”

    頓了頓,語氣微妙:“財神爺是什么意思?”

    高賀:“……”

    白送十塊銀子,讓他能從廟里搬到旅舍住,天天吃得舒舒服服,不是財神爺是什么?

    真希望下次還有那種賣祖宗的好事。

    許煙杪看他沒說話,大概猜到了什么,索性轉移話題:“你的手這是……”

    高賀:“被人砸的�!�

    許煙杪:“你就是?!”

    高賀:“沒錯,我就是那個倒霉蛋�!�

    許煙杪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安慰他一把。畢竟……對方說到這事時,眼睛里只有亢奮。

    高賀咳嗽一聲:“財神爺,這家旅舍主人忒小氣,不在里面放草紙。我身上還有剩的,你要嘛?”

    說著還舉了起來。

    許煙杪定睛一看,那草紙不是一張一張的,而是一半一半的。

    高賀振振有詞:“是你我才給的。我自己用都是裁成一半用,這樣用得慢�!�

    許煙杪:“……”

    他真的很想知道,高賀和老皇帝真的沒有血緣關系嗎?

    遠遠的,一道聲音打破了詭異氛圍:“許郎!怎么去了那么久!”

    連沆來了。

    *

    許煙杪用了那個草紙迅速上完廁所,回到桌前時,人數變成了三個人。

    作為當事人,高賀說起現場來繪聲繪色:“那個老東西真不是個男人,拿床單裹著臉就要跑,一點布都沒給姑娘家留,我哪里看得下去這個,就拽著他讓他賠錢!順便把我的枕巾丟給那姑娘——枕巾還是新買的,我還沒用過,唉,希望她能記得還給我。買條新的就更好了�!�

    “那老東西給的錢還沒有財神……咳,我的意思是,他才給了我……”

    高賀話還沒說完,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坐在他們旁邊的桌子上,一進來就要了一壇子酒,喝得特別猛。

    許煙杪認出來,那個人是翰林院那位楊侍講。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在這里借酒消愁。

    但不管他愁什么……

    許煙杪迅速打斷高賀的話,低聲:“信我,我們換個地方說�!�

    同時心聲——

    【臥槽臥槽臥槽!】

    【怎么和楊侍講撞上了?!我記得人和動物(交)(媾)好像會得病來著?還是傳染病。雖然不知道羊有沒有病,但還是躲著吧�!�

    【正常病人我會尊重,但是這種管不住下半身的還是算了。】

    正在借酒消愁的楊孟羽一口酒嗆出來:“咳咳咳——”

    整個人都懵了。

    ……�。�

    ……什么��?!

    人和動物,不是只涉及倫理嗎!

    【說起來,和動物(交)(媾)會有什么病來著?可惡,欺負我生物學不好是吧。】

    許煙杪似乎在努力攪動回憶。

    【唔……血吸蟲從羊的體內通過親密接觸來到人的體內?】

    “嘶——”

    連沆憐憫地看向楊孟羽。

    血吸蟲。聽這個名字都感覺很可怕,不會以后把楊孟羽的血吸干吧?

    楊孟羽本人則是眼前一黑,身體劇烈搖晃了一下,手里那杯酒全潑桌子上了。

    【還有一種蟲病是什么來著?】許煙杪敲敲腦袋:【什么岡什么蟲?不管了,反正蟲子會在人體內繁殖,布遍全身�!�

    楊孟羽才緩過神來,就又被重重一錘,直接用見鬼的眼神盯著許煙杪看,也不管會不會被發(fā)現了。

    蟲子在他體內繁殖?!

    腦子里遍布這句話,楊孟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只覺得哪里都癢,兩行熱淚噴涌而出。“啪——”扇了自己一巴掌。

    讓你賤!

    讓你賤!

    以你的官位什么男人女人要不到,非要和羊過不去!

    【隱約記得還有個什么菌病來著,讓人聽力下降……腦積水……腦子壞死——誒,不知道會不會變癡呆?】

    楊孟羽身體一抖。

    【唔,也有可能是皮膚生膿瘡,腹痛,血便,然后很快中毒身亡�!�

    楊孟羽腦子一嗡。

    頓時感覺自己好像呼吸困難了起來。

    除此之外,感覺自己好像腹部開始疼了,好像耳朵開始嗡嗡叫了,好像腦子都要裂開了。

    大夫!

    他需要大夫�。�!

    *

    大夫沒有,錦衣衛(wèi)倒是來了。

    仔細一瞧,就見楊孟羽脖頸上沁著許多冷汗。頓時冷笑:“楊侍講現在知道怕啦?”

    楊孟羽伸出手就要去抓錦衣衛(wèi),對方疾步后退——誰知道他身體里有沒有蟲子,蟲子會不會順著手掌爬過來。

    只眼睛里好似發(fā)出瘆人的冷光:“楊侍講,陛下召你,隨咱來吧�!�

    *

    老皇帝惜命。

    雖說許煙杪沒說楊孟羽身上一定有病,也沒說病會在近距離接觸時傳染,但他還是沒有和楊孟羽面對面。取而代之的是由一個太監(jiān)站在楊孟羽面前,再一個太監(jiān)在屋外傳話,門窗緊緊關著,上了木板封鎖,保證哪怕起火了,楊孟羽也在屋內跑不出來。

    “楊侍講,陛下有話讓咱帶給你�!�

    楊孟羽眼睜睜看著那高大健壯的太監(jiān)向他走過來,缽大的拳頭眨眼到了面前,頓時鼻子一疼,踉蹌著連退數步,背部重重撞上了墻。

    有熱流仿佛從鼻子里流出,楊孟羽用手背一擦,抹開了駭人的紅圖案。

    那健壯太監(jiān)聲音雄渾,復述老皇帝的話,連著語氣也一模一樣:“楊飛!”

    孟羽是字,飛是名,被皇帝叫了大名,楊孟羽一口大氣不敢喘。

    “你就差那么一個洞兒?!你若管不住那個禍根,朕幫你管!”

    楊孟羽心口滾著寒氣,弱弱地問:“怎、怎么管?”

    那太監(jiān)不緊不慢地看他一眼,微笑:“凈身房�!�

    “咚——”

    楊孟羽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邊,太監(jiān)的聲音還在繼續(xù):“也不知楊侍講有病無病,這官職,便去了吧。侍講安心在家中養(yǎng)病,這可是陛下給予的殊榮呢。”

    ……

    門外,老皇帝目光沉沉:“傳口諭——”

    旁邊大太監(jiān)連忙躬身聽旨。

    “令刑部將人與獸合歡一事列入夏律,擬定刑罰。重罰!”

    那些會在人體內繁殖的蟲子,誰知道會不會借著男女床事進入女子的身體,再借由生育進入子孫后代的身體里。

    一兩代可能看不出來,多過幾代,全天下都是蟲人,都是病秧子了,這還了得?!

    必須禁掉!

    ……

    旅舍里,許煙杪頭腦風暴并不影響他行動,迅速把連沆和高賀帶得遠離楊孟羽。

    連沆知道是怎么回事,懵懵懂懂出來的高賀困惑地問:“這是怎么了?”

    許煙杪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微妙:“聽我一句勸,以后如果遇到和動物行房事的人,有多遠躲多遠�!�

    高賀目瞪口呆:“還有這種人�。俊�

    許煙杪點頭:“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高賀沉思了一下,信心滿滿:“待我過了會試和殿試,當了官,自然就能遠離了。廟堂之人與在野之人很少會有接觸�!�

    “堵不如疏,與其整日提心吊膽,不如讓自己站到很高的位置,這樣才能隔絕人禍�!�

    啊這。

    這下?lián)Q連沆去拍高賀的肩膀了。

    “高……高郎君啊……”

    他語氣微妙:“那……祝君金榜題名�!�

    ——當了官,你就會有官印,到時候你就會發(fā)現,什么是真的提心吊膽了。

    第122章

    啥?你喜歡皇帝岳母???

    高賀完全不知道可怕的前景在等著他。

    先是笑著:“承你吉言�!庇趾闷妫骸翱炊恍峙_與我差不多年紀,莫非亦是參與此次會試的舉子?”

    許煙杪眨眨眼睛,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連沆不是,我確實會參與此次會試�!�

    高賀驚喜:“如此,我們便是同年了�!�

    連沆開玩笑:“你這么肯定許郎一定榜上有名?”

    ——只有考上了,才能被稱為同年。

    高賀笑道:“許兄鐘靈毓秀,姿容若仙,必是狀元及第。”

    這夸人夸得舒坦。

    許煙杪當即給他傳授科舉經驗。

    “比如這筆,千萬不要挑齊鋒筆,墨汁太濃,一不小心便會弄臟卷面,不適合科舉用。最好是挑筆頭單薄尖細的,答卷時點啄紙面即可�!�

    “京師‘松岱閣’有墨汁出售,價格低廉,你可以去買一些備著,以免會試時磨墨花費時間�!�

    “手爐一定要帶好,以溫筆硯。”

    “你如今手里有些錢了,最好買些參片帶在身上,以免身體扛不住會試艱辛�!�

    高賀極為感動,突地躬身,行了大禮:“多謝許兄�!�

    對于他們這些貧寒學子而言,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富貴人家有長輩提醒,或是早早拜了有科舉經驗的老師,但對于窮人學子,他們只能自己琢磨,就說“齊鋒筆”一事,可能有窮人學子用它考了好幾次科舉,都不知道自己沒考上是因為筆墨太濃,弄臟了卷面。

    謝完,高賀欲言又止,不知為何又愁腸百轉起來。

    許煙杪:“怎么了?可是錢不夠了?”

    高賀臉色通紅:“我……我想……可否請許兄將這些科考要事,傳給寒門學子?”

    許煙杪:“好啊。不過只有這些不夠,你等我?guī)滋�,我看看哪家炭又便宜又好,哪家薪米便宜,哪家道院、寺廟租寓銀子最少,哪家的熟食最干凈衛(wèi)生,到時候整理成小冊子,分發(fā)給各學子。”

    他說得輕描淡寫,高賀聽著卻已是心臟猶如水浸火燒,滾燙滾燙,暖得發(fā)漲。

    “許兄!”他急急忙忙說:“我打聽了不少學子的事情,若是無法拜訪高官文豪,和這些學子交流學問亦可有所悟。許兄可需要?”

    許煙杪精神起來:“需要!太需要了!”

    連沆:“……”

    默默對不在眼前的一眾學子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高賀便如數家珍起來。

    “我旅舍隔壁房間有位舉人姓殷,背是駝的,脾氣很暴,一生氣就喜歡摔打東西,最好不要與其論道,萬一觀念不同,被他打傷,影響會試便不妙了�!�

    【考會試考了十一次都沒考過,當然會暴躁。】

    ‘嗚哇——’

    連沆瞪大了眼睛。

    高賀:“之前我在的寺廟里,有位方姓學子擅長經術,于《易》學理解十分通透,就是人很喜歡貪小便宜,總是向別人借東西,小到草紙,大到被子,借了不還——但是倒不吝于和人交流學問�!�

    【啊這!原來之前留客居茅房的草紙,是他偷偷拿光的啊,好不道德——嗯,再出個和道德相關的題好了�!�

    ‘哦豁——’

    連沆眼睛瞪得更大了。

    還有這種人???

    陛下已經夠摳門了,但比起那方姓學子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高賀:“還有一位姓王的學子,叫王富貴,那可真的富貴極了,上排的假牙全是金的!金的!”

    許煙杪:“��?”

    高賀咳嗽一聲,說正事:“他人比較豪爽,帶來的一箱子書都愿意借給其他學子。只是要求別人只能在他家院子里看,離開前要把書留下來。”

    【哇!是挺豪爽的,還很有錢,大冬天的居然能雇到人進山給他采菌子!】

    高賀:“還有……哎呦!”

    “哎呦!”

    撞到高賀的是個中年男人,強壯,結實,骨肉飽滿且勻稱。他懷中本來抱著一個包袱,如今摔在地上,一下子就摔開了,“啪嗒”砸出來一個厚布縫成的袋子。

    男人似乎心急得要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就去把厚布袋子往包袱里塞。結果不知是不是太手忙腳亂了,一團吸飽血的舊棉絮從袋子前面的口子里掉出來。

    高賀和連沆都條件反射地退后半步,高賀還捂住了眼睛。

    許煙杪還在茫然之中。

    那男人驚慌地把舊棉絮塞回去,又對著許煙杪低低開口:“是賤內的月事帶,非是什么臟東西�!�

    說完,看了一眼許煙杪,看到許煙杪眼里沒有厭惡,只有對他的欣賞,便扯了扯嘴角,急急忙忙抱著包袱離開了。

    許煙杪轉頭對連沆驚嘆:“看他的樣子是去幫妻子處理月事帶,沒想到在不少人認為女人月事污濁的時候,還有這樣的人�!�

    連沆勉強笑了笑。

    高賀把捂住眼睛的手放下來,大為震驚:“那不是刑部主事家的大公子么?同樣是參與此次會試的舉人——他竟然和自家夫人如此恩愛。”

    【梁瑞��!】

    許煙杪對這位梁主事印象很好,他是從一地知縣跳升成刑部主事,當知縣時是百姓公認的青天,來到刑部后,絕不放過任何一個作奸犯科的人,也從不誣及無辜。

    【如果是他,能教出這樣的兒子也不奇怪�!�

    連沆也是不由自主地點頭。

    前幾天有人掉洛水里,大冬天的,梁瑞看到了,毫不猶豫跳下去救人,自己差一點也上不來。

    不過……連沆想,梁瑞他大兒子長得真黑啊。

    *

    許煙杪也是這么想的。

    他晚上被人敲開房門時,只能看到有人站在那里,完全看不出來五官:“你是?”

    那人不好意思地說:“許郎,某乃刑部主事之長子,姓梁,名幼文,字詞翰,曾聽家父談及許郎。白日之時,某舉止冒犯了許郎,特來賠罪。”

    隨著他點燃火折子,許煙杪便看到其腳邊有一個大黑袋。

    “不是什么錢財,是某和夫人自己腌制的酸辣雞爪,聽聞許郎好美食,某……”

    話沒說完,夜里突聽一道斥罵:“滾!你把本官當什么人了!”

    緊接著是一輛馬車轉過彎來,隨后簾子一抖,扔出來一個仕女雕像,以樹根雕刻而成,月光下能看到那仕女雕刻得圓潤豐腴�?珊每戳耍豢淳秃苜F。

    可惜,主人非常憤怒,砸得很有力氣,好好一個雕像,仕女的鼻頭破了一大塊。

    再然后,一個面白如紙的書生訕訕走出來,撿起那仕女雕像,尷尬地對著馬車里的人說:“祭酒,在下便先告退了�!彪S后把雕像放到車軾上。

    車里繼續(xù)傳來一聲哼。

    在書生失魂落魄地經過馬車車窗時,那祭酒掀開車簾,似笑非笑看著他:“梁幼武,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本官就當今日沒見過你。若再打聽會試策題之事,你就滾回郃陽,跟著你老師好好讀讀書!”

    書生羞恥得眼都紅了,低下頭快步離開。

    那國子監(jiān)祭酒正要放下簾子,側頭一看,發(fā)現好大一個人站在火光下面,目光炯炯看著他。

    “許煙杪?!”

    當時手就一抖,灰布簾子“啪”地回打在窗上。

    隨后聽到一聲:【誒?怎么反應這么大?!】

    國子監(jiān)祭酒給自己打氣,兩三個呼吸后把臉沖著外面,正要說話,目光就落到許煙杪面前的人和人腳邊的黑色袋子上,語氣微妙起來:“許郎,大晚上的,你們這是……”

    許煙杪:“酸辣雞爪,這位郎君的歉禮,你要看看嗎?”

    國子監(jiān)祭酒:“……”

    他下車一翻,發(fā)現還真的全是酸辣雞爪,半點金銀的影子都沒看到,酸味和辣味直沖鼻腔,既親切,又開胃。

    激動的心一下子冷卻下去,和許煙杪道別之后,馬車遠遠離開,車里,國子監(jiān)祭酒低聲罵了一句:“有毛病吧!”

    大晚上送什么酸辣雞爪!

    *

    許煙杪連酸辣雞爪都沒收,但不可否認……

    【梁主事真會教兒子�!�

    第二天,朝會上,許煙杪如此感慨。

    梁瑞微怔,開始思考自己兒子做了什么了,居然能從許煙杪的心聲聽到他們。

    不過,應該是好事?

    【讓我看到月事帶,就這點小事也認真賠禮道……誒?不對啊,他撞了高賀,怎么只有道歉沒有賠禮?】

    【難道是看不起高賀的身份?】

    【那也不對啊,連沆那邊他也沒去,怎么只來我這里�!�

    【嗯???】

    【他沒成親,那個月事帶,舊棉絮混的是雞血?!】

    空氣突然安靜。

    梁瑞的表情突然十分空白。

    他隱約有種感應——他兒子,大概是要坑爹了。

    【哈?天天守宮門守我下值,守了一個月終于打聽清楚我喜歡吃什么,然后親手做了一麻袋酸辣雞爪,挑了個我身邊有人的日子故意撞過來?】

    【他圖啥……】

    【啥????】

    【他喜歡老皇帝的岳母,希望我這個寵臣能幫忙做個說客?!】

    老皇帝:???

    他岳母?!

    他岳母不是——

    【老皇帝他岳母,皇后殿下她娘,尉遲老太君,九十五歲了啊?!】

    梁瑞眼前一黑。

    怪不得他兒子三十二歲了還不想娶親,一問就是沒有喜歡的,再問喜歡什么女人,就說喜歡態(tài)度溫和、包容,但不軟弱,威嚴、有決斷、有閱歷、有智慧、行事果斷強勢的。找不到就寧缺毋濫。

    尉遲老太君確實都滿足了,但這也滿足不了幾天了啊!

    第123章

    換我我也心動。

    梁瑞堅強地沒有暈過去。但許煙杪就像是不想放過他那樣:

    【誒,說起來,如果成了,老皇帝是不是該叫小梁岳父,然后叫老梁外太公?】

    【超級加倍�。 �

    【小梁真是有想法——哦,直接找寵臣,行動力也有了�!�

    梁瑞一把捂住胸口,心臟疼得要命。

    平時怎么不見他這兒子那么有行動力!嫌棄日子過得太順暢,想要體驗一下打板子的感覺是吧!

    站在梁瑞旁邊的官員對他是一百萬個同情。

    碰上這么一個膽大包天的兒子,是該心疼了。

    不過……

    那官員踱步過去,小聲攛掇:“梁主事,與其自己心疼,不去讓你兒子疼一疼。那么多美嬌娘不要,非要喜歡人家老太君,就是小時候打少了。”

    梁瑞喘了一口氣,壓著嗓音:“我不打孩子�!�

    那官員十分震驚:“一次也沒打過?”

    梁瑞搖搖頭。

    那官員:“這樣不行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梁瑞還是搖搖頭。

    就在這時,許煙杪:【誒,說起來,小梁親口和老梁說,喜歡態(tài)度溫和、包容,但不軟弱,威嚴、有決斷、有閱歷、有智慧、行事果斷強勢的女子——】

    【那皇后殿下豈不是也滿足?幸好他沒見過皇后殿下,不然……】

    “啪——”

    【誒?好像有什么聲音?】

    許煙杪茫然抬頭。但什么也沒找到。

    【錯覺?】

    金臺上,老皇帝用力拍打扶手的手心已然紅腫,那張臉幾乎黑成鍋底。

    之前,梁幼文想當他泰山的事他都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啼笑皆非,但現在,針扎到自己身上,他知道疼了。

    底下,梁瑞原本就疼的心口,越發(fā)地劇痛。

    他轉過頭來看那個官員,面無表情,心如死灰:“閣下可否教教我,如何打孩子?”

    那官員一下子興奮起來:“我跟你說,一個字,就是‘抽’!用藤條抽屁股,又疼又不會傷筋動骨!也可以罰飯,不是不給他吃飯,而是肉不放鹽、菜不放油,干巴巴地吃,既不會餓著,又讓他牢記錯誤。”

    他說得興起:“你自己斟酌著他的錯誤,來決定到底是罰一頓還是兩頓還是三頓。我兒子當年也皮,那時我鄰居家有個玉壺,釉色青青可漂亮了,我兒子一聲不吭偷走了,拿去和他那群朋友玩什么‘假扮觀音大士’的游戲,當觀音大士的玉凈瓶。后來我知道了,直接把人罰了三天的飯,天天菜里沒鹽沒油,他哭著認錯,后來再也不敢亂動別人的東西了�!�

    梁瑞凝重地點頭。

    并且表示:“多謝。我前些日子新得了一匹好馬,下朝就給閣下送過去。”

    *

    才剛上朝,這個朝堂大半人已經想下朝了。

    ——下朝才能看熱鬧啊!

    比如說,除了竇丞相外,朝堂上其實不少竇家人,一個兩個正憤怒地瞪著梁瑞。

    我們都管老太君叫老祖宗,你兒子居然想直接一步登天,給我們當祖宗?!

    梁瑞替他兒子心虛地低下了頭。

    【蕪湖!小梁居然是這么一見鐘情的!】

    梁瑞抬起頭,眼神堅定,十分專注。

    他一定要認真聽,對癥下藥,這樣才能打消他兒子那個荒唐念頭!

    九十五歲的老太君,他怎么敢——

    【三年前他也在京師,要參加會試——哦,原來這次是二戰(zhàn)啊。】

    梁瑞心急如焚。

    以前怎么沒感覺許煙杪動不動就被其他事情拉走心聲的情況,那么令人難以忍受呢!

    【然后嘴饞,約了一群人進山挖蘑菇——這兄弟一直這么勇的嗎?大冬天進山,也不怕出事。】

    【臥槽,看到一口枯井里有蘑菇,就直接下去采。這身手,厲害!】

    梁瑞沒吭聲。

    但其他官員明顯能感覺到他的焦急。

    眼神更加同情了:小白澤經常這樣,你忍忍吧。

    【然后……中毒了?!】

    梁瑞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他發(fā)現……他兒子似乎太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了。

    冬天的深山都敢進,不知道有沒有危險的枯井都敢下。

    如此處事,不是很妙。

    金臺上,老皇帝惡毒地想:怎么當時不毒死這個鱉孫呢!

    居然敢覬覦皇后!

    他現在沒覬覦是因為沒看到人,等看到了肯定會覬覦——老皇帝腦子里迅速得出等式,開始憤憤。

    【好慘,上吐下瀉,渾身痙攣。又是在山里,抬出去找大夫估計也來不及了�!�

    【不過看他現在活蹦亂跳的樣子,該不會是被老太君救了才一見鐘情吧……誒,我好像猜對——哈哈哈哈哈哈!我簡直哈哈哈哈哈哈!救命!這是在朝堂上!是想笑死我嗎!】

    其他人也不知許煙杪看到了什么,只能看到他猛地把頭一低,肩膀微顫,明顯在忍笑。

    而且,是爆笑。

    許郎足足笑了幾十個呼吸,遲遲沒有滿足其他人的好奇心。急得人直摁手指頭。

    連好基友連沆都瞪大眼睛,屏息凝神看著他。

    好不容易等許郎笑夠了,他才在心里說:【跟小梁同行的真是個人才,是怎么想出讓小梁吃糞便解毒的?】

    啥???

    連沆用力一揉耳朵。

    吃、吃、吃糞便解毒?!

    朝堂中隨侍的太醫(yī)倒是默默在心里豎了一下大拇指。

    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用這個催吐確實能夠救命——只要病患能過得去心底這關。

    【同行書生還信誓旦旦說自己以前看到村里人吃蘑菇中毒,就是這么治的,沒多久就活蹦亂跳了。笑死,小梁死活不肯吃,寧可自己疼死毒死�!�

    【怎么說呢,擱我我也得遲疑一下。這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

    就連老皇帝都微妙同情一瞬這梁幼文了。

    看他活下來了,該不會……嗯,勇氣可嘉。那就不重罰他了——反正妹子不會喜歡一個吃過屎的人。

    梁瑞并不知道老皇帝心里那些不禮貌的想法,只是眼眶微微濕潤了。

    他竟不知,他兒子為了活下來,受了如此大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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