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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2章

    電子稱的銀色金屬面倒映著他身后一小塊空間的樣子,雖是變形的,但還是能依稀瞧見那頂黑色鴨舌帽。

    雞檔老板手腳利落,沒一會整雞已經(jīng)讓他處理好,問熊霽山要不要斬件。

    熊霽山收回目光,搖頭說不用,給老板付了現(xiàn)金。

    “誒誒,靚仔,找錢!”老板朝著已經(jīng)離開的男人大喊。

    熊霽山頭也不回,拉好口罩,壓低帽檐,左手拎著一袋袋東西往菜市場外走。

    因為附近其他菜市場和超市賣的都是冰鮮雞,所以熊霽山選了這離別墅區(qū)有點距離的菜市場,只有這有賣活雞。

    菜市場在一個城中村里,街道狹窄,熊霽山?jīng)]直接往車走,一個閃身鉆進(jìn)蛛網(wǎng)般的巷弄里。

    早上剛下過雨,巷子窄長,地面布滿深淺水洼,空氣里是潮濕霉味,握手樓鱗次櫛比,熊霽山繞來繞去,專注辨別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

    步伐逐漸變快,他拐進(jìn)一條死胡同,面前是一堵噴著「危險勿近」的舊磚墻,右邊是一棟握手樓的背面,左邊是一間一層半高的平房,應(yīng)該是廚房的位置,有排氣扇呼啦啦聲轉(zhuǎn)。

    他左右各看了一眼,沒有考慮太久,先踩著磚塊攀至危墻上,跨跳至平房水泥屋頂,迅速彎腰蹲下,藏匿在樓與樓之間的陰影中。

    放下一袋袋肉菜,熊霽山從褲袋里掏出手撐子套手指上,死死盯著胡同口。

    沒一會胡同口有一高瘦男子出現(xiàn),和他一樣戴著黑色鴨舌帽,戴口罩,步伐不快不慢,雙手插著褲袋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

    熊霽山屏息,耐心等那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走進(jìn)巷子,走過他所在的位置,他才一個縱身跳落地,閃著銀光的拳頭直接朝對方后腦招呼過去!

    可對方好像腦袋后面長了眼睛,身體輕輕一轉(zhuǎn),便側(cè)身躲過了熊霽山用了七八成力氣的拳頭。

    但熊霽山也預(yù)料到對方能躲閃過第一拳,右拳猛地收回,左拳往男子旁肋暴沖過去!

    男子終于出手,反應(yīng)極快地格擋住熊霽山的出拳,見到他手上閃銀光的金屬指環(huán),男子還語氣戲謔地“wow”了一聲,聲音低沉:“哦?你擅長的是肉搏?”

    黑帽男身手敏捷,往后跳一步,直抬起腳猛踹向熊霽山胸口。

    沒料到熊霽山竟然沒躲,硬扛下他這一腳,黑帽男有些驚喜地睜大眼,還沒來得及拉開距離,熊霽山已經(jīng)沖至他身前,屈起的手肘意圖攻擊他的喉嚨。

    熊霽山硬吃下那一腳,胸膛像被烙鐵燙傷,冷汗不停冒出。

    他死咬住槽牙,不知何時眼睛里已經(jīng)燃起熊熊火焰,牢牢鎖住對方。

    他早已認(rèn)出這跟蹤者的身份。

    暴怒的拳頭在“咔嗒”一聲后,堪堪停在跟蹤者的臉頰旁。

    是手槍上膛的聲音。

    槍就抵在熊霽山的腰側(cè),槍口和他的器官只隔著薄薄一層布料。

    口罩遮住了石白瑛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似笑非笑的眼。

    食指隨時都能扣下扳機(jī),他淡聲道:“不好意思,可我擅長的是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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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飯(2800+)

    熊霽山怎么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石白瑛坐在同一輛車?yán)铩?br />
    剛才在死胡同里舉槍抵著他旁肋的職業(yè)殺手,如今正在副駕駛座老神在在地擦著墨鏡。

    “我也和春月一樣,喊你老熊?”石白瑛戴上墨鏡,把椅子往后調(diào),好讓自己一對長腿能舒服一點。

    “隨便你�!�

    熊霽山怎么聽怎么別扭,也估摸不清這男人想干嘛,他看著前方閃爍的綠燈,想狠踩一腳油門沖過去,好避過與阿瑞斯單獨相處的紅燈等候時間。

    誰知旁邊飄來輕飄飄的一句,“哎喲,紅燈啦�!�

    熊霽山只好踩下剎車,停了下來。

    黑色墨鏡下的雙眸似笑非笑:“趕著回去做飯給春月吃?”

    “嗯,她前幾天退了燒,但胃口一直不好,早上起來就吃了點粥,沒兩口就睡下去了�!�

    如今講起春月的事,熊霽山就罕見的話多。

    “病了多少天了?”

    “上周周三開始燒了兩天,到今天了還有點蔫�!�

    沒等熊霽山回答,石白瑛已經(jīng)開始安排:“我見你在魚檔要了條大金鯧,清蒸?還有蝦,要白灼?在豬肉檔剁了條小排,蔬菜檔買了個芋頭,要燜芋頭排骨?”

    綠燈了,熊霽山踩下油門,慢悠悠糾正男人的自以為是:“大金鯧要紅燒,她喜歡吃香口的;她不愛掰蝦殼,所以要做芥末蝦球;在蔬菜檔我還買了把春菜,因為家里還有個小子說要吃排骨粥�!�

    石白瑛也不惱,還哈哈笑了幾聲:“看來我中午有口福了�!�

    “我沒預(yù)多一個人的份�!�

    “沒事,我能喝口老火靚湯也好�!�

    車廂安靜了一會,熊霽山淡聲問:“為什么要跟蹤我?你想找春月,可以直接去別墅找她�!�

    “我就是好奇,春月現(xiàn)在身邊的男人是什么樣子的,沒別的意思哈,你別往心里去�!笔诅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樣:“你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我跟蹤你的?從別墅區(qū)出來的時候?還是到菜市場才知道的?”

    “到菜市場的時候知道的�!�

    石白瑛微闔眼簾。

    他有些失望,春月是他承認(rèn)的強(qiáng)者,要是身邊人的警覺性只是這樣的程度的話,遲早會拉她后腿的。

    熊霽山打了方向盤轉(zhuǎn)彎,聲音依然平淡:“但是是前天那一次,當(dāng)時你扮成個扎辮子滿臉胡茬的男人,是吧?”

    ……喲,還是不錯的嘛。

    石白瑛笑:“那為何那次你沒有故意引我進(jìn)巷子?”

    熊霽山握住方向盤的手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我故意引你進(jìn)巷子?跟蹤人的還能玩倒打一耙的爛招?”

    “哦?那是我誤會了?我中途應(yīng)該有幾秒鐘跟丟你了,你明明有機(jī)會甩開我一段距離,但你還是不緊不慢地走在我前面。那么多條路不走,偏選了個死胡同?”

    這下輪到熊霽山嗤笑出聲:“怎么回事?你們職業(yè)殺手都這么多疑嗎?一丁點兒屁事都能放得響�!�

    石白瑛索性放平了椅背,雙臂曲在腦后,悠閑得好似在加勒比海邊曬太陽:“嗯,與性命相關(guān)的可不得不多想一些�!�

    后半段車程車廂里冷得跟冰窟似的,連石白瑛不著調(diào)的口哨聲都如同寒冰之箭,鋒利箭頭抵在熊霽山喉結(jié)前,仿佛下一秒就能將他刺得血濺滿車前玻璃。

    熊霽山一直得用雙手控住方向盤,注意力也要一直想著中午的飯菜,回去了他要先把烏雞斬塊,排骨焯水,金鯧要加蔥姜胡椒海鹽腌制……

    如果不想著這些,他分分鐘會猛踩油門將車撞向馬路護(hù)欄,或者更瘋狂一點,干脆去追前面油罐車的尾。

    到時候一片爆炸火海,諒阿瑞斯是戰(zhàn)爭之神也無法變出雙翼逃出生天。

    這是多么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根本無需刻意安排,世界排行榜蟬聯(lián)榜首的頭號殺手如今就坐在他的身旁,還很遵守交通規(guī)則地把安全帶系上了,兩人都困在這方寸空間里。

    只要一油門……只要一油門……和他同歸于盡……

    ‘老熊,飯還沒好嗎?我餓啦,餓啦餓啦�!�

    一聲撒嬌如浪花拍進(jìn)他腦子里,趕走了其它亂七八糟的雜音,跳得失序的心臟也漸漸恢復(fù)。

    熊霽山冷靜了一些,心想,那家伙早上只吃了兩口粥,這會再沒胃口肯定也餓了。

    他得趕回去給她做飯呢。

    *

    春月見到石白瑛時倒沒有太驚訝,因為烏韞昨晚告訴她,她寄放在保險庫的WA2000有人憑暗號去槍庫取走了,她便知道,石白瑛來羊城了。

    她撩開眼簾,就看見對方嬉皮笑臉的模樣。

    還戴個墨鏡,裝模作樣的。

    她又閉上眼,翻身背對著石白瑛不搭理他,石白瑛丟了墨鏡,上床鉆她被子里,從背后環(huán)住她,聲音有點�。骸靶’傋由眢w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怎么突然就病了?”

    “這病不病的哪能受我自己控制?又不是機(jī)器人,生老病死不都是正常的嗎�!贝涸�?lián)荛_他作壞的大手,語氣懨懨:“難道世界第一的你就沒病過嗎?”

    石白瑛沉聲笑,感覺怎么就病了一回,這小瘋子變得像個正常人了。

    他伸手去探她額頭溫度,房間開空調(diào),春月的額溫仿佛比他掌心還低。

    接著手不老實地往下,在她胸口不輕不重地搓揉起來,嘴里賤兮兮:“哎喲,怎么都瘦沒了�。孔罱鼪]人給你揉?那大只佬和黑客靚仔晚上都不陪你睡?”

    奶子倒是被揉得舒服,春月繼續(xù)閉著眼享受著,軟聲嘟囔:“我不和人一起睡,房子那么大,他們在樓下有房間�!�

    只是這樣輕飄飄一句話,讓他一直懸半空的心慢慢往下落。

    可這件事,或許連石白瑛自己都沒察覺。

    他下手開始沒輕沒重,隔著小背心把兩顆奶尖尖挑逗得俏生生立起,也低頭埋在她后頸,種下淺淺的血色記號,而身下發(fā)了情的野獸在她大腿和臀縫處蹭磨頂撞。

    含糊的語句幾乎快融化在喉嚨里:“兩個月沒見了,有想過我沒有?”

    下一秒從她背心下擺往里鉆的手被錮住腕子,春月一挺一折再一翻身,人已經(jīng)跳到石白瑛身上,壓住他結(jié)實小腹。

    她嘴角勾笑,直接反問:“所以兩個月沒見,你想我了?”

    換做是以前的石白瑛,他開口閉口就能說一大段海王情話,不帶變樣地哄得對方心花怒放,可從一堆話里頭撥來揀去,壓根挑不出半分真心。

    倒是這時,他一個花字都蹦不出來。

    石白瑛多驕傲的人吶,又怎么會灑脫承認(rèn),嗤笑一聲道:“就是取槍的時候順路來看看你�!�

    輪到他一個挺胯翻身,把春月壓在身下,罕見地跟她匯報自己接下來的行程:“我下個禮拜要去西西里了,這回的對象夠難頂,估計一時半會回不來�!�

    春月瞥他一眼,語氣幽幽:“托里拆利家族?Giulio?還是Nico?最好是Nico,這家伙專門搞小女孩的�!�

    石白瑛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示意不能再繼續(xù)往下透露:“過兩天就要走了,從香港飛�!�

    “然后呢?”

    “你還沒接新委托吧,陪我兩天?”石白瑛伏下身子,高挺鼻尖在她脖側(cè)一下下拱著:“哥哥帶你去迪士尼買那只傻熊啊�!�

    呼出的熱氣撓得春月發(fā)癢,咯咯聲直笑:“怎么那么好興致?”

    她和小白的關(guān)系一向直接,每一次見面基本上是直奔主題,只不過好像這幾次見面,隱約有了些不同。

    “嗯,哥哥想看你再穿一次水手服戴老鼠頭箍的樣子,要是沒法從西西里回來,怕之后沒機(jī)會再看到咯�!笔诅Φ闷�,還伸手去揉她的屁股蛋。

    “區(qū)區(qū)個過氣黑手黨家族,對你來說沒難度吧�!�

    “難道你每一次出任務(wù)不是都當(dāng)成是最后一次?”

    石白瑛問完,去吻她的唇。

    春月怔了怔,眼角余光滑至緊閉的房門。

    很快她闔上眼皮,攬住石白瑛的脖子。

    門外,熊霽山站在半米之外,屋內(nèi)聲音漸漸細(xì)下來,細(xì)到好似灰塵,落在心上也無聲無息。

    攥得死緊的拳頭,終是松開了。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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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搭檔(3000+)

    竇任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狗屎運(yùn),接連著讓他遇見這些傳說級別的人物,先是歐生,接著是阿瑞斯。

    他以前不過是個愛打機(jī)的宅男,只能在游戲里拿到各種第一,而這些人都是玩兒真槍實彈的,隨時能一顆子彈將他爆頭。

    如今餐桌對面就坐著世界排名第一的殺手,竇任也不知應(yīng)不應(yīng)當(dāng)和他嘮嗑,想想,還是默默低頭扒喝他的排骨粥就算了。

    石白瑛倒是自在,給春月夾魚夾蝦,給她舀了碗撇去油花的烏雞湯,還招呼著大家多吃點,儼然一副別墅主人的模樣。

    熊霽山的臉更黑了,春月有一句沒一句應(yīng)著石白瑛的話,竇任左看看右看看,決定這時候還是別插嘴比較安全。

    別墅廚房配備齊全,吃完飯把碗筷丟洗碗機(jī)就好,竇任假模假式地幫熊霽山收拾碗筷,湊在他身邊低聲說:“他不會今晚在這住下吧?我還沒做好心理準(zhǔn)備跟他玩多人游戲……”

    說是這么說,如果春月邀請,他估計真管不住自己三條腿。

    話說他們鐵三角關(guān)系多年來一直堅固,偶爾小打小鬧實屬正常,平常人家家里不也是這樣?一時置氣無所謂,最后能坐一桌子吃飯就行了。

    竇任隱約感覺不大爽,總覺得石白瑛的突然冒頭會破壞他們?nèi)酥g的平衡。

    熊霽山像看傻子一樣看他:“你怎么就覺得他會愿意同你玩多P?”

    竇任噎住。

    確實,像歐晏落和石白瑛這樣獨斷獨行的男人,能接受春月身邊有多個男人已經(jīng)夠不容易了,但和別的男人一起肏春月?

    是要誰在前誰在后?誰先上誰壓軸?

    爭著爭著說不定就要打起來了,竇任實在無法想象那畫面。

    “別胡思亂想,等會他應(yīng)該就走了�!毙莒V山把碗盤一個個碼進(jìn)洗碗機(jī)里。

    剛才他偷聽到的,可是石白瑛接下來一段日子的行程安排。

    當(dāng)今世界要殺一個人不難,難的是如何將自己存在過的痕跡抹去,殺手要學(xué)會如同幽靈神出鬼沒,不能隨意透露行程和目標(biāo),要是讓目標(biāo)知道了計劃,會讓對方有所防備,再要下手就難了。

    所以,石白瑛為何明知他在房門外,還要刻意把行程講給他聽?

    石白瑛果然在午飯后就離開了。

    竇任在春月床上蹭了個角落準(zhǔn)備睡午覺,問她阿瑞斯來找她干嘛。

    春月打了個哈欠:“我送了把槍給他,他順路過來看看我�!�

    竇任慢慢蹭挪到她身邊,從后面環(huán)住她,頭埋在她肩頸處,細(xì)聲嘀咕:“要不我們換個屋子吧?我還有別的房子的……住在這里感覺好不安全,他們來來去去好像很輕松�!�

    “就算你買了個小島,上面養(yǎng)了一支小軍隊,也沒什么用,他們還是能來去自由的�!�

    春月笑出聲,抬手往后拍拍他的腦袋,像安撫著好沒安全感的小狗崽:“所以不要浪費(fèi)錢買島了,知道嗎?”

    竇任心里咯噔一聲,心臟像壞掉的電梯,倏地不停往下墜。

    他好想開口問春月,到底她的未來中,有沒有留著一席之位給他,他的要求不高,能一日三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就可以了。

    只要春月說有,他就能等,從少年等到白頭也無所謂。

    但他不敢問,就怕春月說,沒有。

    *

    當(dāng)天晚上熊霽山把春月送到市區(qū)一停車場,不遠(yuǎn)處是一輛黑色埃爾法,兩地牌。

    他本應(yīng)該解開門鎖,然后下車替春月把行李箱從后備箱拿出來,但他沒有。

    汽車引擎聲轟隆,春月解開安全帶,食指勾落墨鏡,杏眸中閃著星芒,比起這幾天胃口不好的蔫蔫模樣,如今顯得有精神多了。

    “那我走咯?”她對熊霽山說。

    熊霽山松了一直緊揸軚盤的手:“嗯,確定好回來時間就告訴我,我來接你�!�

    春月把墨鏡推回原位,漸變酒紅鏡片遮住她雙眸:“好。”

    她的行李不多,就一個登機(jī)箱,熊霽山幫她拎到了兩地牌車旁。

    電動車門敞開著,石白瑛也戴了副墨鏡,黑色的。

    他長腿一跨落了地,伸手遞向熊霽山:“我來拿吧�!�

    熊霽山?jīng)]給他,忽略他的手,徑直走到車尾。

    車后箱已經(jīng)放著另一個登機(jī)箱,銀色坑紋鋁箱在停車場昏暗光線中閃爍陰冷光斑,熊霽山的目光停留在那上面一會,接著把春月的箱子安放在它旁邊。

    春月已經(jīng)坐上車,石白瑛還站在車旁,墨鏡從他高挺鼻梁上滑落,掛在鼻翼上搖搖欲墜,露出似笑非笑的狹長眼眸。

    他左手慵懶插在褲袋中,右手又一次朝熊霽山伸來:“后會有期咯,老熊?”

    攥緊的拳頭從褲袋拿出來時已經(jīng)松開了,熊霽山握上他的手,沒用什么力氣,也沒有吭聲。

    不料石白瑛驟然施力,熊霽山擰緊眉心,同時收緊手指,回以更大的力量。

    手背繃緊的肌肉鼓起一道兩道青筋,宛如在裂開的黑色焦土中肆意流竄的滾燙熔漿,兩人沉默地角力著,漸漸的,彼此力氣大到連小臂肌肉都開始有幾不可察的顫抖。

    兩人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太明顯的變化,一人嘴角掛著痞笑,一人嘴角抿緊耷落。

    “要走沒有呀?”

    車廂里的春月語氣若無其事,一句話便直接打斷了兩人的僵持。

    熊霽山想先松手,沒想到石白瑛還扯住他。

    瞬間石白瑛已經(jīng)傾身到熊霽山面前,好似好多年沒見面的老友,攬住了熊霽山的肩,重重拍了兩下。

    他湊近熊霽山耳邊,低聲道:“我覺得叫你老熊還是有些不習(xí)慣,不如叫回你……‘吞山’?”

    ……

    保姆車轉(zhuǎn)彎時,車胎與停車場地面摩擦聲相當(dāng)刺耳,熊霽山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完全聽不見摩擦聲后他才動了動手指。

    他走回自己的車?yán)�,點了顆煙銜進(jìn)嘴里。

    不啟動車,也不開窗,任憑白煙將車廂一點一點灌滿,隨著悶熱空氣,覆在他臉上身上,薄薄一層仿佛廉價劣質(zhì)的假皮。

    一下就能讓人拆穿。

    吞山,是他臥底在梭溫集團(tuán)時用的緬甸名。

    讓他丟棄好久,好久了……

    呵,怪不得要跟蹤他那么多天。

    煙燒完,熊霽山又點了一根,每一口都吸得好重,火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著紙煙。

    他握緊拳頭,松開,再握緊。

    操他娘的,手都麻了,這家伙力氣可真大。

    不知道,他拼上性命同他打上一場,有沒有半分勝算?

    *

    埃爾法在夜色中馳騁,駕駛座方向盤旁擺著幾部手機(jī),香港司機(jī)戴著耳機(jī),和同行或誰吹著水,說等會回到香港還能約個夜粥,再去找個相熟鳳姐或骨妹打一發(fā)。

    石白瑛將駕駛座后的黑布簾拉上,擋住司機(jī)視線。

    春月把墨鏡架到發(fā)頂,微斜著腦袋看他:“你剛才跟老熊說什么了?”

    “沒什么,夸他中午那頓飯做得真好吃,我好久沒吃過這么溫馨的住家飯咯�!�

    “真的?”

    在窗外飛逝而過的路燈成了春月黑眸里的流星,石白瑛伸手去抓,卻讓她逃開。

    他笑笑:“真的,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那你干嘛一開始要跟蹤他,不直接來找我?”

    “我好奇嘛,看看我小瘋子身邊的男人都是什么樣子的�!笔诅扉L了手指,碰碰她肩膀,又戳戳她小臂,一大堆小動作:“是你之前說他干活干凈利落,哥哥幫你試試看身手,怕你被拖后腿嘛�!�

    春月被他搞得又癢又煩,遞手給他。

    石白瑛抓住攏進(jìn)掌心中,拉到身前有一下沒一下揉著捏著細(xì)長卻堅韌的手指,他指腹的薄繭刮過她掌心的,淡聲問:“你很相信他們?”

    “我們干的可是過命的活,彼此不信任的話,要怎么相處下去哦?早沒命啦�!�

    石白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點點頭:“說的也是。”

    春月指節(jié)一勾,摳了摳他手心:“你這些年為什么沒找搭檔?”

    石白瑛懶懶倚著椅背,倏地捉住她作壞的手指,拉到唇邊,用力咬了一口。

    他搖搖頭,說:“我無法信任別人�!�

    春月一個翻身跨過中間過道,輕松跳到男人身上。

    她取下石白瑛掛鼻尖的墨鏡,掛在自己領(lǐng)口上,笑得人間無害的模樣:“那我呢?小白哥哥也不信我嗎?”

    一手從春月衣服下擺鉆進(jìn),石白瑛直接捂上她的腰背,另一手從她脖側(cè)拂過,手指順進(jìn)烏絲內(nèi),掌心就在她耳側(cè)曖昧地搓揉出滋滋啦啦的聲響。

    “你?你狡猾得不行,跟只九尾狐貍一樣,我怎么敢相信你?”

    石白瑛壓住她后腦勺,仰頭吻住她嫣紅嘴唇,低笑道:“讓我找找看你的尾巴在哪里呀……”

    說完,手往下探進(jìn)她牛仔褲褲腰,長指從尾椎骨頭一寸寸摩挲而過,最后落在她小菊穴口輕輕敲。

    含在喉嚨里的笑意漸濃,石白瑛邊吻邊問:“哦?狐貍尾巴是在這里嗎?”

    春月回應(yīng)著他的吻,呢喃也含在唇齒間:“那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不累嗎?”

    石白瑛眸色黯下來,即便嘴角還有笑,但也沒太多的溫度:“累死了,還得整天疑神疑鬼,就怕哪一天,讓仇家找了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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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ingo(3900+)

    “……叼,今晚食的那碟滑蛋牛河不知是不是有問題,個肚一直痛……”

    面色蒼白的香港司機(jī)聽著耳機(jī)里的指示,汗水一顆接一顆滾落,刻意把“聊天”說得格外大聲。

    座椅后的黑簾子阻去了他的視線,他老母,早知就應(yīng)該選一輛無遮無擋的保姆車,如今只能聽聲音分辨車上乘客正在做什么事。

    車廂座椅下方原本裝好也測試過的竊聽器,從停車場出來后就變得斷斷續(xù)續(xù),到后來直接只剩沙沙聲。

    ……是被發(fā)現(xiàn)了?

    突然從布簾后傳來嘻嘻哈哈的清脆笑聲,讓司機(jī)松了口氣。

    他按耳機(jī)里的指示駛進(jìn)右車道,“先不講了,我去服務(wù)區(qū)解決一下……收線了�!�

    接著他對車后大聲說:“老板,人有三急啊,前面有個服務(wù)區(qū),我去下廁所�!�

    石白瑛松開含在口中的奶肉,朝那顫巍巍的奶尖兒吹了口氣,才不緊不慢地回答:“好,休息一下吧�!�

    春月癢得咯咯笑,石白瑛乜她一眼,捻住挺立的肉珠在他指尖里把玩:“你就舒服了,看看我,挺著根雞巴等下要讓人看笑話�!�

    兩人身上衣服都基本完整,就是春月的T恤下擺被撩高,運(yùn)動胸衣也被撥到高聳的乳峰上方,擠得一對白乳間的溝壑更深邃,引得人忍不住總想傾身窺探深淵下方藏著什么。

    而石白瑛則是褲腰紐扣被解開,情緒高漲的野獸被釋放出來,赤紅龜頭鼓脹沁出前精,兇狠叫囂著要提槍上場,好好把這妖精收拾得服服帖帖才能行。

    可惜這野獸被五指山輕輕一壓就沒了脾氣,可憐兮兮地被內(nèi)褲裹住,精水沾濕了布料,深色一灘水兒色情得不得了。

    春月努力給他扣上扣子,學(xué)著石白瑛平日在床上的口吻說:“乖乖,盡快解決完,我們今晚就能有多點時間做愛了�!�

    石白瑛不情不愿,幫她把胸衣和衣服拉回原位,拍拍她側(cè)腰別著的匕首,語氣悻悻:“Ten

    minutes.”

    石白瑛沒回答,只笑著回吻了她。

    保姆車降速駛出高速,春月回到自己位置上,食指撩起一角窗簾。

    呵,哪是什么服務(wù)區(qū),就是個烏燈瞎火的臨時停車區(qū),連油站和便利店都沒有,只有棟三層高小樓,幾支路燈像風(fēng)一吹就要熄滅的殘燭。

    小樓前空地停了兩輛大貨車,還有三輛埃爾法,跟他們坐的這輛一樣,窗戶被布簾遮得嚴(yán)實,跟密不透風(fēng)的棺材似的。

    沉寂已久的血液開始翻騰,春月忍不住吹了聲口哨,氣音道:“這可真夠刺激的呀哥哥�!�

    石白瑛也借由一小角窗戶掃視四周,車窗上貼的膜實在有點暗,肉眼看不出個所以然。

    他把自己的墨鏡戴上,敲了兩下鏡腿,鏡片上竟跳出來一個接一個紅黃色的小人。

    如匿在臭水溝里的吸血水蛭,粗略一數(shù),足足有十來只之多。

    石白瑛豎起食指指向春月,斜指車前方小樓屋頂方向,接著五指合攏置于右眼前,呈單筒望眼鏡狀*。

    春月攥緊右拳舉至眼前,示意她明白了。

    司機(jī)按指示把車橫停在小樓的大門口,他緊張得快要大舌頭:“老老老板,我好快就回來,麻煩你們在車上等一等……”

    接著就逃下車子,往小樓后方逃。

    兩輛大貨車突然啟動,將停車區(qū)出入口堵得嚴(yán)實,三輛埃爾法同時打開門,每輛車下來數(shù)個黑衣人,頭上都帶著綁匪黑頭套,只露出陰森森雙眸。

    還有幾個藏匿在小樓旁側(cè)的黑衣人也走了出來,人手一槍,微伏著背,形成半個包圍圈朝黑車走來。

    電動車門忽然滋滋聲打開,黑衣人們猛地停下腳步,噠噠噠,手槍上膛聲在這樣凝滯的氣氛中顯得格外清楚。

    石白瑛下了車,雙手高舉過頭做投降狀,但嘴角還噙著一抹不以為意的笑:“這是怎么一回事啊?”

    領(lǐng)頭一黑衣男沉聲開口:“阿瑞斯先生,我家老爺想請你回去談?wù)��!?br />
    “你家老爺姓什么?”

    黑衣人不說,石白瑛嗤笑:“你不說,那我猜猜,陳?李?林?……歐陽?”

    領(lǐng)頭黑衣男聲音急了一點:“這你不用管!乖乖跟我們走,不然你和你的女伴只能死在這里了�!�

    石白瑛往黑衣人方向走了幾步,隱約能感受到在他后腦勺跳動的紅點。

    屋頂狙擊手只有一人,對小瘋子來說輕輕松松。

    至于樓里面藏著多少魑魅魍魎,就不得而知了。

    和小瘋子一起死在這里?

    好像也不錯,悲劇色彩滿滿,還能讓他們的名號在暗網(wǎng)中傳唱許久。

    好一對亡命鴛鴦。

    他有心拖延一點時間:“大可不必搞得那么神秘,不就是想知道委托我殺你家歐陽少爺?shù)娜耸钦l么?”

    咻!

    經(jīng)過消音器的子彈聲音悶鈍,落在了石白瑛腳邊的水泥地上,金屬子彈叮鐺跳了幾聲,才歸于沉寂。

    “廢話少說,是要跟我們走,還是死在這,你自己選�!鳖I(lǐng)頭男將槍口再次對準(zhǔn)目標(biāo)的胸口。

    “Fine,那我跟你們走就是咯�!笔诅柭柤纾殖吡藘刹�。

    “你不要再往前走了!”領(lǐng)頭男喝止他,做了個手勢,旁邊三個同伙立刻上前。

    其中兩人走去車?yán)锵氚涯桥俗コ鰜�,另一人繞到石白瑛身后,抓住他的手就想反剪到身后好給他束上扎帶。

    啪!

    突然之間一顆路燈爆裂,一小塊空間瞬間黯了下去!

    “老大!車上沒人��!”

    一聲驚呼讓領(lǐng)頭男睜圓了眼,腦子還沒想明白發(fā)生什么事,另外一顆路燈燈泡也被子彈擊穿。

    啪啪啪,彈無虛發(fā),短短幾秒內(nèi)空地上的燭火已經(jīng)全部熄滅。

    隨著越來越看不清的視線,黑衣人們的心臟仿佛被無形的獠牙咬住,他們四處張望想找子彈射出的方向。

    領(lǐng)頭男對著耳機(jī)大喊:“阿國!找出是誰在開槍�。∥�!阿國你聽到嗎?!”

    “哦,原來你叫阿國�!贝涸卵劢菕吡艘谎坌乜诓辶税沿笆椎乖谂赃叺厣系木褤羰�。

    她飛快收回視線,瞇起單眼,瞄準(zhǔn)樓下大喊大叫的那個男人額頭中間。

    同時扣下扳機(jī)。

    站在石白瑛身后的黑衣人在昏暗中清楚看見狙擊紅點移到了他們老大的腦門中央,他一句“小心”還沒來得及說,老大已經(jīng)像被打穿了洞的漏氣氣球癱倒在地上。

    石白瑛哪能給他說話的機(jī)會,還沒被反剪的那只手屈肘往后猛撞對方的鼻口!

    而反在身后的左手正好摸到自己腰后的手槍,拔出后直接喂了那人大腿和腰腹各一顆子彈。

    石白瑛用肩扛住中槍的男人,身體下沉以對方作肉盾,子彈噠噠噠全打在那男人背上。

    在外圍的其他人借著小樓微弱燈光,也想朝石白瑛開槍,但有的一舉起槍還沒來得及瞄準(zhǔn),腦門已經(jīng)破了個洞。

    石白瑛細(xì)數(shù)著子彈數(shù)和感受子彈射出的方位,一聽到空槍聲時,立刻丟開已經(jīng)沒命的男人,舉槍瞄準(zhǔn)開槍,動作一氣呵成,射完一邊立刻轉(zhuǎn)向再射一發(fā)。

    砰砰,如兩顆西瓜陸續(xù)落地摔成稀巴爛的聲音。

    有人也發(fā)現(xiàn)了隱秘子彈來的方向,匆忙朝樓頂胡亂開槍,伴隨著被死亡恐懼籠罩的低吼聲。

    春月潛下身子隱在矮墻后避開密集子彈,暫時沒什么事能做,她索性把插在阿國胸口的匕首拔下來,把刀尖的血在他衣服上抹干凈,插回自己腰側(cè),再摸出男人的彈夾,清點里面的子彈數(shù)量。

    子彈聲減少,她數(shù)著西瓜倒地的聲音,一顆,兩顆……才這么一會,對方的人數(shù)已經(jīng)少了一半。

    籍著熱成像墨鏡,藏在保姆車后的石白瑛如虎添翼,一顆顆子彈像有了生命的士兵,不用等他發(fā)號施令,就直接奔赴敵人的腦袋。

    黑衣人確實有經(jīng)過一些槍支訓(xùn)練,但說到底不是亡命之徒,看著同伴一個接一個被爆頭倒下,有人已經(jīng)心態(tài)崩潰,拾起地上掉落的手槍,雙槍同時朝埃爾法射擊!

    可憐的車子早已滿身傷口,車門上全是彈孔,車窗玻璃碎一地,皮椅墊里的棉絮漫天飛舞。

    “去死吧�。�!”又一個人集中火力朝車尾的油箱射擊。

    石白瑛已經(jīng)聞到些許汽油味道,皺眉,這車子隨時都要爆炸。

    如果爆炸,他箱子里面的東西……

    火力被石白瑛吸引去一些,春月重新起身揸住槍。

    到底不是自己的槍,這瞄準(zhǔn)鏡她用著總不大習(xí)慣,干脆閉上眼聽辨方位,槍口一寸寸移過去。

    一口氣深吸到底,再睜眼時果斷扣下扳機(jī)!

    砰!拿雙槍的黑衣人應(yīng)聲倒下!

    可春月的位置已經(jīng)曝露,子彈依然朝她射來,甚至一顆堪堪擦著她的耳邊劃過,她迅速調(diào)整好方向,回敬對方兩顆子彈。

    接著她貓腰躲到墻后,帶著槍快跑幾步到天臺另一邊,聽準(zhǔn)聲音,舉起又是一槍!

    但這一槍射歪了,只打中攻擊油箱那人的手臂。

    石白瑛抓住這個氣口,跑出車外飛撲臥倒,肩膀在水泥地上擦磨得滾燙,雙臂舉直,瞄準(zhǔn)那人腦殼開槍。

    有還沒被擊斃的黑衣人躲在車后,見目標(biāo)人物跳了出來,趕緊朝他開槍,全然忘了老爺說要活捉的命令。

    噠,一聲脆響讓石白瑛瞬間皺眉。

    他的槍沒子彈了。

    而他曝露在別人的槍口下。

    石白瑛丟下槍飛快往旁翻滾,他需要盡快找下一個遮蔽物。

    子彈就在他身邊落下,噠噠打出一個個小坑,泥土砂石飛濺。

    “小瘋子!”石白瑛大喊一聲:“在中間埃爾法后面!”

    春月嘖了一聲,她剛才就知道了,但那家伙一直躲在車后,她在天臺的視線太高剛好被車頂擋住。

    狙擊槍的子彈只剩一發(fā)。

    她已經(jīng)跑到二樓的樓梯間,從小玻璃窗望出去能隱約看見車后那黑衣人。

    她毫不猶豫地架槍瞄準(zhǔn),子彈出膛,咻地劃破黑夜,精準(zhǔn)打穿了那人的肩膀!

    石白瑛暴沖到一開始就倒地的領(lǐng)頭男身邊,撿起他已經(jīng)上膛好的槍,幾步跨到中間那輛埃爾法那,朝倒在地上哀嚎的男人額頭直接補(bǔ)了兩槍。

    春月檢查著地面還有沒有殘存余黨,雖然周圍空氣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但她耳旁還回響著子彈射出的聲音,有點輕微耳鳴。

    忽然,她在耳鳴中分辨出身后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竟有黑衣人來到她身后!

    她手往腰側(cè)匕首摸去,想要直接反手飛插入對方腋下。

    刀子才拔出來,一顆子彈從她身邊飛過。

    篤!對方額頭破了一個洞,鮮血緩慢地流出。

    春月怕他沒死透,刀子仍然朝他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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