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恩的脖子上血跡斑斑,姚洲在車里幫他止過血,但因為他的掙扎,腺體的傷口又裂開了,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出血。
剛才在別墅的主臥里,那兩三個小時的折騰讓林恩剛剛經歷手術的身體和腺體都已脆弱至極,姚洲甚至都想不明白他是哪里來的力氣還能掙脫兩名護士的控制。
鎮(zhèn)定劑被打入林恩體內,他漸漸地被迫平息下來,只有呼吸還帶了點喘,四肢已經不能動彈了。
姚洲離他最近,聽見他口齒不清地重復著,“不要修復腺體,這腺體不是我的......”
這時候蘭司和高澤都從病房的樓層下來了,姚洲當著一屋子醫(yī)生和屬下的面,以掌心摁住林恩的額頭,冷著臉說,“你吃藥的事另算,如果不配合醫(yī)生,和催化劑有關的人全都要被你牽連�!�
姚洲不是威脅,他一貫說到做到的。
然后他才退了一步,醫(yī)生慌忙上來檢查腺體。
蘭司在一旁看得清楚,心說姚洲對林恩的執(zhí)意恐怕真不是腺體標記那么簡單。看他這樣子,執(zhí)意這么深,是不會輕易放走林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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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醫(yī)生盡了最大努力,但一場瘋狂的交歡再加上姚洲在失去理智之下的多次標記和注入信息素,還是把林恩剛剛分化的Omega腺體給毀壞了。
秦醫(yī)生目前正在度假,他是這間醫(yī)院里最好的外科醫(yī)師。姚洲命人通知他回來,算上飛行轉機的時間,至少需要20小時以上,而林恩目前的情況極其危險,他的腺體很可能保不住了需要切除,不一定可以等到秦醫(yī)生回來主刀。
姚洲在醫(yī)院的走廊上連續(xù)打電話,要調外院的醫(yī)生來給林恩做專家會診。
林恩躺在一墻之隔的病房里,鎮(zhèn)定劑又打了一次,效用還沒過去,他疼得一身冷汗,卻什么也不能做。
林恩知道自己該睡一睡的,明天還有一場硬仗,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他退無可退。
就算他服軟、認錯,姚洲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待他。更何況林恩本就不想做姚洲手里的一個傀儡伴侶。
林恩閉著眼睛,嘗試忽略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感。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就到這里了,就算還對姚洲有一絲余情未了,眼見這個男人步步緊逼的占有掌控,他也該清醒了。
這輩子他注定是個不懂依附于人的Beta。不能乖乖跟著姚洲身邊,享受被他控制的愛與婚姻。
姚洲講完電話進來看他,林恩已經睡了,大約是因為疼痛的折磨,盡管睡著了也擰著眉。姚洲沉默地坐在床邊,幾次伸手撫摸他的眉間,想讓他獲得夢中的平靜。
今晚林恩在床上說過一次“我愛你”,也哭著求姚洲標記自己,那種讓人心悸的感覺余韻未消,姚洲只要一閉眼好像就會再度聽到。
這是林恩的告別嗎?姚洲拒絕去想。
他甚至沒有懷疑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問題,沒懷疑有人在酒里動了手腳。像他這樣的頂級Alpha,一生之中也不會有幾次紊亂期,就算林恩的信息素失調,也不該那么快地觸發(fā)姚洲的反應。
但姚洲沒往別處想,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林恩的存在是足以干擾他的。
讓姚洲因此喪失自制力,進而誘發(fā)紊亂期,對林恩做出一系列瘋狂的事,這根本無需借助外力。
這一晚對病房里的兩人而言,都極為漫長難熬。
姚洲給林恩做了永久標記,信息素埋得很深,醫(yī)生也束手無策。
林恩在夢中數次被痛醒,嗚咽著睜開眼,一見到床邊坐著的Alpha,他又把所有軟弱的聲音咽了回去。
姚洲聽見他在被子下面以手指扣抓床單的聲音,遂將他的手隔著被面緊緊摁住。
Alpha嗓音低啞,問他,“有多痛?”
林恩抿緊嘴唇不說話。
姚洲又問,“還有多少力氣跟我對著干?”
林恩咬牙良久,慢慢擠出一句,“有一分算一分,不會讓你如愿以償。”
所有愛過的證據都在那場失控與廝纏之中燃盡了。余下的,是他僅存的一點尊嚴。
姚洲什么時候走的林恩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給折磨得無法保持長時間的清醒。只是當他再一次醒來時,發(fā)覺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圈冰冷的桎梏。
姚洲沒有同意摘除部分腺體的手術方案,會診的專家于次日清早陸續(xù)到達醫(yī)院。等待林恩的,或許將是數次清創(chuàng)與修復腺體的手術。
為了防止林恩逃跑或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姚洲命人將他綁在了病床上。
第66章
逃出生天都逃得這么驚心動魄
姚洲推掉了當日的會議和采訪,把競選行程留給白越之和蘭司代勞,他自己則在醫(yī)院里待了一整天。
這個世界上用錢總是可以買到很多東西的。權力亦然。
被姚洲請來的外科專家坐滿了一間會議室,針對林恩的情況給出可行的手術方案。
林恩被護士推著去做各項檢查,沒人在乎他是什么感受,頂替秦醫(yī)生的主刀醫(yī)師已經定下來了,明早就有第一場微創(chuàng)手術等著他。
林恩發(fā)現那只姚洲留下的打火機,是在被護工喂食午餐以后。
因為日光折射的角度,他被一簇閃動的光射了眼,定睛去看,發(fā)覺墻角的書架上放著一只黃銅外殼的打火機。
林恩入住的病房一直沒換過,這期間他雖然兩度被姚洲接回家中,但病房始終替他留著。
這只黃銅打火機不知是什么時候被姚洲隨手扔在書架上的。
林恩借口去盥洗室,只有在這個時候護工會解開他手上的束縛,給他短暫幾分鐘的自由行動時間。
經過書架時林恩裝作隨意地拿起一本雜志翻了翻又放回去,借此讓打火機落入袖中。
冰涼的金屬外殼貼著皮膚,林恩攥緊衣袖不讓其滑落。等他進入洗手間,小心試打了火機,確認是能用的,接著便坐在馬桶蓋上開始思考這東西能幫自己做點什么。
一直很不走運的林恩到了最無助的這一天,似乎終于獲得一點上天眷顧的走運。
他很快注意到洗手臺下方放著一瓶清潔液,沒有外包裝和品牌logo,看著像是醫(yī)院內部員工自行調配的。
林恩起身走到洗手臺邊,擰開清潔液的瓶蓋聞了聞,一股酒精味竄入鼻腔。
這瓶液體可以助燃。
一個想法漸漸在林恩腦中成型。
林恩算了算時間,太早了,中午正是醫(yī)院里人來人往的時候,一墻之隔的花園還裝有攝像探頭。這時候引火不會燒著自己,只會很快被人發(fā)現并撲滅。
林恩沒有在盥洗室久留,他將清潔液放回原處,把打火機藏到了放毛巾的柜子里,準備靜待夜幕降臨。
下午姚洲來病房看過林恩兩次,林恩的雙腕被捆住,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
因為標記的折磨,他顯得極其虛弱,睡也睡不安穩(wěn)的樣子,但醒來的世界對他而言更為殘酷,他蜷縮在床上,似乎有種以昏睡逃避一切的感覺。
姚洲一進房間,兩名護工就主動退出去了。
為了讓林恩靜心休息,病房里的百葉窗都已放下,室內昏暗得很。
姚洲站了一會兒就走了,第二次來看林恩時,聽見他在昏睡中發(fā)出“水”的聲音,于是姚洲拿起床頭柜上的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俯身喂給林恩。
喂水的過程不長,林恩大概察覺到了嘴唇上的碾壓感,小幅度地掙扎,牽動了捆手的皮繩。皮繩末端與病床欄桿扣住的部分因他的動作而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脆響。
姚洲直起身盯著他,眼色冷沉。金屬的聲響在安靜的病房里撞得人心驚,這不該是一對戀人或伴侶間應該聽見的聲音。
這一刻姚洲說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放手,或者不放,腦中還隱約的有個聲音縈繞不散:就這樣一直捆著他也不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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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在當天晚上要做一件大事,因此整個下午他都躲在床上養(yǎng)精蓄銳。
晚餐他幾乎沒吃什么,身體和腺體持續(xù)的疼痛讓他的腸胃變得異常脆弱,護工只給他喂了一碗粥,幾乎都被他吐干凈了。
捱到晚上八點,疲累的感覺開始漫上林恩的身體。他原想等到夜深人靜時再動手,但有限的精力顯然不容許他撐到那么晚。
外面的天色已暗,林恩借口想吃宵夜,把一名護工支去私廚領兩個菜。他又說要用洗手間,讓另一名護工解開了手腕上的皮繩。
去往盥洗室的幾步林恩走得虛軟且緩慢,進入隔間以后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先從柜子里拿出毛巾和打火機,將滿瓶的清洗液倒了一半在毛巾上。然后他拖著毛巾站上了馬桶的水箱部分,這面墻上有一扇小窗戶連接著外面的花園,窗口僅半米見方,人是鉆不出去的,但投擲幾條燒著的毛巾不成問題。
林恩仗著體重輕,站上水箱往外看,花園里太暗了,他依稀分辨出一些還未長出樹葉的枝干,那些是較為容易點燃的部分。
打成結的毛巾被一一引燃,林恩將它們扔出窗口。有半數的毛巾引燃了草木,林恩也快要在水箱上站不穩(wěn)了。他慢慢挪動下地,再一次收起打火機,洗掉手上的酒精氣味,裝作無事地走回房間。
花園里的火已經燒起來了,因為春季里花葉含水較多的緣故,燃燒的速度不算快,病房里的護工沒有覺出異樣。
林恩拖延著時間走到床邊,問對方,“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
護工疑惑地搖頭。林恩抬手指著花園的方向,“外面好像有煙�!�
護工轉頭去看,也覺得不對勁,繼而快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探出上身。
林恩提著病床邊的氧氣瓶已經到了他身后,這幾乎是林恩最后的力氣了,護工回頭的一瞬,林恩舉起鋼質的高壓氣瓶重擊向對方后腦。護工昏厥倒地的同時,林恩拖不住手里的氧氣瓶,與其一同摔在地上。
火勢蔓延開來,嗆人的煙霧隨著風勢涌向屋內。
林恩被熏得嗆咳了幾聲,從地上爬起來,先將護工拖到門邊,又踉踉蹌蹌地沖進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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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洲接到呼叫,得知林恩所住的病房失火是在三分鐘后。
他借用了一間病房作為辦公地點,此時白越之和蘭司都與他同在一室。病房里有個連接護士站的呼叫系統(tǒng),“116室失火”的通知聲從嘈雜模糊到逐漸清晰,姚洲是第一個聽見的,他在下一秒就扔掉手里的文件沖了出去。
蘭司和白越之當即也明白過來,跟著沖出病房。
姚洲趕到的時候,昏倒的護工已經被拖到走廊上了,幾個保全人員正站在房間門口手忙腳亂地開滅火器。
姚洲奪了一個滅火器沖進涌出濃煙的房間,只見正對門口的兩扇窗戶大開著,窗外火光亂舞,更遠處的地方似乎立著一道身影。
姚洲心跳都快停了,濃煙遮天蔽日,讓他看不清那個仿佛就站在火光中的人。
白越之和蘭司各自手提一個滅火器也跑了進來。三人拔出保險銷,沖到窗邊滅火,白色的噴霧漸漸壓制住升騰的火勢,不等火完全撲滅,姚洲翻身躍過窗臺落在花園里。
兩個月前的新年夜,他曾安排孩童手舉燭火,在這里為林恩唱誦歌謠。那時的園中落滿白雪,氣氛安寧祥和,姚洲和林恩大概都不會想到,短短兩個月后他們竟會在火光與濃煙中對峙。
林恩并沒有逃走。他很清楚以姚洲如今的勢力,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他以浸濕的病服衣袖掩住口鼻,一手握緊火機,一手提著還剩半瓶液體的清潔劑。
窗臺那邊的火勢是最猛烈的,林恩站在花園的邊緣,又是下風口,盡管他被四散的濃煙嗆得流淚咳嗽極為狼狽,但身邊尚未有明火引燃的跡象。
姚洲與他相距約五米,林恩腳步不穩(wěn)地退了一步,在稍微散去的煙霧中拿開擋臉的手肘,啞著聲對姚洲說,“......你要再過來一步,我就把酒精淋在身上�!�
說著,他扣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機,小簇的火苗立刻在他指間跳動起來。
白越之和蘭司站在窗邊,目睹這一幕,此刻心里的想法空前的高度一致。
——不愧是姚洲養(yǎng)的人,逃出生天都逃得這么驚心動魄。
林恩手里的清潔劑沒有蓋子,手里的打火機熄滅了又點燃,是一種緊繃戒備的狀態(tài)。
姚洲與他相隔最近,再遠幾米是白越之和蘭司,不出一兩分鐘花園外面也站了一個人,是高澤。林恩的余光掃到了他。
但是沒人敢再靠近過來了,水火無情,而且林恩的語氣、神情,都透出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姚洲低聲叫他,一開口就做出妥協(xié),“你不愿意手術,我們不做�!�
林恩提著瓶子的手抬起來,以袖子抹臉,他被煙霧熏得不斷流淚,快要看不清了。
瓶口因為抬手搖晃,濺出少量液體,灑落在林恩的臉上肩上。
這一幕把姚洲看得心驚肉跳,幾乎快給林恩當場跪下了。
不等林恩回應,姚洲又說,“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先把瓶子放下。”
說著,他從西裝褲兜里摸出一張干凈手帕,嘗試要遞給林恩。
林恩站得搖搖晃晃,手里的打火機因為持續(xù)燃燒,機身燙得他幾乎握不住。
他呼吸有些困難,喘得也厲害,但精神高度集中。四個頂級Alpha都緊緊看著他,林恩不敢閃神,他預感到自己隨時可能被其中一人撲倒在地。
在連續(xù)的幾聲咳嗽后,林恩終于開口,“姚洲......”
他像道別一樣叫出名字,看著站著幾步開外的Alpha,臉上一點感情都沒了,停頓稍許,很慢地說了幾個字,“我要離婚。明天,就簽字�!�
第67章
你們會在簽字那天見面的
花園里聲響不絕,處在一種事故過后的嘈雜之中。
林恩的話音一落,周遭似乎都靜了靜。
從他們結婚到此刻,不過短短七個月。誰又能想到呢,離婚這個詞,有一天竟是從林恩口中先說出來的。
姚洲即將登上權力的頂峰,有多少人趨之若鶩地想要攀附他,而林恩這個剛被標記的合法伴侶,卻不惜以自傷為要挾,只求與他一刀兩斷。
這場談判無法持續(xù)太久,林恩身形搖晃,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在勉力支撐。
姚洲沉著聲說,“你嫁給我之前,有沒有律師告訴你,除非Alpha一方有重大過失,否則被標記后的Omega無權向優(yōu)性Alpha提出離婚�!薄@是為了保持血統(tǒng)的純粹性。
而且在聯盟的婚姻法案中,“重大過失”的定義相當模糊。就算鬧上法庭,只要姚洲不同意,這婚也是離不掉的。
林恩牽著嘴角笑了笑,虛弱地說,“我知道,還有人說過我在你手里活不過一年......但我想試試,我想回二零區(qū)......”
打火機的火苗又熄滅了,林恩忍住手指灼傷的疼痛,再次將其打燃。
姚洲真的不敢拖延了,看林恩的樣子隨時可能倒下去。
出于情勢,他被迫點了點頭,“好,我們可以讓律師擬一份離婚協(xié)議�!闭f著,嘗試靠近林恩。
然而林恩聽出他話里不確定的意思,姚洲還未動,林恩立刻退了一步。
花園里鋪的都是石子路,地勢不平,林恩一退就搖晃。姚洲再不敢迫近,做了個讓林恩別動的手勢,聲音低沉,“別退了。我不過來�!�
林恩勢單力薄,對自己的處境有些絕望了。他的體力、情緒,精神和意志力,都已經撐到極限。
他懷中抱著清潔劑,手里仍舉著打火機,慢慢地問姚洲,“你愛過我嗎?”
愛這個字一出口,林恩倏然被刺痛了一下。不待姚洲回答,他很沒出息地哭了,當眾坦白,“可是我愛過你,你知道嗎?”
林恩哭得很難看,他脖子上纏著繃帶,手腕有捆痕,眼睛被熏得紅腫流淚,聲音也是啞的。
三月的風不冷了,但他抖個不停。黑暗籠罩的花園里,四個頂級Alpha包圍著他,他能聞到那些隱藏在風中的信息素的氣息。
這些氣息提醒著他,他寡不敵眾,隨時可能被捉回姚洲的掌控之下。
他渾身都痛,腺體痛得尤為厲害。因為吸入煙霧,喉嚨傳來灼燒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真的是從里到外都沒一點好的了。
林恩覺得這份走到離異邊緣的愛情,就像他傷痛不斷的身體,早已是病態(tài)的,無論多少場手術都無力回天。
林恩往后縮了縮,隔著瓶子去摁壓自己的胃部。
他痛得快要站不起來了。
他帶了哭腔叫姚洲的名字,聲音發(fā)顫,“人是會痛的,你知道么姚洲...?”
“你捆著我的時候,我會痛,你把我送上手術臺,我也會痛,你標記我我會痛,你拿二零區(qū)做要挾我也一樣會痛......”
花園里好像真的徹底靜下來了。
除了林恩崩潰的指控,別的什么都聽不見。
姚洲臉上一貫不變的冷酷與鎮(zhèn)定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
他盯著林恩,嘴唇動了動。
林恩的力氣快耗盡了,他聲音愈低,哂然道,“我怎么會這么幼稚,用自焚逼你離婚,你是不是這么想的?”
“不是,林恩�!币χ蘖⒓捶裾J。
如果仔細聽,會聽出他的氣息不穩(wěn)。接著他說,“你不幼稚,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人�!�
也許在新婚之夜,從林恩摸到他臉上的傷痕,問他痛不痛的那一刻起,他就為他心動了。
只可惜姚洲不是合格的愛人。他的身份,他的野心,他從一開始就懷有的目的性,他對林恩所做的一切,毀掉了他們的婚姻,逼得林恩走到了在漫天火光中向他提出離婚這一步。
林恩的意識也已經不太清醒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支撐著,站在姚洲跟前。
他對姚洲說“對不起”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不是一個有價值的伴侶......”他又一次說出“對不起”,“我的同情心,我的軟弱,都配不上一個像你這樣的頂尖Alpha�!�
“我曾經想用一個平凡的,不受信息素影響的身份去愛你,現在我沒有那個身份了......”
——我也不再愛你了。
然而林恩沒能說完告別的話,他突然眼前一黑,失去平衡的瞬間,瓶里的清潔劑倒在他身上。
因為跌落而下意識地閉眼之前,他看到一道身影近乎神速地沖上來,先是抓住了他握有打火機的那只手,繼而另一只手墊在他身后,護著他倒地。
林恩臉上的眼淚,唇齒間破碎的指控,冰涼作痛的身體,都一并被姚洲抱住了。
林恩逐漸昏暗的意識里閃過一個片段,是他在遭遇綁架的那一晚,姚洲在火拼中將他撲倒,替他擋了一顆子彈。
而這一次,林恩只是聽到一些東西摔碎的聲音,包括被姚洲抱住的自己。
姚洲把頭埋下去,貼著林恩冰涼的臉。
事已至此,林恩以他的決絕告訴姚洲,一切都化為灰燼了,他們之間再沒有挽回的余地。
“小少爺......”姚洲以低啞的嗓音叫他,說出那句他最想聽到的話,“你想離婚,想回二零區(qū),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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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陷入了昏迷。
他獲得一張限期三天的Omega體驗券,現在體驗結束,他被緊急送往手術室。
因為標記而受損的那部分腺體被切除掉了,剩下的部分沒有分化的可能。
這意味著林恩再也不會被標記,他重新做回了一個Beta。
由于連續(xù)的手術,加上身體過度虛弱,林恩昏迷了十余個小時才慢慢醒來。
病房里沒有姚洲的身影,只有白蓁略帶驚喜的聲音傳入耳中,“林恩你醒了?”
林恩恢復聚焦的視線里不單有相識多年的好友,還有,江旗也站在床邊。他們都是林恩此刻想要見到的人。
因為在火災中吸入濃煙,林恩的咽喉受到灼傷,暫時無法說話。
白蓁貼心地給他遞上紙筆,“你先用寫的吧�!�
林恩猶豫再三,先寫:姚洲呢?
白蓁說,“他去第六區(qū)拜票了,預定好的行程,不能更改�!�
林恩捏著筆又停頓了會兒,白蓁很聰明,猜到了他要問什么,不待他再動筆,對他說,“離婚協(xié)議已經在擬定了。等你身體恢復,可以隨時叫律師來討論�!�
林恩聽聞此,先是滯了滯,而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躺回枕中。
聽白蓁的意思,姚洲沒有反悔,這件事就快塵埃落定了。
林恩自己不知道,在他昏迷的十幾個小時里發(fā)生了很多事。
手術中因為腺體血管面積縮小,引起心臟負擔加重以及呼吸紊亂,林恩一度陷入休克。姚洲在外面簽字同意切除部分腺體時,眾目睽睽之下,他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此后他在手術室外守了一個通宵,所有人都不敢離開,西區(qū)的幾個頭面人物全都守在走廊上,直到手術室里傳出消息林恩化險為夷。
林恩被推出來以后,白越之將姚洲攔住了,說林等恩醒了未必愿意見到你。
姚洲在短暫沉默后,接受了白越之的勸阻,他也去了病房,隔著玻璃窗站了良久。直到主刀醫(yī)生出來告訴他,林恩的血氧飽和度和呼吸指標都趨于正常,姚洲這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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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的身體恢復得很慢,術后兩天了仍不能說話。他用紙筆寫下一些事項,交待江旗去做。
林恩沒用姚洲聘請的律師,而是給了江旗一個號碼,讓他去聯系對方。同時林恩謝絕了姚洲派遣來照顧他的西區(qū)的人手,既然已經決定離婚了,就不該牽扯不清。
為了讓他安心養(yǎng)傷,江旗從二零區(qū)調來兩名手下,暫時守在病房門口。
林恩術后第三天,姚洲從第六區(qū)拜票回來了,一下飛機就領著一行人直奔醫(yī)院。卻見病房外站著兩個陌生臉孔,不像是西區(qū)那幫訓練有素的保鏢。
姚洲皺了皺眉,還不待他推門,其中一個身材中等的Beta伸手攔住了他。
面對姚洲這樣氣勢迫人的Alpha,這名手下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但他還是把江旗交待過他們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姚先生,我們領主有吩咐,謝絕您的探病。等到離婚協(xié)議擬好了,交給律師過目,你們會在簽字那天見面的�!�
第68章
林家小少爺真是獨一份兒的
姚洲準備敲門的那只手停在半空。
跟在他身后的樸衡見狀立即走上前來,嘴里說著,“你算什么東西,也敢在這里出言不遜�!闭f著,伸手去拉拽那名阻攔的人。
姚洲將他叫住,“你們去樓下等我�!�
樸衡護主心切,還想再與二零區(qū)的人較勁,被姚洲的眼神一掃,不敢出聲了,低頭退下去。
江旗安排的這兩名手下倒是一臉忠心的樣子,惶恐雖則惶恐,守在門邊也不退開。
姚洲沒有立場清退他們,有什么話只能當著他們的面說。
姚洲敲了敲門,他知道林恩在里頭,但病房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為了能讓林恩聽見,姚洲放慢語速,“小少爺,婚畢竟還沒離。夫妻一場,我見你一面也不行嗎?”
門邊的兩個守衛(wèi)都是年輕人,這輩子沒遇過什么大場面,突然見到一個平時只在新聞里出現的大人物站在走廊上懇求開門的樣子,兩個人都呆住了。
姚洲等了半分鐘,門沒有開。
過去的兩天姚洲在第六區(qū)拜票,行程排得很滿,但只要一停下來,他腦子里想的全是林恩。
林恩在花園里站不穩(wěn)搖搖欲墜的樣子,林恩抱著清潔劑手拿打火機的樣子,林恩問他“你愛過我嗎”的樣子,都會讓姚洲反復地回想。
林恩的每個表情,每句話,都在提醒姚洲他曾經做過什么。一場短不過七個月的婚姻,其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林恩都在醫(yī)院里度過的。
那場火已經撲滅了,姚洲也冷靜下來。是他的一些混賬行為把這場婚約給攪散的,他欠林恩一個道歉。
但看眼下的情形,林恩已經不打算給他補救的機會了。
姚洲原本給林恩安排的是一間高級病房,林恩醒來的隔天就搬了出來,現在住在普通單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