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話聽著就是肯定發(fā)生了什么需要“硬氣”起來的矛盾。羅一海嘆了一口氣,說妹夫當初看著挺好的,天天說愛你,怎么現(xiàn)在不知道心疼你。
羅二河說,說幾句愛多容易,你讓他帶兩天孩子看看?
我寫了那么多愛情故事,愛得痛徹心扉死去活來的,可現(xiàn)在要我說啊,倆人在一起最好的狀態(tài)就一個詞——舒服。一個人能讓你跟他在一起特別舒服,就代表他了解你也理解你,尊重你,包容你。
這多難啊,哥,哪那么容易能遇到。
我年輕時候也不懂,結(jié)婚了一地雞毛才發(fā)現(xiàn):最好的事兒啊,就是讓你沒事。
羅一海半天沒說話,“啊”了一聲,說:是這樣嗎。
羅二河那邊門鈴響,匆忙就把電話掛了。羅一海拿著電話尋思一會兒,晃晃腦袋,越發(fā)覺得自己自私。
從岳巍然告白到現(xiàn)在半個月了,羅一海始終沒有給出答復,而他本應該給了。
他實在舍不得岳巍然。
這話聽起來著實奇怪,似乎不那么直,可他確實“舍不得”。
活到這么大,羅一海才知道被人照顧是什么滋味——俗話說“由儉入奢易”,跟岳巍然一起住的這一個多月,是他被疾病困擾的一個月,也是他前所未有最輕松的一個月,什么都不用想,焦慮有人安撫,問題有人解決。
如同羅二河說的,最好的事兒就是讓你沒事——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呢?
羅一海當即想給岳巍然打電話見面,想了想又放棄了。等第二天去了一趟公司,但沒見著岳巍然,聽行政部的人說,岳雋華做心臟搭橋,已經(jīng)住院一周了。
羅家的孩子們
第38章
岳雋華術(shù)后不到一周,比較虛弱,但眼神跟狀態(tài)還是那副不服輸?shù)哪��?戳_一海來了,皺著眉頭問:你也才手術(shù)多長時間,來折騰什么。
岳巍然匆匆地吃了一口飯,岳雋華就催他回去,說你自己公司那邊要管好,這里又不缺人。岳巍然低低地“嗯”一聲。
心外科最好的病房,兩組專業(yè)護工和保姆輪流照看,確實也用不上他。今天羅一海來了,岳雋華就趁機攆他,要羅一海把他帶回去。
他這一周都住在醫(yī)院里,瘦了很多,下巴上有淡淡的青色胡茬,看得羅一海心里一緊。
岳巍然說不用,我回公司,晚點再來。也沒看羅一海,拎著外套出門了。
岳雋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要護工把床鋪搖起來一點點,有些猶疑地問羅一海:一海,你幫我個忙……我知道你回家住了,你要有時間,能不能幫我?guī)∪蝗プ鰝體檢?我們家心臟都不好。
羅一海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嗯,我跟他說。您擔心他,那也該明白他也擔心您,就不要攆他了。
岳雋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們母子倆……從小就這樣,都獨立慣了,你剛才也看見了,很多話……唉,實在是,死活說不出來。
她對羅一海微微抬手:你爸爸第一次帶我回你們家之前,說家里可吵了,要我做好心理準備。一進門——我記得很清楚,二河上來就給他一個擁抱,三江大喊“老爸老爸”——我就很喜歡,很羨慕。巍然太像我了,什么事都擱在心里不說,好的壞的都不說。
羅一海說:是啊,巍然在羅家的時候也不愛說話。
可他現(xiàn)在比我強太多了,岳雋華說:我總覺得是在你家那幾年被影響的,會打電話問我身體怎么樣,吃沒吃藥,有沒有什么不舒服,會每周來看我——我呢,心里高興,嘴上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這對羅一海來說有點不可思議,羅家人不管大事小事都嚷嚷出來,什么話都不隔夜。
岳雋華看看自己手背上的留置針,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了,希望他別像我,能好好的,長命百歲。
羅一海待了沒一會兒,看她有些累了就告辭。出門發(fā)現(xiàn)岳巍然站在門邊,想進又沒進,見他出來匆忙地說一句“沒拿車鑰匙”,轉(zhuǎn)頭就大踏步地走了,推開應急通道往樓下跑。
羅一海追上去——他看見了岳巍然紅紅的眼眶,抓住了他的手腕:巍然!
岳巍然沒有掙開,也沒有回頭,只是背身站在墻角。羅一海伸手把他的臉轉(zhuǎn)過來,看到一張極力忍耐著什么的面孔。
她根本——根本不明白我是什么心情!岳巍然從牙縫里擠出低低的怒吼:她什么都不告訴我!一個字都不告訴我!她之前做過支架都沒有跟我講過!昏倒住院她都不讓保姆告訴我!她不知道我會擔心的嗎?!
我以為她不在乎我,她從來沒有問過我好不好,沒有問過我開不開心——哪怕一個字也好,我也能覺得我不是她的負擔!
我以為有我沒我她都無所謂——直到現(xiàn)在她還是一口一個“公司怎么怎么樣”,誰他媽這個時候會去管公司怎么樣!
羅一海緊緊地抱住岳巍然,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聽他無法按捺的悲泣:
我以為她不愛我……
撫摸著懷里緊繃的背部,羅一海輕聲叫他的名字,希望讓他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放松也好。
相識十幾年了,羅一海第一次見到岳巍然的哭泣,這種拼命忍耐,忍到渾身顫抖依然仍無法控制,卻還是想要控制的哭泣,讓他的心都疼得縮起來了。
哭吧巍然,你可以哭啊,羅一海說。
開車把岳巍然送到公司樓下,岳巍然問道:你今天找我,是想說什么的吧。
羅一海低聲說:我不想利用你對我的好,那樣太自私了……
岳巍然說:你可以自私啊,我不在乎。羅一海搖頭,還未說什么,就被岳巍然打斷了:夠了,我懂你的意思。下車前,他又說:你隨時可以回來上班,一碼歸一碼,我不希望影響到正常工作。
自始至終,岳巍然沒有再看過羅一海一眼。
看著他的背影,羅一海覺得自己明明做了對的事,卻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難過。
發(fā)覺脖子一邊有點涼,他伸手摸了一下,是襯衫衣領上,被岳巍然淚水打濕了一塊。羅一海忍不住用手握著,想把它焐熱。
第39章
羅小湖一回家就問他哥:怎么樣,說了嗎?
羅一海點點頭:說了。
羅小湖開心起來,又沒有表現(xiàn)得太開心:那岳巍然他,說什么了?
羅一海低頭咚咚咚切菜:還能說什么,他也不是那種糾纏不休的人——你洗手把碗筷擺上,吃飯了。席間也不提這個事情,一直問羅小湖念書和創(chuàng)業(yè)的進度,雖然說了他也聽不懂,就嗯嗯嗯裝作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