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敏知道在這邊玩六合彩是違法的,但天降橫財,她只眼開只眼閉,還饒有興致地問梁偉全是不是他朋友對這事有研究,下次帶她也買上一份。
加上自己這些年來工作的儲蓄,梁偉全能湊個130萬付首款,市中心幾個區(qū)的花園樓盤是沒法考慮了,他只能讓中介留意地點偏遠一點、全款400萬左右的房子。
下午王敏的父母突然打電話給他,說有特別緊急的事,讓他趕緊出來一趟。
梁偉全以為準岳父岳母出了事,趕緊和隊長請了假,跑到王母說的地點,才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勁。
那是離市局不到十分鐘車程的一個中高檔小區(qū),王母王父在小區(qū)大門口等著他,旁邊還站著一個中年人,短褲翻領衫,腳上一雙人字拖,愛馬仕腰帶旁別著一串沉甸甸的鑰匙。
是包租公,王母對著他一臉諂媚,不停問價格還能不能再低一點。
梁偉全與王父跟在兩人身后,王父低聲解釋,這位屋主是朋友介紹的,手頭上有很多閑置房源,最近可能是急著用錢,將其中幾套空房子放售,價格便宜了好多,只要買了,反手賣出都能賺百來萬差價!
梁偉全清楚這一區(qū)的房價,再便宜,也不是他能接受的價格。
房子很新凈,高樓層,光猛四正,格局實用,面積百來平方,原價近700萬,現(xiàn)在只要580萬就能拿下,還少了中介抽成。
王父王母很是心動,梁偉全卻面露難色,多出來近50萬的首付,他要上哪找?
王母把他拉到一邊,說知道他的經(jīng)濟情況,他們家能先借給他50萬,反正房產(chǎn)證也會寫上王敏的名字,以后對王敏好就行了,巴拉巴拉。
梁偉全婉拒了,說這房子很好,但超過他的預算了。
之前他在王父王母面前就受盡冷眼,要是真和王家借了錢,以后他還能抬起頭做人嗎?
王母被拒,立刻變了臉,罵他“死牛一邊頸*”。
“都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小敏一直說要嫁你,真是無鬼用!”
婦人氣得當著外人的面,直罵梁偉全就是個沒把的廢物,說今天不把房子的事情解決了,以后就別再和小敏見面了。
梁偉全也怒極,丟下句“不見就不見了”,甩門而出。
沒把?老子的把硬得很!
這世界上也不是只有你女兒這個女人!
在出差的王敏很快打電話過來,梁偉全不接,對方就一直打。
離開小區(qū)后梁偉全沒再回局里,直接回了家。
他從衣柜的保險箱里拿出和“那人”聯(lián)系用的手機,向來只有對方有需要的時候才聯(lián)系他,他很少主動打過電話。
響了五六聲,那邊才有人接起。
梁偉全單刀直入說明來意:“我要加價�!�
對方用了變聲器,聲音詭異尖銳:“梁先生,之前答應你的價碼已經(jīng)是極限了,不可能再加了�!�
“要么加碼,要么你們以后得不到任何的情報,我也會把那張銀行卡交上去。”梁偉全鐵了心,反正他已經(jīng)跨過了那條線,要走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繼續(xù)往前走。
對方思考了許久,最終答應:“好,可以加價�!�
“我要一次性支付�!�
“多少?”
“200萬,”梁偉全以表忠心,認真道:“只要我還在隊里,能做的我會盡力做�!�
在那之前他一直給對方通風報信,瞎子團伙被抓,說到底,其實是被藏在背后的主人把他給拋棄了。
壁虎及時斬斷生了病的尾巴,很快又會長出新的尾巴,來接手這一塊淬毒卻極其香甜的蛋糕。
與這塊蛋糕帶來的利潤相比,200萬只是區(qū)區(qū)皮毛。
可200萬,卻是讓他能在這個城市繼續(xù)生存下去的底氣。
電話那邊似是聽到了件多么有趣的事情,笑聲和厲鬼相差無幾:“哈哈哈……梁先生,你膽子夠大,但小心啊,別吃撐了。”
接著對方答應了,掛了電話。
……
梁偉全把王敏還在另一邊破口大罵的手機丟到茶幾上,屋子沒有陽臺,他拿著煙盒到窗邊抽煙。
大廈臨街,當年開放商標配的鐵窗外不帶防護欄,一些住戶后期會加裝防護欄,但他這房子沒裝。
梁偉全把頭探出一些往下望,樓下是車來車往的馬路,馬路邊上行人像螻蟻一樣緩慢行走。
許是今天魔怔了,他竟覺得那燈火通明的街道,此時好似流淌在地獄深谷的沸騰巖漿。
他想起,剛才“那人”掛電話時,輕聲說了句什么。
他沒聽清。
死牛一邊頸=頑固不化、不懂得變通的人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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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
王敏哭著罵著掛了電話,梁偉全連抽了三根煙,被溫熱的夜風吹得心煩氣躁,而且手機一直有短信轟炸。
梁偉全沒看手機都能預料到王敏會說什么話,無非是嫌他沒用,覺得自己青春錯付。
要說和王敏完全沒了感情,倒也不是,梁偉全心里多少存著舊情,想和王敏繼續(xù)走下去,只是這條路,就和他的工作一樣,越走越歪了。
人生好像也是。
他索性把手機調成靜音,在冰箱里拿了幾瓶啤酒,開了一瓶,對著瓶嘴直接吹起來。
空瓶子沒丟,留著等會和“水果妹”玩點游戲。
王敏太嬌,平日里做愛他總得顧著她的感受,一些粗鄙的葷話都不太能說,更別說玩些粗暴一點的招數(shù)。
用錢買來的女人自然不用太在意對方感受,皮帶抽在她們身上燒起一道道血痕,私處被異物肏得泛紅出血,都沒關系,自己能爽、能泄欲就好了。
他再開了一瓶,瓶蓋剛掉落地面,門鈴就響了。
梁偉全拉開木門,撩起門簾,防盜門外站著個女子,臉上妝不濃,眼尾上挑,像貓咪一樣。
“老板,我給你送西瓜來啦�!贝涸滦Φ锰鹈�,拎起手里沉甸甸的綠皮西瓜。
梁偉全視線往下,看著女子頗有份量的胸乳,滿意地點頭,開了門:“進來吧�!�
春月走進門,背后鐵門落鎖的聲音清脆,她四處張望,把現(xiàn)場每一樣物品都牢牢記在腦內(nèi),方便等一下的復原工作。
她其實最不喜歡接自殺的活兒,每個細節(jié)都要顧及,得合情合理地“了結生命”,還不能留下任何不必要的證據(jù),比安排意外死亡或直接自己出手要難多了。
瞎子那單容易,是因為瞎子本身有槍,剛好給她提供了免費的兇器,可梁偉全的配槍又不能帶回家。
她問:“老板,要先吃西瓜嗎?”
“進房間。”
梁偉全看著她被緊身黑裙包裹著的細腰翹臀,胯間欲火流竄,積存了好久的憋屈勁就想趕緊發(fā)泄在這個女人身上。
“好嘛,別急啊……”
春月眸色漸黯,她把手里礙事的西瓜輕拋在沙發(fā)上,倏然轉身,猛跨一大步,棕長假發(fā)還在半空飄蕩,人已經(jīng)沖到目標身前。
梁偉全雖是個年輕刑警,但酒意和色欲上頭,一時反應不過來,還以為女人是想要投懷送抱,直到對方高舉起手攬上他的后腦勺,頭皮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才察覺有異!
幾乎是一瞬間他已經(jīng)喪失了思考能力,力氣從天靈蓋被抽干,膝蓋一軟就想跪下。
“我都說別急嘛,干嘛急著送死?”
面前的女人用肩膀抵住他虛虛下滑的身體,梁偉全視線模糊,這時候想仔細再看看她的容貌也無能為力了,只能聽見她的聲音,好像毒蛇從他耳內(nèi)鉆進,游進他的頭顱里啃咬吸吮他的腦髓。
梁偉全比春月高了將近一頭,但身材不算魁梧,春月拉著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帶著他往窗邊走。
林亞婆這款迷藥的優(yōu)點是立刻起效,并且代謝速度極快,不到半小時抽血已經(jīng)查不到體內(nèi)毒素,只能查到有少量酒精。
恰好今晚目標喝了酒,能遮蓋住迷藥殘留。
可這藥的缺點也很明顯,它沒辦法將人完全迷暈,只能讓對方在短時間內(nèi)失去思考能力,無法控制身體。
至于時間多短,就要看這人本身的代謝了。
梁偉全就像剛做完手術麻醉未退的人,讓這女人半拖半扛的帶到了窗邊。
他能意識到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
僅僅只能有意識,其他什么想法都沒辦法形成。
窗戶大開,春月抓起他的手,在窗框上握了幾下,先是右手,再是左手。
接著伸長腳尖一勾,把旁邊一張椅子勾到身前,讓梁偉全倚著墻坐下。
她得先去完成委托人的附加任務。
她往窗外吹了個口哨,清脆嘹亮。
研究“水果妹”這個賣淫組織時他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馬夫不讓小姐們帶除了保險套之外的東西。
保險套塞在胸衣或內(nèi)褲里,裙子不能有口袋,包包不能帶,手機不能帶,梁偉全之前叫過多次,肯定也知道這個規(guī)定。
所以春月需要找另外的辦法,將自己需要的東西送到面前。
口哨吹響不到十秒,窗外竟出現(xiàn)了部無人機,漆黑機身,身下掛著個臂袋。
春月伸手取下,無人機很快折返,準備回到它的主人身邊。
袋子里有橡膠手套、腳套、口罩、手帕,還有那部老諾基亞手機。
她穿戴好。
因為沒指紋,手套是用來避免留下汗水,腳套是防止留下鞋印,口罩同理,防止有飛沫噴出。
先檢查了進門后的地面是否有留下鞋印,再用手帕清理她剛才與梁偉全接觸到的地方,例如手背、小臂、指甲縫,檢查他的身上是否有假發(fā)絲殘留。
接著春月走進臥室,從衣柜開始搜索。
很好運,保險箱在衣柜內(nèi),十有八九大家會選擇的地點。
簡單的按鈕密碼鍵盤,有兩三個數(shù)字輕微磨損,春月先隨意輸入數(shù)字測出密碼長度,是個六位數(shù)。
她想了想,先輸入了梁偉全的生日,錯誤,王敏的生日,也錯誤。
她飛快回憶著這段時間看的資料里,有什么數(shù)字串里包含了這幾個數(shù)字。
她挑眉,想起來了。
是警員編號。
保險箱“滴”一聲解鎖,里面有委托人要的手機和銀行卡,她核對了銀行卡卡號,確認無誤后收進袋里。
她忍不住對著隱形耳機抱怨:“這委托人算盤打得真響,這樣算下來,只花了100萬就能把目標解決掉了�!�
竇任正在隔壁大廈天臺操縱著無人機返回,笑道:“奸商奸商,無奸不商�!�
滋啦,一聲信號聲后,熊霽山的聲音傳來:“春月,螳螂來了�!�
春月剛挑眉,竇任已經(jīng)插話:“姓曾的?他來干嘛?”
熊霽山坐在車內(nèi),看斜前方的曾博馳將吉普停在路邊車位,下車后很快往大廈里走。
他沒回竇任,問春月:“要我攔住他嗎?”
“不用,”
春月從裙下大腿旁摸出匕首,冷聲說道:“讓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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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眼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某一對男女還在游戲廳里肆意放縱的時候。
曾博馳白天外出辦事,下午回到局里,在停車場遇見梁偉全拉著一張臉往自己的車子走去。
他喊了梁偉全一聲:“阿全,出去辦事�。俊�
對方含糊應了一句,匆忙離開。
曾博馳想過開車跟上,但自己的車子太明顯,現(xiàn)在跑上一樓再追出去也太遲。
索性快跑兩步追上梁偉全:“我車子沒油了,正想上樓去跟吳東借鑰匙,既然你要出去,能不能搭我一程?在地鐵口放我下車就行�!�
梁偉全倒是沒避諱,點頭打開車門:“我要去天豪嘉園,順路的。”
車開出停車場,曾博馳試探問:“你去天豪嘉園干嘛?辦事�。俊�
“嗯,有點事……”
沒一會梁偉全便接了個電話,梁偉全喊對方“阿姨”,說自己已經(jīng)出發(fā)了,話筒里婦女的聲音也很大,讓他開快點,別做什么事都慢騰騰的。
曾博馳沒再出聲。
梁偉全在地鐵口停車,曾博馳下車后糾結再三,還是叫了輛的士跟上去。
這個司機沒上次那個女司機那么會跟車,在一個紅綠燈口跟丟了梁偉全,曾博馳直接讓司機開到天豪嘉園。
這下司機反而開得快了,抄了近路,到了小區(qū)大門對面時,曾博馳喊停。
這個小區(qū)的停車場不設臨停,外來車輛都得停在小區(qū)外,曾博馳整個身體下滑,藏在車里,看梁偉全匆匆跑到大門口。
門口站了三個中年人,兩男一女,梁偉全和其中兩位點頭哈腰,接著幾人跟著另一個男人往小區(qū)里走。
曾博馳付了車款下車,沒跟進去,站在路邊的便利店里等著。
他吃了碗關東煮,一聽可樂下肚,便看到梁偉全出來了。
臉色難看得像有人欠了他幾百萬。
他的手機似乎一直響,曾博馳見他不停劃掉來電。
也是夠生氣的,到了車旁還狠狠踢了輪胎一腳。
很快梁偉全開了車,曾博馳馬上沖到路邊又攔下輛的士。
可這個司機的技術比起上一個都不如,沒一會就把目標跟丟了。
曾博馳只好回了局里,看看梁偉全會不會回去,但沒有。
三隊隊長敖鳴丟了根煙給他,說阿全請了假。
之后曾博馳被同事拉住講案子,一忙就忙到天黑了下來。
再三思索,一下班,他就立即驅車去梁偉全家。
大廈樓下的安保依然形同虛設,飯點時間進出的人更多了,曾博馳輕松地跟著別人進了樓下防盜門。
電梯一層又一層停下,電梯門開了關關了開,終于到了27樓。
走出電梯,曾博馳直接走到梁偉全家門口,按下了門鈴。
沒人應門。
他低頭,見門縫沒有滲出光,他再按了一次門鈴,另一手掏出手機撥打起梁偉全的電話。
沒接。
梁偉全的手機靜音了但還有滋滋震動聲,被春月握在手里。
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里,就像是一朵生出幽幽鬼火的蓮花。
她站在梁偉全身邊,另一手緊握著折刀,對準他的太陽穴。
是石白瑛送給他的那一把。
春月準備著一旦梁偉全出現(xiàn)異樣,就要立刻讓他的血來喂這一把新刀子。
“阿全,你在家嗎?”曾博馳拍了拍鐵門,哐哐作響。
依然沒人應門。
他撥開鐵門內(nèi)的布簾子,看了看木門上的貓眼。
可曾博馳不知道,此時門的另一邊就站著他的新鄰居,張盼娣。
一正一邪的兩人,只隔著兩道門。
而春月正往貓眼里,安靜地看著他。
按響多幾次門鈴,曾博馳最終還是放棄了,轉身離開。
竇任把航拍機收進包里,擱在地上的筆電屏幕里顯示著那棟大廈電梯的監(jiān)視器畫面。
他看著曾博馳走進電梯,才對耳機說:“螳螂走了。”
春月“哦”了一聲,按亮梁偉全的手機,說:“給我蟲子手機的密碼�!�
竇任很快報了串數(shù)。
喲,還是警員編號。
春月覺得這件事還挺好笑。
這人總提醒自己是警察,但干的事,沒比他們干凈高尚多少。
微信里梁偉全的女朋友還一直信息轟炸著,一會是語音,一會是文字,滔滔不絕地敘述著自己的委屈。
春月將未聽的語音按開,放在桌上,讓語音一段段自動播放,自己走回梁偉全面前。
她做著最后的檢查。
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臉上淌出一行淚,但他的瞳孔是失焦的,嘴唇微啟,嘴角也流下口水。
“哎呀,他哭了。這藥控制不住他的眼淚�!�
春月自言自語道。
她答應了林亞婆,要將用藥后出現(xiàn)的特殊情況記下來及時反饋給她。
哭了也好,更符合人自尋短見之前才會有的表情。
是不舍?是眷戀?是遺憾?是后悔?
春月?lián)笓缸约貉劢�,如果有一天她終將一死,到那時,她會哭嗎?
會的話,又是因為什么哭呢?
春月想不出來。
微信的語音放完了,春月又有了新的疑惑:“這女的既然和他在一起這么難受,為什么不直接分手呢?”
雖然她挺感謝女朋友的這一番吵鬧,可以讓她的安排顯得更合理化。
竇任直接盤腿坐在溫熱的地面上,敲著鍵盤開始修改監(jiān)控記錄,把春月上樓的那半分鐘用別的畫面覆蓋掉。
再準備好另外一段,等春月干完活撤退時,再覆蓋上。
他淡聲回答:“你不懂,你又不談戀愛�!�
在一段混沌的關系里推扯不斷,逼著對方為自己改變,愛得深,恨也濃,這可太常見了,只是,這是春月無法理解的事情。
好浪費時間的一件事情。
春月只喜歡做愛。
做愛能讓她感覺到心臟的噗通跳動,能感受到與殺人時不同的快感,能歡愉得落下生理性淚水,快樂得腳趾頭緊緊蜷縮起來。
看著對方在她的吸吮里逐漸失控,胸腔眼角都染上紅暈,不停追著她的嘴唇接吻,春月會覺得一直空落落的胸口,有一瞬被填滿了星星般閃爍的碎屑。
“你們和女孩兒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春月拿起手機,代替梁偉全回復了一句給他女朋友,熄了手機放在窗邊的窄幾上。
熊霽山自然不會回她這種問題,竇任則是說得痞氣不知真假:“想知道?那妹妹和我談個戀愛不就清楚了�!�
“滾蛋�!�
春月探頭出窗外。
這一面在大廈側邊,不對著大廈出入口,馬路邊上走著的人不多。
“老熊,沒人了就告訴我�!�
春月以前并不在意工作時會不會牽連到無辜路人,但熊霽山似乎挺在意這件事。
當初春月邀請他加入她的小組,熊霽山要她答應他,完成任務的時候不要波及路人。
她笑著和熊霽山說,如果能給她十個連續(xù)高潮,她以后會盡力將死亡人數(shù)控制少一些。
那一次她被熊霽山從黃昏操干到天亮,穴口又腫又紅,甬道痙攣得控制不住花液不停滲出,她也在精疲力盡前答應了熊霽山。
“現(xiàn)在可以,人都走開了。”
熊霽山看了看計價器上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
一個男人從27樓跳下,估摸也就是五六秒的事。
他雙手合十,對著后視鏡下笑嘻嘻的彌勒佛拜了拜。
竇任眼神不自覺地往隔壁大廈飄,準備著很快就要撤離。
春月不理會自己還穿著緊身包臀裙,不顧形象地深蹲,抱住男人無力的雙腿。
平日硬拉120公斤的訓練,讓她輕松扛起癱成泥的梁偉全。
曾博馳走出大廈,室外悶熱,空氣濃稠得推不開,好似快要下雨,潮濕黏附在他脖子和后腦勺上,使得汗水一直往下滑。
他低頭看著手機,想著要不然再給梁偉全打個電話吧。
電話剛撥出,他聽見一聲沉悶的重物墜地聲音。
啪!
是西瓜掉落地砸開花的聲音。
他本能地往聲源處望過去。
不在他這一側,好像是從拐角另一側的街道上傳來。
緊接著,尖叫聲像鋒利刀刃,生生劃破了潮熱的夜晚。
下一章有少量尸體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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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傘
雖然還沒有親眼見到,但曾博馳已經(jīng)想象出發(fā)生什么事了。
罵了一聲操,他拔腿飛快地跑向拐角。
不遠處,一女的癱坐在地上渾身發(fā)抖,在她面前十來米處的地面,躺著一個人。
說那是人,也只是因為四肢跟軀干還算完整。
但就像剪斷了所有關節(jié)線的木偶,沒了脊椎的肉身無聲趴伏在地上,手腳吊詭地彎折著。
骨頭從皮肉里刺出,左腳不見了,露著白森森的腿骨。
而尸體的腦袋已經(jīng)炸開了花,腦漿淌了一地,血漿肉沫飛濺得老遠。
曾博馳走前幾步,看著鞋尖前一小塊模糊不清的肉團,手里的電話已經(jīng)撥到110。
鮮血的味道猛烈地涌進鼻腔里,他咬著槽牙左右看了一圈。
在街道旁的鐵欄桿上,找到了這具尸體遺失的腳丫,旁邊地面還掉落一只沾血的人字拖。
曾博馳脖子夾著手機,他掏出警察證件,示意因聽到尖叫聲聚集過來的路人們不要再靠近。
他抬頭,高樓帶來的壓迫感令他有一瞬間輕微暈眩,樓上不少住戶開始從窗戶探出頭往下張望,干嘔聲和議論聲此起彼伏。
離尸體最近的那女子,一回過神就開始嘔吐,空氣里又加入了臭酸的味道。
曾博馳皺皺鼻子,低下頭,視線落到爛了大半個腦袋、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尸體上。
為了避免破壞現(xiàn)場,曾博馳沒有走得很靠近。
死者男性,身穿藏藍上衣、淺色……
等等……
這套服裝他今天見過……
曾博馳睜大眼睛,瞳孔猛縮,眸子里快速積聚起不可置信的情緒。
這……這是……
這是梁偉全?�。�
接警員正登記著事發(fā)地址,記了一半,電話那邊沒了聲音,他喚了兩聲。
時間凝滯了,曾博馳覺得眼前的暈眩似乎加重了。
看著破爛不堪、沾滿血漿的半邊臉,辨認清楚死者樣貌后,他竟涌起了久違的嘔吐感。
因為刑警這工作,他自己和同事身上不時總會掛上大大小小傷口,但同儕死在自己面前這種事,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畢竟他們在和平富裕的省會城市當差,不像邊警那樣需要時時刻刻用命去博,許多人是能平平安安干到退休的。
曾博馳用力抓扯著衣領,攥成拳頭的指節(jié)狠狠壓在胸上,將涌至喉嚨的酸苦硬生生壓下去。
他將地址給接警員講清楚,艱澀困難地補了一句:“死者是……市局刑偵三隊的梁偉全�!�
春月沒有再往窗外看過一眼,她吹著口哨拾起梁偉全落在地上的另一只拖鞋,翻過來看看鞋底,拿著在窗框上用力刮了一下,最后壓在椅面上。
許是因為她的那一句回復,王敏開始打電話進來了。
手機在窄幾上震動得瘋狂,密密麻麻的顫動,將金屬煙灰缸里的煙灰震塌了。
春月沒搭理,她捧起沙發(fā)上的西瓜離開了梁偉全的家。
她沒坐電梯,推開防火門走上兩層樓。
樓道里擺放的垃圾桶旁邊有一個黑色尼龍雙肩包,是她提前放在這的。
她從里面拿出一件寬松格紋襯衫,直接套在包臀黑裙外,過長的下擺在腰間打個結,扣子扣上后遮住胸口的深長溝壑。
取下腳套手套假發(fā)塞進書包,只留口罩,再戴上黑框眼鏡,把早就編起藏在假發(fā)里的兩根麻花辮整理好,就簡單換裝完畢。
背起裝著西瓜沉甸甸的背包,她走出防火門。
坐電梯到一樓,大堂前臺的桌面上有報紙攤開,收音機里的粵曲還在唱著,茶杯上白煙裊裊。
只是兩個保安都不見蹤影,應該是跑去外頭看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監(jiān)視器上的畫面極快地閃了一下,春月便知道竇任也完成工作了。
她走出大廈,往右看,街道拐角處圍了兩三排人,烏泱泱的,不少膽兒大的正舉著手機拍照。
“「黑鏡」上開始有人上傳視頻了�!备]任背對電梯角落里的攝像頭,調整著臉上的口罩:“你要拍照的話也別靠太近,別等會讓人給拍進去了�!�
在如今的社會里,一樁跳樓自殺的案件,不過是幾十個很快會被勒令刪除的視頻、十幾個小時的
湖水本身起了浪,又黑又深,一塊小石頭砸不出水花,連蕩出的漣漪都會好快消失。
春月悄聲擠進人群中,避開有可能會對著她的鏡頭,聽路人已經(jīng)開始胡亂猜測這人自殺的原因。
她慢慢地挪移到第一排路人后方,從空隙之間,瞧見叉腰正打著電話的曾博馳。
摸出諾基亞手機,她對著遠處的尸體隨意拍了兩張。
老相機的攝像頭比不上智能手機,相片噪點極多,勉強只見地上成灘的血跡。
退出人群后,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往斑馬線走,等紅燈的時候,將相片發(fā)給歐晏落復命。
過馬路,上了熊霽山的車,離開現(xiàn)場。
一氣呵成。
車子走過一個路口,前擋風玻璃上啪啪聲掉落豆大的雨滴,詭紅的夜空不見閃電,深處翻滾起沉悶的雷聲。
“哇,我今天也是好彩的春兒!”春月接過熊霽山的礦泉水,喝了幾口潤喉。
“天氣播報這次倒是挺準的�!毙莒V山鮮有地主動搭腔。
“對啊�!贝涸卵劬ν蝗灰涣粒骸袄闲�,轉回去現(xiàn)場看一看。”
熊霽山知道她想看什么,也不多話,方向盤一打變了車道,準備掉頭。
干這行,除了過硬的實力和不要命的狠勁,運氣也很重要。
法醫(yī)這時還沒到場,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就能將現(xiàn)場許多證據(jù)沖走。
可這對曾博馳而言就是噩耗。
雨勢增猛得極快,很快從淅瀝小雨,演變成傾盆大雨。
曾博馳顧不上鞋子會踩到鮮血,跑到尸體旁,一邊對大廈保安大喊“快去拿雨傘”,一邊將自己身上T恤脫下。
衣服從下擺被大力撕開,曾博馳兩臂伸直,撐開破衣?lián)踉诹簜トw上,盡力保護現(xiàn)場。
亦或許是,曾博馳想讓他的尸首保存得多一些。
圍觀路人有一些沒帶雨傘,便手遮著頭,趕緊跑到大廈底層商鋪的雨篷下避雨,一些有帶的則撐開了雨傘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機繼續(xù)無聲冷漠地記錄著,這一段能讓他們在朋友圈或視頻平臺上刷一番流量的視頻。
綻開的雨傘黃的紅的,從天上看,像野蠻生長在暗河里的一朵朵薔薇。
但沒人去給曾博馳打傘。
沒人愿意用自己的雨傘,去遮這樣令人作嘔的污穢肉泥。
太晦氣了。
經(jīng)過的車輛緩慢行駛,司機和乘客對步道上聚集的人群感到好奇,轉彎車道一下子堵起車龍,喇叭聲頻繁四起。
熊霽山的車子行駛在另一邊相反方向的車道上,跟著車隊在紅燈前停下。
車窗玻璃上,一顆顆水珠向下洇落。
匯聚,分散,大水珠一口接一口,吞噬著細小水珠。
隔著旁邊擁堵的車道,春月隱約能看見那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雨幕中。
他上身赤裸,強壯的雙臂竭盡所能地展開,撐開手中的布條。
像一座高高挺立在迷霧中的燈塔。
春月抬起手,指尖在玻璃上輕劃,勾著曾博馳的身影畫。
若有所思一會,她淡聲對著空氣問:“你能抓住我嗎?曾sir。”
這段時間三次元比較忙+
沒什么特殊原因就都是日更一章
存稿箱也逐漸空下來了哭唧唧
如果有更《如若我》的那天,就當我二更了吧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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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狗
轄區(qū)派出所的民警到達現(xiàn)場時,雨又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