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陸平哽住，訕訕笑了一下，不敢再提。
賀老頭擺擺手，讓他下去。
陸平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了給白子慕使眼色，他心里有幾分懊悔，剛才白子慕說的時候好好的，都怪他自己敲邊鼓太快，太早暴露了心思。
白子慕瞧見，也沒吭聲。
他跟賀大師很親，是自幼在老人身邊長大的，因此并沒有陸平那樣小心拘謹(jǐn)，等人走了之后，留在賀大師身邊畫畫的時候才仰頭問道：“爺爺，你為什么不愿意回平江城？”
賀老頭道：“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白子慕想了一會，還是搖頭：“我不懂�！�
“你還小，不懂的事情多著哪。”賀老頭摸摸他腦袋，笑道：“爺爺有自己的打算，剛才吃螃蟹的話，一定是陸平讓你說的吧？”
白子慕認(rèn)真想了一會，道：“也不算，陸伯伯說很好吃，而且我也想讓爺爺回老家看看。我夏天的時候陪媽媽出差，只去了滬市幾天，就好想家里，爺爺一定也很想家�！�
“怎么不想哪�！�
賀老頭嘆了一聲，他從平江城走出來，年輕時走南闖北，但心里一直有個家，知道還能回去。
老了之后，卻回不去那個家了。
寶華銀樓已經(jīng)不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樣子，規(guī)模擴大許多，賀老頭有自己的打算，他不回平江城，也是為了徒弟們好。
留在寶華銀樓的徒弟們?nèi)缃窀魉酒渎�，尤其是陸平，如果他老頭子現(xiàn)在回去了，掌管寶華銀樓的陸平又該如何？
陸平不在意，但他年紀(jì)大了，不該不替他們考慮。
賀老頭經(jīng)歷太多，想的也會多一些。
老人脾氣古怪，也不愿多解釋，只低頭耐心教白子慕畫畫。
今天畫的是一副竹子圖，白子慕畫這個尤其拿手，他平時觀察最多的就是院子里的竹子，也喜歡畫它。
一老一少一邊畫畫一邊聊天，賀老頭心思重，百轉(zhuǎn)千回，但白子慕并不懂這些，只是一心替爺爺考慮，站在他這邊說話，聊了一會反而讓老人打開心扉，有了一絲動搖。
“爺爺，暑假的時候媽媽帶我去琴島市見了一個白爺爺，他是我爸爸的伯伯，以前可厲害了，但是現(xiàn)在身體不好，需要住在療養(yǎng)院里休息，出行特別不方便。”白子慕小聲道，“爺爺你現(xiàn)在身體很好，可以走很多路，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平江城看看�！�
賀老頭沒吭聲，但這話還是聽進(jìn)了耳朵里。
他年紀(jì)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總歸還是想回去看一眼的。
“爺爺，平江城有竹子嗎？”
“……”
賀老頭吹胡子瞪眼：“有，你那些熊貓又不能吃竹子，整天惦記別人家竹子干什么？”
白子慕揉了鼻尖一下，彎起眼睛笑道：“陸伯伯說可以挖筍回來種在咱們家，平江城的竹子和咱們這邊的不一樣，只有這么細(xì)，可以挖孔做竹笛，吹曲子可好聽了�！�
賀老頭哼了一聲，嘴上反駁，但心里卻也想起家鄉(xiāng)的竹林。
湖光山色，翠竹林海，光是這么想著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二十多年前的景象，想家的情緒一旦被打開，一時半會難以收拾。
賀老頭心里正難受，就瞧見雷東川捧著一疊宣紙作業(yè)進(jìn)來了，立刻擼起袖子走過去：“你來的正好，過來，我今兒時間充足，一張張給你看！”
雷東川嚇一跳，抬頭去看白子慕的時候，小孩卻低頭裝作認(rèn)真畫畫的樣子，不搭腔了。
第136章
新款棉服
雷東川被賀大師留下檢查作業(yè)。
也不知道賀老頭怎么看的，剛開始幾張還沒挑著毛病，后面剩下一半作業(yè)的時候就開始找茬，手指點在上面道：“瞧瞧，這就開始不認(rèn)真了，也就前面幾張寫的還像回事，后面就胡亂劃拉！”
雷東川看了一眼：“……”
真是冤枉，前面都是他自己寫的，后面那一摞才是他弟幫著寫的作業(yè)。
小孩大概是在寫的時候揣摩了雷東川的練字心理，一半認(rèn)真，一半草書，反正通篇充斥著“我累了”的情緒，特別像他干的事兒。
雷東川百口莫辯。
賀老頭一張張把白子慕寫的都挑出來，吹胡子瞪眼道：“拿著，上一邊去重新寫一遍，琴棋書畫里頭就挑了一個最容易入門的書法，也不要求你寫多好，就讓你多練習(xí)一下，好歹字能拿出手，還給我來這套！你自己說說，這是態(tài)度問題，還是你天賦問題��？”
雷東川立刻道：“那肯定是我不夠努力�！�
他也不墨跡，卷起袖子就去一旁開始重寫，反正堅決不承認(rèn)自己天賦有差距。
雷東川在桌上寫大字，賀老頭自己站在一旁監(jiān)工。
等到晚上吃飯的時候，賀老頭都是端著碗在一邊站著看，沒出去。陸平燒得飯菜太香，雷東川視線忍不住往賀老頭飯碗里瞟，剛看清里面有塊紅燒肉就被賀老頭毫不留情拿筷子敲了手背一下，唬著臉道：“趕緊寫，寫完了才能吃飯�！�
白子慕捧著一大碗飯端過來，上面蓋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那嗖撕图t燒肉，雷東川肚子餓得咕咕叫，忍不住看著那一碗飯咽口水。
賀老頭對白子慕脾氣挺好，瞧見問道：“你要來這里陪著爺爺吃飯？”
白子慕道：“爺爺，你坐在一邊吃，我?guī)湍憧粗绺��！?br />
賀老頭立刻搖頭：“那不行，你老幫著他，子慕啊，這練字是水磨工夫，一天都不能懈怠，爺爺這是為他好�！�
白子慕道：“可是爺爺站著吃飯?zhí)量嗔��！?br />
賀老頭想想也是，對他道：“那行，你搬把椅子過來，我坐在這吃�！�
“……”
白子慕只能去搬了把椅子過來，賀老頭坐下吃飯，他也沒走，站在后面給老人捏肩捶背，還給老人講學(xué)校里發(fā)生的趣事兒，逗得老人笑了幾次。白子慕見哄得差不多了，又試著開口：“爺爺，要不讓哥哥吃了飯再寫吧？我們今天下午還有體育課，哥哥就喝了一瓶水，到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吃，肯定餓了，餓了就集中不了精神，寫不好，對吧？”
賀老頭哼了一聲。
白子慕求了好幾遍，賀老頭這才松口，一邊扒飯一邊道：“行吧，東川啊，你手頭這張寫得不錯，這一頁大字寫完了不出錯，就能吃飯�！�
雷東川化悲憤為動力，埋頭努力寫大字。
雷東川寫完這張，吃飯的時候，拿筷子的手都有點哆嗦。
賀老頭本來還有點心軟，但是轉(zhuǎn)頭瞧見雷家那小子一個人吃了一鍋飯，也就不心疼了。這傻小子力氣大著了，搬石頭都不在話下，提筆寫個字，這么輕巧的事兒怎么可能累著？寫不好，那就一定是不認(rèn)真！
賀老頭知道雷東川性格跳脫，也有心想磨磨他的性子，特意挑了書法來磨練他。老人也不強求他有什么藝術(shù)細(xì)胞，就只逮著雷東川寫大字，對他道：“東川哪，你不是說以后當(dāng)大老板嗎，這以后拿出筆簽字的時候?qū)懸皇止放赖淖�，人家一看都笑話你。我也不強求，子慕每天一幅字畫，你把這些補上以后，也跟他一樣，不拘什么字帖，每天給我交一張就行�！�
雷東川答應(yīng)一聲，抖著手繼續(xù)寫。
其間白子慕過來，看他寫的辛苦，還想偷著幫忙。
雷東川要面子，剛好賀大師訓(xùn)了他幾句，不好意思讓小孩替他寫，嘴硬道：“不用，這不是小孩該管的事兒�！�
白子慕道：“我就看看�！�
雷東川捂著不給他看，怕他笑話自己，嘴硬道：“別看，我跟你說啊，心眼太多壓得不長個兒！”
白子慕看他一眼，沒吭聲，走了。
雷東川用一晚上時間，把之前白子慕替他寫的作業(yè)都一氣兒補上了，寫到半夜，手腕子都累得抬不起來，好歹寫得賀老頭滿意點頭，被放回去了。
他拖著胳膊去洗漱，漱口杯都差點端不住。
陸平瞧見雷東川出去，這才端了一碗小米粥過來給賀大師，道：“師父，難得教得這么晚，您再添碗粥，熬了好久的小米粥里頭還加了紅棗，養(yǎng)胃�！�
賀大師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抬頭吩咐道：“給東川那邊也送一碗過去，他年紀(jì)小，餓得快。”
陸平笑道：“留了，就放在外面桌上。”
賀大師點點頭，慢慢把那一小碗熱粥喝了。
陸平看了桌上那厚厚一摞宣紙，小聲問道：“師父，今天這是怎么了，突然讓東川趕這么多作業(yè)？”
賀大師哼了一聲，把勺子放回碗里：“長大了點，跟我耍心眼呢，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人，替他寫了作業(yè)，字丑得沒邊了！”
陸平：“……”
陸平看著那一摞大字，又抬頭瞧瞧房間里掛著的那副墨竹圖，圖上一側(cè)提了小字，字跡行云流水，微露鋒芒——他怎么瞧著，那位替寫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賀大師沒懷疑過自己的孫兒，陸平也只字不敢提，站在那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實忠厚的模樣。
另一邊。
雷東川洗漱之后，回去休息。
他和白子慕住在同一個房間，倒頭就躺下，累得太狠了反而有點睡不著。
躺了片刻，就聽出旁邊小孩的呼吸聲不對，白子慕睡著之后呼吸很淺，現(xiàn)在反而是裝睡的樣子，故意弄了一點呼吸聲出來，太過刻意。
雷東川翻身側(cè)躺，拿手指輕輕戳他一下：“沒睡？”
白子慕躲他，翻身對著墻壁，問話也不吭聲。
雷東川也不在意，躺在那跟他分析：“我覺得今天晚上這事不對勁，賀爺爺怎么突然就開始抓我功課��？我上回寫得比現(xiàn)在還差，也沒見說什么�！彼聊ミ^來，覺得可能不是自己的問題，問道：“哎你說，是不是陸伯伯又說錯什么話惹爺爺不高興，拿我撒氣了？”
等了一會，旁邊安安靜靜。
雷東川：“小碗兒，問你話呢？”
白子慕慢吞吞道：“不知道�！�
“嗯？”
“這不是小孩該管的事兒�！�
“……嘿！還在這兒記仇呢？我說你怎么氣性這么大�！�
雷東川被他氣樂了，抬手去撓他癢癢，白子慕迅速裹著被子把自己卷成了蠶寶寶，試圖開啟物理防御模式。雷東川干脆就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住了，揉了他腦袋幾下，瞧著那一頭軟蓬蓬的小卷是實在喜歡，忍不住又照著他腦門親了一口。
白子慕疑惑：“哥，你親我干什么？”
雷東川也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是太喜歡了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又胡嚕了一把小孩頭發(fā)，含糊道：“少管，我樂意，快睡你的�！�
白子慕“哦”了一聲，閉上眼睛乖乖睡了。
他偶爾會生哥哥的氣，但也只是一小會，鬧一陣就過去了。
反倒是雷東川過了好一會都沒睡著，他手抬起來放在胸口，擰起眉頭，實在搞不懂為什么心臟會突然撲通撲通直跳，就像是剛跑完五千米，完全控制不住。但是比跑步還要更快樂一點，具體是因為什么，那個念頭一閃而過，并沒有抓住。
好像，只要現(xiàn)在這樣，他就很高興、很高興了。
*
10月下旬，白子慕的生日要到了。
白子慕生日趕在禮拜天，正好家里大人都休假，董玉秀打算在家里做一頓飯菜，再叫上白子慕平日里玩得好的幾個同學(xué)，一起吃飯。
她跟白子慕說了之后，白子慕就去打電話邀請了小朋友，楊蒙蒙和周宇奇雖然比他小一級，但也在邀請之列，楊蒙蒙收到電話的時候開心的不得了，而周宇奇則是表示會帶禮物過來，然后還試探著問了下有沒有黑花生。
白子慕道：“這個要問我爺爺，等一會我給他打電話。”
周宇奇立刻道：“不不不，我媽媽說了，你爺爺是藝術(shù)家，那雙手是制造藝術(shù)品的，不用特意給我烤花生了！”
周宇奇隨著年齡的增長，對黑花生的認(rèn)知已經(jīng)從“不易得到”變成了“珍貴的食物”，他媽媽曾經(jīng)在京城看到一次展覽，里面就有賀大師的作品，還拍了照片回來給周宇奇看，昂貴首飾下面價格上的那一串0把周宇奇徹底震住了。
賀大師竟然是白子慕的爺爺！
而他，竟然吃過賀大師親手烤的花生�。�
四舍五入，他吃的也算是藝術(shù)品了。
周宇奇同學(xué)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得到了洗禮，感覺自己由內(nèi)而外都升華了。
周六的時候，董玉秀來接了白子慕去制衣廠。
白子慕雙休日的時候會多睡一會，醒過來坐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是在自己家，自己換了衣服鞋襪，跟著董玉秀一起去了廠子里。
董玉秀倒是挺好奇：“今天就你一個人？”
白子慕道：“嗯，哥哥和雷媽媽去鄉(xiāng)下了，明天回來。”
董玉秀這才想起來，拍了腦門一下，笑道：“瞧我，前兩天才剛跟我說，我又給忘了�！�
董玉秀忙得昏天黑地，尤其是這一個月，一心撲在廠子里新開發(fā)的棉服上，甚至還親自出差兩趟，拿回了一個商標(biāo)。她的新款棉服第一批已經(jīng)做好，就迫不及待想帶著兒子過來瞧瞧，領(lǐng)著白子慕去了陳列室，大門一打開，就看到里面人臺上掛著的幾件新款棉服，顏色鮮亮，每一件都是糖果色，白色、橙色、紅色、淺藍(lán)色……胖乎乎的棉服像是一個個鼓起來的糖果一樣，特別可愛。
而最特別的，就是它們上面的商標(biāo)全部都是熊貓，不同顏色的衣服，熊貓都不一樣，姿勢各有不同，每個都憨態(tài)可掬。。
白子慕一眼就瞧見了，眼前一亮：“熊貓！”
董玉秀笑著點頭：“喜歡嗎？你可以走近一點看看�！�
白子慕走過去挨個仔細(xì)去看，上面的熊貓很小一個，用特殊絲線繡制，反著金屬光澤，遠(yuǎn)看像是一個胸前口袋上的小徽章，像是把熊貓放在了領(lǐng)邊，放在了口袋里。
董玉秀道：“這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媽媽跑了好久呢，特意去蜀地認(rèn)養(yǎng)了一只熊貓，因為咱們是第一個認(rèn)養(yǎng)熊貓的企業(yè)，特許我們可以用熊貓做商標(biāo)，你看這些標(biāo)簽，上面也有熊貓�！�
衣服吊牌的標(biāo)簽上也印了熊貓，白子慕摸了一下，抬頭問道：“媽媽，它叫什么名字？”
董玉秀笑道：“叫團(tuán)團(tuán)，還很小，等你放寒假媽媽就帶你過去看它�！�
白子慕點點頭，已經(jīng)開始期待起來。
董玉秀送出的不止這些，她沒有告訴兒子的是，她從今天開始特意開了一個賬戶幫白子慕存款，從今日開始，但凡是印著熊貓logo的衣服，都會分一半利潤到這個賬戶里來，是她替白子慕存的小金庫。
眼前的小少年只瞧見熊貓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正在好奇地去看每一件棉服上的標(biāo)記，研究不同熊貓的造型。
董玉秀覺得自己這一陣的忙碌都值了，疲憊都卸去大半。
有人來陳列室找董玉秀，請她去看文件，董玉秀瞧見金穗正好過來，就讓她陪著白子慕，自己去忙了。
白子慕很喜歡這些棉服，在這里看了一會仰頭問道：“穗子姐姐，這些棉服可以賣給我?guī)准䥺�？你給我開個條子，算便宜點讓我拿幾件當(dāng)工作服吧。”
金穗笑著道：“當(dāng)然行，你隨便挑，一會告訴我顏色和型號，我就去庫房給你拿。是學(xué)校要嗎？”
白子慕搖頭：“不是，我和哥哥承包了魚塘�！�
金穗：“你們魚塘還有工作服哪？”
“嗯�！�
白子慕很快選好了深藍(lán)色的棉服，魚塘工作的人都是男生，他挑選的是一樣的顏色。
金穗帶他去庫房拿了棉服，沒要錢，只留了個條子，笑著道：“你簽個字就行了，你的錢我可不敢收，回頭你媽媽知道了怕是要送一車羽絨服過去了。”
白子慕道：“一碼歸一碼，我們以后也要開公司，要正式一點�！彼砩蠋У腻X不夠，先付了一些定金，又寫了欠付的尾款，垂下眼睛寫字的時候認(rèn)真道：“等以后我再長大一點，也跟我媽媽那樣，去注冊一個公司。”
金穗：“你已經(jīng)想這么長遠(yuǎn)啦？”
白子慕：“嗯，我查過了，挺簡單的�！�
另一邊。
雷東川正在家里裝車，雷媽媽考了駕照，家里的車可以自己開了，雷爸爸常年在琴島市，雷家兩位老人一直住在鄉(xiāng)下，逢年過節(jié)都是她在往家里送東西。
這次也不例外，不過除了她給雷家兩位老人帶的衣物之外，車上還放了亂七八糟一大堆東西。
雷媽媽瞧著后座都塞滿了，忍不住問道：“東川，你都拿的什么東西？”
雷東川往里頭壓了壓，又塞進(jìn)去一個小紙箱：“給村里人帶的啊，村口那家供銷社撤了，孫小九他們幾個給我打電話，這些都是給他們家捎帶的�！�
“鄉(xiāng)下買不到這些嗎？”
“能，但是太麻煩了，趕集不方便，也不是天天都能買東西。而且還要去十方鎮(zhèn)那邊，跑那么老遠(yuǎn)東西也沒市里的好，還比市里的貴……”雷東川一邊搬東西，一邊道：“媽，你說怪不怪，怎么市里店鋪租金高，雇人貴，東西還比鄉(xiāng)下便宜��？”
雷媽媽道：“也不是什么都便宜，像是糧食和蔬菜還是鄉(xiāng)下的好，又便宜又新鮮，那些電器什么的就貴些�！�
雷東川嘀咕道：“要是兩邊都能買到想要的就好了。”
收拾好東西，雷家母子倆開車回了鄉(xiāng)下。
雷東川是特意提前一天回鄉(xiāng)下的，他打算去拿一些新鮮鱔魚回來，想明天親自下廚，給白子慕做幾道拿手好菜。
雷家村。
鄉(xiāng)下的日子過得很慢，雷東川到了之后，幫著卸了車，就火急火燎地跑去了魚塘那。
方啟這段時間沒閑著，把魚塘打理得十分規(guī)范，雷東川到的時候，方啟正在那一邊翻書一邊照顧鱔魚，聽說他的來意之后，就指著水里的其中一排養(yǎng)殖箱體道：“這些都是大些的黃鱔，等一會孫小九他們過來，可以坐船過去看看……”
雷東川等不及，穿了防水護(hù)具，自己淌水下去了。
方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雷東川喊他：“給我拿個竹竿，這魚怎么全都躲著不動��？”
方啟道：“天冷了，它們這是要冬眠。”他拿了竹竿遞過去，十分不解問道：“水里不冷嗎？”
雷東川道：“還行�！�
天氣漸涼，黃鱔開始冬眠，被雷東川拿竹竿挑了幾下，驚動起來不少。
雷長壽在魚塘岸邊站著，瞧見忍不住笑著搖頭：“這可真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彼呐禾燎瓣囎右彩斋@了，但是他年紀(jì)大，是雇了人來收的，沒敢下水，水里太涼，他這把老骨頭可比不得年輕人。
第137章
百川超市
雷東川挑了幾條鱔魚，抓了用鐵桶放起來，單獨讓方啟給養(yǎng)著，對他道：“我晚上回去的時候帶走�！�
方啟道：“好�！�
雷東川來了魚塘這邊，順便看了一下，這里被管理得非常好，方啟養(yǎng)殖的蝦和其他魚已經(jīng)賣了一茬了，他拿了賬目給雷東川，想跟他報賬。雷東川推回去道：“不用，下回吧。”
方啟有些感動，他覺得雷老大特別信任自己。
雷東川今天是真的不方便，白子慕?jīng)]跟他回來，這賬本一時半會也算不明白，懶得浪費那個時間。
他對魚塘里的蝦挺感興趣，瞧著不錯，也讓方啟給自己撈了一些上來，不過這次沒和鱔魚放在一處了，鱔魚吃小魚小蝦，尤其是這些一直是方啟拿攪碎的鰱魚喂養(yǎng)的，這些蝦放進(jìn)去，怕是不用等到晚上，一口一個都給吃了。
雷東川一邊挑，一邊在心里想著明天打算做的菜，湊了五六道菜還意猶未盡。
方啟忍不住道：“今天有魚販過來，要不留一點吧，上次的蝦價格沒賣上去，我想多拿給兩家瞧瞧�！�
雷東川這才收手。
中午的時候，來了兩撥魚販，都是開著小面包車來鄉(xiāng)下收東西的。
孫小九他們也來了魚塘這邊，經(jīng)常來收魚的人他都認(rèn)識，幾年前雷東川開玩笑的一句“雷家村一帶賣魚的事兒都?xì)w小孫管”，如今也成了真，村里秋收農(nóng)忙，有些人家里有魚塘也有田，忙不過來，就托孫小九一起把魚賣掉。
相熟的魚販還行，對方趕在秋天來收最后一茬黃鱔，瞧見孫小九他們這里的黃鱔品質(zhì)好、個頭大，十分高興，問道：“這比往年的還要大不少，小孫，這價格怎么算？”
孫小九道：“原本是要提價的，但是我們老大說了，您這邊是老主顧，還是按之前的價給，7塊一斤�！�
對方有點肉疼，但是看著這么多鮮活黃鱔還是忍不住道：“便宜點吧，再便宜5毛錢，這五箱我都要了！”
“這一箱可是60多斤哪，都要了？”
“都要了！”
……
孫小九忙活一中午，收錢收得手軟，眼睛都笑瞇起來。
魚販瞧見門口鐵桶里還有幾條特別大的黃鱔，足有小一斤重，眼前一亮道：“小孫，這幾條賣給我吧？這個月結(jié)婚的多，飯店里都收這種大鱔魚，我給你按10塊一斤算，怎么樣？”
孫小九道：“您給100塊錢都不成，這是我們老大留的，帶回家自個兒吃哪！”
魚販笑了一聲：“你們雷老大吃這么多年，還沒吃膩呢？”
孫小九笑笑沒回話，他們老大只管著做，吃的另有其人。
也有魚販?zhǔn)切聛淼�，對雷家村魚塘不熟，瞧見有人穿著防護(hù)服在池塘里叉魚，立刻問道：“小孫，怎么回事，那邊怎么還有人自己下去撈魚��？我剛看他叉起來的草魚個頭可不小，你們這可以自己挑嗎？”
孫小九道：“那就是我們老大，哦，我們老板！”他換了一種外鄉(xiāng)人聽得懂的說法，對方聽見果然立刻點頭表示明白，大約是看到雷東川叉上岸的草魚個頭大，紛紛圍上去想跟他買。
雷東川挑了最大的一條，拎起來道：“要草魚？得問方啟。”
方啟有一套自己科學(xué)養(yǎng)魚的方法，瞧著雷東川手里的草魚也就七八斤的樣子，搖頭拒絕了，沒賣。
另外有些想冬天來訂鱔魚的，給了平時兩倍的高價，也被方啟拒絕了。
養(yǎng)殖箱里的鱔魚雖多，但是還小，方啟下了死規(guī)矩，不足斤的黃鱔一條都不賣，尤其是冬天都要放在魚池里越冬，冬天撈上來損耗率大，非常不劃算——而且雷東川說了，大個兒的鱔魚冬天都給他留著，要帶回去給白子慕吃。
孫小九賣魚的時候，也會遇到一些故意壓價的，故意找借口不收或者低價收購個頭較小的鰱魚。
雷家村養(yǎng)藕塘的多，主要是賣藕，藕塘里面的魚或多或少，其中巴掌大的小鰱魚挺多的。這魚個頭小，賣不上價格，和已經(jīng)成規(guī)模養(yǎng)殖的黃鱔不同，一筐半筐的，送城里去一次要一天的時間，搭公交車以前來回2元錢，現(xiàn)在車票錢漲價了，來回一趟要5元錢。
賣的那仨瓜倆棗，來回車錢都不夠，也是虧。
有個騎著摩托車的小販來村里收魚，摩托車一邊綁著一個塑料水桶放魚，另一邊放著些雜貨，順便也賣一些小玩意兒給村里的婦女小孩。
那男人瞧著三十來歲的模樣，臉色曬得黑紅，個頭精瘦，在村里繞了一圈，又跑到魚塘這邊跟孫小九他們搭話，他給的價低，孫小九不樂意賣。那人也不惱，又繞到魚塘后面看了看，正好瞧見了剛從水里上來的雷東川，瞧見他手里的大草魚，熱情問道：“哎，兄弟，你這魚賣不賣？”
雷東川臉上沾了點泥，嗓子又沙啞，只看身高瞧不出年紀(jì)。
那人還給雷東川散煙，說著客氣話：“我是來這邊收魚的，聽說這一帶魚塘多，你是村里的人吧？我今天就在這里收魚，你幫我跟村里說一聲，讓大家伙都來，山貨什么的我也收！”
雷東川瞇眼，推開他遞過來的煙：“不會�！�
那男人收回手里的那支煙，還想跟他搭話，打問村里的事兒，見雷東川不理睬，還想去魚塘附近的小房子那溜達(dá)——那是方啟住的地方，里頭放著不少鱔魚。雷東川直接拿竹竿攔住了，不讓他進(jìn)去，挑眉道：“你到底干什么的？”
那人訕笑道：“誤會，誤會，我收魚嗎，就想看看有沒有人�！�
他這么說著，就看到魚塘邊那間簡陋的板房里出來人了，一個接一個往外鉆半大小子，足足出來了七八個，把收魚那男人圍在那，倒是給那人嚇了一跳。
王大毛比他高了大半頭，粗聲粗氣問道：“你收魚？”
那男人忙應(yīng)了一聲：“對，什么魚都要……”
“鰱魚多少錢收？”
“大的8毛，小的3毛……”
王大毛看他的眼神都帶著鄙夷，這種人他見多了，鰱魚價格再低，也不可能這個價，泥鰍都比這貴了。
這個收貨的小販大概是初來，對鄉(xiāng)下人很不客氣，價格壓得極低。
王大毛懶得搭理他，趕他走：“你懵誰呢？趕緊走！”
小販不死心：“我問過了，往年都跟這價差不多呀�！�
小魚小蝦賣不上價，小販也是看準(zhǔn)了這點，故意拿捏。
往年都能討到一些便宜。
但是今年不同了，如今鰱魚有了大用處，孫小九他們自己有的時候都不夠用，還得特意去集市收購鰱魚來當(dāng)飼料，聽見對方壓價，那些小鰱魚干脆就不賣了，自己留著當(dāng)飼料。
那個小販碰了個軟釘子，灰溜溜走了。
方啟看著都搖頭：“給的太低了，3毛錢一斤，還不如自家留著喂鴨子�！�
孫小九哼道：“就是知道咱們這沒車，魚又要賣個鮮活勁兒，故意在這卡脖子呢！”他和王大毛那幾個人合伙搬了兩筐小鰱魚過來，對方啟道：“老方，鰱魚都在這了，你看看怎么養(yǎng)，越冬的飼料夠不夠？”
方啟道：“夠了，我還買了別的混著一起喂，過段時間天氣冷了它們冬眠，就不進(jìn)食了。”
孫小九答應(yīng)一聲，搬好了東西，又出去找了雷東川。
孫小九道：“老大，村長爺爺給了我三百塊錢，說是咱們幫著賣魚，給的辛苦費�！�
雷東川看了一眼，道：“留一百，剩下的給退回去，你跟村長爺爺說一聲，以后咱們村的魚都按今天這個批發(fā)價收，撈魚收一百，自己撈了送來不收錢，咱們幫著一起賣，也不費什么事兒�！�
“哎�！�
孫小九把其他幾家的魚錢送過去，又把他們魚塘的錢都給了雷東川，高高興興道：“老大，你帶回去存著�！�
雷東川道：“你們不留點用？”
孫小九擺手：“嗨，咱弟弟不在，這賬算起來太麻煩了，還是跟以前那樣放你那存著，等過年再一起分錢。”
雷東川也沒推讓，接過錢收起來：“也行，你這段時間再問問看各家都要些什么，我等過年的時候給帶回來。”
孫小九挺高興，又有點不好意思道：“老大，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雷東川道：“不麻煩，咱們邊走邊說�！�
“去哪兒�。俊�
“村口不是有房子空著嗎，我去看看房子�！�
*
雷東川去看房子的時候，趕巧了，又碰到那個小販在村口收東西。
那男人被他們從魚塘那邊趕走了，在村口賣了一些針頭線腦的小玩意兒，他賣得貴，但還是有人多給錢買了點，畢竟一點針線也不值得大老遠(yuǎn)跑一趟。
小販賣了點東西，又蹲在一邊檢查村里人拿來的一只土雞。土雞裝在藤條編織的簍里，足有四斤多重，在里面撲騰不止，十分有活力。
小販看了一會，給了個低價：“12塊錢一只吧�！�
抱著雞來的女人心疼得夠嗆：“12塊？怎么可能呢，上回我去集市上問，人家都賣20塊呀！”
小販粗魯?shù)卦诨\子里翻了翻土雞翅膀，又揪扯了一把尾羽，“就這個價，現(xiàn)在秋收，都在賣雞鴨，豬肉價也低著呢！你要想賣20塊錢，也行啊，自己抱著去十方鎮(zhèn)上試試運氣，沒準(zhǔn)等個七八天就能賣掉了�！�
村里人也是因為秋收忙碌，沒什么時間，而且家里零零散散的一兩只雞鴨，實在不值得專門跑一趟。
鎮(zhèn)里倒是有店鋪在收，但是價錢只算去皮去內(nèi)臟的分量，硬生生砍下去三分之一。
那小販見她猶豫，哼了一聲道：“一個女大學(xué)生才賣120元，你抱過來一只土雞就想賣這么高的價，搭上你也賣不了幾個錢……”
雷家村的女人耳朵靈，一聽就火了：“你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
那小販還未開口說話，就被人從后面踹了一腳，猛地一下摔進(jìn)籠子里，藤條籠子編得大，剛好又開著口讓他看里面的土雞，這會兒男人腦袋拱進(jìn)去一時拔不出來，里面的土雞受驚，跳起來又踩又啄，叫個不�。�
小販疼得唉唉叫，后面過來的雷東川黑著一張臉，又踹了他一下。
“你們、你們怎么打人！”
“打的就是你，從剛才就瞧著你不是什么好東西！”
雷東川作勢要抓他，那小販也不敢留，被嚇唬了一下，推著摩托車就跑了。
雷家村那女人憤憤道：“東川打的好，這狗東西，下回見了就抓他去派出所，張口說的什么混賬話！”
雷東川讓人送她回家，又讓王大毛去村支部告訴老村長一聲，村支部那里有一臺座機，這一帶只要不是特別偏遠(yuǎn)，都能連上，通知了一下讓他們最近注意村里的安全。
安排妥當(dāng)之后，雷東川就去看了房子，他今天特意來村里，是想趕在白子慕生日之前做成一件事。
*
雷東川對雷家村很熟，但在村口那邊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挨個房子看。
孫小九他們從小在這里長大的，跟著走了一趟，依舊琢磨不明白雷東川要做什么，小心問道：“老大，你看房子干啥，要幫李成默他們家租房子嗎？”
雷東川搖搖頭，道：“不是，我打算自己租一個�！�
孫小九有些懵。
雷東川也不跟他解釋那么多，轉(zhuǎn)了一圈，還是覺得以前供銷社的那幾間房子最好，尤其是重蓋后還加固了，磚料也新，房頂齊平，后續(xù)再往上疊蓋一層做成二層小樓也方便。
他看中之后，也沒猶豫，當(dāng)即去找了老村長去租房子。
老村長聽見嚇了一跳，問道：“你們家要搬回來？村里有你家的宅基地，劃一塊出來可以自建房，不用租�！�
雷東川道：“不是，是我想租供銷社那房子，開個小店�！�
老村長想了想，道：“這我還真不清楚，這地是村里的，房子是供銷社蓋的，我得打電話去鎮(zhèn)上問問�！�
雷東川也沒什么事兒，就坐在那等老村長詢問，轉(zhuǎn)了兩三個電話，才問清楚，供銷社那邊撤走之后房子空置，原本空個幾年也就歸村子里所有了，畢竟土地是村里的。但因為剛走沒多久，再加上之前房屋新翻修的，就要了個材料費，1800塊錢。
雷東川沒想到這么便宜，心思一動，問道：“爺爺，您再幫我問下，那片土地是誰家的？”
這個好查，老村長翻了一下村里的土地記錄冊子，很快就找到人。
老村長笑道：“喲，我當(dāng)是誰，也是熟人，東川哪這房子好辦，走，我?guī)闳ニ麄兗艺f一聲就能成�！�
老村長帶著雷東川去了村里一戶人家院子里，喊了一聲：“金忠？金忠在不在？”
房子里有人應(yīng)聲，很快就走出來一個婦人，看著面色紅潤微微有些胖，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尤其是看到雷東川的時候更是熱情端了瓜果出來給他們吃。
老村長道：“金忠媳婦在也一樣，我今天來是為了村口那塊宅基地，那地之前不是村里做主，包給供銷社了嗎，現(xiàn)在供銷社走了，按理說那塊地要還給你們家，東川小子說想要那房子開店用，我今天就做個中人，過來跟你們商量商量……”
婦人笑道：“不用商量，東川想要，拿著就是�！�
雷東川連忙擺手：“不不，姨，這我不成了搶了嗎，可不能白要您的�！�
婦人道：“怎么是白要，當(dāng)初你爸媽幫了我們太多，我這條命都是你家救的�！�
雷東川有些茫然。
老村長抽著旱煙，笑呵呵道：“你那時候還小，不認(rèn)得她，她是震生的媽媽，當(dāng)初地震的時候，你爸開車送了她去醫(yī)院生產(chǎn)，萬幸送去的及時，母子平安，說是你家救下的也沒錯�！�
雷東川聽到他們這么說，但也不肯直接要，雷家的宅基地都劃在半山腰上，跟人家換也不合適，就問他們買。
老村長道：“那行，反正你爺爺也在村里，就寫他名下吧，你們家地多，也不差這一塊�！彼牧丝臒煷�，問道：“前些天鄰村賣了一塊宅基地，要了1000塊錢，我做個中人，金忠媳婦，你家也要1000塊，你看行不？”
雷金忠媳婦非常爽快道：“行！”
老村長就替他們寫了條子，雙方簽字按手印，村口那地就歸了雷東川。
雷東川身上帶了賣魚的現(xiàn)錢，剛想掏出來給她錢，就看雷金忠媳婦伸手就把自己那張條子撕了，一點要錢的意思都沒有。
雷東川傻眼：“姨，我還沒給錢哪？”
婦人擺手道：“這事兒我做主，不收你的錢�！�
雷東川堅持要給，對方就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反問道：“怎么，難道我這條命還不值1000塊錢？你再給，我可真生氣了�！�
老村長在一旁也笑著點頭：“東川小子，把錢收回去吧�！�
盛情難卻，雷東川只能揉了鼻尖一下，把錢收回了口袋。
這么一來，剩下的錢湊一湊，也夠買下供銷社的房子，雷東川干脆就把供銷社要的那1800塊錢留給了老村長，讓他代為辦理手續(xù)。
老村長點頭答應(yīng)了。
雷東川跑了一趟，再回來的時候，村口供銷社那房子就已經(jīng)成了他的。
雷東川也沒閑著，喊了村里幾個小子過來，幫著一起收拾了一下，大家伙聽著他把這房子買了都有些興奮，七嘴八舌問是不是也要開供銷社。
王大毛最老實，開口道：“肯定不是供銷社，聽說那個要考試才能當(dāng)售貨員，比汽車賣票員還難的考試�！�
旁邊的人道：“汽車上的售票員不用考試，我上回問老師了，只要考上中專就能分配工作！等我明年就去考，畢業(yè)了就來給雷老大干活�！�
孫小九也好奇，問道：“老大，你要這個房子當(dāng)倉庫？打算接著收魚嗎？”
雷東川道：“也算是吧，我上午瞧著有小販來收魚，給的價太低了，在市里賣得比這里高，打算把咱們村還有附近的魚、山貨、藥材，都收了，幫大家伙拿去市里賣�！�
孫小九有點結(jié)巴：“這，能行嗎？”
雷東川挑眉：“怎么不行，他們能賣，咱們收一樣的東西，一來一去，肯定也能賣的掉�！�
方啟比周圍這幫小子們大幾歲，想的也更多，擰眉道：“可是沒車，魚運不過去吧？”
“這你不用擔(dān)心了，我有個同學(xué)他爸開摩托車店，前些天我媽幫我也入股了，弄車不難。我想過了，咱們這剛開始肯定東西不多，我過段時間弄輛摩托車回來，先跑著弄一下業(yè)務(wù)，慢慢等賣得多了，再換輛拉貨的面包車什么的……”雷東川大手一揮，開始規(guī)劃未來，說得眉飛色舞�！皩α�，面包車上空間大，到時候從市里回來多帶一些東西，小九，你上回不是說買了個風(fēng)扇不好使嗎？我到時候從琴島廠子里給你弄，我爸那邊的廠就專門生產(chǎn)家電的，讓他給咱們出廠價，到時候要電風(fēng)扇就有電風(fēng)扇，要電冰箱就有電冰箱！”
孫小九：“��！”
孫小九這幾年攢了一些錢，他可太想買個電冰箱了！
方啟在一旁還在沉思，很快就被雷東川點了名字：“老方！”
方啟抬頭。
雷東川拍了拍他肩膀，笑呵呵道：“你辛苦點，這幾天把摩托車學(xué)了，考個駕照�！�
方啟茫然：“什么駕照？”
“摩托車駕照，咱們這些人里就你年齡夠，能者多勞，你再辛苦下，等過兩年王大毛就夠年齡了，讓他接你的班�！崩讝|川道：“就這么定了啊，老方！”
雷東川性格爽快，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安排好了就動手去做，他的沖勁兒和他的干勁相當(dāng)，只要他瞧見了，就沒有干不成的事兒。
方啟還在震撼中，就看到雷東川已經(jīng)開始帶人在外面粉刷墻壁，用涂料涂成白色之后，又開始親手寫店名。
——百川超市。
托這段時間一直跟著賀大師練字的福，雷東川這四個字寫得特別大氣。
“老大，啥是超市？”
“就是比小商店大好些的地方，賣什么的都有，回頭我都給你們搬過來，咱們在村里想買什么就能買什么，再不用受那些鳥氣，買高價東西了！”
孫小九一幫人站在下面拍手叫好，夸他字兒好，也有夸名字的。
雷東川也很滿意，他之前翻書的時候看到一個詞叫“海納百川”，打從一瞧見就特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