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月閉目坐在軟椅內(nèi),攆著一串菩提。
菩提起先是白的,但如今變得白里透紅,包了漿,可見已經(jīng)跟了燕月不少年月。
從她殺第一個人開始,染過無數(shù)人的血,包括……她癡愚的父親。
殿外傳來腳步聲,燕月緩緩睜開眼。
就見李恒忠匆匆歸來,「主子,宋氏的孩子,沒了。」
「沈席玉忙于傷心,便是咱們的機會�!�
雙方爭斗越演越烈,撕破臉是早晚的事。
她眼眸閃過一抹厲光,淺淺笑開。
若非她是個女兒身,哪里還用得著沈席玉。
她自認不比任何人差,可世道不公,瞧不起女人。
燕王的舊黨看不上她,日日勸她給沈席玉生育子嗣。
她偏不。
「主子,奴才怕陛下……」
燕月冷笑一聲,「怕他作甚。那藥你可按照吩咐下在他飲食里?」
李恒忠點頭。
「他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等他油盡燈枯,便是我手里的一只傀儡�!寡嘣绿崞鹌刑�,對著天光細細端詳,「很快,我就能——」
砰!
大門轟然倒塌。
強烈的天光刺的燕月瞇起眼。
尚未看清,下頭便傳來李恒忠凄厲的慘叫,只是一下,便了無生息。
燕月側(cè)頭,只見李恒忠的尸體就倒在腳下,身首分離。
沈席玉提著劍,白衣染血,雙眸猩紅,如地獄來索命的惡鬼。
她臉色一冷,「沈席玉,你這是做什——」
話未說完,就被沈席玉狠狠扼住了脖子,掐得氣都上不來。
燕月的臉色因窒息迅速染上一層灰。
她心頭騰起極大的恐懼,沈席玉動了殺心,他要殺了自己!
這個瘋子!
沈席玉一腳蹬在椅子上,靠近,字字清晰,聲音冷冽,「毒婦,還我孩子命來。」
他眼底是一抔看不見的黑,無一絲情緒波動。
燕月只在戰(zhàn)場上見過沈席玉,就像個殺神,不死不休。
她一定要想法子救自己一命。
燕月死命地拍打著沈席玉的手腕,用僅有的氣音擠出幾個字:「小姐、嫌你臟——」
沈席玉乍聽到這幾個字,倏然松了手,一劍插進燕月的肩膀,「你再說一遍�!�
燕月捂著脖子,劇烈咳嗽,伏在椅子上,氣若游絲地盯著沈席玉,露出一抹癲狂的笑。
「小姐嫌你臟,所以你碰過的東西,她都不要了�!顾致暪謿獾亻_口,粗嘎的嗓音仿佛將沈席玉的耳膜割破。
沈席玉將劍插深了些,問:「你為什么知道……」
燕月猛得摔碎虎符,在周圍不斷增加的守備軍中,咧開嘴笑了。
「因為我就是那個侍女啊……」
沈席玉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在王都郊外追你的,拿鞭子纏你的,用矛刺你的,都是你的屬下,是你日后委以重任的燕王舊部�!寡嘣滦Φ牡靡猓赶闰_你,再拉攏你;先殺你,再救你。投靠仇人的滋味,如何��?」
沈席玉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劍便剜著燕月的肉,血汩汩流出。
燕月曉得他動了怒,亦知道沈席玉心狠手辣,兩軍對壘,她贏不過他。
可是如今四周都是她的人,沈席玉終會變成她腳下的一條狗。
燕月無視軀體的疼痛,故作輕松道:「太尉府掌各個州郡城防布局,全府上下固若金湯。只有你,能幫我打開突破口�!�
她笑出聲來,「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啊……沈席玉,我真慶幸,你是個大情種。耍點手段,就能讓你背叛個徹徹底底�!�
這些話,無異于往沈席玉心口上捅刀子。
他承認,南征北討多年,是因為太尉府有天底下最全的沙盤圖。
他耳濡目染,知己知彼,一坐上燕王之位,便勢如破竹。
原來,他不過是燕月一早就相中的工具。
「沈席玉,別怨我�!寡嘣鹿垂词�,便有人將刀架在了沈席玉的脖子上,「你壞事做盡,那孩子的命,是替你祭天呢,再過不久,宋氏,也會一起下去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