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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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來,沈子齋正看喆哥兒?Γ就聽得人來報,說沈子友攜同王瑜來拜,br>
夏仲芳和沈子齋道,“他來京城時間不久,人緣倒好,到處盛傳他溫和忠厚,現(xiàn)聽得王爺回來了,自然忙著來見的�!�
沈子齋令人去請沈子友和王瑜進來,一邊和夏仲芳道,“貌似忠厚者,未必真忠厚。他娶瑜娘,也未必是真心�!�
夏仲芳道,“阿爹阿娘先前也疑心他有不良圖謀,只自從娶了瑜娘后,對瑜娘周全體貼,阿娘又疑惑了,就盼望他對瑜娘是真心呢!”
沈子齋道:“你阿娘對瑜娘,也是費盡心血了�!�
夏仲芳略有酸意,轉念一想,自己現(xiàn)下已嫁人生子,有自己的生活,真不必老跟王瑜爭爹娘的寵愛了,因吁口氣道:“算了,不跟她計較�!�
很快的,蘇良就領了沈子友和王瑜進來了。
沈子友見夏仲芳身邊坐了一個俊俏男子,便知道是沈子齋了,忙上前拜見,笑道:“見過齊王!”
“免禮,坐罷!”沈子齋打量沈子友一眼,見他果然長得一臉忠厚相,不由暗哼,這個才是真正的“以貌惑人”呢!
王瑜倒是拜見了夏仲芳,笑著稱王妃。
夏仲芳倒是知道韋清眉一直希望她和王瑜能像姐妹那樣相處,現(xiàn)見王瑜肯主動上門來拜訪,也不想太拂她面子,自是親切招呼著。
說著話,王瑜便想見喆哥兒,道:“阿娘一見我,便說喆哥兒如何如何可愛,惹得我心癢癢,很想見他一見。”
夏仲芳見沈子齋和沈子友說起朝中一些趣事,相談甚歡的樣子,便領了王瑜到園子里找喆哥兒。
原來方御醫(yī)打算在園子里開荒種藥草,這陣都耗在園子里,喆哥兒喜歡到園子里玩,也跟著轉悠。
待來到園子里,喆哥兒一見夏仲芳,就飛奔進來,喊道:“阿娘!”
“看看,又跑得滿頭汗了!”夏仲芳拿帕子給喆哥兒擦汗,笑道:“這都九月了,我還要多穿一件,你倒好,熱成這樣的?”
奶娘和婆子早圍過來道:“哥兒就是好動,坐不住,這跑來跑去的,就出汗了�!�
夏仲芳早牽了喆哥兒的手,讓他喊王瑜姨媽。
喆哥兒笑起來左臉頰有一只梨窩,分外迷人,王瑜笑道:“琮哥兒是右臉頰有一只梨窩的,喆哥兒卻是左臉頰有一只,倒有趣�!�
她說著,閑閑問道:“阿娘下月壽辰,王妃打算送什么呢?可不要和我重了�!�
是你不要和我們王妃重了才是!錢婆子站在一邊,有些嘀咕的,這位瑜娘,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須知道,你嫁的不過是四王爺?shù)膬鹤�,一個小小巡衛(wèi)郎。我們王妃,嫁的可是齊王,品級不知道高了你多少倍?
夏仲芳素知王瑜就是這個性子,聞言也不以為意,答道:“阿娘喜歡收藏玉石,我倒是尋了一塊大的玉石,讓玉匠雕成仙姑獻桃的樣子,到時送過去,阿娘定然喜歡。另外,還有親手做的鞋子�!�
王瑜見夏仲芳坦白,便也道:“我也做了鞋子,另準備了一樣壽禮,只是不滿意,這幾天還尋著,看看有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送的�!�
兩人說著話,似乎舊隙盡消。但兩人都知道,彼此之間,是不可能真?zhèn)像姐妹一樣的。
十月份時,韋清眉壽辰,這次宴席,比上次還要熱鬧些。
席間喆哥兒耍寶,倒是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王瑜卻是坐在韋清眉身邊,聽人夸獎她好福氣,嫁得好郎君云云。
王瑜因著壽禮也是準備了玉石,雕了一座八仙拜壽,壓過了夏仲芳的仙姑獻桃,得了韋清眉贊賞,心下得意,一時就有喜色出來。
韋清眉見王瑜不再病歪歪的,卻和人談笑風生,自是歡喜,只想著,若是王瑜能生下一兒半女,以后有靠,自己就不須再為她憂心了。
席間有夫人暗地里忖度著,現(xiàn)下太子既然病亡,皇上要另立太子,沒準就會立四王爺了。而沈子友是四王爺?shù)拇髢鹤�,將來沒準就封了太子。到時,王瑜就是太子妃了。這會縱不好十分示好,也要博個好感,以后能為兒子鋪路的。
也有夫人忖度皇帝寵愛沈子齋,也極可能立皇太孫,卻是去討好夏仲芳。
至于韋清眉這里,不管以后沈子友上位,還是沈子齋上位,她都穩(wěn)坐岳母地位。眾位夫人借著壽辰,卻是極盡討好了。
看看喆哥兒想午睡,夏仲芳卻是和奶娘婆子等人一道,抱了喆哥兒到廂房中睡覺。
待安置了喆哥兒,夏仲芳便領著兩個丫頭重往席間去。走到一半,卻遇上王瑜。
王瑜道:“芳娘,我正想找你說話呢!”
另一頭,卻有人密報給沈子齋知道,說是夏仲芳和王瑜在西廂房中吵了起來。
沈子齋一怔,今兒是韋清眉的壽辰,若得知兩個女兒吵架,自要壞了心情。他想了想,決定過去瞧一瞧,因借故離席,往西廂房中去了。
王瑜這會已是遣開丫頭,和夏仲芳進了西廂房,關了房門,落座之后才道:“芳娘,我本不想和你說這件事,可又怕傳開了,于你不利,無奈何,只得來跟你說了。”
夏仲芳一怔道:“什么事?”
王瑜斟酌著言詞,臉有難色,好半晌才道:“適才離席到更衣間,略耽擱了一下,卻有兩個婆子以為里面無人,只在外間說話�!�
夏仲芳一頭霧水,看著王瑜道:“瑜娘,你有話就直說好了�!�
王瑜咬咬唇道:“那兩個婆子說,去年阿娘壽辰時,她們無意間撞見你和沈子安在廂房外說話,后來就一前一后進了廂房,不知可有此事?”
“胡說八道?是哪兩個婆子,查出來打死她們。”夏仲芳大怒。
王瑜道:“芳娘,你先不要生氣,只好好想想,上回壽辰時,真沒有和沈子安單獨說過話么?那兩個婆子還說不止她們撞見了。”
夏仲芳驚疑不定,上回韋清眉壽辰時,她是撞見沈子安,并以沈子安調戲她為理由,勸韋清眉攔著王瑜,不要讓王瑜嫁沈子安。
當時被沈子安攔住時,莫非被婆子在暗中見了?
王瑜見夏仲芳不答,便又道:“芳娘,你更別否認,那時節(jié)沈子安借故離席,后來匆匆到席間跟阿爹告辭,還有人見過他嘴唇被咬破了皮。”說著壓低聲音道:“他若真?zhèn)調戲了你,你就該跟阿爹阿娘實話實說,現(xiàn)下事隔一年,突然被人翻出來,若是傳到王爺耳中,沒準就引起猜疑了�!�
夏仲芳惱火道:“現(xiàn)下就去告訴阿爹阿娘,讓他們找出那兩個婆子來對證�!�
王瑜見夏仲芳不上當,就再詐她道:“芳娘,我實話實說罷,那一回我也想瞧瞧喆哥兒,因往這邊過來,也瞧見你和沈子安站在小道上說話了,也看見他拉扯你的�!�
至此,夏仲芳再無法否認,只得道:“上回過來拜壽,因喆哥兒要睡覺,我陪著回房,后來回席,確實被沈子安攔下說了幾句話,至于說什么一前一后回廂房,簡直是荒謬。就是他嘴唇破了皮等事,也跟我毫無關系。那時他跟我說了幾句無禮的話,我是告訴了阿娘的。也因此,阿娘知道他不是良配,這才拖著你們的婚事。若不然,你嫁了他,現(xiàn)下還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王瑜一聽,低嚷道:“原來真是你搗鬼的,怪不得好好的,阿娘突然就找借口拖著婚事,不許我嫁沈子安呢!芳娘,你都嫁了王爺了,何必去惹沈子安?”
夏仲芳道:“瑜娘,不是我惹他,是他無禮。不過,也只說了幾句話,并無其它,如今婆子亂傳,自然還要告訴阿娘,讓阿娘看著辦。”
王瑜冷笑道:“芳娘,你和沈子安這樁事,王爺不知道罷?說起來也是,你如何敢告訴王爺呢?就是季鳴春三番四次糾纏你,致你未婚先孕,和你……,你又焉敢告訴王爺?只怕王爺知道了,你這個王妃也別想當了。”
夏仲芳氣道:“瑜娘,你說什么呢?”
她話音才落,只聽房門一響,沈子齋陰著臉進房,喝王瑜道:“滾!”
王瑜一見沈子齋,馬上起身走了,走時,嘴角卻有快意。
沈子齋站到夏仲芳跟前,問道:“適才她說的話,可是真的?”
夏仲芳一怔,馬上氣道:“王爺在窗外偷聽?”
沈子齋怒道:“本王只問你,她說的話可是真的?”
夏仲芳看著沈子齋道:“難道王爺不信我?”
沈子齋疑心大起,道:“本王想信,但是本王未破你身子時,你就懷孕,這個總是事實。再說了,你不是當著瑜娘的面,親口承認沈子安糾纏過你么?這件事,你可是一直瞞著本王的。那時節(jié)你只說勸服了夫人,讓夫人拖著瑜娘的婚事,卻原來是這樣勸服的�!�
夏仲芳一下委屈了,嚷道:“你懷疑喆哥兒不是你孩子?”
沈子齋一旦起了疑心,再無法遏止,冷冷道:“喆哥兒像極了夫人,可不像本王。”
夏仲芳指著沈子齋道:“你前幾天明明還說,喆哥兒越來越像你的。”
沈子齋冷著臉道:“那時本王疼愛喆哥兒,方才這樣說的。”
夏仲芳腦中轟轟作響,又氣又惱又恨,脫口道:“王爺既然不信我,便寫下休書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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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娘,和離對你究竟有什么好處,你一次兩次提和離,這是威脅本王,以為本王真離不得你么,”沈子齋瞪視夏仲芳道,“你既然以為齊王妃這個位置,不值一文,本王就成全你,”
夏仲芳適才不過氣憤,哪兒會真的想和離,只以為提和離,沈子齋定然會哄回她,她再一解釋,兩人就和解了。且王瑜是沈子友的妻室,值此時刻,她說些什么都好,沈子齋都應該不會盡信的。沒想到沈子齋這會卻是一副相信的樣子,一時不由懵了。
沈子齋見夏仲芳不再說話,便又冷笑道:“怎么,又不舍得齊王妃的位置了?”
夏仲芳努力冷靜下來,咬著唇道:“王爺,瑜娘一向與我不同,她這是離間之計,你真信了?”
沈子齋哼道:“是,本王并不信瑜娘的話,但與沈子安之事,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叫本王怎么想?”
夏仲芳俏臉漲得通紅,氣恨道:“王爺,你明知道這是瑜娘離間之計,偏生愿意中計么?”
“瑜娘雖用心不良,但說的話,也不是全沒有道理的。你,并不是本王的良配�!鄙蜃育S語氣沉郁著。
夏仲芳腦袋有些紛亂,一急之下道:“王爺真要休棄我?從前種種承諾,全是虛言么?”
沈子齋沉聲道:“芳娘,和離之事,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本王只想成全你一次而已。”
夏仲芳不敢置信,脫口道:“哪喆哥兒呢?
沈子齋似是作著掙扎,好半晌道:“稍后,本王會讓人送了和離書到王家,喆哥兒,便先由你撫養(yǎng)著�!�
夏仲芳不敢相信沈子齋會說出這樣的話,更不敢相信他真會休棄她,只呆呆自語道:“這是做夢罷,不是真的罷?”
王瑜是去而復返的,正好這會站在窗下,待聽得沈子齋最后這句狠絕的話,似決意要休棄夏仲芳了,一時吁口氣,轉身離開。
沈子齋聽著窗下的動靜,知道王瑜走了,便一拂袖,也推門走了。
稍遲些,沈子齋不告而別,直接回了齊王府。
聽得沈子齋回來了,兩位謀士忙忙到書房中相見。
沈子齋臉上看不出喜怒,只吩咐喬紹元道:“喬師爺,你幫本王擬一封和離書,遲些送到內務府備案,再送一份到王家去�!�
喬紹元愕然,半晌道:“王爺真要休了王妃?”
沈子齋苦笑道:“適才離席要往西廂房中去,卻在小道上接了密報,沈子友在京城內已暗暗掌了兵部,現(xiàn)下更聯(lián)結著五城兵馬司,只在年底要發(fā)動。到時他一發(fā)動,四王爺領了私兵在京城外接應,父子聯(lián)手,本王還有命么?如今休了芳娘,萬一本王如何了,芳娘母子憑借著王狀元一家,還能活下來�!�
喬紹元大驚道:“沈子友勾結兵部和五城兵馬司,意圖不軌,該當稟報了皇上才是�!�
沈子齋搖頭道:“沈子友是皇上親口御封的巡衛(wèi)郎,他交好五城兵馬司的人,并不奇怪,本王要是說到皇上跟前去,皇上未必信本王的話。至于他勾結兵部之事,本王也沒有真憑實據(jù)。如今只怕皇上還沒徹底清楚四王爺下毒的事,沈子友已是控制了京城�!�
喬紹元想了想道:“如今也只能想法子讓皇上看清沈子友的真面目了�!�
沈子齋捶案道:“自從阿爹阿娘病亡,本王便一直受制于人,兩次中毒,步步危機。這一回,封不得皇太孫,再要仰人鼻息,本王寧愿死,再不茍活�!�
接著,沈子齋已緊急見了韋天澤,把事情說了,道:“現(xiàn)只能先休了芳娘,穩(wěn)住沈子友。到時你鬧著搬出齊王府,候著沈子友圖謀不軌,再一舉擒下他�!�
韋天澤自打上次跟沈子齋出京城,聽他命令去調查四王爺下毒的事,再至這陣子觀察著沈子齋,倒是發(fā)現(xiàn),沈子齋自有謀略和手段,并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樣病弱。這會聽著他吩咐,自是應了。
王家,王星輝和韋清眉聽得沈子齋不告而別,只以為是齊王府有緊急事,便沒有放在心上。
待見夏仲芳也不再出現(xiàn),才有些詫異起來。韋清眉問得夏仲芳在廂房中不出來,忙借故離席,到廂房中找夏仲芳。
夏仲芳也不哭,只在窗下發(fā)呆。是的,季鳴春都可以休了自己,堂堂齊王,過些時沒準就要封太孫了,休了自己有什么奇怪的?自己本是季鳴春的棄婦,怎堪當太孫妃!將來沈子齋要是再登位,以自己曾經的過往,也不配當皇后。再說了,皇帝有只守著一個女人的么?自己想獨霸夫婿,本就不現(xiàn)實。將來更不可能了。那么,現(xiàn)下和離也好,省得將來痛苦。
從前十八年村姑的日子也能過下去,現(xiàn)在上有狀元阿爹,下有可愛兒子,如何就過不得了?
韋清眉到廂房中時,就見夏仲芳呆呆怔怔的坐著,忙上去問道:“芳娘,這是怎么了?”
“阿娘,你來了?”夏仲芳抬眼見是韋清眉,眼淚突然就一滴一滴滾落,也沒有哭聲,只如平素的聲音那樣道:“王爺要休了我!”
“適才不是好好的嗎?怎么突然就要休你?”韋清眉大驚,上前幫夏仲芳擦淚道:“是開玩笑罷?”
“不是,是真的�!毕闹俜佳蹨I繼續(xù)滾落,道:“我知道,我其實不配當王妃。我一直就在等著被休棄的一天,果然就被休棄了�!�
“芳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阿娘說,阿娘只幫你出頭�!表f清眉摟了夏仲芳,也心酸了,自己的親女啊,若不是當初被小玉蘭換了,流落在外十八年,怎會不配當王妃?
夏仲芳抬袖擦淚,卻是擦不盡,接著道:“瑜娘若不是嫁了沈子友,她才配當王妃。她是你們養(yǎng)大的,才貌雙全,雖是私生女,但一直得你們疼愛,嬌養(yǎng)著,不須憂愁,更不會被休棄。我呢,從前被季鳴春休棄,現(xiàn)下被王爺休棄,阿娘,你會不會也休棄我?”
韋清眉的眼淚也一串一串下來了,哭著道:“芳娘,是阿娘對不住你!因習慣顧著瑜娘,且她身體不好,就一心撲在她身上,縱你是親女,在外吃了苦,也沒有特別分心在你身上。不管誰休棄你都好,阿娘絕不會休棄你的。”
夏仲芳這才哇的大哭起來,邊哭邊道:“阿娘可能不知道,我是如何羨慕瑜娘的?我羨慕她得阿爹阿娘疼愛,羨慕縱證了身份,她也沒有損失,還多了一個生母疼著,更多了簡家的人疼著。我呢,因著過往種種,只拼命學知識,怕因學識不足,給你們丟臉,更怕王爺不喜。現(xiàn)下好了,王爺要休棄我了,我也不須擔心他喜不喜的事了。”
韋清眉撫著夏仲芳的背道:“芳娘,王爺真要休你,阿娘就養(yǎng)著你。只你也要跟阿娘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仲芳哽咽著,把適才和沈子齋爭吵的事說了,又道:“王爺懷疑我,一直不信我�!�
韋清眉聽得是王瑜挑撥離間,不由喃喃道:“瑜娘一直小性子,這些年糾正著她,卻是沒糾正過來。她,這是像了小玉蘭么?”說著道:“芳娘,我馬上到齊王府找王爺解釋,不會讓他休你的�!�
“不,阿娘別去!”夏仲芳攔住韋清眉道:“憑瑜娘幾句話,王爺就要休我,只怕不是今日才起意的,沒準早有思量了�,F(xiàn)王府中住著越國的公主,那一個,才配當他的王妃�!�
韋清眉咬牙道:“不成,我必須找他理論。”
夏仲芳呱一聲又哭了,“阿娘,你讓我在他跟前有點臉面吧!這樣求著回去,他更瞧不起我了。而且,他起意要休我,便不會只聽你解釋幾句,就作罷的。何必去丟臉?”
韋清眉不由摟實了夏仲芳,滿心愧疚,自己身上掉來的一塊肉,親生的女兒,從小到大受著欺負,偏生自己一直沒有幫到她。
“芳娘,你只在王家住下,反正有喆哥兒呢,好好養(yǎng)大他,也是一個依靠。放心,有阿娘在,再不讓人欺負你了�!表f清眉安慰夏仲芳道:“以后,你還想嫁人,阿娘也幫你再擇一位夫婿�!�
“不嫁了,嫁了兩次皆被休,哪有臉再嫁?”夏仲芳道:“我以后,只跟著阿娘生活。”
“好,好,就跟著阿娘生活�!表f清眉滿口應承。
夏仲芳這才回摟住韋清眉的腰,低聲道:“我會針線,其實也能養(yǎng)活自己的,但有爹娘在,自然要靠著爹娘�!�
外間,王瑜借機和沈子友走到一邊說話,把沈子齋和夏仲芳爭吵的事說了,低聲道:“王爺要休了芳娘呢!”
沈子友也感嘆,果然沒有哪一個男人能忍受妻室和別的男子糾纏過。他低聲道:“王爺休了王妃也好。以后,我成了大事,想除齊王,倒不涉及王妃。也保全你們姐妹情義,更不叫你阿爹阿娘傷心�!�
沈子齋肯休夏仲芳,和韋家王家的關系自然破解,韋天澤那三百家丁,不日肯定也會離開齊王府。到時自己要拿下沈子齋,便輕易得多了。
王瑜想到夏仲芳將會再次被休棄,快意之余,卻有一絲愧意,自己是不是過份了?很快的,又拋了這絲愧意,夏仲芳會落個這樣的下場,只怪她自己而已,須怪不得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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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齋是第二日令人送了和離書到王家的。
消息傳開時,京城各府議論紛紛,都有些不敢置信,縱是夫妻爭吵,何至和離,
另一頭,卻有流言四起,說喆哥兒是足月的,夏仲芳是懷了別人的孩子嫁進齊王府,齊王這廂知道了,不能再忍,這才休妻?br>
沈子齋聽得流言,倒沒有動怒,萬一自己不能成事,王家自然會設法證實喆哥兒確實是別人的兒子,不是自己的兒子,那時,王家?孿鬧俜賈余,也能保聠錘綞。羰嵌苑交共豢戲毆龁錘綞,非要斬草除根,而王家護不住,那也只能認命了?br>
沈玉仙卻不肯相信喆哥兒不是沈子齋的兒子,只直闖書房,氣道:“哥哥,你要休了嫂子另娶,那只管休,但喆哥兒是王府血脈,怎能讓他待在王家?你不要,我要。我去接他回來。”
沈子齋沉沉道:“妹妹,這些年咱們是如何過來的?哥哥能活到現(xiàn)在,也不是僥幸�,F(xiàn)下作什么決定都好,別人不信哥哥,你卻必須相信�!�
沈子齋是想著,畢竟方執(zhí)平是方家的人,將來自己如何了,方執(zhí)平或者能通過方家,求了小玉蘭,轉而保下沈玉仙,反正沈玉仙沒有懷孕,對一些人也構不成威脅。
沈玉仙聽著沈子齋的話,想起過往種種,忽然鼻子一酸,自打爹娘去世,兩兄妹便一直掙扎著,至現(xiàn)下,哥哥眼看有望封了皇太孫,偏生又出現(xiàn)一個沈子友。
沈子齋見沈玉仙不再說話,便又道:“你下去罷,一切有哥哥呢!”
沈玉仙看看沈子齋,吞了嘴里的話,退了下去。
太傅夫人聽到沈子齋休妻,同樣不敢置信,她一向疼愛夏仲芳,這當下馬上就叫人備了轎馬,往王家去問明情況。
韋清眉正安撫夏仲芳,聽得太傅夫人來了,忙親迎出去,把太傅夫人接進來。
太傅夫人進了房,眼見夏仲芳雙眼雖紅腫,卻沒有哭,只喊了一聲芳娘,就長長嘆息起來。
“祖母!”夏仲芳脫口喊了太傅夫人一聲,滿腔的委屈。
韋清眉早遣開丫頭,自己倒了茶遞給太傅夫人。
太傅夫人接了,這才問起夏仲芳和沈子齋吵架的事由。
夏仲芳說了,又道:“王爺要休我,只怕是自從越國回來就起意的,絕不會是只聽瑜娘說幾句謠言,就瞬間要休妻�!�
太傅夫人也知道景宗皇帝最近頗重視沈子友,鬧不好,就會封四王爺為太子,或是封沈子友為皇太孫的。但是沈子齋此時休夏仲芳,就是放棄和王家韋家簡家的連結,越國公主一人,能抵得上這三家?
韋清眉卻道:“越國離景國近,若是興兵,不過一個多月時間就到達,比四王爺在封地上興兵到京城,要早一個月時間�!�
也是說,沈子齋若和越國公主成親,一旦京城有變,他就能借助越國之兵,爭得機會。
夏仲芳有些心灰意冷,沈子齋先前為了聯(lián)結韋家,就不惜瞞著她,想納王瑜為側妃,現(xiàn)下為了得到越國幫助,又不惜休了她,這等的,怎是良人?怎能托付終身?
季鳴春那里,聽得沈子齋和夏仲芳和離,卻是和陳軒密議了一番,這一天,持了名帖就到王家求見王星輝和韋清眉。
王星輝和韋清眉本來不想見季鳴春,進來稟話的管家卻是悄道:“老爺,夫人,那季郎君說,此事有關喆哥兒,望老爺和夫人見他一見�!�
王星輝詫異,想了想道:“請他進來!”
季鳴春整理著思路,待進了王家,見了王星輝和韋清眉,直接就道:“喆哥兒,是我的兒子!”
季鳴春一言既出,石破天驚。
王星輝和韋清眉面面相覷,如何肯信?
季鳴春清聲道:“試問,齊王一病數(shù)年,一直不能近女色,怎可能令芳娘懷孕?那時節(jié)芳娘在王府當奶娘,被郡主欺負,我便……。后來她嫁與王爺,為免王爺起疑,我便鬧了鬧,讓郡主休夫,出了王府,另謀生路。現(xiàn)王爺既然休她,我卻想迎娶她,一家三口團聚。大人和夫人且放心,我過往縱有種種對不住芳娘的地方,現(xiàn)下也誠心悔改,只會一心一意待她了�!�
“胡說八道?芳娘豈是這樣的人?”韋清眉不肯相信季鳴春的話,喝止他的話道:“你這是特意跑來毀壞芳娘的名聲,令她更不可能和王爺復合了?”
季鳴春喊冤枉,又道:“我出了齊王府后,在兵部掛職,齊王府一直不能動我分毫,以后,也是動不了我。且如今四公子得勢,齊王也撐不了多久的,芳娘嫁了我,我自護得她周全,護得喆哥兒周全。若不然,一矣齊王勢敗,不管喆哥兒是誰的兒子都好,都不能活的。夫人,你就讓我見見芳娘!”
夏仲芳聽得季鳴春來了,想見見她,不由詫異萬分。他這是想干什么?
季鳴春在廳中待了一會兒,見夏仲芳來了,便道:“芳娘,我是來求娶你的!”
“呸!”夏仲芳怒道:“快滾吧!”
季鳴春也不動怒,搶話道:“芳娘,你聽我說,你只有嫁了我,才能護住喆哥兒,你懂么?”
夏仲芳冷冷看著季鳴春道:“我們母子寧愿死了,也不會跟著你的。你那些乖巧話,就省省吧!”
季鳴春急道:“芳娘,你怎么就看不清形勢呢?”
夏仲芳甩袖道:“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容易哄騙的村姑呢?三言兩語就想哄了我,讓我跟了你?以為我一跟你,王家和韋家的勢力也靠向你這邊,再給四公子添助力?如此,四公子一定成事,齊王一定事��?”
夏仲芳冷笑道:“季鳴春,只怕是你看不清形勢,是四公子看不清形勢。齊王縱休我,也未必就成了你們的魚肉。他憑的,又不止是王家和韋家的合助之力�!�
季鳴春被戳破計謀,也略有些詫異,夏仲芳果然不是從前那個容易說動的夏仲芳了。
夏仲芳說完話,已是一指門外道:“快滾吧,若不然,就要喊人進來趕了�!�
待季鳴春一走,韋清眉進了廳,自是小心翼翼問道:“芳娘,季鳴春所說的話,究竟……”
夏仲芳咬牙道:“他一派胡言。喆哥兒,就是王爺?shù)膬鹤印H暨B阿娘也不信我了,還有誰會信我?”
韋清眉一聽,上去摟了夏仲芳道:“不是阿娘不信你,而是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萬一……,到時要護下喆哥兒,也只有讓喆哥兒認了別人作阿爹一途�!�
夏仲芳仰脖子道:“阿娘,我不會讓喆哥兒認別人作父的。不管王爺認不認他,他都是王爺?shù)膬鹤樱粫淖��!?br />
沈子齋這會其實還在等著景宗皇帝召見。和宇文真成親,固然是一條出路,但這條出路,并不是最好的出路。最好的出路,在景宗皇帝手中。
景宗皇帝聽得沈子齋休妻,果然拍案大怒道:“來人,宣齊王進宮!”
沈子齋聽得景宗皇帝宣見,心下謀劃已定,這才進宮。
景宗皇帝待見沈子齋來了,便指著他道:“胡鬧,堂堂齊王,婚事如兒戲,想休妻就休妻,成何體統(tǒng)?”
沈子齋道:“皇祖父息怒,孫兒實在情非得已�!�
景宗皇帝審視著沈子齋,過半晌道:“把喆哥兒抱進宮,朕親自撫養(yǎng)�!�
“皇祖父!”沈子齋猛然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宗皇帝不動聲色道:“好了,下去吧!”
皇祖父既然要親自撫養(yǎng)喆哥兒,又怎么可能立沈子友為皇太孫呢?沈子齋心下突然亮堂起來。
待沈子齋下去了,景宗皇帝自召見了兩個暗衛(wèi)。
兩個暗衛(wèi)一一稟了沈子友最近的活動,又道:“兵部有近一半的人,是四王爺?shù)娜恕!?br />
“都以為朕老了呢!”景宗皇帝冷笑一聲,這才揮手讓暗衛(wèi)退下。
沈子齋出宮后,是直接到王家的,先見了王星輝和韋清眉,再去見夏仲芳,直接道:“皇祖父有旨,要抱喆哥兒進宮撫養(yǎng)。”
夏仲芳可以被休,卻不愿意被人懷疑喆哥兒不是沈子齋的孩子,若是喆哥兒能進宮,便是景宗皇帝和沈子齋承認他是皇室血脈,謠言不攻自破。但要她放手,讓喆哥兒單獨進宮,卻萬萬不能。她一急之下道:“王爺,喆哥兒自小跟著我,我是不可能讓你們抱走他的。要抱走他,除非我死�!�
沈子齋皺眉看著夏仲芳,很快又道:“既這樣,你便跟喆哥兒一道進宮罷,反正喆哥兒身邊也要人服侍,你身為生母,由你服侍他,也妥當�!�
韋天澤那里,已遵沈子齋之令,散布流言出去,說道景宗皇帝要立喆哥兒為太皇太孫,已令人來抱喆哥兒進宮。
景宗皇帝當年,卻是被太祖父立為太皇太孫,最后上位的。那時世,景宗皇帝的太祖父年事已高,兩個兒子先他而亡,孫兒皆不是帝皇之材,最后皇帝擇定了景宗皇帝,封他為太皇太孫,親抱在身邊撫養(yǎng),教以帝皇之術。景宗皇帝及后登位,坐帝位幾十年,也算是歷代皇帝中頗有政績的一位帝皇了。
現(xiàn)傳出景宗皇帝要封太皇太孫的話,卻是大半的人都相信了。
沈子友聽得流言,急急令人去打探消息,很快就有人來報道:“皇上確實下旨,要抱喆吉兒進宮撫養(yǎng)�!�
沈子友臉色大變,急喊謀士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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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中,景宗皇帝已接到一份密折,卻是有關四王爺當年下毒諸事,更有他在封地上的舉動,及這些年在京城布下的眼線等。
景宗皇帝看見,站在窗前長長嘆了口氣,一時傳喚羅道長晉見。
羅道長很快來了,行禮后方才抬頭道,“皇上喊老道過來,有何吩咐,”
景宗皇帝嘆息道,“老道啊,你倒是說說,朕這些兒子和孫兒中,哪個有帝皇之相?”
羅道長笑道:“老道并沒有見過皇上所有的兒子和孫兒,不好說��!”
景宗皇帝心中其實有了決斷,只還猶豫著,想和羅道長討論一番,好最后確定而已,這會道:“只讓你看老四,孫兒輩的,便是子友和子齋了�!�
羅道長作沉思狀,其實心中也有決斷,現(xiàn)時天下太平,也不須太過好戰(zhàn)和強勢的皇帝坐位,只要有一位能守成的皇帝坐位,百姓也就有福了。四王爺那人,有大才,可是心狠,一旦登位,只怕就想當不世出的霸主,四處攻掠,彼時百姓定然沒有好日子過。至于沈子友,表里不符,貌似忠厚,實則腹黑。沈子齋么,前半世坎坷……
羅道長思忖著,想及夏仲芳,嗨,老道想那么多作什么?現(xiàn)下不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還想什么時候報答?
景宗皇帝見羅道長在沉思,也不催,只靜靜喝茶。
羅道長吁口氣,終是開口道:“以老道觀之,齊王妃卻有國母之相,喆哥兒男生女相,也是人中龍鳳�!�
景宗皇帝一聽道:“可是,這位國母之相的王妃,剛被子齋休了��!”
羅道長仰頭道:“休了可以復合嘛!想當初,若不是王妃,齊王兩次中毒,能活轉過來?”
景宗皇帝哈哈笑了道:“倒也確實�!�
說著話,景宗皇帝宣內侍進去,道:“去內務府問問,看看齊王那份和離書可備案了,若沒有備,拿了過來給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