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白分明的巨大海浪向他撲涌而來,林恩仿佛瞬間被裹挾其中,整個人呆立在原地。
姚洲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林恩滿臉錯愕,連呼吸都屏住了。
姚洲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懶洋洋笑問了句,“以前見過?”
林恩看了片刻,才說,“......是我母親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
對林恩而言,這是有市無價的一張照片。有長達十年的時間,他不知道它的下落。
姚洲從哪里得到這件作品?林恩顧不得問了。但它分明還是林恩記憶中的樣子:沖印為1.5米高的豎幅,鑲嵌于金屬邊框內(nèi)。因為經(jīng)歷年歲,框架有些磨損,下方嵌著一枚標簽,刻有“縱橫四�!彼膫字。
姚洲沒有打擾林恩,任由他走近照片,仔細打量每處細節(jié),而后又蹲下身去,查看照片右下角的攝影師簽名。
過了一會兒,林恩站起身,他甚至不舍得離開照片,就在邊框旁邊站著。
姚洲坐在幾步之外的沙發(fā)里看手機,林恩輕聲問他,“......如果我們結婚,這張照片會是我的嗎?”
在他們見面的短短一天之內(nèi),林恩曾有數(shù)次驚訝于姚洲的直接。而這一次,換成了姚洲感到驚訝。
他本來就是有目的性地邀請林恩上門看照片,但當這個年輕的Beta只為了一張照片似乎就能接受這場過于倉促的婚姻時,姚洲的感覺變得有點奇怪。
他放下手機,一臉平靜地看著林恩,說,“結婚以后照片就是你的。如果還有別的條件,現(xiàn)在可以提出來�!�
林恩沉默的時間很短,他稍作思考,而后輕聲然而清晰地說,“好的。我還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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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林宅的那場酒會又過了兩周時間,同樣是一個周六。
在上城區(qū)一間不起眼的小教堂里,舉行了一場婚禮。
儀式的規(guī)模不大,沒有媒體到場,教堂內(nèi)僅能容納不到百名親友。
典禮定于上午11點舉行,此時距離正式開始還有不到半小時。
一天前剛獲得A級Alpha身份的姚洲此時正坐在休息室里,房間內(nèi)還有另外三人,分別是蘭司、高澤,和他們之中唯一的女性Alpha茉莉。
負責現(xiàn)場事務的工作人員進入休息室,又一次向姚洲確認了婚禮流程。待他走后,蘭司拿起西裝外套,準備替姚洲穿上。
姚洲的手臂穿過衣袖,襯衣袖口被往上帶起,露出了左手腕處那枚新鮮的A級印痕。
蘭司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地說,“本來應該是S級的�!�
姚洲作為Alpha的能力有多強大,蘭司他們早就見識過了。僅僅因為出身不好,從小長在地下城,因此一直無法取得定級認證。
這次通過與林家締結婚約,終于使姚洲順利得到身份,卻仍然不是與他實際能力匹配的S級Alpha認證,只是次一等的A級。
姚洲穿好西裝,看了蘭司一眼,說,“S級太張揚,A級正好。”
這樣說并非為安撫蘭司,這就是姚洲的真實想法。
在全部人口中僅占萬分之一的S級,不管放在誰身上都只會是危機大于榮譽。
幾十年前立法尚不成熟時,地下城甚至出現(xiàn)過殺死一名S級Alpha就能將其取而代之的傳言。盡管現(xiàn)在的S級Alpha已經(jīng)具有身份的唯一性,就算死于非命也不會由誰替補,但太過招搖總不是什么好事。
以姚洲的性子,他更喜歡蟄伏蓄力、等待時機,而非成為眾人眼紅追逐的對象。
高澤站在窗邊,吸完最后一口煙,摁熄了煙蒂,轉(zhuǎn)身沖姚洲說,“林家的專車到了,我陪你去一趟。”
姚洲沒有反對,以他對林崇基的了解,一個Beta私生子的婚禮他是不必來的,這時坐在專車里的只可能是林崇基身邊的某個親信。但也不妨礙,姚洲歡迎一切合作關系。
朋友是暫時的,敵人也是暫時的。林崇基認為姚洲有利用價值,利用這場聯(lián)姻將他收攏;姚洲同樣認可林家的利用價值,用婚姻做交換互無損失。
姚洲和高澤先行離開休息室,茉莉也要起身跟隨,蘭司出聲把她叫住了。
休息室的房門被高澤帶上,室內(nèi)就剩下蘭司和茉莉。
“那種藥劑你手里還有嗎?”蘭司問。
不必明說藥劑的名稱,茉莉當然知道蘭司要的是什么。
蘭司要一種在公開渠道被禁止銷售,在黑市卻十分搶手的Beta專用藥。服下以后能讓Beta在短暫的幾小時內(nèi)產(chǎn)生類似Omega的身體反應,包括散發(fā)輕微的信息素,以及出現(xiàn)近似發(fā)情的身體反應。
茉莉與蘭司高澤一樣,同為姚洲的副手之一,常年做著黑市掮客的生意,門路很廣。同時她還具有一些醫(yī)學背景,能夠配置出那些在正規(guī)渠道無法購得的藥物。
但是這次,她沖蘭司搖搖頭,不同意給林恩用藥。
“一個剛完成分化的Beta,如果服用催化藥物,可能會影響腺體恢復�!�
茉莉今早見過林恩,對他的蒼白面色和安靜神情印象深刻。
蘭司還是那副輕描淡寫的樣子,慢悠悠地勸說茉莉,“今天是新婚夜,總要多一手準備。你先把藥劑給我,我也未必用它。”
說著,他抬了抬下頜,補了句,“以備不時之需。”
茉莉看著他,蘭司這個人實在太精了,什么都算在前頭,只要是他經(jīng)手的事,向來沒有分毫差錯。該怎么用藥,取多少劑量,這些都不必茉莉費心囑咐。
茉莉嘆了口氣,最終放棄和蘭司爭辯,從腰帶里摸出一個透明小袋子,里面裝有兩粒藥丸。
她交給蘭司,沒忍住又強調(diào)一次,“不用藥是最好的�!�
蘭司沖她笑笑,修長手指捻起袋子,說,“放心,茉莉,不會牽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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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儀式于11點準時開始,姚洲身穿黑色西裝,站在神壇前,蘭司和高澤作為他的伴郎,分立在兩旁。
隨著牧師宣布“歡迎新人入場”,小型樂隊隨之奏起婚禮曲目。教堂的兩扇高門徐徐張開,身著白色西裝的林恩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中。
他兩手交握著一束白色花球,由林家的一位長輩陪同,緩步走過觀禮嘉賓的注視,一直走到姚洲跟前。
自從兩周前在姚洲家里看過照片以后,林恩便沒有與姚洲再見面。
但是有關姚洲的消息,不管負面的正面的,這段時間林恩已經(jīng)聽了太多。甚至有林家的親戚略帶刻薄地問他,能不能在地下城安然無恙地活過一年?
林恩無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想過這種最壞的可能性。
姚洲是地下城的傳奇,從來沒有一個后生像他這樣在不到十年的時間里從無到有,積攢了數(shù)量驚人的人脈和財富,迅速崛起成為西區(qū)的老大。
就算林恩涉世未深,也知道姚洲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他的手上肯定沾過血。
姚洲取得Alpha定級的當晚,林恩從侍從江旗那里獲知這個消息。
江旗還告訴他,“聽說姚洲原本是S級Alpha,因為出身不好,最多只能給到A級。”
整個林家三代,都沒有一個S級Alpha。
林恩想象不出來和一個S級Alpha生活在一起會是什么的。林恩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Beta。
在等待結婚的這些時日里,林恩偶爾也會胡思亂想,還曾私下找過一個不入流的律師咨詢離婚事宜。
有關姚洲的真實情況林恩不敢透露,刪刪減減了一部分告訴律師,對方聽后只回復給林恩一句話:對方離婚很容易,你要離婚很難。
別說是萬里挑一的S級,就算只是一個A級Alpha,也擁有諸多特權。
平凡如林恩,在婚姻里根本沒有進退自如的權利。
婚禮音樂演奏到尾聲,灑滿花瓣的走道即將走完。
林恩頂著一張冷冷淡淡的臉,垂著視線,由長輩領到姚洲跟前停住。
姚洲向他伸手,林恩握住了他的手,然后他們一齊轉(zhuǎn)身面對牧師。
林恩表面毫無波瀾,心跳卻越來越快。
和一個只見了兩面的Alpha結婚,是林恩活到這么大做過最冒險的決定。
一旦儀式結束,林恩就不再是自由身了。就算此刻佯裝鎮(zhèn)定,但他畢竟只有十九歲,面對這種人生大事,緊張和惶恐是無法單憑理智加以克制的。
按照禮儀,姚洲需要一直握著林恩的一只手,同時由牧師對他們念誦一些缺乏新意的祝福和規(guī)勸。
牧師猶在說個不停,一旁的姚洲突然問林恩,“垂下來的那是什么花?”
林恩錯愕,姚洲的聲音壓得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是鈴蘭。”林恩向姚洲解釋自己手里的捧花。
姚洲懶懶一笑,說了句“挺好看”,繼而就收聲了。
林恩一直繃緊著的神經(jīng),在這個小對話之后,似乎稍微放松了些。
當牧師問過他們是否愿意與對方結合,并得到兩次肯定的答復后,觀禮的親友紛紛起身,送給這對新人掌聲與歡呼,接下來就是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
蘭司走過來遞上戒指盒,藍絲絨的盒子里并排放著兩枚鉑金戒指。姚洲從中取出尺寸偏小的那一枚。
林恩的手有些抖,一場不過十幾分鐘的儀式,不知何為讓他感覺很難熬。
觀禮的賓客們還在不斷歡呼,姚洲把戒指緩推至林恩的無名指根部,然后叫了聲林恩的名字。
林恩抬眸看他,姚洲此刻的神情是一貫的冷靜,淺色眼眸里倒映著林恩的樣子。他對林恩說了一句自從兩人見面以來,稱得上是最溫情的話。
姚洲說,“牧師講的那些婚姻準則,我盡量試試看�!�
林恩怔怔的看著Alpha,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應。
牧師剛才似乎提到過諸如寬容、忠誠、相互扶助、不離不棄等要求。而姚洲只說試試看。
這究竟是要給林恩多一些期待?還是讓林恩認清姚洲的勉為其難?林恩不敢妄加揣度。
一旁的牧師提醒林恩,該由他為姚洲戴上戒指。于是林恩也從絲絨盒子里取出婚戒,虛虛地握住姚洲的手,將戒指套上無名指。
戒指交換完畢,牧師臉上有了笑容,揚聲說,“一對新人現(xiàn)在可以接吻了!”
林恩長到十九歲,連一次像樣的戀愛都沒談過,當眾接吻他根本應付不來。
臺下的鼓掌更熱烈了,伴隨著賓客的起哄和口哨。
林恩下意識退了一步,被姚洲不留痕跡地一把攬回。Alpha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都在看,林恩,好好配合�!�
不等林恩回過神來,姚洲收攏手臂把他往懷里一壓,一個吻隨之落在唇上。
林恩渾身緊繃,睜著眼被吻了幾秒。姚洲還算紳士,親吻只在唇上停留,沒有再做讓林恩不適的舉動。
即便如此,林恩仍然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恍惚間似乎嗅到一點從前不曾聞過的氣息。
——是姚洲的信息素么?林恩在慌亂之下分辨不清。
一縷極淡的、冷冽的氣味縈繞在他鼻息間。
好像是冬日里孤挺的龍柏樹。
第20章
是誰做的?疼不疼
結婚典禮雖然在上城區(qū)舉行,隨后的酒會和聚餐卻被安排到了地下城的一間豪華酒店里。
蘭司作為姚洲的親信,很懂得這些吃喝玩樂的消遣。游走于灰色地帶的地下城才是最適合賓客們尋歡作樂的地方,蘭司不會讓任何人敗興而歸。
林恩沒有與姚洲同車前往酒店。姚洲的應酬太多,分不出時間照顧林恩,只是單獨給他派了一輛車,安排林恩與兩名伴郎同行。
轎車抵達酒店,伴郎之一的江旗臉貼著車窗,望著外面富麗堂皇的建筑有些咋舌。
“沒想到地下城也有這么氣派的地方�!苯旄袊@。
坐在后座另一邊的白蓁隨意地接了一句,“這地方去年圣誕節(jié)我還來過,陪我哥參加酒會。聽說姚老板是這里的大股東,酒店里還有條暗道通往海港。”
白蓁是林恩的發(fā)小,一年前分化為Omega,目前與林恩入讀同一間大學,也是藝術學院里最受歡迎的Omega之一。
白家與林家同為上城區(qū)的望族,白蓁的哥哥目前是白家的話事人。白蓁上有兄長庇護,不像林恩這樣夾縫里求生存,因此說話行事都要灑脫得多。
林恩沖他搖了搖頭,眼神捎帶了下前排的司機。
車是姚洲派的,司機自然也是姚洲的人。白蓁隨口一句就是酒店里的暗道,林恩有點擔心他言多有失。
三個人下了車,前面的臺階上蘭司已經(jīng)迎了過來。
他對林恩說,“答謝宴馬上開始了,去換身衣服吧,這邊有人領你去更衣間�!�
林恩在來的路上稍微緩了緩緊繃的情緒,現(xiàn)在又要打起精神應付新一輪的應酬。
他在更衣間里換下結婚禮服,穿上一套修身的襯衣長褲�;槎Y造型師把他摁在化妝鏡前,仔細打理他身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
林恩平日里樸素慣了,幾次想要說服造型師一切從簡,可是這位時薪上萬元的造型師對于時尚很有見解,半點不肯妥協(xié),最后林恩被他收拾一新,硬著頭皮走出更衣間,坐在外面喝香檳的白蓁一見他出來,猛地嗆了一口酒。
“......我的天!”白蓁放下酒杯忙不迭地掏手機,“你也太好看了!我現(xiàn)在拍下來發(fā)到好友群里,肯定沒人猜得出是你!”
林恩不想讓他拍照,笑著抬手擋了下臉。白蓁舉著手機正在選角度,一旁的江旗也跟著稱贊,“少爺你這么打扮真好看,應該讓攝影師進來給你拍幾張”。
三個人正在說笑,休息室的門突然從外面打開了。
姚洲帶著蘭司和高澤一同走入,三個優(yōu)級Alpha的信息素壓迫感十足,一下子籠住了這個小房間。林恩反應慢半拍地放下手,姚洲看向他,視線定了定。
答謝宴即將開席,賓客已經(jīng)入席。出于必要的禮貌,姚洲來接自己的新婚伴侶一同赴宴。
上午的那身西裝似乎并不怎么適合林恩。他太年輕了,身形也太清瘦,穿正裝顯得不倫不類。
但此時的林恩穿著一件海藍色的絲衫,直筒長褲包裹著臀部與長腿,再加上些束腰效果的上衣,把他的身材優(yōu)點展示得恰到好處。
尤其脖子上那串耀眼的藍寶石項鏈,與襯衣的顏色相互映襯。這個原本只算清秀的Beta,經(jīng)過造型師的打理,竟有了種不盈一握的風情。
姚洲眼色深了些,口氣還是隨意的,說,“收拾好了?”
造型師站在林恩身旁,恭敬地請示姚洲,“姚先生,您看看這樣合適嗎?”
姚洲的視線落在林恩的領口處,示意造型師,“襯衣扣子再系一顆。”
造型師不敢怠慢,立刻上前為林恩多系一顆扣子,同時把項鏈收緊了兩環(huán),使其不被領口擋住。
林恩骨骼纖細,喉結也不算突出,收攏后的項鏈正好圈住他的脖頸,變作一條項圈。
這位時薪過萬的造型師果然沒白請,姚洲領著林恩再次現(xiàn)身酒宴,眾人看向林恩的眼神都發(fā)生了變化。
林家也有幾位到場的親屬,聚在桌邊耳語,“看不出來平時不聲不響的一個私生子,打扮出來竟然不輸那些Omega……”
林恩跟隨在姚洲身邊,聽不見這些閑言碎語,他只知道今晚向他敬酒的人特別多,他長到這么大,從來沒有喝過這么多的酒。
姚洲時不時地也會替他擋著點,沒有任由他被人灌醉。但這畢竟是在結婚的筵席上,賓客的興致來了,林恩作為新人不能擺譜,這不喝那不喝的未免太掃興。
林恩硬著頭皮,在幾位來頭很大的賓客面前,他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就這么陸陸續(xù)續(xù)地喝掉了四五杯紅酒,林恩漸漸開始腳下不穩(wěn)了,好不容易應付完十幾張餐桌,姚洲給身旁的蘭司一個眼色,示意他送林恩回房休息。
蘭司心領神會,走過來一把扶住林恩,離開之前還不忘囑咐家世顯赫的白蓁在這里吃好喝好。
離開宴會廳時,蘭司帶走了一名手下,他們兩人一同將林恩送至酒店頂層的新婚套房。
林恩先進入房間,蘭司沒有跟進去。他自身是一名A級Alpha,就算有意收斂信息素,仍有可能在套房里留下少許痕跡。
機敏如蘭司,當然不會在姚洲的新房里添亂。所以他帶來一個Beta手下,并將從茉莉那里得到的催化劑交給對方。
“告訴林恩,這是解酒藥�!碧m司將其中一粒藥丸連同一杯溫水放入托盤,囑咐道,“等著他服下了你再出來�!�
Beta手下接過托盤,立刻敲門進去了。幾分鐘后他走出套房,恭恭敬敬地回稟蘭司,林恩已經(jīng)服下了一�!敖饩扑帯�。
蘭司抬腕看表,姚洲至少還要應酬一兩個小時才能回到這里。那時就是藥效最強勁的時候,這個時機拿捏得正好。
他將手下留在房間門外值守,喂藥這件事既然瞞著姚洲做了,就不容許有半點閃失。
蘭司囑咐手下看住林恩,又在走廊上增派了幾名守衛(wèi),這才離開頂層套房,回到宴會廳里繼續(xù)與賓客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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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司把時間算得不錯,姚洲回到套房時臨近深夜十二點。
值守在門口的一名Beta給他遞上房卡。姚洲剛一進入房間,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套房面積很大,正對門口的是一整面落地窗。
就算屋內(nèi)沒亮燈,憑著S級Alpha的夜視能力,仍能清晰看到窗邊倚坐著一個人。
姚洲緩步走過去。走得越近,他聞到的氣息越分明。
不同于那些甜膩的、富有挑逗意味的Omega香氣,屋內(nèi)飄散的一種冷淡的花香。
這氣味似乎在哪里聞過。不是很久以前,就是在這一天之中。
姚洲在林恩身前慢慢蹲下來。
他想起來了,是鈴蘭的香味。婚禮上林恩捧著的花球就墜有一枝鈴蘭。
見多識廣如姚洲,當然秒懂眼前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林恩服藥了,一種能改變Beta特性的催化劑。而且藥效正當時。
這個生澀的,毫無經(jīng)驗的Beta現(xiàn)在正被陌生洶涌的欲望拖拽著,他或許是從臥室走到了門口求助,然而值守的保鏢極為盡責,沒人給他開門。
他無處可去,又找不到解藥,只能靠在窗邊等到姚洲回來救他。
問題是,誰給林恩下的藥?
姚洲伸手一拽林恩的頭發(fā),迫使他仰起臉來。
視線相接,姚洲愣了下,隨即皺起眉頭。
林恩的冷淡疏離,姚洲早就見識過了。
今天在婚禮上,不管賓客怎么喜氣洋洋的祝賀歡呼,這位林家小少爺可是從始至終不見半點笑容。
此刻拜藥效所賜,林恩自保的那層冷淡打碎了,一張小臉泛著潮紅,眼眸里波光粼粼的。也不知道他認沒認出姚洲,一雙迷離的眼神落在姚洲臉上,嘴唇微動,沒說出什么完整字句,但伴隨著凌亂的呼吸,這幾聲低吟也足夠撩撥的了。
姚洲半瞇起眼,問他,“誰給你喂的藥?還是你自己帶來的?”
林家里頭沒幾個善茬,如果有誰指點林恩讓他服了藥有意勾引姚洲,這也不是沒可能的。
可是林恩此時已經(jīng)聽不明白了。他身體底子本來就弱,催化劑服下兩小時,欲望的漩渦深不見底,人已經(jīng)給逼得失了神魂。
他與姚洲離得很近,心神恍惚間看什么都帶著疊影,唯獨把姚洲臉上的一條傷疤看得很清楚。
從臉頰左側一直蜿蜒至衣領下,長有十余公分,近看愈顯猙獰。
——是從哪里弄了這么駭人的一條傷口?一看就覺得很痛。
一切都是無意識的,林恩接著做了個觸犯姚洲大忌的舉動。他抬手伸向姚洲,因為他本身毫無攻擊性,姚洲沒有防范,林恩有些發(fā)抖的手指突然觸及那處疤痕。
從來沒人敢碰這條舊傷,就算再親密的床伴也不行。姚洲剛要發(fā)作,卻聽得林恩輕聲問,“......你怎么受傷了?”
冰涼的指觸順著疤痕,從臉頰滑向脖頸,“是誰做的?疼不疼……”
短暫的、不過兩三秒的沉默,不等姚洲擋開林恩的手,林恩突然倒抽一口氣,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他已經(jīng)撐到極限了。
姚洲熟知這種催化劑的效用,立刻扣住林恩的肩膀,將他壓進懷中,同時釋放出信息素進行安撫。
這種催化劑含有強烈的致幻成分,可以在一個Beta身上最大可能地模擬Omega的生理反應。
尤其對林恩而言,他的分化期剛結束一個月,身體沒有徹底恢復。藥效用在他身上,敏感度或許是普通Beta的數(shù)倍。
姚洲的信息素很快起到作用,盡管林恩的呼吸仍很氣促,但身體不再抖得那么厲害了。
姚洲單手抱住他,另只手拿過茶幾上的電話,迅速撥通了茉莉的號碼。
第21章
任何人都不必知道這件事
姚洲沒有把林恩送去醫(yī)院,盡管那里的儀器設備更齊全,但姚洲不能冒險。
林家小少爺在結婚當晚因為服藥發(fā)病,這件事一旦捅出去,林家就算握著姚洲的把柄了。以后很難與之維持平起平坐的關系,因此最穩(wěn)妥的方法就是讓茉莉來套房醫(yī)治。
茉莉剛離開酒店不久,回家路上一直心神不寧的,接到姚洲電話的一刻她反而松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
在配置催化劑時茉莉就留了后手,事先準備了一副緩釋劑,帶在隨身的藥箱里。
司機掉轉(zhuǎn)車頭把她送回酒店,當她進入套房時,林恩已經(jīng)躺在床上,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tài)。
房間里只有姚洲守著他,茉莉沒有多問什么,先用針管將藥劑喂給林恩,接著又給他掛了一瓶點滴,防止脫水。
待到林恩的體溫逐漸降低,茉莉出于謹慎,對他的腺體也進行了一番檢查。
姚洲站在床尾,沒一會兒茉莉起身走過來,示意姚洲和自己去到房間一角。
蘭司和高澤都到了,就在外面候著。茉莉壓低聲音,用只有她和姚洲能夠聽見的音量說,“林恩的腺體有點異常......”
姚洲挑了下眉,“怎么說?”
茉莉解釋道,“Beta的腺體都該處于退化狀態(tài),不會產(chǎn)生生理激素。但我剛才摸到林恩的腺體,發(fā)現(xiàn)還有微弱的起搏反應,腺體溫度也比體溫略高�!�
茉莉一邊說著一邊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繼而勸說姚洲,“造成這種情況有可能是藥效,也可能是別的,我建議帶他去醫(yī)院再做一次檢查。在臨床方面,也曾有過少數(shù)的Beta出現(xiàn)虛假分化,我的意思是......”
茉莉頓了頓,姚洲的眼神告訴她,還沒說完的那半句話,姚洲已經(jīng)猜到了。
——林恩的延遲分化或許是源于一場誤診,他還有轉(zhuǎn)變成為Omega的可能。
姚洲沉默少許,交待茉莉,“不要告訴林恩你檢查過他的腺體。除了我,任何人都不必知道這件事�!�
茉莉有些驚訝于姚洲的要求,但她作為副手不該有多余的好奇心,服從永遠是第一位的。何況姚洲與林恩才是合法伴侶,他們之間的事輪不到茉莉多嘴。
茉莉點頭,“我明白�!�
姚洲又問了幾句藥效對于身體的影響,接著他走回床邊,伸手去觸碰林恩的后頸。
的確如茉莉所言,姚洲摸到了一處微微發(fā)燙的、帶著輕微起搏的腺體。
姚洲的眼色隨之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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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一小時后,林恩恢復了意識。他緩緩睜開眼,最先看見姚洲坐在床邊的椅子里,茉莉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