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鄭書意雙眼閉得跟緊,睫毛卻在輕顫。
忽然,她感覺時宴的呼吸靠近,拂在她耳邊。
他撐著上半身,垂眼看著鄭書意。
許久,他突然開口:“你到底是緊張,還是傷口疼?”
鄭書意:“……”
可真準了。
她又緊張又疼。
“疼啊�!编崟獍櫫税櫭碱^,徐徐睜眼,卻依然背對著時宴。
“十指連心,一陣陣地鉆心地疼。”
時宴看著她放在被子外的手,紗布上滲出一層淡黃色,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膏藥味道。
“要吃止痛藥嗎?”
“吃過了�!编崟庹f,“但還是疼�!�
“嗯�!睍r宴伸手拂了拂她臉頰邊的頭發(fā),“那睡覺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說完,他躺了下來,手臂穿過她的腰,輕握住她小腹前的左手。
幾分鐘后,身后的人一直沒了動靜,鄭書意才真正松懈下來,伴著自己的心跳聲入眠。
春夜的月光蒙了一層紗,溫柔地籠罩著夜空。
身后人的呼吸平靜而綿長,體溫像貼,不知不覺間,鄭書意的嘴角與窗外的月牙一同彎了起來。
然而靜謐只持續(xù)不到一個小時。
當(dāng)濃厚的睡意襲來時,鄭書意一半是清醒,一半是潛意識,全都促使她開始尋求更舒服更溫暖的地方。
于是。
時宴于半夢半醒之間,突然睜開了眼。
眼前漆黑一片,他只能感覺到鄭書意轉(zhuǎn)過身來,一只手緩緩攀著他的腰,一點點地鉆進了他懷里。
但好像沒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她扭動了幾下,下巴不停地蹭到時宴的胸口,嘗試著全身都貼了上來。
“……”
時宴在黑暗里皺了皺眉,呼吸的節(jié)奏驟然打亂。
而懷里的人還在不安分地調(diào)整姿勢。
靜到極致的夜里,雙眼漸漸適應(yīng)了黑暗,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同時,全身的感官都被放大。
時宴突然扶住鄭書意的肩膀,一翻身,雙臂撐在她身側(cè)。
凝視片刻后,他毫不猶豫地俯下身去。
然而在兩人呼吸交纏到一起時,時宴突然聽到鄭書意“嘶”了一聲。
他一頓,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擠壓到了她的手指,幾乎是下意識就抬起了手。
僵持一秒后,時宴長呼了一口氣,又緩緩躺了側(cè)邊。
他在床上調(diào)整了一會兒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手指的刺痛還在繼續(xù)。
鄭書意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睛,看見浴室有隱隱約約的亮光,還有水聲。
她掖了掖被子,再次閉眼睡了過去。
——
早上醒來時,鄭書意下意識撐著床坐起來,手一用力,立刻疼得輕呼了一聲。
然而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鄭書意意識還沒完全回籠,四處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意識到,這是時宴的家。
然而時宴并不在。
鄭書意立刻下床,看了一眼浴室,沒人。
又走到外面喊了兩聲時宴,依然沒人應(yīng)她。
這時,她一抬頭,看見鐘表柜上的顯示,原來已經(jīng)九點了。
怪不得時宴不在,這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坐在了辦公室吧。
想到這里,鄭書意突然輕松了很多,大搖大擺地走回臥室。
躺上床后,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時宴也沒給她發(fā)個消息。
鄭書意冷哼一聲,翹著腿,打了電話過去。
響鈴幾聲后,對面接起。
“醒了?”
“對啊�!编崟庹f,“你什么時候走的?”
時宴:“八點�!�
鄭書意隨手按開了窗簾,陽光傾灑進來。
“哦,這么早。”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你昨晚是不是半夜起床洗澡了?”
因為時宴的語氣挺輕松,鄭書意以為他現(xiàn)在閑著,便忍不住想跟他多說幾句。
然而事實是,時宴面前此刻站著陳盛以及三個秘書。
“是嗎?”沒聽到時宴的回答,鄭書意又問,“還是我做夢了?”
時宴:“你做夢了�!�
“哦……”鄭書意喃喃說道,“也是,哪個正常人半夜起來洗澡啊。”
“……”
“好了,我再睡一會兒,你忙吧。”
掛了電話,鄭書意望著天花板,莫名其妙地就開始笑。
可是笑著笑著,她突然又笑不出來了。
她別過頭,正好看見落地窗上映著的自己。
人都光明正大地睡到他床上了。
結(jié)果……別說其他的了,連個親吻都沒有?
鄭書意緩緩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
正好這時,畢若珊給鄭書意發(fā)了個消息。
畢若珊:媽的,可算是把司徒怡搞定了,我明天的飛機回去。
鄭書意:哦。
畢若珊:忙嗎?不忙的話,晚上我來你家,咱們自己做火鍋。
鄭書意:不忙,但是我不回家。
畢若珊:?
鄭書意:我現(xiàn)在住在時宴家里。
畢若珊:……嘖,行吧,不過你這也同居得也挺快啊,正打算年底休產(chǎn)假?
鄭書意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擰眉打字:我跟你說,我們昨晚睡一張床上了。
畢若珊:夠了,我不想聽這些,你再往下說我就舉報了。
鄭書意:然后什么都沒發(fā)生。
這回輪到畢若珊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
畢若珊:選項A,你太沒吸引力了。選項B,時宴他不行。
鄭書意:我覺得我不可能沒有吸引力,咱們排除這個不可能的答案。
畢若珊:所以答案是B。
第六十二章
和畢若珊在字面上達成了一致的看法后,時宴突然又發(fā)來了消息。
時宴:廚房有早餐,自己熱一下。
鄭書意看著他的聊天框,竟然有點笑不出來。
好一會兒,她才起身溜達去廚房。
吃完早餐后,鄭書意回到房間,才看到幾分鐘前畢若珊的消息。
畢若珊:雖然B選項很荒誕,可時宴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和女朋友睡在一張床上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行為更荒誕。
畢若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那一連串的“哈哈”,鄭書意冷著臉打字:好笑嗎?
畢若珊:不好笑,我只是心疼你,哈哈哈。
春回大地,嫩柳芽兒最先知道。
鄭書意坐到陽臺上,開了床,讓陽光灑在身上,很難靜心閉眼感受這初春的的暖意。
本來她只是跟畢若珊開個玩笑。
可靜下來仔細想想,竟然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被畢若珊這么一帶節(jié)奏,整個上午,鄭書意都有點分心。
午飯后,她看了會兒電視,還老是想著時宴到底行不行這個問題。
為了讓自己別再想這事兒了,鄭書意拿著電腦去時宴的書房坐著,把自己前些時間收集的一些資料調(diào)了出來。
整整3個G的文字音頻資料在這個文件夾已經(jīng)存放了一段時間了,她想趁著這幾天整理一下,可嘗試了一會兒,左手操作鼠標(biāo)和鍵盤實在很不方便,選中一段文字做標(biāo)注要枉費好幾倍的時間。
一小時下來,鄭書意盤腿坐在沙發(fā)上,激情辱罵了一會兒許雨靈后。
轉(zhuǎn)頭就去跟時宴撒嬌。鄭書意:用不了電腦,打不了字,一個人在客廳呆呆坐著,我好慘哦。
她說這些并沒有帶什么目的,單純只是想在見不到他的時候跟他說話。
然而鄭書意后面那個“要抱抱”的表情包還沒發(fā)出去,極其講究效率的時總很快回復(fù)了解決方案:我叫秦時月過來幫忙。
鄭書意:“……”
時宴你這是在摁著我的頭讓我選B啊。
鄭書意小小的郁悶了一會兒,接受了時宴的安排。
那也行吧,有個人陪著至少不會無聊。
但是秦時月就不這么想了。
她原本在喻游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凹著造型,準備隨時來個偶遇。
突然被叫到這里,誰又考慮過她的心情呢?
她按響門鈴時,一臉生無可戀,卻也沒忘叫一聲“小舅媽”。
托時宴的福,突然長了一輩兒,鄭書意有點飄,朝秦時月勾勾手指。
“來�!�
秦時月看見鄭書意的手,驚詫道:“你手怎么了?”
“沒事�!编崟饴朴频爻瘯孔呷ィ安恍⌒谋婚T夾傷了。”
“沒大事吧?”
“能有什么大事,沒那么嬌氣�!�
書房里。
秦時月看著鄭書意電腦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貨幣的專業(yè)資料,差點原地昏迷。
雖然鄭書意坐在她身邊,一邊指揮她做事,一邊給她介紹解釋,但這對秦時月來說仍然是一道天劫。
如果不是考慮到鄭書意確實需要幫忙,秦時月可能等不到正月就要去剪頭發(fā)了。
最可氣的是,她給鄭書意當(dāng)了一下午的打字員,時宴傍晚一回來,以巡視工作的目光掃過她,淡淡道:“你可以回家了�!�
秦時月:???
給你老婆打了一下午工,連口飯都不賞?
時宴似乎是看懂了秦時月的眼神,卻沒有一點兒反省的意思。
秦時月終是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等第三人消失,鄭書意負著手,站在餐桌前看了時宴好一會兒。
落日熔金,透過玻璃灑在時宴的臉上。
他的輪廓在光影中半隱,抬手擺弄碗筷時,神情專注地像在處理分分鐘上億的項目。
而鄭書意卻莫名地開始走神。
看著他的臉,想起他曾經(jīng)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
腦子里瘋狂在A選項與B選擇之間來回徘徊。
似乎是感覺到鄭書意的凝視,時宴抬頭看了她一眼。
“坐過來。”
鄭書意點了點頭,繞著桌子走過去。
由于想得有點偏,注意力分散,她下意識就用右手去拉椅子。
用力的那一瞬間,她疼得像被燙到了一樣瘋狂甩手。
時宴擰眉看她,伸手拉開椅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鄭書意捂著手,看著他,聲音漸漸變小,卻又很直接,“我可以坐你腿上嗎?”
“……”
時宴手上動作頓了頓,眉頭依然擰著,卻冷漠地說:“不可以�!�
鄭書意不情不愿地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為什么?”
時宴拿起勺子,攪拌著碗里的湯。
“這樣你今天吃不了晚飯了�!�
鄭書意卻愣怔地看著他。
這種話第一次聽會臉紅心跳。
而今天聽,卻只有深深的疑問。
――你是只會打嘴炮嗎?
沉默片刻后,見時宴絲毫沒有松動,鄭書意突然擠到他腿上坐著,雙手摟住他的脖子。
“我就要�!�
一秒、兩秒、三秒……
鄭書意明顯感覺到時宴的眼神有了變化。
他垂著眼看她,面容平靜,眼底卻似乎有波濤暗涌,連呼吸節(jié)奏都開始有了難以察覺地變化。
然而下一秒。
時宴沉又恢復(fù)了表情,拿起碗筷。
“隨你�!�
——
雖然某些人說得好像很嚇人,但這頓飯卻相安無事地吃完了。
什!么!都!沒!發(fā)!生!
鄭書意拿紙巾擦著嘴,眼神卻頻繁往時宴身上瞟。
這樣明顯的目光,時宴不可能沒差距。
他撩了撩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看我干什么?”
鄭書意眼珠子亂轉(zhuǎn),含糊道:“沒什么�!�
我說我在看你到底行不行,你信嗎?
——
飯后,鄭書意抱著抱枕窩在沙發(fā)里,眼睜睜地看著時宴進了書房。
整整兩個小時,時宴都在工作,沒有任何動靜。
直到鄭書意洗完澡出來。
這一次,她做了一個決定。
內(nèi)衣不穿了。
輕輕敲了敲書房的門后,得到里面的應(yīng)聲,鄭書意探了上半身進去。
“我睡覺啦?”
時宴“嗯”了一聲,隨意地側(cè)過頭來,目光突然一頓。
明晃晃的燈光下,鄭書意穿著長袖長褲的睡衣。
但衣襟沒有完全扣上。
因為剛洗完澡,皮膚白得發(fā)亮,鎖骨卻泛著紅。
視線往下。
胸前的曲線隱隱約約地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書房突然陷入極致的安靜。
鄭書意抓緊了門框,呼吸聲清晰可見。
她看見了。
她看見時宴的眼神分明有了變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像極了一個正常男人。
然而下一刻。
時宴眉心微皺,收回了目光,轉(zhuǎn)頭看著電腦。
“睡前記得吃止痛藥。”
“……”
就、這?
鄭書意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到臥室,躺上床,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這一晚,和昨天一樣。
時宴洗完澡,睡上來,關(guān)心了幾句她的傷勢。
――然后就睡覺了。
這就導(dǎo)致,鄭書意本來覺得那個B選項只是一句玩笑,現(xiàn)在卻開始當(dāng)真。
——
第二天,氣溫又上升了。
正好鄭書意要去換藥,離開醫(yī)院后,她讓司機先送她回自己家一趟。
收拾了一些單薄的衣服后,鄭書意看向衣柜里的真絲睡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