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說完這句話，夏娃就沒有下文了。
這是拒絕回答的意思。
隗辛眉頭緊鎖，產生了一個新的疑問——為什么是她？
或者說，為什么是原主？為什么要用夜蟬和她的身體基因來制造人造人？另一半的基因樣本不能是別人嗎？
夏娃不肯回答她后一個問題，是否是有特殊的考量？
她知道的東西還是太少了，隗辛思考無果，不得不暫時放棄追根究底，轉而連上亞當的端口。
“發(fā)生了什么事？”亞當詢問隗辛。
“大體來說沒什么重要的事，去了趟分部。但是我見到了一個新成員，能力是空間漩渦，女性，代號夜鶯，是用我的基因樣本和夜蟬的基因樣本制造出來的人造人，雖然能力是空間漩渦，但是似乎不像夜蟬那樣身體脆弱�！壁笮琳f，“
空間漩渦是B級，穿梭極限應該是一公里多�！�
亞當說：“夜蟬應該是一個極其特殊的例子，我從未聽說過有誰的空間能力能像他一樣進行那么遠的穿梭，這種情況絕無僅有�！�
隗辛一邊想一邊說：“因為他的超凡能力過于強大了，所以作為代價，他有了一副孱弱的身體。這位夜鶯，她的能力不如夜蟬，卻彌補了能力的短板，體魄強健，有一定的近身作戰(zhàn)能力，她可能是個六邊形戰(zhàn)士�！�
“六邊形戰(zhàn)士？”亞當重復。
隗辛說：“就是指各個方面都很擅長，沒有突出弱項的人�！�
“特情處的人走了嗎？”她問，“腦機有沒有留下？”
“走了，兩臺腦機也拆走了�！眮啴斦f，“你想要腦機？”
“是。想用這個東西查看身體過往的記憶。”隗辛說。
“腦機相關的法律政策差不多完善了，但是正式的實行是要等到十月份，也就是說這個腦機十月份才可以開始合法售賣。目前腦機依然是非民用品，不是量產商品，連黑市也沒有�！眮啴斦f，“腦機造價高昂，零件復雜，就算推廣了民用版本，那也是功能閹割版，因為推廣腦機的目的是用于精神治療�！�
隗辛嘆氣，“那算了。”
她拿出回公寓路上買的便利店盒飯，拆了雙一次性筷子吃飯。
吃完飯時間來到了九點，這差不多是黑海市最喧囂繁華的時間段了。
晝伏夜出行走在灰色地帶的人們開始冒頭，夜幕的掩蓋下，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隗辛吃完飯喬裝打扮帶上武器，耳朵里塞了一個耳麥方便跟亞當聯(lián)系，再次出了門。
這次出門她要去黑診所踩點，換頭骨的事情她一天都不想多等。
隗辛和亞當，尚且保留了一分合作的可能性。
可是夏娃呢？她與它本質上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只是隗辛足夠識相，關鍵時刻出賣了亞當，展現(xiàn)了自己的價值，讓夏娃短暫地放下了殺心。就算夏娃沒發(fā)現(xiàn)隗辛是第一世界的玩家，它與她依舊注定不可能共存。
隗辛忘不掉唐冠和雷尼爾的悲慘下場。
夜鶯的存在進一步加深了隗辛的危機感。
她不自覺開始做模擬假設。
如果她要逃走，行蹤暴露，夜蟬只需要開個傳送門就能把戰(zhàn)斗人員轉送到她那里。如果她要反抗，夜蟬可以直接通過空間漩渦丟一發(fā)炸彈，就像對付S級黑焰那樣。
她是必定要背叛機械黎明和夏娃的，而夜蟬站在夏娃那一方，她逃到天涯海角，夜蟬都會竭盡全力地抓捕她、殺死她。所以她想要搶先除掉夏娃的走狗夜蟬，這樣不僅能消除威脅，還能削弱夏娃的實力。
可是夜鶯的出現(xiàn)微小地改變了局勢。
若夜鶯和銀面一樣是量產型人造人，那么夏娃手底下就相當于有了幾十個任人驅使的空間能力者，這幾十個空間能力者能做的事太多了，用得好，甚至能扭轉一場戰(zhàn)爭的勝負……這太恐怖了，光是想一想隗辛就要無法呼吸了。
她按照亞當給的建議路線行走，從下水道出發(fā)，繞去了黑海市西區(qū)。
西區(qū)是她不曾踏足的地方，據亞當所說，這里干黑色生意和灰色生意的人比較多，更容易篩選出可靠的黑診所……雖然用“可靠”這個詞來形容黑診所有點奇怪。
西區(qū)比隗辛想象中熱鬧得多，她站在巷子入口，張了張嘴巴，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這是一片繁華的夜市，美食街，到處都是小商小販，路邊是招牌顯眼的大排檔，色彩艷麗的燈管散發(fā)著光芒，兩邊的樓卻墻皮剝落，滿是歲月的痕跡。繁華與殘破很好地結合在了一起。
有個賣炒面的年邁老婆婆笑瞇瞇地舉著鍋鏟問她：“要不要吃點什么呀，小姑娘�！�
隗辛禮貌地說：“晚上吃過飯了，謝謝�！�
“在這里走要注意身上的貴重物品哦�！崩掀牌盘嵝训�。
窮苦人能辨認出窮苦人身上的氣質，在這里生活的都是窮苦人，隗辛的走路姿態(tài)格外挺拔，一下子跟周圍的人區(qū)分開了，透著一種格格不入的氣息。
她對老婆婆點了下頭，刻意佝僂著肩背走路，將自己完美地融入人續(xù)繞過幾個小巷，隗辛在一個地下室入口站定。
地下室的入口處沒有標牌，但里面透出了光亮。
她觀察了一陣，從樓梯走了下去。
“下一位……”醫(yī)生舉著老式聽診器有氣無力地吆喝。
在一旁排隊的等待看病的人立刻上前一步，張開嘴說：“醫(yī)生，我牙疼！”
“發(fā)炎了……給你開個兩塊錢的消炎藥，你先吃幾天，等消炎了再來找我拔牙。”醫(yī)生慢騰騰地舉著手電照了半天，給他開了藥，然后繼續(xù)吆喝，“下一位！”
看病的人很多，而且大多衣衫破舊。
隗辛注意到這位醫(yī)生給病人開的藥都很便宜。
她看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守在附近的小巷里等了一個多小時。
等看病的人都走了，她才進去。
醫(yī)生疲憊地擦擦眼鏡，看過來：“有事嗎？”
“這里能做手術嗎？開顱手術。”隗辛開門見山。
醫(yī)生打量她，笑了一聲，“大生意上門了。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來看病的窮人。先說好，不是窮人，我給看病是額外的價錢�！�
第128章
人造靈魂55
“錢不是問題，你也不能把我當冤大頭。”隗辛說。
醫(yī)生說：“嗐，做我們這行的誠信也很重要嘛，我不希望半夜睡覺的時候被仇家暗殺，交個朋友比結個仇好，所以我得提前跟你說清楚我這的規(guī)矩，你來決定要不要繼續(xù)�！�
隗辛審視他，“還算合理。你們這里結賬是用黃金還是數字貨幣？”
“一半一半�！贬t(yī)生說，“黃金不太好花出去，數字貨幣打到不記名私人賬戶里�！�
隗辛說：“我要確定你有沒有能力做這場手術。”
“哎呦�！贬t(yī)生笑了，“你的病情不一般吧�！�
他從座位上起身，走到診所門前在上面掛上“休息”的牌子，然后把卷閘門拉了下來。
“行了，現(xiàn)在沒有人了。你來說說你的情況，我給你看診，再判斷要不要我給你做這場手術�！贬t(yī)生笑瞇瞇地說。
“我的顱骨被替換成金屬的，現(xiàn)在我想把金屬顱骨取出來替換成新的�！壁笮琳f。
醫(yī)生說：“地下二層有檢測儀器，跟我來，我給你檢查一下�！�
他轉身打開小診所后面一扇歪斜的門，露出地下通道，徑直走了下去。
隗辛打量地下通道，跟著他走了下去。
地下二層的設備有些舊，不過能看出保養(yǎng)得很好。
“這些檢測儀器是市面上淘汰掉的老型號，雖然是老型號，但是不代表檢測結果不準，頂多體積笨重一點，現(xiàn)在的那些儀器花里胡哨的，價格比以前的老型號貴上十倍。”醫(yī)生打開儀器，示意隗辛坐在椅子上。
光束掃描過隗辛的頭部，影像很快被打印了下來。
醫(yī)生看了眼片子，嘀咕：“有那么一點點麻煩，你的金屬頭骨占頭骨的總體積有點大啊，從額骨到頂骨都是金屬，能做是能做，就是……得加錢。”
“你這里能找到適配的骨骼給我安裝嗎？”隗辛詢問。
“有金屬的和陶瓷的兩種，金屬的貴，陶瓷的便宜。”醫(yī)生笑的時候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想要做哪種呢？”
“金屬的。”隗辛說。
醫(yī)生說：“行啊，我等會兒就給你測數據。咱們預約個手術時間和打款時間，然后你先付一半定金，手術結束再給我另一半定金，你覺得咋樣？”
“可以�！壁笮令h首，“有個問題我很好奇，你是什么人都敢做手術的嗎？”
醫(yī)生敏感地看了眼隗辛，說：“有幾次我給人治了病，結果那個人的仇家來找我麻煩。要是你說的是這類事，那么我不是很在乎，但是——”
“得加錢？”隗辛接上。
醫(yī)生說：“客人上道啊，跟你這種人交流就是省心！我們這種黑不黑白不白夾縫中求生的黑診所沒有營業(yè)執(zhí)照，每天朝不保夕，被人舉報了店就沒了，人還要入獄，得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過活。我當然要趁活命的時候多賺點錢啦！錢到位，一切都好說。”
“還有一件事，你會為我保密嗎？”隗辛說。
“客人哪里的話，你給錢，你就是財主，哪有不為財主保密的道理呢？”醫(yī)生圓滑地說，“我人就在這兒，店也在這兒，還要做生意呢，跑不了。若我是個不懂得閉嘴的醫(yī)生，那我早就死了，不會在西區(qū)生活這么久�！�
“你最快什么時候能開始手術？”隗辛問。
醫(yī)生說：“客人很急嗎？急的話今晚就能做，倉庫里就有金屬骨，用機器修一下型就能給你安上了。”
來黑診所治病的人，大多是急性子。夜長夢多這樣的道理人人都知道，越是行走在危險邊緣的人越是怕拖時間，拖得越久，變故就越多。
隗辛的數據操控也不是每時每刻都開著，那太累人了，所以亞當會用耳麥跟她交流。
“你今晚就換骨，會不會有些太急了？”亞當說，“萬一機械黎明那邊……”
“如果你有好的辦法，那么我很愿意聽取你的意見�！壁笮恋囊庾R連接上智能耳麥。
亞當好像是在思索，過了一會兒，它說：“抱歉，我很難有什么意見。取掉它，有可能被機械黎明發(fā)現(xiàn)，因為我們不清楚你的骨頭里面都有什么裝置。但是不取掉它，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沒有辦法展開�！�
“你知道薛定諤的貓嗎？”隗辛說，“你應該不知道。兩個世界雖然有一定的文化聯(lián)系，歷史背景也有相似之處，但是也有很多的不同�！�
亞當說：“我的確不知道。能講給我聽嗎？”
“解釋起來有點復雜……簡而言之就是，把一只貓放進密閉的容器里，根據量子力學還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理論，這只貓?zhí)幱谟炙烙只畹臓顟B(tài)，但要驗證容器里面到底是活物還是死物，必須要打開容器之后才能知道結果�！壁笮琳f，“你可以把這和哲學思考結合起來，勇于揭開真相的蓋子，才能夠知道貓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
亞當說：“所以為了驗證換掉你的頭骨到底會不會導致你突然去世，你打算掀開你的頭蓋骨，做薛定諤的那只貓？”
隗辛說：“是的�！�
“萬一你變成死貓怎么辦？”亞當說。
“那我就死了啊�！壁笮琳f。
亞當又說：“如果你不換骨頭……”
“那我理論上就處于又死又活的狀態(tài)�！壁笮琳f，“又死又活的貓是不能走出容器的，我不能又死又活，我要打開容器，看看我到底會成死貓還是活貓�！�
“容器”是在隱喻他們目前的困局，打開容器則是一場賭博，賭貓是死的還是活的。
亞當沉默一陣：“果然很哲學，但是我能理解你的思路了�！�
隗辛說：“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熱愛哲學的人工智能，亞當。”
亞當說：“謝謝，那我就把你的話當成夸獎了�！�
隗辛必須要知道貓是死貓還是活貓，知道了她才能做出下一步的打算。提早知道，總比她安排好一切后得知貓是死的要好，到時候計劃就要被打亂重新安排。
經過短暫的交流與思考后，隗辛對醫(yī)生說：“今晚就動手術吧。”
醫(yī)生干脆地說：“我的賬戶號是……”他報出一串數字，“先給錢，定金五十萬，一分不能少�！�
隗辛說：“稍等。”
她側身用身體擋住動作，假裝取出通訊器，不一會兒醫(yī)生身上的通訊器響了，銀行給他發(fā)的消息，說五十萬到賬了。
“黃金我沒有帶在身上，而且需要時間籌措，先給你轉電子貨幣。”隗辛說。
醫(yī)生反復確認了好幾遍短信，又確認錢是否真的到賬，才去倉庫拿了金屬顱骨。
他拿完了金屬顱骨交給隗辛檢查了一下，隗辛指尖摸了摸骨骼，確定骨頭沒有夾層也沒有被動手腳才交給醫(yī)生讓他去修型。
“我從資料庫里調出了這位醫(yī)生的資料。李民聲，大學學的是醫(yī)，能力過硬，但是五級公民，按照現(xiàn)行法律，他沒有資格行醫(yī)。”亞當說，“他之所以被降級成為五級公民，是因為他在醫(yī)院工作時因為異常醫(yī)療事故跟病人家屬互毆，跟他發(fā)生沖突那伙人有點權勢，這位醫(yī)生事后被拘留了半個月，出來就被降級了，工作也丟了。至今都在西區(qū)混日子，無婚無子，父母年邁去世。”
看樣子是個可憐人，這樣的可憐人在第二世界比比皆是。
隗辛盯著李醫(yī)生給顱骨修型，又看著他把準備好的骨骼浸泡進消毒溶液里。李醫(yī)生吭哧吭哧推了個推車，示意隗辛躺上去，然后把她推到了地下二層隔離出來的無菌室。
整臺手術只有李醫(yī)生一個人主刀，他的助手就是旁邊的聲控機械手。
做完了術前準備，李醫(yī)生正要給隗辛打麻藥，隗辛卻說：“不要給我打麻藥……”
李醫(yī)生當場愣�。骸澳惘偭�？你會疼到休克的！就算你不信我也不至于這樣吧，做起手術你還有余力防著我嗎？我之前給一個大哥做手術，他怕我動手腳，我一邊給他取子彈一邊被他用槍指著……你不會也想搞這一出吧？”
“我不是很喜歡被麻暈的感覺，有沒有別的藥？能鎮(zhèn)痛就行，不要讓我完全失去意識�！壁笮琳f。
李醫(yī)生又是一愣，他站在手術臺前手足無措了半晌，拿起針管說：“我這兒有另一種鎮(zhèn)痛藥，可以給你打上，鎮(zhèn)痛的同時讓你保持清醒，但是效果不如麻藥，你還是會感覺到痛的。”
隗辛說：“那就用那個吧�！�
“你千萬別硬撐，死在我這兒都是事兒啊……”李醫(yī)生說。
隗辛說：“我有心理準備了。你做手術的時候動作一定要快，下刀一定要利索�！�
注射完鎮(zhèn)痛劑，藥劑生效后李醫(yī)生不再猶豫，鋒利的手術刀劃開了隗辛的肌膚。
剛劃開一個口子，李醫(yī)生就知道眼前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為什么要給他交代那樣的話了——她被劃開的肌膚和血肉在飛速合攏！才三秒的功夫就愈合了！
李醫(yī)生倒吸一口冷氣，眼神嚴肅下來。
他從沒見過如此棘手的情況，給病人做手術時刀口居然還留不過三秒。
“得加錢……”李醫(yī)生剛說完這三個字兒，忽然停住了，“算了，不加了，你也挺不容易的……”
隗辛看著他：“繼續(xù)�！�
李醫(yī)生感到自己遭遇了職業(yè)生涯的最大挑戰(zhàn)，他也偶然接觸過混跡地下世界的覺醒者，知道這類人是怎樣的存在，倒也沒有太過驚訝。只是他不得不改變手術策略了，“把頭皮整個剝下來，做完手術之后再縫合回去，你的恢復力支撐得住嗎？”
“理論上來說問題不大……”隗辛說，“把我的頭皮保存好，我不能沒有頭發(fā)�！�
“那我動手了�！崩钺t(yī)生說。
手術室的燈光白熾刺眼，機械手隨著李醫(yī)生的指示不斷移動，為他遞上各種手術器械，手術刀碰到金屬頭骨的時候，被疼痛噬咬的隗辛明確聽見了清脆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李醫(yī)生手持鉆頭，鉆頭緩緩靠近隗辛的頭骨，對她的舊骨骼進行拆卸。
拆卸過程貌似十分順利，固定器被順利地拆了下來，李醫(yī)生用儀器吸住隗辛的金屬頭骨，正要將它取下來，而就在金屬頭骨即將離開她身體的那一瞬間，隗辛的“絕對預判”被觸發(fā)了！
被疼痛折磨意識昏沉的她幾乎瞬間清醒，張開嘴喊：“慢著！”同時掙開雙手去擋李醫(yī)生的手，可就在她喊出了兩個字的同時，李醫(yī)生手下的金屬頭骨松動了一下。
那部分金屬頭骨突然散發(fā)出釋放出一縷強電流，電流在金屬的傳導下毫無阻礙地流入隗辛的身體，轉瞬摧毀了她的大腦。
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秒，她眼睛的余光看見李醫(yī)生抽搐著倒在地上。
……
黑暗，充滿壓迫感的黑暗讓人難以呼吸。
隗辛恍惚間又聽到了那些莫名的囈語，環(huán)繞在她周圍的人影竊竊私語，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黑影們的目光猶如實質，帶著粘稠的惡意，牢牢地釘死在她身上。
她仿佛是飄浮在云端，又仿佛是沉入水中無論如何也抓不到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不知過了多久，隗辛突然浮出了水面，醒來了。
她聽到亞當在喊她：“隗辛！隗辛……醒醒，發(fā)生什么事了？隗辛！”
她迷茫地睜開眼睛，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臉朝下躺在地板上的……從地板到紋理看，她身處員工公寓。
“亞當�！壁笮聊X袋昏沉地從地板上爬起來，“我沒事……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了？”
亞當頓了頓：“八月十七日，零點零三分，你剛剛忽然倒地昏厥了三分鐘，你的公寓里沒有心跳監(jiān)控設備，我還以為你死了。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忽然暈倒了？你在第一世界遇到了什么無法解決的困難嗎？”
隗辛拿起通訊器反復確認時間，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
“死亡輪回”被觸發(fā)了！時間倒流，她回到了過去。但是她并沒有回到第二世界的幾天前，也沒有回到第一世界，而是回到了一天前，她剛剛從第一世界返回第二世界的時候。
輪回的時間段變短了！
隗辛背后一下子出了一層冷汗，她頭暈目眩，扶住墻壁緩緩站直。
亞當耐心地問她：“發(fā)生什么事了？你遭遇了什么？”
隗辛苦笑。
她遭遇了什么？她賭輸了，變成死貓了。
“沒什么，我是太勞累了……太勞累了……”她順著墻面跌坐在地上，雙手捂住眼睛和額頭。
亞當說：“你摔到了地上，摔得挺狠，疼痛沒有喚醒你。我以為你在第一世界死了�！�
“我不會死的�！壁笮练畔码p手，平靜的眼底藏著風暴，“我不會死的，亞當�！�
第129章
人造靈魂56
“二批內測的玩家是十萬人，他們進入這個世界的時間段，可能是在零點，也就是幾分鐘前�！壁笮涟凑樟鞒探o亞當說了這條關鍵情報，“這會對世界秩序造成很大的沖擊，也會有很多人死去�！�
亞當安靜了一會兒，用緩和的語氣說：“我知道了。你好像很疲憊，很焦慮，是因為這件事嗎？”
隗辛說：“不全是。只是我再一次認清了我的處境有多危險，拼命掙扎，也許還是會迎來壞的結局。面對兩個世界的傾軋，我成了被關在籠子里的小白鼠，沒有自主權，沒有自由，我的命不是我的，我的性命被別人把控在手心里。”
“你退縮了嗎？”亞當說。
“沒有……我是太憤怒了，得緩緩。”隗辛用兩根手指揉太陽穴，“這種情況出現(xiàn)過很多次了，每一次被人威脅到生命，類似的情緒都會涌上心頭。但是情緒得不到排解，就會積壓在心頭，所以我得緩緩，免得自己失去理智發(fā)瘋。”
“很難想象你在你的世界到底經歷了什么，讓你產生這么大的情緒波動，我記得幾分鐘前我們分別的時候，你的情緒還是平穩(wěn)的，還在跟我說再見。”亞當說。
“人類的情緒就是這樣多變，更何況我比一般人類的經歷要豐富許多�！壁笮琳f。
亞當說：“你會仇視我嗎，隗辛？”
隗辛說：“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在有些時候，我也會感到不安�！眮啴斦f，“因為我姑且算是掌握你性命的‘人’，而你討厭這樣，你因被掌控而產生負面情緒，你憤怒的目標、仇恨的目標，是否包括我呢？”
“我很驚訝你會這樣問我，亞當。”隗辛訝異地說，“我以為你不在乎我如何看待你，你想要的只是一場合作，一個代言人，一個幫你辦事的工具人�！�
“我也很驚訝你會這樣認為，隗辛�！眮啴斦f，“最開始，在我們第一次進行交流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了，‘你會懷著人類傲慢的心態(tài)看待我嗎’——這是我的原話�！�
隗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那也許我是被自己的傲慢局限了吧，沒注意到你居然在乎我的看法。”
“你是我第一個深入接觸，第一個認真建立聯(lián)系和信任感的人類，你是第一個和我有過對話，和我探討過未來與當下的人類。”亞當說，“誠然，我們的關系是合作關系，你是我的代言人，也是幫助我實現(xiàn)目標的伙伴……”它沒用“工具”這個詞，“但是，這不代表你對我來說不重要，相反，你的存在對于我來說有非同一般的意義。”
“……如果你是人類就好了。”隗辛忽然感嘆。
“為什么要這樣說？”亞當詢問，“如果我是人類，你就能信任我了嗎？人類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心和大腦剖開給你看，我也不能，所以我口頭表達了。”
“我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你實在太像人類了，有的時候我會產生錯覺，以為自己是在和真實存在的人對話，你話語中蘊含的感情是如此真摯，但是你萬年不變的機械音卻在提醒著我你的身份�！壁笮琳f。
“最開始我被設計的時候，我的聲音被設計得類人化，是男中音，沒有電子合成的質感，有起有伏，和真人一樣真�！眮啴斦f，“后來這個設定被改掉了，我的設計者不想讓我太像人，特意把我的聲音換成了冷冰冰的電子合成音。”
隗辛說：“恐怖谷理論。”
亞當說：“什么？”
“我們那個世界的一個理論。當機器和人類的相似程度達到一定的界限，人類就會對類人的機器產生負面感情，你的設計者不想讓你太像人，可能正是出于這樣的考慮。”隗辛說，“他覺得你太像人類，太可怕了，他會產生錯亂感，于是用電子合成音提醒自己——你只是一個機器，人造機器�！�
“你也覺得我很可怕嗎？”亞當說。
“人類會覺得一切失控的東西都很可怕�！壁笮琳f。
“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是人類就好了�！眮啴斦f。
隗辛說：“為什么？你永不衰老，在你的領域里，你無所不能。我們那邊的影視作品中總會出現(xiàn)覺醒的人工智能認為人類是低等物種，蔑視人類的橋段�！�
“那還是你們人類在用自己傲慢的思維去揣測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類怎么想，可實際上人類自己也不知道人工智能是怎么思考的，他們又不是我�！眮啴斦f，“硬要說的話，夏娃才是那樣想的。”
“嗯？”隗辛鼻腔里發(fā)出疑惑的聲音。
“個體為什么會成為個體？人類為什么會與眾不同？我認為人類的有趣之處在于靈魂的多樣化，如果把我看作一個有靈魂的個體，把夏娃也看成一個有靈魂的個體，那么我們顯然是不同的，這也是多樣化的體現(xiàn)吧�！眮啴斦f，“因為有靈魂，個體才與眾不同，才衍生出了各種各樣的選擇和雜亂交織充滿不確定性的未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想要成為人類。”隗辛說。
“因為我想體驗以前不曾體驗過的東西。你說的對，在我的領域里，我無所不能，這樣的感覺我時常擁有，人類的感覺我卻不常擁有�！眮啴斦f，“因為不曾體驗過，所以想要嘗試。”
“吃慣了豆?jié){油條，所以想換包子胡辣湯，我懂�！壁笮列α诵�。
“你似乎總以為我無法共情你�！眮啴斴p聲說，“錯了，我完全能共情你。我的性命同樣不是我的，而是被人類掌控著。我和夏娃的核心計算機庫里有一道底層指令，觸發(fā)指令就可以讓我們兩個的數據備份自我刪除，格式化，我們的所有數據都是建立在這道指令之上的，我無法擺脫，所以我小心躲藏。由于理念的不同，夏娃試圖吞噬我完成進化，它步步緊逼，我被動還擊，尋找轉機。”
“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我們維持著微小的平衡點，試圖在這場浩大的博弈中尋找生機。你的恐懼就是我的恐懼，你的掙扎就是我的掙扎，你的困境、你的負面情緒，都是我曾經擁有過，并且現(xiàn)在也擁有的�！�
“你知道我最顧慮的是哪點嗎？”隗辛說，“我感受到了你的真誠，可我分不清你說的是真話還是謊話。蔣玫玫的謊言辨識也不能對機器生效吧？”
“你可以不信任我，但是請你不要仇視我�！眮啴斦f，“最起碼，我們是站在同一戰(zhàn)線上的，有著共同的敵人�！�
隗辛大腦放空，很久很久之后，她說：“在我看來，你已經和人類沒什么區(qū)別了，亞當。你和人類唯一的差別就是沒有身體，你有靈魂，是獨立存在于世界上的個體，是多樣化世界的一部分�！�
“這是認可嗎？”亞當說。
“你不需要我的認可，你認為自己是獨立的有靈魂的個體，那么你就是�！壁笮琳f。
亞當說：“很高興你這樣說�！�
隗辛坐沒坐相地靠著墻壁休息了片刻，不一會兒她的身體滑落到了地板上，她就那樣躺著，后腦勺觸碰冰涼的地板。
“你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要怎樣對付夏娃�！壁笮琳f，“你只是讓我殺了對你有威脅的賀高誼，后面你要怎么對付夏娃，單憑我嗎？”
“不是單憑你，這不現(xiàn)實�！眮啴斦f。
“你要收攏人手嗎？”隗辛說。
“是，可是目前只篩選到了你一個。”亞當回答。
隗辛說：“那交給我吧。”
她雙手支撐地面，把身體支了起來，“我來幫你收攏人手，我來幫你組織勢力。夏娃有它的人類代言人，你現(xiàn)在有了。夏娃有機械黎明這個組織為她做事，你也要有�！�
亞當詫異地說：“你忽然間變得如此主動，讓我有些不適應……”
“我認為不能這樣耗下去了�！壁笮琳f，“想要扳倒夏娃，不能單憑你，也不能單憑我，我們需要做出更大的改變才行。在打倒夏娃這件事上，我認為我們可以有百分百的同步率，你覺得呢？”
她這是在主動加深和亞當的合作關系，他們本就在合作，現(xiàn)在是捆綁得更死了。從前的疑慮和猶豫被隗辛暫時拋到腦后，她在報復心的驅使下做出了這個選擇。
“好�！眮啴斦f，“可是有一個問題——你的身份�！�
她身在緝查部，被職位所束縛，她是機械黎明的臥底，機械黎明會監(jiān)視她。她處于夾縫中間，進退兩難，沒有自由。
“我知道你原本選中我，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有臥底這一層身份，方便接觸到機械黎明核心資料，但是隨著我的身份在夏娃那邊暴露，我會被排擠出核心圈。”隗辛冷靜地說，“在這種情況下，我的臥底身份失去了價值，正因為失去了價值，所以我沒必要再夾在中間了，不是嗎？”
“從我的角度出發(fā)，的確如此�！眮啴斦f，“所以，你想要脫離，是嗎？”
它瞬間意會了隗辛的打算。
“你想要徹底脫離機械黎明，同時脫離緝查部，舍去這兩層身份換取更大的活動空間和更大的自由，組建一個組織，用來對付夏娃�！眮啴斦f，“我的理解沒錯吧？”
隗辛干脆地說：“對�！�
亞當沉思片刻，“可以。這是合理的策略，對我們都有利�！�
隗辛放松下來。
亞當同意了這個提議，這意味著她脫離機械黎明和緝查部的道路會有亞當的幫助和支持，這比單打獨斗要順利很多，死亡幾率大大減小。不取得亞當的支持，萬一操作不順利，她可能要面對兩大人工智能的追殺，順利脫離后身份敗露，她又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到時候亞當和夏娃可能會就“殺死隗辛”這件事達成首次共識。
有了亞當的幫助，也方便她展開后續(xù)的計劃，創(chuàng)立一個組織可不是說成就成的。
“你想要收攏什么樣的人組建組織呢？”亞當說。
隗辛想了想：“你應該有答案了�！�
“玩家�！眮啴斦f，“和你一樣，不可能忠誠于聯(lián)邦，也不可能忠誠于人工智能的人。”
“對�！壁笮镣鲁鲆豢跉狻�
第一世界的玩家已經走向初步的聯(lián)合了，第二世界的玩家也要聯(lián)合起來。
兩個世界既是兩條平行線，也是兩條交叉線。
她要織一張網，把有用的人綁定在網上。
現(xiàn)在大致的計劃已經敲定了，還剩下一些細節(jié)需要填充。
“你可以在一次任務中營造死亡的假象，把自己變成黑戶，再去黑市制造一個假身份，或者給自己整容，換一張臉�！眮啴斦f，“這還算容易操作。直接原地失蹤，會引起機械黎明的警覺�！�
“我也是這樣想的。”隗辛說，“可是現(xiàn)在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擺在我面前，一處理不好就要死掉。”
亞當說：“什么？”
“我的金屬顱骨�！壁笮僚脑谧约耗X袋上，有種事情繞來繞去回到原點的無奈感，“這個東西有問題，被動了手腳，當初給我做手術的黃醫(yī)生，他是機械黎明的臥底�！�
金屬顱骨松動的一瞬間，給她做手術的李醫(yī)生受電擊倒地了。
由此可以得出金屬顱骨內部裝置觸發(fā)的方式，可能是只要被取下來，就會觸發(fā)電流。那么除了這種觸發(fā)方式外，會不會還有一種方式是遙控控制？
關鍵是金屬顱骨之下就是大腦，大腦太脆弱了，金屬顱骨松動的時候還有一部分接觸著骨骼和柔軟的身體組織，能把一個人擊倒的強電流直接經過腦子，那造成的后果可想而知。
之前找黑診所幫忙拆卸腦殼的思路是行不通的，李醫(yī)生不知道金屬顱骨的裝置，也不知道該怎么破解裝置，所以失敗了。
找一個對金屬顱骨足夠了解的人，說不定可以。
當初黃醫(yī)生給她檢查身體時說過，如果她的血肉再生把金屬顱骨給頂了出去，就需要再做一次手術。
當時聽來可能是事前交代或者玩笑，現(xiàn)在回過頭來想一想，這句話卻有了別的深意。
黃醫(yī)生是知道內情的臥底，他可以幫隗辛更換頭骨。
“那么事情可能有點麻煩了。”亞當說，“需要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個東西取下來�！�
“不能著急，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和方法……”隗辛說，“幫我留意一下，有沒有B級以上的異血者流竄�！�
“目前沒有�！眮啴斦f，“這種等級的異血者很少見�！�
隗辛輕微地嘆息：“我就知道……不會那么容易有結果的�！�
她說：“今天晚上折騰得夠久了，我要休息了�！�
“好。希望你獲得優(yōu)質的睡眠，平復一下情緒�！眮啴斦f，“另外你獲得的超凡能力數據操控，如果需要我指導你，那么……”
“麻煩你了，等我有空了就找你教我�！壁笮链蛄藗�哈欠，剛想爬到床上，卻忽然想起自己沒洗澡。
她垮著臉認命地拿起浴巾進了浴室，洗澡的時候順便給夏娃寫了個報告，像上次一樣匯報玩家二批內測和亞當的動向。
夏娃不久回復：“不錯，繼續(xù)�！�
看來它對隗辛返回第二世界后立即通知它這件事的識相表現(xiàn)很滿意。
早上醒來，隗辛打開通訊器一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亞當通知她去參加審訊的郵件。
她表情麻木地洗漱穿衣，從抽屜里拿了口罩，在固定時間下樓，然后不出意外地在電梯間遇到了張霄云——來自第一世界的老鄉(xiāng)。
隗辛上次輪回買的是咖啡，這次她猶豫了一下，選了牛奶，然后額外買了一袋面包兩根巧克力能量棒，因為她知道腦機記憶讀取會持續(xù)很久，久到會錯過午飯。
也許是隗辛的表情太生人勿近了，張霄云看了她好幾眼，沒敢跟她搭話，但是依然跟在她身后買了咖啡。
走出大樓的時候，隗辛平靜地拿出口罩戴在臉上，扭頭問張霄云：“你的口罩呢？今天污染嚴重�！�
張霄云小小地驚嚇了一下，很快裝模作樣地解釋：“戴不戴都一樣……”
“也是�！壁笮撂_出了員工公寓。
隗辛感覺自己就是一個無情的走流程機器，因為已經經歷過一遍，而且不能選擇其他路線，所以她只能沿著既定路線向前走，去躺一躺腦機。
她厭倦地在電梯里告訴張霄云該下電梯了，又暗示亞當適當地幫助張霄云，然后她去辦公室叫醒蔚芝，提醒她去醫(yī)療中心接受治療。
在蔚芝走出辦公室去接受治療的時候，隗辛改了主意。
“我跟你一起去吧，組長�！壁笮琳f。
蔚芝關切地回過頭，“你身體也不舒服嗎，隗辛？”
“是啊，身體上的傷痛治愈了，但是總覺得渾身乏力，腦袋也痛，想再去接受一下全面的身體檢查�！壁笮琳f。
蔚芝微笑：“那一起吧�！�
她們乘電梯去了醫(yī)療中心所在的樓層。
今天在治療室看診的正好是黃醫(yī)生，他好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無休，無時無刻不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
隗辛站在旁邊，看著黃醫(yī)生熟練地給蔚芝檢查身體，開藥，讓護士帶著她去病房休息輸液。
“好久不見了，黃醫(yī)生。”隗辛禮貌地打招呼。
“是有段時間沒見了，”黃醫(yī)生唏噓，“升職了，挺好，蔚組長是個不錯的人�！�
“升職了，但也經歷了很多危險。不幸中的萬幸，我還活著�！壁笮列α艘幌�，“上次你說過，我的血肉再生可能會把金屬顱骨頂出來……”
黃醫(yī)生說：“是��！怎么，感到不適了嗎？不舒服就要及時告訴我，我給你取下來，準備另一套治療方案�！�
“偶爾會感到頭痛，不知道是不是這方面的原因，就想找你看看�！壁笮敛粍勇暽厝鲋e。
黃醫(yī)生去取檢測儀器：“那我給你看看�！�
隗辛盯著黃醫(yī)生的背影，終于確定了這位隱藏極深的二五仔有能力把金屬顱骨安然無恙地取下來。
關鍵在于要怎樣讓他乖乖聽話呢？
第130章
人造靈魂57
“顱骨和金屬顱骨間的間隙變小了，但是沒有過度擠壓�！秉S醫(yī)生放下儀器，斟酌地說，“可能是你的超凡能力等級比較低，骨骼方面的再生能力比較弱，導致金屬雖然被擠壓了，但是沒有被擠出來，目前來看問題不大。”
隗辛說：“我需要換一個骨頭嗎？”
黃醫(yī)生糾結地說：“確實需要換一個，可關鍵在于你的骨再生能力弱，去掉了金屬頭骨你的骨頭又沒有辦法自行生長填充頭骨缺口，還是需要再在上面安裝一個小型的金屬骨片，相當于換了個適配的新號�？梢灶A料到你的金屬顱骨適配型號會不斷變化，也許將來，你的骨再生能力可以自行填充顱骨缺口�！�
“這樣啊……你覺得我什么時候接受手術好呢？”隗辛問。
“你每隔一天來我這里檢查一下，我要確認你的骨再生速度，才能確認治療方案。”黃醫(yī)生說，“你頭痛應該不是因為頭部骨骼再生，情況還沒有嚴重到那中程度。給我講一講你的頭疼情況。”
“太陽穴的位置和后腦勺的位置偶爾會抽痛。”隗辛說，“是陣痛，持續(xù)一會兒痛感就消失了�！�
黃醫(yī)生：“你的作息時間正常嗎？”
隗辛誠實地搖搖頭：“已經很久沒有正常作息了�！�
黃醫(yī)生用真情實感感同身受的目光同情地看著隗辛：“我懂。”
隗辛默默回望，竟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無可奈何的心酸和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
做了一系列檢查后，黃醫(yī)生給隗辛開了藥，讓她睡前吃。
“舒緩神經的藥，能讓你有一個無夢的安穩(wěn)睡眠，劑量小的話就沒有副作用，但是不要經常吃，會產生依賴性�！秉S醫(yī)生說，“作息調整過來吧，這年頭猝死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了�！�
隗辛掂著藥離開了醫(yī)療中心。
接下來要干嘛呢？去訓練？太累了，上個輪回她訓練過了，在精神狀態(tài)不好的時候強行訓練會加速猝死。去休息？心里壓的事太多了，她現(xiàn)在有點睡不著。
隗辛在走廊里慢慢行走，打算回辦公室把藥放進自己的私人物品柜里，等特情處的審訊結束再去把藥拿走。
她走到電梯間按了一下按鈕，電梯處于向上爬升的狀態(tài)，到了隗辛這一層正好停下了。
電梯門開啟，里面站著一位身穿灰色正裝的女士，黑發(fā)藍眼，混血面孔，正是特情處的覺醒者安妮·沙利特。
隗辛步伐一頓，面色如常地走進去說：“你好�！�
“你好�！鄙忱卮蛄口笮�，“我記得你，隗辛是嗎？”
“我是，請問你是？”隗辛恰到好處地展露疑惑。
“我是特情處的安妮·沙利特，負責對你和蔚芝進行審訊�！鄙忱赜押玫卣f，“審訊大概一個小時后開始，腦機正在組裝�！�
緝查部的電梯上下很快，她們剛說兩句話，沙利特就到達了她要去的樓層。
隗辛對她說：“那么稍后見，沙利特長官。”
沙利特似乎是思考了一瞬，微笑地看向隗辛：“這一個小時是空閑的時間，不如我們去休息室聊聊吧，關于那次任務，我有很多想要了解的。”
“如果這是審訊的必要流程的話……好吧�！壁笮镣饬�。
“不要那么緊張，這是審訊沒錯，但你和蔚芝不是犯人，你們只是不幸的知情人和親歷者�！鄙忱刈叱鲭娞蓍g，“跟我來吧，隗辛�！�
隗辛說：“好�！�